王岐山在关注中赶“考”

　　2007年10月，王岐山在十七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11月29日，北京市人大常委会接受王岐山辞去市长职务的请求。显然，有更重要的职务等待着王岐山担当。
　　2008年3月17日下午，在十一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第七次会议上，王岐山在收回的2942票中以2909票当选为国务院副总理。16：02时，当大会执行主席宣布这一结果时，全场掌声一片。这是民声的热烈回应。
　　2003年4月，王岐山刚到北京时，很多京都人还都戴着口罩，口罩后面大多是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因为当时SARS(非典型肺炎)横行。在北京任职期间，这位极富个性的市长曾自称“世界上面临问题最多的市长”，他为北京的改革发展和各项事业进步殚精竭虑，与北京市民结下了深厚情谊，留下了众多“经典”场面与“经典”语言让人记忆犹新……
　　进京赶“考”：“太累了，没时间”，却惦念着一位小学生的生日
　　这是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人事变动，担任海南省委书记才5个月的王岐山，在2003年4月20日，北京SARS风暴最猛烈的时候，离开海南急赴北京，任市委副书记。
　　4月22日，北京市第十二届人大常委会第三次会议上，王岐山被任命为北京市代理市长。这一天，他马不停蹄地走访了新发地批发市场、崇文门菜市场和王府井医药大楼。
　　说起王岐山，北京急救中心党委书记汤旗双眼一亮，“他非典时来北京工作后的第一站就是来我们120。”那是2003年4月21日，也就是王岐山急赴北京的第二天。早上刚刚8点5分，王岐山就来到急救中心指挥大厅，此时的指挥大厅里40多名接听非典热线的工作人员忙成一团，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汤旗记得，那时的王岐山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观察，看线路是否畅通、留心倾听市民都询问哪些问题。
　　而就在21天后的5月12日“国际护士节”，大家很突然地听到了王岐山的声音。那天一大早，120指挥大厅里，来自北医的志愿者像往常一样接听非典热线时，接到了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我是王岐山。今天是护士节、是你们的节日，而你们还在值班，你们辛苦了，我对你们表示感谢和慰问……”志愿者的眼睛湿润了，他们没想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会得到这样特殊的问候。之后，王岐山又问起当前市民打热线时关心的都是哪些问题，并叮嘱工作人员一定要保证非典热线的畅通。当回想起这件在特殊时期温暖了大家的心的问候时，汤旗笑了，她告诉记者，她觉得王岐山打这个电话除了要问候大家外，也是“别有用心”的，就是要考察非典热线是否还在畅通。
　　2003年年底，北京市非典防治办公室在市政府召开例行会议。回想那次例行会议的具体日期，北京市卫生局宣传处处长张建枢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讨论的是非典应急预案的落实情况及有关事宜。但让他念念不忘的是那次会议出现的“意外”——会议进行中门开了，让在场的人吃惊的是这次进来的是代市长王岐山。见大家起身迎接，王岐山忙摆手：“别，别，你们开你们的，我刚开完(其他的)会，不是有蹭吃蹭喝的嘛，我是来这‘蹭会’，我就是想听听你们的讨论。”会议继续进行，当大家说起在抗击非典的特殊时期曾给过医院的各项承诺、补偿办法还有一些没有落实时，王岐山坐不住了。他仔细问起都有哪些承诺还没有落实、为什么没落实、还有哪些承诺是误传而不需落实等问题。谈话中，王岐山忍不住督促落实曾许过的承诺，“不能让非典期间做出巨大贡献的医院和医务人员吃亏。”
