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故事》是美国著名作家房龙的重要著作。它论述了从人类的起源,到每一个风云翻滚的历史时期;房龙以清新睿智的文字,风趣流畅的笔触,展示了人类历史的浩荡长卷。它曾经一度被美国的中学采用为历史教科书,不过,它获得的最高荣誉奖并不是历史学类的,而是美国最著名的儿童文学奖“纽伯利奖”;颁奖者显然认为,它的文学成就甚至高于其他的文学作品。
然而,房龙这部最富盛名的著作,却是在他最失意落魄、处境惟艰的时期创作出来的。探索一下它的成书经历,对于今天的读者或许不无启迪。
在困境中挣扎
1920年夏天,房龙与第一任妻子伊莱扎的分手并未使自己变得轻松,他仍深陷困境之中。法院判定房龙每月应支付给伊莱扎“资助孩子”的100元抚养费一直未能兑现,伊莱扎在给他的信中说:“他们(指两个孩子——笔者注)必须首先吃饱穿暖,他们不能像我和你结婚的那段时间似的,一直靠迟迟不能实现的希望生活。”房龙在回信中叫苦不迭:“自从上次手术后,我的健康状况就一直不好,……眼下我的最低限度的日常所需,都由出版商供给。假如吉米(房龙的第二任妻子——笔者注)没有自己的工作的话,那8个月的患病期我们根本无法度过。……”
房龙只有四处借贷,在向伊莱扎一个远亲威廉·尼古拉斯借1800美元时,他许诺将拿计划中的《人类的故事》一书能挣得的所有版税的百分之五十来还债。其实,这本尚在腹中的书能否赚钱,房龙自己心中也没有把握。房龙甚至还让吉米带着他的大儿子汉斯杰,提着桶到铁路边去拣拾火车转弯时掉下的煤块,以供家里烧火做饭,捉襟见肘已到如此地步。
机遇来临
1921年3月,房龙的人生旅程出现了两个难得的机遇,它们对房龙未来命运影响之深远是当时无法估计的。俄亥俄州耶洛斯普林斯的安蒂奥克学院院长阿瑟·E·摩根,邀请房龙担任该学院社会科学系的系主任,年薪为4000美元。安蒂奥克学院创办于1852年,它的历届毕业生中,涌现了多名大学校长、商界巨头和政界精英,声名远播。对房龙来说,任教不仅有固定收入,他的大儿子汉斯杰还能去专为教员子女开办的学校上学;另一件事是“明年11月将推出一部《少儿世界历史》。正文300页,有100幅黑白插图,20幅彩色插图和20幅仿真地图,这是一本挺不错的挺厚的书。”房龙在给汉斯杰的信中透露了这件事。
所谓《少儿世界历史》实际上就是后来成书的《人类的故事》,它是在英国作家威尔斯的《世界史纲》影响下写成的。1920年,《世界史纲》先后在英美出版发行,它的热销表明英美读书界对往昔岁月的兴趣被唤醒了。出版商利弗奈特看到了未来的方向,他把房龙叫到他的办公室,对房龙说,与其继续写作计划中的那个系列丛书,还不如搞出一部完整的自绘插图的少儿版世界历史。这部篇幅大得多的作品,其新颖别致的版式,在当时的少儿读物中是闻所未闻的。这是一场赌博。在赛马场出了名,不久又要涉足百老汇剧院的利弗奈特,总是凭预感行事,他认为会赢,但房龙不怎么乐观。不过,他信任比他年轻的出版商,再加上该书完成前每周25美元的预付金,也令房龙无法拒绝。
整个春季和夏季,伴随着两部打字机不停的、常常一直持续到深夜的敲打声(房龙写作吉米誊清),他们完成了利弗奈特想要的书的写作——这可是一本有479页的大部头书呵!然后,他们于1921年8月下旬,启程前往安蒂奥克学院上任。
改变命运的一本书
1921年11月,《人类的故事》付印,此时,房龙夫妇仅靠他的工资和一点零星的稿酬维持生计。收到赠书后,吉米在她的日记中特别写道:“这是一部伟大的书!”但房龙对书的销售前景没有把握,正如安蒂奥克学院一位学生说的:“只要聚在一起的人超过6个,房龙便要在他们中间推销他的书,以期这群体中的某人会买一本他的书。”房龙还聪明地把书送到重要的图书评论家手中。到了12月初,这本书开始掀起一场风暴,其隆隆的声响从纽约一直传到了耶洛斯普林斯。
房龙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给伊莱扎去信说:“这些天我收到了素不相识的人们的来信,……两封来自门肯(美国著名评论家——作者注)的信用了‘了不起的’这样夸张的词句。第一版在第一个星期就售出一半,我真想知道是否这本书终于取得了成功?这一点点荣耀来得如此出乎意料,令我无法确定这具有何等意义。人们以前也对我的书说过好话,但从来未有过如此好评如潮的情况。”
在《书友》杂志上,纽约公共图书馆少儿图书部的部长安妮·卡罗尔·穆尔称赞《人类的故事》是“极令人鼓舞的,我敢预言,在未来许多年里,它将一直是最有影响的少儿图书。”穆尔女士的见解影响可真不小,这本书的销量因此迅猛上升。奥斯汀·海斯则在《纽约时报》上预言:虽说《人类的故事》被认为是给孩子读的,但“我们认为,在成年人中能找到更多的热心读者。”
最令房龙和利弗奈特感到满足的是查尔斯·A·比尔德在《新共和》上的评论。比尔德把《人类的故事》与威尔斯的《世界史纲》加以比较,他说:“房龙先生对历史的了解要胜过威尔斯先生一千倍,而且,他以同样富有趣味和更多幽默进行写作,他写了一本伟大的书,一本能持久的书。”
房龙的朋友卡尔·范多伦对《人类的故事》现象作了最好的总结,他于1932年在《纽约先驱论坛报》上撰文说:“它看上去像是一本给孩子读的书,实际上也是如此。插图把它装点得光彩夺目……它们正是在阐明正文和强化历史学家的用意。……美国公众在5年时间里要求它印了32次,而在11年之后他们还在继续读着《人类的故事》。它已被译成许多种文字,除了俄国之外,至少在别的地方它已成为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历史入门书。”
1921年圣诞节前夕,房龙和吉米去了芝加哥。房龙在那里结识了《芝加哥论坛报》极有影响的图书评论家范妮·布彻,布彻使房龙第一次尝到当文学界名流的滋味,房龙告诉作家毕晓普说:“非得装成大人物让我很不习惯。”
1922年6月,美国图书馆协会宣布,因“对美国少儿文学的最为杰出的贡献”,第一届约翰·纽伯利奖章授予房龙。这件事又引发了一场宣传飓风,6月28日,授奖仪式在底特律举行,当时《人类的故事》已在《底特律自由报》上连载。随后,房龙赶紧前往伊萨卡,向康奈尔大学的朋友们(包括以前曾诽谤过他的人们)展示他的奖章——用房龙的说法是一只“闪闪发光的新苹果”。
房龙戴上了成功的光环,电影制作人也加入了追逐他的行列,他们要求房龙允许把《人类的故事》拍成电影,房龙拒绝了。不过,当好莱坞真的把它搬上银幕的时候,房龙已经到天国去了。
《人类的故事》的成功,是房龙人生的转折点,他一下子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事业从此蒸蒸日上,经济状况完全改观,版税滔滔不绝地流入他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