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北戴河中央别墅区

2008-12-29 00:00:00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08年10期


  朱德、徐特立等,是最早到此来修养的党和国家领导人
  
  由于海洋温升的滞后效应,北戴河夏季一般比北京要低2℃左右,加之夏季海风特别凉爽,气候宜人,沙软潮平,层峦叠翠,是距北京最近的濒海避暑佳地。然而,最早慧眼识珠的并非国人,就在戊戌变法发生的那一年,一群高鼻蓝眼的外国人,带来了初兴土木的工匠。后来,被一位叫朱启钤的人终止了洋人的美梦。
  1916年曾任北洋政府交通总长、内务总长、代理国务院总理等职的朱启钤,第一次来到北戴河海滨。此前,他因于1915年袁世凯复辟帝制时任大典筹备处长,在袁死后遭到通缉。被赦后,他即退出政界,致力于经济活动和古建筑、古文物的研究。
  他以敏锐的眼光,发现了洋人企图霸占海滨的野心。为了“争主权,拒外人”,并针对“中国行政官厅鞭长莫及,一切放任自流”的现实,他于1918年号召来此避暑的中国上层人士创办地方自治公益会,掌握市政管理、建筑规划、税务开支、开发建设等事宜,“使北戴河成为北方之模范自治村”。国人对北戴河避暑区域的开发建设,朱启钤功不可没。
  1949年5月,中央组织部先遣人员来到北戴河,开始接收吴家楼、德国府、联峰医院、齐家楼等建筑,建立中央组织部北戴河疗养院。三年后,改称中共中央直属机关北戴河疗养院,由中共中央供给部领导设院办公室于四号楼,医务室于八号楼,开始接收干部修养。1953年疗养院已有楼房21幢,朱德、徐特立等,是最早到此来修养的党和国家领导人。
  形势的发展和中央工作的需要,要求扩大疗养院,以接待更多的中央负责同志,到此休息和在暑期办公。1953年冬,中共中央办公厅决定筹建中办警卫局北戴河管理处,对外称“中直疗养院一分院”。经筹划,先后接收和购买了旧房53幢加以修葺,同时新建浴场(第五浴场)和一楼。
  为保障游泳场的安全,警卫部队组织了训练有素的游泳救护队,还在浴场架设了防鲨网。1955年的防鲨网是调查了青岛的鲨鱼伤人事件后设计的,在佳木斯造纸厂铜网厂定制了紫铜网。
  真正堪称规模,已到1957年。当时由新组建的中直管理局北戴河管理处管理整个别墅区。此时,别墅区拥有新旧楼房183处,总建筑面积12.5万多平方米;占地面积,超过了3平方公里,东西约3公里,南北最宽处达1.5公里,海滩、道路、山林也连成一片。
  然而,在此前的1954年,毛泽东已经开始到北戴河度夏。一般是当他有了去北戴河的念头后,作为中办警卫局局长的汪东兴,先到北戴河打前站。
  “我爸爸去时也把我带上了,那是我第一次到大海边看海。看到那么多水,连天的汹涌波涛,不由让还是孩子的我心生一种畏惧感。看完居住的房子后,管理处的人带着我们来到北戴河镇上,在天津起士林分号吃晚饭。吃的是西餐,我不爱吃,趴在桌子下面玩,不一会儿竟睡着了。”汪东兴的长女汪延群回忆起她第一次来到北戴河的经历。
  毛泽东到达的时节,临近第一届全国人大的召开已经不满一个月,而在这届人大会议上,将讨论通过由他亲自起草的新中国第一部宪法。在这次重大会议前,他到北戴河稍事休息,并带着为第一部宪法的诞生宵衣旰食累得吐了血的秘书田家英。
  面对海天相衔、浊浪排空、沸腾咆哮的大海,多数人产生的是对大自然磅礴气势的惶恐,对自身渺小的感叹。而毛泽东生出的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对大海的挑战。在一个风很大、浪很高的日子里,他提出到海里游泳。
  身边的人都劝说他不要下海,但毛泽东却置身狂风激浪中,畅游了一个多小时。从中得到分外满足的他说:“你们说浪大,我下去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他还说:“凡事不冒险,就不能成功,许多成功就是通过冒险才取得的。这取决于一个人有没有勇气,敢不敢排除万难。”
  他的欣然还不止于此,恣肆的汪洋,激活了他中断了三四年的填词的思绪,驭涛而沉吟,遂成《浪淘沙·北戴河》。
  
