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传统黑人院校的生存和发展

　　[摘 要] 美国传统黑人院校为美国黑人教育及美国高等教育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随着美国种族融合进程的加快和新经济的来临，美国传统黑人院校在办学定位、课程设置、办学条件、学术水平和对自身文化认同等方面的问题日益严峻，引起美国各界对传统黑人院校生存和发展问题新一轮的质疑。虽然黑人院校的重要作用、历史成就、优势和特色使其仍有较大的生存发展空间，但要彻底摆脱危机，这些院校必须协调好黑人的特殊需要与现实社会其他群体的关系，兼顾履行黑人院校教育的工具化和社会化职能，在保留本民族文化特色的同时，融入主流社会，紧跟现代科技发展的步伐。
　　[关键词] 美国 传统黑人院校 生存 发展
　　
　　众所周知，两百多年来，种族歧视一直是美国社会的痼疾，它已渗透到美国社会的各个领域，而怎样处理和协调种族关系也是美国政府感到最敏感和最棘手的问题。传统黑人院校（HBCUs）① 不仅在为美国少数民族争取平等的受教育权和生存发展权，而且在使黑人自信地融入主流社会，实现自身最大价值中起了重要作用，对缓和美国社会的民族矛盾亦起着稳定器和调节器的作用。美国传统黑人院校继续存在的价值、面临的危机及其解决的策略对我国推动少数民族院校的改革与发展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一、美国传统黑人院校生存和发展的合法地位遭到质疑
　　当今由52所公立院校和53所私立院校组成的105所传统黑人院校位于美国南部14个州、北部3个州、中西部3个州、哥伦比亚特区和维京岛。传统黑人院校是种族歧视与隔离的产物，长期以来一直在充满敌意和歧视冲突的环境中艰难生存。经过黑人及黑人院校的不懈努力，传统黑人院校已发展成为美国培养黑人社区领导人和高素质黑人毕业生的重要高等教育机构。
　　历史上美国传统黑人院校能够合法存在，主要在于它们能满足黑人在美国种族歧视、隔离和不平等背景下接受高等教育的需要，然而这些院校生存和发展的基础随着历史条件的变化面临着新的挑战。在当今美国，一些人认为传统黑人院校合法存在的基础已经发生了动摇，他们的理由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1. 种族融合趋势下的二元高等教育体制遭到质疑
　　今天的美国社会，种族融合是一个大趋势，种族歧视与种族隔离至少在形式上已被废除。1978年威尔逊（William Julius Wilson）发表了《种族重要性的下降》一书。他认为，在美国，种族关系已经发展到这样一种程度，即社会经济地位的重要性已经明显超越了以歧视作为基础的种族关系，经济地位提高给予黑人的机会现在已多于种族身份。为此，他提出以种族为基础的政策没必要再为美国黑人的不平等状况提供补偿。总之，上流社会声明有关种族平等的战役取得了胜利，宣布美国已正式“去种族化”。20世纪70、80年代和21世纪初，共和党主持美国的政治，政府在政治和经济政策上对黑人及黑人院校的支持不断降低。不少政策制定者和教育工作者认为在一个种族融合的社会里，继续实行当初种族隔离情况下的二元高等教育体制的做法，从经济和教学等角度来看都是徒劳无益的，它的存在只会加大黑人与白人的隔阂，撕裂不断改善的种族关系并延缓种族融合的进程。
　　2. 传统黑人院校的学术水平遭到质疑
　　今天有些传统黑人院校虽已成功走上学术发展的道路，但它们的学术水平和教育质量仍受到人们的质疑。由于传统黑人院校学生的学术基础差，教师不得不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集中于教学而不是学术研究和著述；另外，黑人院校的师生在科研经费及设备、可利用的学术项目和进行更高一级研究的机会等方面都要比传统白人院校少；而造成黑人和白人院校学生学术差距的一个深层原因在于黑人和白人中小学的教育与学术资源不平等。因此，虽然传统黑人院校为美国培养了近1/3获得学士学位的黑人大学生，也有象阿塔兰特（Atalanta）大学、莫尔豪斯（Morehouse）药物学院和斯佩尔曼（Spelman）学院这类学术声誉可与传统白人b55da81cfc0b2653a27333b5d462f65a17ae83714f4e1b38c5f32f4e412ae39a院校媲美的黑人院校，但整体上看，传统黑人院校学生毕业率更低。
　　3. 传统黑人院校的“黑色”特征渐渐退化