　　王岐山的生日在7月下旬。有一年，他生日来临时，朋友想为他庆祝，他婉言谢绝：“太累了，没有时间过生日。”王岐山上任以来，贯穿工作始终的主题是要抓好北京的经济建设，推动北京市全面发展，王岐山“没时间”的确是句大实话。
　　但“没有时间过生日”的王岐山，对市民的感情却很重很重。2003年6月26日，一次不同寻常的生日聚会在北京西城区奋斗小学的一个教室里进行着。缤纷的彩带、精美的蛋糕。点点烛光映红了张张天真烂漫的笑脸……作为生日晚会的主角，小寿星佟艺格外高兴，因为一位特殊的客人来为她的生日祝贺，送来生日的祝福和礼物一一他就是北京市代市长王岐山。
　　6月下旬，王岐山收到来自于奋斗小学二年级一班小学生佟艺的信。小佟艺是一个品学兼优、活泼可爱的孩子，然而不久前她的妈妈王晶一位战斗在抗击非典一线的医务工作者，因忘我工作而感染非典，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这封字迹工整的信中，小佟艺诉说了对妈妈的无尽思念，也讲述了在失去妈妈的日子里，在学校、社会的多方关心与帮助下，依然快乐地学习与生活的情况。王岐山当即回信表示，有机会一定去看望小佟艺和她的爸爸。
　　王岐山惦记着给过生日的小佟艺送去生日礼物，于百忙之中赶到小佟艺的学校。在这个践诺的生日会上，王岐山与小佟艺一起吹灭了生日蜡烛，并亲切地抚摸着小佟艺的头，祝贺她生日快乐。他动情地说，你的妈妈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为抢救非典患者，夺取抗击非典斗争的胜利，她英勇牺牲了。有这样的妈妈是你的骄傲。他鼓励小佟艺，长大以后要像妈妈一样，甚至要超过妈妈，做一个对社会有作为的人。
　　而在8岁的女孩眼中，王岐山是个有趣的长者。王岐山看到佟艺班上的中队长臂上的“两道杠”时，曝光了他小时候的才是个一道杠的“小队长”：“两道杠呀。我努力半天才戴上一道杠。老师说我上课说话，还做小动作。”小佟艺还回忆说，“王爷爷特别逗，他把加菲猫叫兔爷”!
　　两天后，6月28日，星期六。艳阳高照，蓝天澄澈，抗击非典取得阶段性重大胜利时刻，北京城处处是欢乐祥和的景象。北海公园碧水蓝天，游人如织。王岐山等领导来到游人中间，与首都市民共度周末。王岐山与游人们打着招呼，不少人兴奋地围拢过来。一位78岁的老大爷激动地拉着王岐山的手说：“为夺取抗击非典斗争的胜利，市领导日夜操劳，真是辛苦了!”“没有广大市民的积极支持与配合，光靠我们哪行啊!”一句话引来一片笑声，许多游人纷纷举起相机，把欢乐的笑脸和美丽的景色收入画框。
　　2004年2月21日，在北京市第十二届人大二次会议第四次全体会议上，王岐山众望所归地高票当选为北京市市长。“抗非”一役，王岐山不仅由“代”转正，还真正赢得了北京民众的拥戴。
　　
　　成功转型：青年学者、金融专家、政坛要人，所走的路一切都在不经意间
　　
　　按照中国人对籍贯的传统界定，王岐山随父辈，属山西天镇人，而事实上他出生于山东青岛，从性格上看更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山东人。1948年7月出生的王岐山像他同时代的年轻人那样，下乡、插队，该经历的一样没有拉下过。1969年，他作为下乡“知青”在陕西省延安县冯庄公社插队，1971年后在陕西省博物馆工作，1973年至1976年在西北大学历史系历史专业学习，1976年毕业于西北大学历史系。
　　1979年，王岐山有了在北京的第一个办公室一一间立着两排巨大书架的狭长房间。那时的王岐山，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民国史室的一名青年学者。朱信泉研究员回忆说，王岐山给他的印象是“一个热情、肯干、非常外向的年轻人”。
　　当时民国史室分为3个小组，分别编纂《民国人物传》《中华民国大事记》和《中华民国史》，王岐山被分到编纂《民国人物传》组。王岐山担纲一部分人物传的写作，经历着正规历史研究的严格专业锻炼。
　　就在此时，年轻的王岐山开始关注现实的国计民生、开始关注金融问题。“当时是改革开放初期，大家在讨论这样一个问题——改革发展的步子到底能走多快?要走得快，就和资金有关，就和预算有关。”朱信泉没有想到，王岐山会就这样的问题专门进行了研究，并写出了论文。