  毛泽东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吓着孩子
  
  毛泽东第一次到北戴河住的是“章家楼”。“章家楼”因是天津巨商章瑞庭所建而得名。张学良1924年到北戴河即借住该楼,以后又多次借住,以致民间讹传章家楼为张家楼。
  章家楼的门台、柱式、壁炉等,都被特意修饰过,颇具西欧风味。外部饰以花岗岩,凝重、规整、典雅。华丽的客厅,全以菲律宾硬木作为护墙装饰,并嵌以雕花图案,处处表现追求豪华和摹仿西欧的意向。这栋楼被中央办公厅接收后,编为六号楼。
  陪毛泽东到北戴河的田家英,带上了刚刚4岁的长女曾立,他们住的是“章家楼”后楼,该楼是章氏晚辈儿女建造的。张学良住章家楼时,他的侍卫副官处就设在后YnlANX3euLr4J/7SsLZQBw==楼。民间传此楼是张学良专为赵四小姐赵一荻所建,纯属子虚乌有。
  后楼作为章家楼的附楼小巧俊秀,廊楣雕饰,注意精细灵巧。楼东北方向是栽种了松林的自然式庭园,楼东有荷花池,楼西有网球场,楼前有花坛,院西南角建有凉亭。庭前的赤松,在北戴河海滨是名贵树种,树皮赤红,枝叶繁茂,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接收后的此楼编为七号。
  一号楼于1954年晚些时候竣工,嗣后毛泽东再来北戴河,多住在这只有一层的、不是楼的一号楼。这是管理处自建的第一幢别墅,砖木结构,红瓦屋面,配以淡雅的灰色水刷石廊柱,特别能体现其朴实敦厚的建筑风格。
  这座别墅的平面布局为双套主房,与宽敞的影厅兼会议室相连,有近40米长的对称曲折的外廊,略带几分西式建筑的情调。庭园栽种了参天的白杨和高大的雪松。就是在这里,毛泽东完成了对《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一书的批注和定稿。
  临近的六号楼、七号楼和八号楼,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了一号楼的附属楼,陪伴毛泽东来这里的几位中央办公厅的干部和他们的孩子,多住在这两栋楼里。一般的人多住在八号楼。李敏、李讷和毛远新随毛泽东到北戴河时,也在六号楼住过。
  康一民的长子康辉说:“我第一次到北戴河,也和田家英在这里住过。晚上临睡觉前,他讲了几个鬼的故事,那旧楼房本来就感觉阴暗,听了他的故事以后,更吓得睡不着觉了。”
  
  第一次看到金色的沙滩,碧绿与蔚蓝相衔的海天,使从未出过门的田家英的女儿曾立异常兴奋。她在这里很快就结识了几个年纪相仿的伙伴,成天泡在松软的沙滩和不时漫过脚面的海水间玩耍。
  出乎预料的是,这给了她新鲜乐趣的沙滩,成为她和毛泽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在她一进入幼儿园接受最初的启蒙时,就知道毛泽东是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而且每天都通过幼儿园教室墙上的画像加深着对毛泽东的印象。久而久之,在曾立心目中的毛泽东,就是墙上的肖像画。她从未想象过,画中的毛泽东会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那天,曾立和平时一起玩的一位小伙伴又来到海滩,远远看见一位身材高大、穿着泳装的爷爷。他坐在一张靠背椅上,一面晒太阳,一面理发。这位爷爷光着两只脚丫,把一双大拖鞋甩在了一边。
  出于孩提的天真和顽皮,她和伙伴悄悄地爬到椅子背后,伸出小手把大拖鞋拖到身边,刨了个坑,把拖鞋埋在了里面。接下来,她们躲到一边,等待着观看这场恶作剧的高潮。
  然而,剧情的发展大大出乎她们的预料。大个子爷爷理完发站起来,发现拖鞋不见了,就围着椅子找起来。当他身子转过来时,曾立蓦地感觉他的面孔是那样的熟悉,就和墙壁上的画像一模一样。
  虽然,她们并没有立即把这位身材高大的爷爷和画中的毛泽东往一起联系,但心里不免犯起嘀咕。毛泽东看见这两个神色不安的孩子,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你们两个小鬼是谁呀?我的拖鞋不见了,你们大概知道它们飞到哪里去了吧?”
  曾立和伙伴顾不上回答,连忙跟着找鞋,可由于慌张,竟忘记了埋鞋的位置。理发员有些急了,要喝斥孩子。毛泽东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吓着孩子。他耐心地和孩子一起寻找。
  