　　为了生存，不少黑人院校在发展过程中不得不顺应白人的文化和价值观，独特的黑人文化逐渐被边缘化。此外，美国人口结构这些年来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随着美国社会移民法的宽大，美国黑人从一个过去因为种族不公而获得教育补偿的群体变成了需要竞争的群体之一。传统黑人院校也从以为黑人学生服务、培训黑人适应主流社会的技能和品质这种较为单一的培养目标，慢慢转化为以适应种族、文化和阶层多样性学生群体为主的多元化培养目标。随着科学技术和主流社会文化在现代社会中日益占主导地位，有关黑人和非洲历史、文化和艺术的传统专业和课程设置越来越少，重要性也不断降低；越来越多出生于中产阶级的黑人学生到白人院校就读，一些传统黑人院校的黑人学生已不占多数，如密西西比州立大学非裔学生只占19%，北加利福尼亚威尔斯学院中黑人学生只占22%。
　　4. 定位不清晰直接冲击传统黑人院校的生存与发展
　　面对现代科技飞速发展带来的挑战，传统黑人院校需要解决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提供什么样的教育，使黑人在美国主流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中获得成功。对于黑人院校应该提供什么类型和水平的教育，它的创建者和管理者一直都存在矛盾心理。在白人掌控传统黑人院校时，他们一方面想给黑人提供白人主流文化来同化黑人；但另一方面又担心黑人接受高深知识后会与白人在劳动力市场形成竞争。今天，不少已掌握了传统黑人院校管理权的黑人领导者则既想融入主流社会，又怕本民族文化被完全同化。一方面它的专业与课程建设既与黑人文化传统渐行渐远，另一方面又与底层黑人社区经济发展及劳动力市场的需要不相适应。理科、工科和公共健康专业的课程开设不足；两年制院校的专业课程有不少与社区学院重复；远程教育在黑人院校不受重视，在线课程设置较少又缺乏互动性和独特性，选择在线课程的学生较少并不断流失。
　　如今美国经济已成功转型，因此，传统黑人院校的办学方向和课程设置也必须做出调整与改变，办学层次和教育质量也都急需提高，但到底应该提供什么样的教学内容和遵循怎样的办学理念，大多数黑人院校仍处在彷徨与困惑之中，这种局面严重影响了学生入学率和办学水平的提高，从而威胁着院校的生存与发展。
　　5. 传统黑人院校的办学条件面临重大压力
　　与其他类型的院校相比，传统黑人院校在办学资金、设施、师资力量等方面仍存在较大差距。严重缺乏资金是传统黑人院校面临生存危机最突出的体现。近些年来美国政府对高校拨款的比重逐渐减少，而负有特殊教育使命的传统黑人院校不可能把提高学费作为主要的筹资渠道。许多传统黑人院校学生认为学校能够满足他们在学术、职业和社交方面的绝大部分要求，但他们也认同自己的学校存在教育资源严重不足的问题：（1）学校设施如教室和寝室数量不足并出现老化情况；（2）辅助性服务设施如邮局、银行、餐厅、住房等缺乏；（3）图书资料和计算机设备的数量不足；（4）研究型教师数量较少；（5）互联网和远程教育的基础设施铺设不足。
　　
　　二、现阶段传统黑人院校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分析
　　传统黑人院校果真过时、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吗?其实并非如此。
　　1. 为黑人提供了平等接受高等教育和成功的机会
　　传统黑人院校尽管一直在充满种族歧视的氛围中艰难前进，被短缺的教育资源所困扰，但它们却培养出了许多黑人博士、军官、法官、医生以及具有处理民族矛盾能力的黑人领导者，他们真正从社会、政治和经济方面给黑人群体带来了良性的变化和榜样的力量。美国黑人要想接受与白人同等水平的教育，最大的障碍之一就是他们的家庭经济条件较差，美国许多白人大学学费高昂，而传统黑人院校的学费低廉。2002年传统黑人院校虽然只占这个国家3 688所高校的3%，但它们的黑人学生入学人数却占整个国家高校黑人入学人数的13%。即使在今天，传统黑人院校仍旧在培养黑人教师、自然与技术类学科的黑人学生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
　　
　　上层社会看不到底层阶级仍占大多数的黑人在收入和教育水平上与白人存在的巨大差距以及不断拉大的数字鸿沟，也不了解现在传统黑人院校学生的构成主体依然是靠助学金或贷款维持学业的低收入阶层的黑人学生，在这种情况下，传统黑人院校仍然十分有存在的必要。
　　2. 社会和校园里有形无形的种族歧视与隔离未得到彻底根除
