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其中 “第一忽悠”的铁窗生涯

　　入围理由
　　他敢想敢干，这是事实；他富有创意，这也是事实。但是，他成于此也败于此。凡事皆有度，偏偏被他所忽视了。真理前进半步就是谬误，经验的运用亦是如此。
　　他曾经的手下冯仑曾这样评价他：一个人在一个时代中能够迸发出的光芒，其实就是这个时代的光芒。
　　事实正是如此：他曾经的光环其实是时代光芒的折射
　　
　　对于现年68岁的牟其中来说，如今外界对他的评价已经无所谓了。那些过往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不管他本人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已经慢慢地被时间的长河冲刷得所剩无几，即使不舍、留恋，都于事无补。在湖北洪山监狱服刑的牟其中，成败与否，得失多寡，他只能怀着或多或少的希望，在未来漫长的铁窗生活里，独自一人去回想、去憧憬……
　　
　　锒铛入狱
　　
　　1999年1月7日早上8点多钟，牟其中坐着黑色奥迪到公司上班，当汽车行驶到门头沟附近时被公安人员截停，车上的人被带走拘留。没有警笛，也没有闪光灯，甚至没有路人的驻足围观，一代首富就这样在一个寒冷的冬日给自己的创富史嘎然画上了一个大大的休止符。
　　据说，公安人员当时在他的身上找出一封牟其中写给友人的信，信中托付友人在他出事之后，帮忙照顾自己的孩子。此后，牟再也没有回到永定河21号——南德集团的北京总部。现在，一位与牟素昧平生的餐饮业者张刚已经在南德的废墟之上建起了“小肥羊”的连锁店。
　　被抓一个月后，牟其中因涉嫌信用证诈骗被武汉市人民检察院批准正式逮捕。
　　对于这一天的到来，牟其中可能早有察觉。从1997年开始，有关部门就已发出紧急通报：南德集团“经营不善，已出现高风险、高负债”的迹象，并指出截至1996年11月，仅部分金融单位向法院提起的涉及南德的欠债逾期不还案和其他经济纠纷案，标的总额已高达2.4亿元人民币。
　　随后，中国银行湖北省分行将湖北省轻工业品进出口公司、交通银行贵阳分行和南德集团3家告上法庭，请求法院判令被告偿付其垫资的信用证项下3亿多元人民币。就在牟其中为官司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同年9月，一本非法出版的杂志增刊突然出版了一本书，书名为《大陆首骗——牟其中》。有传闻说，这是由三个曾经投奔南德的高级打工仔“冒着被追杀的生命危险”创作的。封面引用了牟其中前任律师的一句话：“牟其中不亡，天理不容。”文中的牟其中被描写成“上骗中央、下骗地方”的中国第一大骗子。此书一经上市，便迅速成为全国大小书摊的热销读物，牟其中的首富形象随之坍塌。
　　2000年5月，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牟其中“信用证诈骗”罪成立，判处其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000年8月22日，湖北省高院终审裁定：驳回南德集团及其法定代表人牟其中等人的上诉，维持一审判决。
　　监狱中的牟其中始终认为，自己终有一天会被平反，抱着这个念头，他每天坚持在武汉洪山监狱的楼梯上跑上跑下(目标为上下各125个台阶，需时50分钟)，洗冷水澡，即便是冬天也不例外。除了监狱里可看到的新闻之外，牟其中还给自己订阅了5份报纸，每隔一段时间，他的生活秘书夏宗伟就会为他送去几本书。除了自由被限制之外，他获得的信息甚至比有些自由的人还要多。在狱中，他还不只一次对外面的事情，尤其企业家发表自己的评论。
　　2003年中秋，牟其中接到通知，他的无期徒刑被改为有期18年。2005年12月20日，湖北省高院再度为他减刑1年零3个月，剥夺政治权利7年不变。至此，牟其中的刑期减至16年零9个月。到现在为止，牟其中的生活秘书夏宗伟一直在为牟其中案奔走，她和牟其中一直坚持，南德还可以再建。
　　2006年7日28日，湖北高院有关人士告知夏宗伟，牟其中案再审的申请已经报请最高法院，正在等待批复。有法律人士根据现行法律认为，即便牟其中虚构了基础交易，也仅仅属于经济纠纷，不应认为是刑事范围内的诈骗。但由于我国新法不适用于旧案的原则，牟其中翻案的机会并不是很大。
　　
　　牟式空手道
　　
　　1940年牟其中出生在四川万县。据牟其中说，他的父亲是当地著名的商人、银行家。也许是受家庭熏陶，牟其中的很多行为都颇为大胆、出格。这些看似优点的性格特征一度使他扬名立万，但同时也将他一次次地推进深渊。