  这时,田家英有事找毛泽东,来到海边。他见自己的孩子和毛泽东在一起,就告诉孩子,这就是毛主席。“他真的是毛主席?!”曾立在向笔者回忆说,“当时我唯一的感觉就是不可思议,画上的伟大领袖,就这样和蔼地站在我身边?和我说话?”
  田家英得知由于自己孩子的恶作剧,使毛泽东半天找不到鞋子,刚想批评几句,毛泽东以他的幽默调侃道:“家英啊,你的小鬼是要我多晒一会儿太阳么,你就不要批评了嘛。”田家英听了忍俊不禁,和毛泽东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拖鞋终于找到了,毛泽东亲切地抱起曾立。
  
  国家游泳队几位女运动员,负责教首长们游泳
  
  二号楼、三号楼,和前面的一号楼、六号楼、七号楼,都在中央办公厅北戴河管理处划分的二区内。五六十年代,是刘少奇及其家人来北戴河办公和避暑栖息的地方。
  这相依的两幢有着乳白色的墙面、墨绿色廊柱、大坡度红色牛舌瓦屋顶的别墅建筑,建于1914年,具有比较典型的北欧建筑特色,木质廊柱选用美国松制作。它们原为德国驻华大使馆用房,德国的外交官们在夏季常来此避暑,故而被当地人称作“德国府”。
  院落的绿化主调是洋槐林和橡树林,夏日浓荫密蔽,有甬道穿林而过,可直达海边。二号楼前的一株槲栎树,树龄逾百年,是别墅区内较大的一株树。院内的几株古丁香极其珍贵,树龄较长且枝繁叶茂。
  1932年初夏,张学良招待调查“九一八”事变的国联调查团时,德国府曾为美国代表住处,调查团团长李顿曾住在三楼。
  二、三号楼因年代长久,管理处提出应翻修一下,但常住此楼的刘少奇不同意。他说:“这么高级的房子还要翻修,那老百姓的旧房子是怎么住的?”有了刘少奇的这句话,管理处的人就不敢大动这两座楼了,可遇到下大雨,楼内就会漏,老要小修小补。
  有一年夏季,下了很大的雨,楼又漏了。突然得知刘少奇要来北戴河,工作人员随即修补。“我们还在冒雨忙活呢,就接到电话说刘少奇已经到北戴河火车站了,我们赶紧加快了防漏处理。”曾是北戴河管理处干部的李知章,给笔者讲了这么一段故事。
  刘少奇之子刘源回忆说他的几个异母哥哥、姐姐成家或工作后,都不常住在中南海的家。特别是刘允斌、刘爱琴还调到了外地,所以全家的大团圆,就多在夏季到北戴河的时候。两座楼,全家和工作人员都能住下。
  中南海里的孩子,就笔者认识的而言,没有不会游泳的,但中南海里有些孩子学会游泳,却是在北戴河。刘源学习游泳是在中南海里开始的,但真正会游,则是在北戴河完成的。
  那个时候的夏季,中办的北戴河管理处,通常要从国家游泳队请几位女运动员,专门负责教在此避暑的首长们游泳。
  “她们都挺年轻的,当时也就比我大个六七岁吧,我就是在她们的辅导下,很快学会游泳的。在北戴河学游泳学得快,我想或许和在大海里游有关系,浮力大。”刘源说。
  汪延群说,她也是在北戴河最终学会了游泳。“在中南海时,我去游泳池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去都见到李讷和叶子龙的两个女儿。她们因为会游,都在深处,我只能戴救生圈在浅水里,总也学不会,后来去北戴河,在大海里,才学会了游泳。”
  虽然,汪东兴几度随侍毛泽东到北戴河,但他的家人并不能常跟着他到北戴河。汪延群说:“我们不是每年去北戴河,记忆里我最后一次去,是在1962年,我带着弟弟和妹妹们一起去的。”
  “在北戴河,我常到住34楼的邓典桃家,邓典桃烧得一手好菜,在北京我就喜欢上他家。我们游泳在第五浴场,但爸爸跟我们一起游泳的时候很少,常常是跟着其他卫士们下海。”
  第五浴场,位于西二路路口以东海滩,是整个西海滩的最佳海滩位置,和毛泽东居住的二区也靠得最近。这一带沙滩最平、礁石最少。浴场建筑依傍迤逦起伏的联峰山,红瓦屋顶,赭红色墙面,挺拔的檐柱,和为毛泽东新建的一号楼风格如出一辙。对海浴者休息、更衣,以及大厅多功能使用都考虑得比较周到。宽敞的乘凉平台,是观潮纳凉的好去处。
  当笔者询问汪延群她父亲的泳游得如何时,她说她父亲的泳游得很好,有意思的是,她父亲擅长的泳姿,恰恰是毛泽东常游的侧泳。她还说:“我妈妈不会游泳,‘文革’前她也从没去过北戴河度夏,因她在警卫局治安科,工作离不开。”
  