　　在今天废除了种族隔离制度的美国白人校园里，种族歧视给黑人学生造成的伤害是内在而深远的，外界很难察觉。白人院校的教师对黑人与白人学生表现出明显不同的学术和职业成就期待。黑人学生总感觉自己不如白人学生受重视。白人学院的黑人学生毕业率更低，继续深造的可能性小。传统黑人院校则为黑人提供补偿教育，满足黑人的情感需求，为他们创造和谐的文化氛围，黑人学生的自我价值、领导能力和自信在黑人院校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培养与实现。由于黑人院校规模普遍不大，学生与教师的关系比白人院校更紧密。传统黑人院校的黑人学生有更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进取精神。他们毕业后更愿意继续深造，或找一份技术性、专业性更强的工作。黑人学院校园生活的某些特征——共享和宽容的氛围、对成功的渴望、丰富的历史传统文化等等，为黑人学生适应种族隔离与种族混合的现实社会起到了缓冲带的作用。
　　3. 教育教学上有自身的独特优势
　　传统黑人院校经过长期探索，形成了针对黑人学生有效的教育教学方式，如颇具特色的补偿教育、启发式教学、小班教学和荣誉计划等，都做得十分成功。荣誉计划的主要目的是培养并充分发挥黑人学生的自我价值、领导才能及在劳动力市场上的竞争能力。这个计划的主要特点在于可为这些优秀本科生提供进入研究生院、学术社团和获取奖学金的机会，计划还包括给优秀学生提供机会参与外国旅游、学习活动和本国社区服务项目。传统黑人院校还有传统的优势学科，如教育学科、社会学科、黑人研究及宗教研究等。传统黑人院校强调职业教育和社会价值的传统也培养了学生能够小心地平衡个人、社会、文化和专业价值的关系，这对许多黑人毕业生职业生涯的成功起着关键作用。
　　
　　三、传统黑人院校的生存和发展之道
　　1. 明晰办学方向，改革课程设置
　　从根本上说，美国黑人的进步在于社会地位的转变，而且黑人还得学会用自己的聪明和勇气去应付敏感的种族问题。因此，传统黑人院校要适应美国主流的社会环境并使黑人获得成功，就必须了解黑人的特殊需要。当今的黑人院校一方面仍要加强两年制传统黑人院校，提供为生存做准备的职业教育课程；另一方面则必须提升四年制传统黑人院校在种族融合、提高黑人领导能力方面的教育质量。
　　大多处于城市地区的传统黑人院校如今也想在城市发展中发挥一定的作用，它们计划充分参与从创新型教师教育项目到社会福利和犯罪防止计划的每个领域。
　　保持自身的传统和民族特色是传统黑人院校存在的前提和发展的基础。近两年，田纳西州立大学开设了一门在线课程叫“美国黑人作家”。国家对以种族为目标的社会福利项目的支持力度趋于降低，而严重的社会问题仍旧存在于美国少数民族生活中，传统黑人院校的学士学位社会工作课程中发出了需要关注社会工作教育项目的信号。社会工作课程为黑人学生提供了一个追求社会公平的心理支持环境。这一课程不但加强了学生与教师、员工和同学之间的联系，还可以让学生在课外活动中参与和承担领导职责。学校从事社会工作的教师将美国人的现实价值观融进了课程中，这些见识通过演讲和社会方案的执行传递给学生。多元文化教育思想在传统黑人院校逐步被重视，如霍华德大学向本科二年级社会学专业学生开设的跨文化课程就囊括了欧洲、亚洲、北美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几大文明发祥地的介绍。这类学校还设置了专门解决黑人问题的课程。黑人女性愿意通过专为黑人女性设置的课程学习和实践，经过自身的努力掌握一定的生存技能，学会独立、自强，从对男性的幻想、沉重的家庭负担和过度依赖政府福利救助中摆脱出来。黑人院校还有一种专门针对黑人男性的非暴力男性激励课程。这一课程的目的是让黑人男性学会克服每天在生活和学习经历中遇到的障碍。教师们经常让学生做有关民族、虐待和忽视、贫穷、种族主义和歧视等主题的演讲，男性黑人学生从中学会了怎样控制他们的愤怒和如何去尊重自己及他人，同时也增长了自我意识和相互沟通交流的技巧。
　　2. 加强合作，有效解决面临的危机
　　历史和现实告诉我们，只有当黑人院校的领导人自身已清楚理解了黑人与这个社会所有群体和社会等级的政治与经济结构的紧密关系时，传统黑人院校的作用才会被人们完全了解。现在黑人院校和整个黑人群体已经意识到，要想改变黑人自身的地位和状况，靠某个院校或单个黑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需与其他院校、组织尤其是与一些大型高新技术企业进行全方位合作。近年来，一些黑人院校尝试建设的合作性课程是解决教育领域中民族矛盾的最佳切入点；另外，传统黑人院校还与第三世界国家合作在一些学科中设置国际项目。规模偏小的传统黑人院校主要强调合作而不是竞争的文化氛围可以帮助黑人学生发展合作与支持性的伙伴关系，对他们的个人成长和职业成就产生帮助；资金或技术的整合也让黑人群体将他们不足的资源集合起来创造出巨大的社会价值和大量的就业机会。