　　两年多后，王岐山做出了一个抉择——带着历史学研究的磨炼，告别书斋，走向如火如荼的经济工作第一线。他被中共中央书记处农村政策研究室借调走了。
　　1982年后，王岐山先后在中央书记处农村政策研究室、国务院农村发展研究中心、全国农村改革试验区办公室等机构担任领导职务。1986年，年仅38岁的王岐山即任正局级干部。
　　1988年，王岐山出任中国农业信托投资公司总经理，开始其金融领域的工作生涯。其后，王岐山先后转任中国人民建设银行副行长和央行副行长。当时，他的顶头上司即是朱镕基。朱镕基当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兼人行行长。王岐山协助朱镕基规范金融秩序，很快控制住了混乱局面，他由此被人称为朱镕基的爱将。
　　1994年起，他被委任为中国建设银行行长兼中国投资银行董事长。在建行任上，王岐山把银行系统梳理得井井有条，有声有色。
　　后来，他的朋友或同事终于知道，世界上少了一名历史学者，少了一个金融家，中国政坛多了一位“明星”高官。
　　
　　执政为民：“符号论”Vs“官本位”，用行动诠释“群众利益无小事”
　　
　　“从我做起，从市政府领导班子做起，时刻警惕和防止权力的蜕变，不仅要管好自己，还要管好配偶、子女和身边工作人员，在思想上筑起坚强防线。”这是当年王岐山在北京市政府第二次全体会议上作出的承诺。
　　王岐山痛斥了社会上的种种腐败现象后说，现在社会上的诱惑有很多种，概括起来就是“挡不住的风情”、“禁不住的诱惑”。各级领导干部一定不要在这上面栽“跟头”，大家要比一比经受“诱惑”的能力，牢记党的宗旨。所有领导干部手中的权力都是党和人民给的，入了党就要守“党章”，当了官就要守“党纪”。各级干部要把人民赋予的权力全部用于为人民服务上来，做到“为民、务实、清廉。”
　　一次，有位同行这样向王岐山发问：“在以往媒体对政府职能部门不作为的行为进行采访的时候，往往遭到官腔或者拒绝，王市长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新闻媒体是否应该加强对政府工作的监督?”王岐山笑了笑，说：“有时候采访一些官员他们拒绝，这也不奇怪，原因也很复杂。我们这些官员们在工作的历程中，都很少学过雄辩的技巧，或者说还有很多官员没有学过如何对待媒体，或者叫面对媒体。他们见了你们，有时候可能会紧张。再一个，我们的民众现在还不适应官员说错话，一般民众要求官员说得基本上字字句句都是真理，所以在人代会我提出，政务公开，我希望媒体也好，民众也好，要给我们一个机会，允许他们有的时候说错一句话、两句话。我觉得形成这样一个氛围，可能就有利于政务公开，也有利于我们的干部直接面对媒体。”
　　在北京市十二届人大四次会议海淀团团会上，认真听完海淀团各位代表的建议后，王岐山十分诚恳地说：“建议提得好，批评得对。作为市长，我只是个符号而已，希望各位代表们帮忙，在审议政府工作报告时多提建议，群策群力，我们才能把政府工作做好。”
　　有人说，中国高官“说话”的样子习以为常的是或慷慨陈词、或口号高呼、或惺惺作态，是戴着面具“说话”。然而，这些人如果有机会直面王岐山，会不得不承认他没有一位领导干部的作派，让你想起的只是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有着自己思维和喜怒哀乐的人、一个让你无论如何无法将他与市长联系在一起的人。或许这个时候，反而拉开了你与他的距离。
　　2004年2月16日，北京市十二届人大二次会议召开。在王岐山作政府工作报告时，7次被掌声打断。当代表们都在关注工作报告的同时，王岐山也在关注着代表们的反应，在与代表们的聊天中，他兴奋地向代表们透露了自己的心情：“今天让我特别感动的是我在读报告时台下传来的一阵阵整齐的翻页声，这说明代表们都是在用心地听我读!今天的报告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有时半夜我还在琢磨其中的一些说法，而我也是用心在汇报给代表们听，念到最后我的血就全部涌上去了!”