  吴家楼是四圈麻将所赢的巨款三万元大洋营造的
  
  与二、三号楼相邻近的,是四号楼和五号楼。其中四号楼,是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朱德及家人来北戴河时居住的,有“西山第一楼”美誉。北戴河一带的主要山峰称东联峰山,又称西山,西山第一楼,显然就是西山最漂亮的建筑了。
  这座楼原名吴家楼,由德国工程师卫提西设计,楼主是吴鼎昌。他曾是大清银行的总务局局长,民国以后当过盐业银行总经理、国民党政府实业部部长,1948年还出任过蒋介石的总统府秘书长。
  传说吴鼎昌挥金如土,经常和北洋权贵们在海滨聚赌,这座吴家楼就是他用四圈麻将所赢的巨款三万元大洋营造的,可想当年赌博者出手之阔绰。楼建成后,这里更成了财阀政要们交际饮宴的俱乐部。
  这幢别墅既舒适实用又美观大方,三层除一套主房外,有宽大的阳台,可凭栏远眺,领略海滨风光。整幢建筑有西欧建筑意味,且不拘泥于古典柱型的模式,不仅设计典雅,施工工艺也超群。
  在中共领袖中,朱德差不多是第一个到北戴河度夏的,从那以后他几乎每年都在吴家楼避暑办公。孩子们对朱老总住的吴家楼,有抹不掉的记忆。那是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孩子们出入最随便的地方。
  和母亲中共中央办公厅警卫局保健科科长徐福静到过几次北戴河的张纪宇记得,他在北戴河就常往朱德住的吴家楼跑,那里的欢声笑语吸引了他。
  “不下海的时候,朱老总喜欢在别墅的院子里下棋。棋盘一摆,便围满了观战的人。这些观战者没一个守规矩的,这个喊‘拱卒’,那个喊‘跳马’,还有的嚷嚷‘出车’,全都嗷嗷叫着‘支招’,甚至把手都伸到了棋盘上,就差替下棋的人动子了。可朱老总和他的对手竟能置这嘈杂的喊声于不顾,静静地按照自己的棋路挪动着棋子。”
  在北戴河,只有朱老总的院子不断传出热闹的欢笑,这同附近毛泽东、刘少奇等人院子里的宁静形成了很鲜明的对照。娱乐的时候,谁都可以在他面前无拘无束,而在其他领袖面前,这种情况就不多见了。
  朱德喜欢孩子,到北戴河避暑又是在暑假期间,他多是领着孙子们一起活动。“我们每次去北戴河是坐火车,而返回北京时我爷爷多是乘飞机,我、和平有时随爷爷一起乘那架伊尔-18,但别的人都不乘这架飞机。”朱德长孙朱援朝说。但是朱德带孙子到北戴河也有一个原则,先要把学习搞好,否则免谈。
  据朱德的女儿朱敏回忆:有一年,自己的儿子数学才考了59分,被老师写信告到了家里。朱德批评外孙:“科学技术是发展的,现在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就什么也不会干。当了工人不会做工,当了农民不会种地,怎么能生产出机器、种出粮食?大家都像你这样,全国人民吃什么、穿什么?”外孙辩解说题目都会做,就是粗心了,59和及格就差一分。朱德说,差一分也是不及格,而且及格就能满足了吗?朱援朝记得爷爷曾因外孙健健学习成绩太差,取消过他去北戴河的资格。
  如果孙辈们都到了北戴河,朱德一家集体出动时,也是一道独特的景致。孙辈就有十多个,加上身边的工作人员,两个班的警卫,是北戴河别墅区里最庞大的队伍。和在任何时候都一样,朱德的作息时间始终保持着规律,他的儿媳妇赵力平说:“游泳也是如此,除了气候不允许或工作原因,老总上午下一次海,下午下一次海,是绝不变更的。”
  因为太有规律了,孙辈们并不总是跟着爷爷行动。他们喜欢到处乱串,虽说距离五浴场最近,住在二区的成人也都在五浴场游泳,但朱援朝说:“我们不像成人那样,还要工作,有时间限制。我们自由自在,又精力旺盛,所以往往是从这个浴场下海,玩够了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又到了哪个浴场了。”
  