　　联合黑人学院基金会为私立传统黑人院校的发展提供了比较稳定的资金来源。美国联合黑人学院基金会是一个包含41所传统黑人院校的组织，从1983年到1994年，该组织给黑人院校的捐赠资金增长了179%；在另一项计划中，12个传统黑人学院和其他大学已组合成一个联盟，联合开发技术，还在寻求州的允许安装州立计算机网络系统，这个联盟被称为技术进步教育虚拟学院（Virtual Institute for Technology Advancement Education）。为了增加四年制院校保持率并提高学校的综合学术质量，美国高等教育系统将补偿教育转移到社区学院，大量州立传统黑人大学与社区学院合作达成转学协议，为那些在社区学院接受完补偿课程的合格学生提供贷款，并开始实施刺激急需专业的社区学院学生进入四年制黑人院校学习的计划，还给他们中的一些人提供进入研究生院的途径。
　　3. 推动法制建设，争取法律与政策的支持
　　由于黑人及黑人院校自身的努力，美国联邦政府逐渐重视发挥黑人院校的作用。联邦政府对公立传统黑人院校的支持始于1862年《莫雷尔法》的颁布。1980年8月8号，卡特总统颁布的12232号行政令，要求通过资金支持补偿政府过去对传统黑人院校的歧视，并承认传统黑人院校为黑人高等教育所作的杰出贡献。1986年美国国会通过了《传统黑人院校法》（Historically Black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Act），该法授权联邦政府给予黑人高校10亿美元的专项补助。到1989年4月28日，老布什总统颁布12677号行政令，扩大黑人高校参与联邦项目及从中受益的机会，并在教育部设立了传统黑人院校咨询委员会，负责督导每年黑人高校参与联邦项目的进展情况，并在私人机构支持黑人高校发展方面为总统提供咨询。1997年克林顿政府给17所传统黑人院校提供了650万美元的补助金，帮助他们改善学校所在社区的环境。小布什上台后于2002年度颁布了《加强传统黑人高校计划》，政府对黑人高校财政资助在其后五年内从1.8亿美元增长到3.2亿美元。2002年2月12日小布什颁布的13256号行政命令则要求联邦政府和私营企业在所有层面给予传统黑人院校必要的资源和工具，为它的学生提供接受优质高等教育的机会。
　　
　　4. 加大对学术科研的支持力度，提升学校学术声誉
　　最近这些年由于生存的压力，很多四年制综合性黑人院校开始将重点从教学转向研究。一些传统黑人院校已尝试将学术成果作为教师工资提升、晋级和奖励的主要评价指标。不少黑人院校教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学术压力。在一些美国学者的建议下，传统黑人院校加强了为学生提供的一些具体学术服务。（1）学术建议和培训：在规范的基础上给学生提供学术建议和咨询，为教师提供学术方面适当的培训；（2）辅助：鼓励学生更多地在实验室组织同辈学习小组开展学习、合作，利用学生辅导员对学生进行辅导，培养学生的学术相关技能（研究技能、写作、阅读、时间管理等技能），还提供辅助课程，通过学生监控所有辅助性指导活动；（3）指导：利用研究助手、教学助手和模范本科生作为指导者，支持学生群体在课余时间进行学术研究，并为教师参与指导创造激励性环境，认同并使用少数民族的学生、教师和员工作为学生辅导员；（4）研究机会：支持教师与学生一起在研究项目中工作，将规范性研究活动整合进课程。鼓励企业和行业参与大学教育。为此，一些最好的传统黑人院校，如斯皮尔曼学院、莫尔豪斯学院、霍华德大学和佛罗里达农业与机械大学不仅能保持强势的学术项目，建立起雄厚的捐赠资金，而且它们还成功地与主要的白人学院竞争“聪明人中最聪明的人”——黑人中产阶级的后代。许多情况下，这些学校被普遍认为是学术优秀和制度成功的典范，已经超越了白人学校竞争者。
　　解决美国传统黑人院校所面临的问题最重要的是美国政府与社会消除对黑人及其他少数民族的歧视，给予他们与白人学校平等发展的环境与机会，而黑人民族自身的不断完善与经济社会地位的提高才是根本。
　　参考资料
　　1 屈书杰.美国黑人教育发展研究[M].保定市：河北大学出版社，2004：283
　　2 何思谦（美），何学良等.美国名牌大学介绍[M].合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2003：321
　　3 李志君.梦圆美利坚——美国1400所大学留学申请全书[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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