　　1971年，牟其中进入一家玻璃厂工作，那个年代，政治气氛极为活跃，一向颇有政治野心的牟其中更是积极参与各项有关政治的活动。1975年，牟其中参与的“马列主义研究会”因为推出了一篇《中国向何处去》的文章而集体被判“反革命集团罪”，牟其中被判处死刑，但始终没有执行。在狱中度过了四年零4个月的铁窗生活之后，牟其中重获自由。
　　在监狱服刑的四年时间里，牟其中阅读了大量书籍，这些书籍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牟其中的思想，也为牟其中日后创建各种理论奠定了基础。
　　牟其中被平反后，没有回玻璃厂继续上班，当时他对中央平反冤假错案工作组表示，愿意“辞去公职，充当经济体制改革的试验田。利用当时城镇街道开办生产自救，安排知识青年和失业人员自救。”
　　凭着借来的300元钱，牟其中开始了他的经商生涯。他在家乡万县工商管理局申请了营业执照，组建了“改革开放后第一家非国有股份制企业”——万县市江北贸易信托服务部，几个知识青年和两个老太太是牟其中最早的雇员。
　　1983年，牟其中再度入狱，他与人合办“万县市中德商店”，发行“包换卡”和“四代”业务。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个商店营业后，第一年便盈利近8万元。此后，牟以低价购买了一批铜制钟，然后倒手高价卖给上海的许多商店。仅此一项，他便获取了令人咋舌的大笔暴利。牟其中因此被判“投机倒把、买空卖空罪”。
　　狱中的牟其中政治热情再度燃起，他先后写下了《入党申请书》、《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和我们的历史使命》、《从中德商店的取缔看万县市改革的阻力》等文章，并得到多方的注意，“后经国务院办公厅工作组赴川调查，并经胡启立、姚依林、田纪云等人批示”，牟其中获释出狱。
　　出狱后的牟其中再次开始倒买倒卖，即日后为他所称道的“牟式空手道”，在默默无闻几年后，1991年，牟其中用500多节火车车皮的国产轻工产品从俄罗斯换回4架飞机，之后转手将飞机卖给了四川航空公司，套得大笔资金，从此扬名中国企业界。
　　罐头换飞机，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看起来都犹如天方夜谭。毫无牵连的两者，却让牟其中看到了一个简单的供求不平衡的秘密。在计划经济的年代，商品的匮乏与流通渠道的堵塞，是牟其中们最大的商机，他们所要做得仅仅是胆子大、出手快——让商品流动起来。
　　在罐头换飞机之后，随着媒体的热捧，牟其中从此便沉迷于他的“空手道理论”，并且一发不可收拾。他先后抛出了发射人造卫星项目、开发满洲里建设北方小香港项目，改造重庆火锅、投资陕北50亿、建设118层的大厦项目，其中，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要把喜马拉雅山炸开一个大口子让暖风带来雨水，造福国家。
　　看得出，此时此刻的牟其中，不是疯狂就是别有用心；不是信口开河，就是故作姿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牟的所作所为，都堪称中国做秀与忽悠的第一人。不用说，牟其中很多项目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但其中的卫星事件，牟其中还真“歪打正着”了，1993年12月28日，南德集团从俄罗斯方面购买的航向卫星在位于哈萨克境内的俄罗斯拜科努尔宇航中心发射成功。两年后的北京时间1995年11月17日22时25分，在同一个发射中心，南德集团航向2号人造地球卫星也顺利升空。但正是这两颗卫星，让南德集团陷入债台高筑的局面。1996年，身陷官司，焦头烂额的牟其中决定壮士断腕，忍痛卖掉卫星。后来，有人为牟其中计算过一笔帐：航1、航2的租期虽然是5年，实际上它的寿命并不止5年。直到牟其中被捕近7年后的2005年，那两颗卫星还在天上正常运行。如果按照7年的寿命，可收入的租金为8400万美元。从理论上计算，南德可分到3500万美元；如果按10年寿命计算，租金总计为1·2亿美元，南德可分得5000万美金；按12年寿命计算，租金总计可收入1.44亿美元，南德可分得6000万美元。
　　然而，如今这些都随着牟其中的再次入狱而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牟其中都不承认南德集团是一个空壳，就是因为卫星和满洲里这两个项目。但这些项目当年究竟进展到哪一步？牟其中到底有多少资产？
　　这一切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