  孩子们对北戴河印象最深的,是晚间的娱乐。因为在北戴河还是以避暑休假为主,所以几乎每晚都有娱乐安排。有时是请文艺团体来演节目,更多的是看电影。有的娱乐活动偶尔在海滩上进行,多数是在俱乐部里。
  别墅区里的俱乐部,也是有些来历的。出于不仅要考虑避暑度假的因素,而且也要适合工作开会的条件,有关方面于1958年7月,在别墅区内的五区小俱乐部,召开了第一次“北戴河会议”,对新形势下的北戴河别墅区建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当时拟订了几个新的建设项目:一是在王胡庄旧址建新的俱乐部,以解决暑期在此开中央工作会议之用;二是在北岭路即四区一带,为各省市各建一幢楼,投资预算500多万元。
  这两项工程中央指定由北京市协同河北省共同完成,以北京建筑设计院为主设计,施工亦从北京调工人3000余人。俱乐部建筑风格,借鉴了人民大会堂的设计经验,并结合实际使用需要,俱乐部有一个可容724座位的多功能大厅,有可接见外宾的中型会议厅,还有32个小型会议室。
  据说,1959年的庐山会议,原本是准备在北戴河召开的。但因为内装修尚未全部完工,而且新房屋需晾一晾才能住人,就改在了庐山。如果那次会议真的在北戴河召开了,会不会是一样的结果,实在是难说。引发某一历史事件的契机是很偶然和不可测的,如果会议在北戴河召开,就不可能有毛泽东秘密会见贺子珍这样的插曲。
  后来,中央的许多夏季会议是在俱乐部召开的,但其最主要的功能,还是放松休闲。朱援朝说:“在北戴河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晚上在俱乐部看电影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聚集到一起来了,孩子比大人多。而且大人来了,也多是看完新闻纪录片就走了,例如我爷爷和毛泽东。回想起来奇怪的是,60年代以后,几乎就没在这种场合看见过毛泽东的孩子。”
  偶尔,毛泽东会彻底放松一下,就坚持到电影放映完才退场。有一次,在俱乐部看完电影出来,毛泽东在前面走,汪东兴的长女汪延群在后面一蹦一跳地跟着。一路上蛙鸣不断,汪延群自作聪明地说:“这是癞蛤蟆在叫。”
  毛泽东听见了,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问:“咦,你怎么知道这是癞哈蟆叫呢?”汪延群随口说:“是老师说的,癞蛤蟆是一块儿叫,青蛙是一个一个叫。”在孩子眼里,老师的话总是最具权威的。
  见汪延群说得有根有据,毛泽东夸了一句:“人不大,还懂得不少自然知识嘛。”李银桥看穿了汪延群纯粹是在胡诌呢,悄悄对她说:“你瞎说什么呢?”
  朱德家最近的邻居,是四号楼东边陈云住的五号楼。这座楼的楼主原是德国公使馆的职员,后几易其主。1937年,“九一八”事变后,该楼被蒙古达尔汉王买下。达尔汉为蒙古王爷,和张作霖还是儿女亲家,此后这座楼又有了蒙古楼之称。
  