　　在小组讨论会上，王岐山在听到杨胜博代表有关老城区危改保护话题时，禁不住插话说，“对不起，我与你‘互动’一下，谈谈这个话题。”
　　思维活跃、热情很高的王岐山3次与其他代表“互动聊天”，一边认真听取代表的建议，一边就某个问题开诚布公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王岐山说：“现在看来，那种大拆大建，完全靠商业开发代替危改这种模式需要另外找办法(代替它)。住在危房中的群众就盼着拆迁，住在楼房中的人就会想到北京城要保留原来的风貌。今天来听代表审议报告，就想请大家动动脑子……”
　　“马镇长，你谈的问题很好，很真实，你的话给了我一个启发。”马士起代表是海淀区永丰乡政府镇长，他向王岐山反映的是“三农”问题。没等马士起代表讲完，王岐山再一次与代表“互动”起来……“对不起呀!他的问题把我的话题逗起来了。”王岐山再次道歉，“刚才没让你把话讲完，作为补偿，我将在会后给你一个小时时间，让你把问题说完……”
　　话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转眼已经过了吃晚饭时间，但王岐山意犹未尽，代表们更是有说不完的话。——“对不起，因时间原因许多代表还没有发言，不过想发言的可以在饭桌上讲，我们可以在一起吃饭，这算是一个补偿吧。”随之，一阵掌声响起。
　　在餐桌上的一个小时里，王岐山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来享用他的晚餐——一碗面条、一杯饮料和一盘水果，其余时间则都在和7位代表继续讨论当前的热点问题。一位代表说：“这顿饭我吃得很舒心!”
　　2007年10月，王岐山在十七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进入中共中央政治局，足以体现出了党中央和全国人民对他4年7个月执政北京市长政绩的高度认可，也是对这位个性十足，能力一流的政治人物赋予了新的历史责任。这时，北京市人似乎感觉到铁腕市长可能要走上新的实质性的重要岗位。
　　一个多月后，即2007年11月29日下午，北京市委常委会召开扩大会议，传达中央关于北京市政府主要领导职务调整的决定，印证了北京市民的揣测。中央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沈跃跃受中央委派宣布中央决定：王岐山同志不再兼任北京市委副书记、常委、委员职务，郭金龙同志任北京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中央同意王岐山同志不再担任北京市市长职务，提名郭金龙同志为北京市市长候选人，按有关法律规定办理。
　　王岐山离开北京市市长职位后在干什么?2008年3月5日下午，王岐山在出席十一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山东团的讨论会上时透露了这一“秘密”：“我处在读书学习、认真思考、待业上岗的状态。”
　　他学诸子百家，发现百家中有一半出自山东。这位籍贯山西、青岛出生的高官在山东团幽默地和山东人“套起了近乎”：“我母亲的普通话到现在还带着胶东音呢。”
　　他学胡适之的《努力人生》，文中内容张口就来，足见不是走马观花，而是认真研读。
　　他还学西方经济书籍，发现西方工业化、城市化总人口加起来不足10个亿，而中国提出到2020年要带领15亿人实现全面小康，完成工业化、城市化。王岐山说：“如果这一目标能够实现将对世界人口质的改变作出重大贡献。”在谈到中国对外依存度过高时，王岐山幽默地说：“现在中国人买什么都贵，卖什么都贱。”面对全球经济低迷、国内显现通胀迹象以及收入差距扩大影响社会稳定的局面，这句笑言也许反映出他的深层思考。
　　不负众望，王岐山在十一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高票当选为国务院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