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旅行

　　初三毕业那年，我决定要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平常见父亲早出晚归卖货，总是笑眯眯的，一脸的从容，那七八十里山路被他形容得如履平地一样。我想，凭我的年轻力壮，肯定不会比父亲差。
　　正好，母亲也想让我体验体验生活。就这样，在母亲的千万嘱托下，我带了满满一牛仔包香烟、充足的干粮和水，出发了。母亲说要我在沿途试着把香烟卖了。
　　翻过几座山峰，我开始进入外县的领地，我像父亲一样吆喝。一两声下来，觉得还挺新鲜，可一百声、一千声下来，便索然无味了。
　　口渴了，肚子也饿了，腿也酸了，可我得坚持下去，我不想做懦夫。在山林田陌间穿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往往一两户人家就相隔一座山头。从这家赶到那家，要花上一刻钟的功夫。我是怀着希望行走的。我想，我的父亲也是怀着希望赶路的。
　　走到白禄桥时，经过一户人家，我看见一位老人家正在自家的土里拔草，我顺口问：要烟吗？
　　老人家瞟了我一眼，有点怀疑地问：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急答：当然是真的，您可以现场验证。我赶快掏出一包烟，拆散，递过去一支，说，您尝尝，若是假的，罚十块钱给您。
　　老人家欣然接过，点燃，抽了一口，点点头，问：八块钱一条卖不卖？
　　我说我就只卖八块，因为今天我不是来做生意的，我只想体验一下生活。老人家递给我九块钱，包括刚才拆散的那包的钱。
　　终于完成了第一笔生意，心里好开心，看看日头，估计也过中午了，我便在一株大槐树下坐下，啃着母亲给我准备的口粮，虽只是几块饼而已，却是我坚持下去的精神动力。
　　我一坐下便不想再起来了，实在是太累了，不知父亲是如何打发这一个又一个枯燥、艰辛的日子的。我开始想家，可是家现在离我很远。水也喝完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发痛的双腿，去一户人家讨了一瓶，顺便兜售了一盒打火机。两块钱，这是我的第二笔生意，也是这一天的最后一笔生意。
　　整个下午，我就在一座又一座村落里穿行，一遍又一遍地吆喝，可人家不是嫌我的太贵就是说已经买了。于是我选择了回家。回到家，觉得腿都要断了，我把包放下，就一个劲地喝水，足足喝了三大碗。
　　父亲笑呵呵地看着我，说，卖烟也不容易，也是一门学问。你首先得会说，其次要有诚心和恒心，这样，生意才可能做活做大。
　　我没说什么，把挣到手的钱交给父亲，回房做作业去了。生活的艰辛我算是体会到了，我没有理由不努力。
　　编辑/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