  杨尚昆总是坐在毛泽东的那节包厢外边的走廊上
  
  每逢毛泽东到北戴河,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就会带一批中央办公厅的干部随行,例如毛泽东办公室的秘书们、机要人员、保健大夫,以及负责摄影的、服务的干部等。这一干人马的住所不确定,一号楼附近的六号楼、七号楼、八号楼都住过。
  杨尚昆本人,常住在挨八号楼很近的九号楼。九号楼原是北戴河公益会会址,楼房前有两棵白皮松,是公益会会长朱启钤先生亲手种植的。
  中共中央办公厅警卫局摄影科科长侯波的长子徐小焱回忆说,他几次去北戴河,就是跟着杨尚昆走的,到北戴河有时也就住在杨尚昆住的那幢楼。“老和杨家在一起,跟杨小二很熟,就叫他‘小二哥’。我对杨尚昆的感觉是他待人和善。”
  几度随行,耳濡目染,徐小焱觉得杨尚昆对自己负责的那摊事务,特别尽心,对毛泽东特别忠诚。“跟着杨尚昆走,坐的实际就是毛泽东的专列。在去北戴河的途中,杨尚昆从来不自己找个地方休息,或和别人坐一起聊聊天。他总是坐在毛泽东的那节包厢外边的走廊上,把贴着车厢壁的弹簧凳板扳下来,坐在上面。列车上那种凳板面积不大,坐长了时间挺不舒服的,可他就像卫兵一样,一直在那儿坐着。”
  脑子快,从小就特别活跃的杨尚昆之子杨小二,总能琢磨出点与众不同的花样来,在北戴河休假期间,依然如此。
  在徐特立老人80寿辰的1957年,老人夏季到北戴河避暑。于是,在北戴河度假的孩子们发起了个有意义的活动。因为徐特立老人以党内教育家闻名,所以在他诞辰之际,聚集在北戴河的子弟们请老人作了一个报告。
  活动的张罗者就是杨小二。徐特立报告的内容为青少年的成长问题,他非常有针对性地谈了干部子弟应如何艰苦朴素、如何努力学习、如何尊重劳动群众、如何与劳动人民打成一片等问题。徐特立报告之后,所有听报告的孩子还在一起集体合了影。
  胡乔木的女儿胡木英说她就是因为参加那次活动,去了一次毛泽东游泳的第五浴场。她家在北戴河别墅区住的是几号楼,她已经记不清了,印象中靠得比较近的人家,是住在十四号楼的彭真一家。平时下海游泳的浴场,离第五浴场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一般不往第五浴场那边走动。
  1955年后常带队侍卫毛泽东的,是中央办公厅警卫局副局长王敬先。他女儿王志援回忆说:“暑假里爸爸随主席去北戴河,就会带我去。但到北戴河把我放楼里就不管了,就是晚上回来检查一下我的暑假作业。白天老是追着叶子龙的孩子燕燕、二娃子,由她们带着,而印象里爸爸从没亲自领着我到过海滨游泳。因为老在第五浴场泡着,总能见到毛泽东,他游泳老穿着条白色的大裤衩子。”
  作为中南海保健科科长的徐福静,领袖们去北戴河,她也得随行。有时,她就带上儿子张纪宇。
  
  周恩来带周秉德到北戴河,是唯一的一次例外
  
  北戴河管理处范围内的三区,是楼群相对集中、居住的人家也最多的地段。在区内绿化最佳的海关路附近的27号楼、35号楼、14号楼、15号楼、25号楼、37号楼、110号楼,曾居住过周恩来、林伯渠、彭真、邓子恢、贺龙、刘伯承、陈毅等人家。
  周恩来住的27号楼,一度称巴贝楼,巴贝是一位德国神甫。该楼曾为天津的法国天主教会组织“首善堂”所有,设计构思透出浓厚的宗教意识。高耸的攒尖顶,对称的布局,凸显着庄重的风格;宽敞的前廊,纵深的连层大厅,颇有小教堂的风韵;半穹窿形的顶棚,精雕细刻的硬木护墙,有意在正面设置的大楼梯,楼梯正面有圣母像的神龛,无不弥漫着宗教的氤氲。
  楼内的装饰风格,有西欧古典遗韵,科林斯基柱式的内廊明柱是典型的一例;但部分浮雕以梅花、牡丹为主题,又融进了中国的情调。
  别墅的红顶、灰墙、绿色门窗,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松林之中,幽静而又壮观。在西山一带的别墅中,其高度仅次于37号楼,其豪华仅次于吴家楼。从庭院到海滩,也就200米之遥。
  从1955年起,周恩来多次来这里度过暑期。别墅的几间主房皆高4米,阔30余平方米,在几次重要的北戴河会议期间,周恩来都曾在自己的别墅中召开过小型会议。
  毛泽东热衷游泳后,曾提倡过游泳,并发出号召到大风大浪里锻炼。北戴河管理部门专门邀请了几名国家游泳队的运动员,暑期来北戴河教来此避暑工作的领导人游泳。
  周恩来不会游泳,在这种背景下,也利用来北戴河的机会,在运动员和卫士们的辅导下,学习游泳。但不知是因为他胳膊受过伤不方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下海学习了两次,却最终没有学会游泳,只好遗憾地作罢了。
  虽然在27号楼,北戴河的工作人员多次看到周恩来、邓颖超熟悉的身影,但几乎没在此见到过他们带来的亲属。50年代后期,邓颖超因急于将一件事告诉侄女,让周恩来带周秉德到北戴河,是唯一的一次例外。
  邓颖超为什么急着让周秉德到北戴河,还得从周秉德的恋爱说起。从读书到参加工作,周秉德始终保持着求进之志和严格自律,在政治立场和为人处世方面,并没让周恩来、邓颖超夫妇操多少心。真让邓颖超为周秉德牵挂得比较多的,是周秉德的婚事。当然,惦记这件事的,不止是七妈,伯伯也同有此心。
  
