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温度的记忆

2008-12-29 00:00:00
世界文化 2008年4期


  记忆有温度吗?过去未曾想过。但当我读过蓬生同志的这本《泰晤士河上那座蓝桥》的《自序:远游无处不消魂》中的这段话:“走向远方的景致,不是简单世俗地用眼睛看看而已,最好要用身心去感受与触摸,这样,积淀在你灵魂深处的是鲜活生动、带着温度的记忆。”和读了这本书之后,始信记忆确实有温度,这本书正是一本“带着温度的记忆”的书。
  蓬生,本名苗鹏生,江苏沭阳人,由于家乡老宅前有一条名叫六塘的河,故亦用过六塘人的笔名发表诗、文。我们虽同在一个大单位从事军事外交工作,但由于语种与方向不同,工作上的联系并不多。然而,由于我们都钟爱文学,共同的爱好让我们相识,成为除战友之外的相互关注的文友。上世纪九十年代,我读过他签赠的一本散文和一本随笔:《香岛随笔》和《快活谷散记》。当我获赠第二本文集时,对书名十分疑惑,未知这位文友这些年去哪里“快活”逍遥,带回了又一本散文随笔。读后方知“快活谷”的书名,缘于他在香港供职时的驻地——香港跑马地的英文名的意译。我爱读蓬生的文章,对他的了解,更多的也是通过他的文章。他的文章题材广泛,思想灵动,语言鲜活,异彩纷呈;不拘一格,却又惜墨如金,作文如吟诗,不肯多一句半句画蛇添足的赘语。他善于以小示大,短短的千把字文章,无论是对童年乡情故土的眷念,或是对同志、朋友、父女间平凡、美好的感情的歌咏;也无论是对亲历的壮美河山、自然生态、人文历史的赞叹,还是对纷繁庞杂、包罗万象的时政与社会的剖析;哪怕是一两句纪伯伦或泰戈尔式的随感,譬如:“泡沫自以为是海上的花,海鸥低飞是追求它。”仿佛是信手拈来,却处处彰显着作者的灵动、机敏与睿智。
  上世纪90年代末,我从工作岗位退下,应聘到中国国际战略学会。不久,蓬生出任我国驻英国国防武官,我时不时地在香港《大公报》上看到他的文章。由于我与爱人章谊也同样坚持着业余创作,深知他在那繁重的工作之余硬“挤”出来的那一点点有限的时间笔耕不辍,是多么不容易!正如鲁迅先生说的,是把别人吃牛奶喝咖啡的时间统统用在写作上了,而他却偏偏乐此不疲。用他的话说,如果不写点什么,“心里就难受得很,有种负债似的内疚感。”足见他对文学的热爱与追求是多么的虔诚与执着。他从英伦回来,出任中国国际战略学会的秘书长,我料想,以他的勤奋与刻苦,在英伦数载,除工作外,在业余文学创作上,也定有不小的收获。他悄悄告诉我:他正在写,但由于身居要职,公务繁忙,依旧难挤出时间。并说他的房间“乱得很,简直没法进,”因为他正按拟定的准备写的文章篇目,一篇一篇赶写着,完稿的、未完稿的,挂满了房间,为的是有时得空,除了继续往下写之外,可能还会对哪篇再补充几句……我未到他府上去过,想象不出那种景象。但从他眉宇之间看得出一种成竹在胸的喜悦,就像一位老农踌躇满志地在谈即将收获的庄稼……果然,今春战略学会年会开过不久,便得到这本他签赠的《泰晤士河上那座蓝桥》。给了我一个意料之中,却又多少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泰晤士河上那座蓝桥》包括四部分内容:《呼吸英伦》与《他域行走》是他常驻英国及去莫斯科、罗马、冰岛、奥地利、爱尔兰、华沙等地开会、旅游时的所见、所闻、所感。《情归香江》是他继《香岛随笔》和《快活谷散记》两部文集之后写的或未及收入的有关港岛的文章。而《远朋近影》则是写他这些年,特别是担任中国国际战略学会秘书长工作期间接待与接识的外国著名政要、友人:从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德国、澳大利亚、日本前总理科尔、霍克、桥本龙太郎,英国第一海务大臣阿兰韦斯特,伦敦市市长利文斯通,英国汉学家艾超世,到“最大夙愿是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洋雷锋”的法国贵族易思,日本和平财团日中友好基金会职员小林义之……作者在这本书的《自序》中,开宗明义地说:“人生可以有很多快事,读书和出游就是最值得称道的两大快事。