  到了工作岗位后,就有热心人开始为周秉德张罗找对象了。那一段,在周恩来的思考议题里,恰恰有计划生育这么一项,侄女正在这个年龄段,自然会联想到相关的问题。
  周恩来在同周秉德的一次闲聊中说:“你刚参加工作不久,是不是不要过早地考虑结婚生孩子?要你等10年也不现实,但起码等个5年吧,等到25岁再结婚。这样,你还可以在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充实自己。”和伯伯、七伯母在一起生活久了,周秉德对他们的用心和教诲特别能理解。所以她把更多的精力用于工作、看书和运动上了,没主动地去谈过恋爱。
  恋爱婚姻这事也确是可遇不可求,有热心人介绍来了,还应取接触态度。就这样,周秉德见了第一个男朋友。他是周秉德母亲的老同学的外甥,一位留苏生。
  在接触了一段日子后,周秉德对男方的感觉挺好。邓颖超闻知对此十分上心,出自对侄女婚姻大事的负责,她特意托人通过中国驻苏联的大使馆,进一步了解对方的情况。那是在夏季,消息传回时,邓颖超已经到了北戴河。为了尽快把了解到的情况转告秉德,邓颖超破了不带亲属到北戴河的例。
  恰好周恩来临时有事去北京,返回北戴河时,把周秉德带进他的列车包厢。途中他告诉秉德:在北戴河的七妈要和你谈谈男朋友的事。到了27号楼,邓颖超将了解到的有关情况如实告诉了周秉德,随后她说:“婚姻之事,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这位男士的学业是相当不错的,但综合其他方面的情况,周秉德觉得不合适建立恋爱关系。好事未成,但因此在北戴河逗留了两日,居高临海,沙滩沐浴,让周秉德感到惬意。但只此一次,以后她再不曾与伯伯和七妈同进过北戴河的别墅楼。
  随周恩来和邓颖超夫妇在北戴河27号别墅住的时间比较多的孩子,倒是邓颖超秘书张元的长女箫远音,她常和母亲陪伴邓颖超到北戴河度夏。那时的箫远音已经步入青年行列,加入了共青团。
  由于各方面表现都不错又明白事理,还是长期住在西花厅院内最大的女孩子,邓颖超比较喜欢箫远音,常把她带在身边。有时,邓颖超身边的工作人员之间发生一些小矛盾、小摩擦,邓颖超还让她这个文化程度比较高的共青团员,帮自己做做他们的工作。
  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邓颖超一直体弱多病,处于修养状态。自50年代中期,夏季中共领袖们多到北戴河办公后,邓颖超夏季也都到北戴河避暑。有时,她先于周恩来到达北戴河。
  1958年夏季,邓颖超已经到北戴河好几天了,约定随后就到的周恩来,却迟迟没有到。原来突然有几件计划外的事要处理,他被绊在了北京不能马上脱身。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对周恩来生出缕缕特别的思念,于是就每天往北京打一个电话。
  提起邓颖超给周恩来打电话,箫远音说:“邓妈妈有一绝,拨通电话,只要‘喂’一声,就能听出周恩来的身体状况。有一次,我在邓妈妈身旁,刚听她‘喂’完,就听她说:‘你是不是感冒了?又咳嗽了吧?’我很惊讶,就问她:‘怎么还没说话,您就知道伯伯感冒咳嗽啦?’‘只要一声,我就能听出来。’邓妈妈说。”
  那次在北戴河陪伴着邓颖超的箫远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就问邓颖超:“您是不是又想伯伯啦?”“是啊,他怎么老不来呀。”
  箫远音似乎看出邓颖超不好直白地吐露思念的心结,就对邓颖超说:“您给伯伯唱首歌吧,一唱歌他就来了。”“唱什么呢?”邓颖超问。“唱《敖包相会》。”“我不会唱啊。”“我教您唱。”
  就这样,箫远音教会了邓颖超唱《敖包相会》,还把“我等待着美丽姑娘呦”,改成了“我等待着心上的人儿呦”。邓颖超很快就学会了,有一次她给周恩来打电话,唱了一曲《敖包相会》。
  周恩来听了很奇怪,说:“欸,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唱这首歌的?”邓颖超说:“大米在我这儿呐,她知道我想你了,就教我唱这首歌。她还说你听了以后,就该过来了。”
  