正如人们常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一个人精神升华、人格完善的必须。”由于作者从事的工作,使他具备了大多数读者可能难以具备的条件:有机会读书与远游,去“走向远方的景致”,让自已“也成为一帧风景”。自然在“走进风景”的同时,也会接触到一些人和事。因而,这本书,包括第四部分记人叙事的《远朋近影》,总体说来都是作者有机会“行万里路”的“远游”中,除完成他所负的繁重的本职工作之外,在文学上孜孜以求、辛勤耕耘的新收获,(用他的话说,是他“专业工作的副产品”)。
  俗话说“文如其人”,这话对蓬生同志说来倒是十分贴切的。他虽是从伍三十多年的老军人,却文质彬彬、生性儒雅,平时没有机会“行万里路”“远游”时,也绝不推牌九、聊闲天空耗时间。而是按“读万卷书”的古训,日就月将,广吸博纳,终于成就一位地地道道的儒将。记得在国际战略学会共事的这几年,每逢春节、端午、中秋大家有机会在一起聚餐时,往往见他以秘书长的身份致辞之外,还兴致勃勃地握着话筒,给大家介绍这些民族节日的历史与文化渊源,兴之所至,相关的唐诗宋词中珠璣般圆润、闪光的名句常常脱口而出。尽管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专注的聆听,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对他讲的感兴趣,却没有人不赞叹他学识渊博的。他的这部新著同样用他一惯的平实、细腻、明快、鲜活的格调,来描述他“远游”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由于他有丰厚的知识、学养为底蕴,所以读起他的文章就像面对面在听作者娓娓讲述,让你感到亲切、自然,如沐着春风。我这里想强调的一点是,蓬生是学英语的,又酷爱文学,并长期在香港和英国工作,他的“读万卷书”,自然也包括英国文学大师与著名作家莎士比亚、狄更斯、哈代、萧伯纳、罗伯特·彭斯、拜伦、雪莱……等人的作品,然而,他的文字与表述,却丝毫没有从事外国文学翻译与研究的人易犯的轻视汉语水平的毛病,那样写起文章常免不了“洋腔洋调”,或 “拿腔拿调”。以他的《伦敦月》为例,“英伦长年多阴天,多雨天。夜晚想见到月亮,难。想见到一轮圆月,更难。”他在伦敦工作的三年里,“正儿八经遇上一镜皓月当空,实在没有几回。”然而,就在他“已打点好行装”,第二天就要束装就道,告别伦敦的前夜,照耀夜空的,竟是一轮银盘似的圆月。临窗望月,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是呀,我们中国人对月亮情有独钟,或者说有种浓浓的情结。昔时的文人骚客为天上那寻常的月亮赋予多少浪漫的感情色彩!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在谁家?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这一切的一切早已溶入我们的血脉之中,而且一代代地传承不止……
  就在他在泰晤士河畔最后一次临窗望月时,禁不住思绪翩跹,辗转返侧,“心里也不由得默默念叨:‘我想家了!’”
  我想,读者,特别是有过像蓬生这样长年在外、远离乡土的经历的读者,读到这样的文字,能不感到心弦的振颤吗?能不感到这浓烈的乡情带给你的温热吗?
  还是让读者自己去读读蓬生同志的这本“带着温度的记忆”的书吧,去跟他一起“走进远方的风景”,去放飞那颗“永远年轻奔放的心”吧。蓬生说:“此生,我与文学及写作之间的情缘大概是无法割舍了”,“我将会继续一页页地写下去,一篇篇地写下去,但愿还能一本本地写下去……”我想,读者们有理由给他更多的祝福和对他怀有更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