  那幢楼设计显得很古怪,因为林彪这个人太古怪
  
  毗邻周恩来住的27号楼的,是彭真住的14号楼、邓子恢住的15号楼。14号楼院里最珍贵的,是两株凤尾柏;此外还有一株杜梨,冠径7米,高达15米,也属罕见。廖承志母亲何香凝,也曾在14号楼住过。
  在这几栋楼的周围,还有林伯渠住的35号楼。此楼曾为法国驻天津总领事狄克拉租用。狄克拉的妻子人称“德太太”,爱听京戏,常和一些京剧名角过往。这是一幢两层砖木结构楼房,红色铁瓦屋面,楼前的盘旋式台阶,对称布局,宽敞的明廊东南立面颇有特色。楼前古松数株,苍翠遒劲,很有古意,特别是当“延安五老”之一的林老站在树下的时候,便又赋予了更多的意韵。
  和林老隔不远的,还有一老:徐特立。他住的38号楼,建筑风格与林伯渠住的35号楼极其相近。
  同属于这一群落的另外几座楼,住的是几位声威赫赫的老帅。他们是13号楼的聂荣臻,25号楼的贺龙,37号楼的刘伯承,110号楼的陈毅。
  其中贺龙住的25号楼前有大片混交林,夏季浓荫蔽日,遍地绿茵。
  刘伯承住的37号楼,是西山一带最高的建筑,沿螺旋形楼梯而上,可凭窗鸟瞰广阔的海域及戴河口。
  陈毅住的110号楼,又称斯鸠楼,曾为继赫德而任清政府海关总税务司的德国人德璀林所有。英国人斯鸠与德璀林女儿交好,入住此楼,故得其名。这栋别墅铁瓦顶,青砖墙,外观普通。然而院内绿化得颇见情趣,特别是房后的紫藤,被列为古木名树。
  和父母几次来这里度夏的陈珊珊说:“关于北戴河的记忆,就是在做完不多的功课后,孩子们聚在一块儿尽情地玩啊闹啊,毫无平时总有的学习压力。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特殊化最突出的就表现在这儿,绝大多数人没有这种享受。”
  也是在北戴河的家庭与孩子们间的过往中,陈珊珊发现了一个和自己同月同日生的朋友,她就是罗瑞卿的女儿罗朵朵。是北戴河的避暑,给了她们一个在一起漫无边际地闲聊的机会,聊出了一个生于1949年8月15日,一个生于1950年8月15日。因此两家的关系一下亲近了起来,碰到一块就提起这个茬:“我们两家的女儿是同月同日生的啊。”
  在这一片楼群东北,同属三区的11号楼,住过另一位元帅彭德怀。11号楼隐在大片的松林之中,抬眼松枝峥嵘,低头碧草如茵。有田园的幽静,有松柏的品格,这环境挺对彭老总的性情。庐山会议后,彭德怀不太来了,李富春再到北戴河避暑就住了此楼。
  林彪曾住过的75号楼,属于一区,和这几位老帅隔得挺远。新中国成立后,除了开会能走到一起,他和哪位元帅也不存在私交性质的过往。而且即便是在一起开会,他栖息之处,也总和其他元帅们拉开很大的距离。
  1959年,在原来10号楼的旧址处,为毛泽东又盖了一座新楼,编号是95。林彪嫌他原来住的楼不合适,也提出要新建一座。管理处的人陪着叶群,在别墅区里转了很久才挑定的新楼的楼址,就在对北戴河别墅区开拓贡献卓越的朱启钤故居之侧,倒也在三区的范围内。
  新楼的结构要求,是叶群提出的,管理处根据她的要求设计了方案,并几次将方案送到北京毛家湾,征求林家的意见。直到林家首肯后,才开始动工兴建。
  翌年三四月间,新楼竣工,管理处即邀林彪、叶群夫妇到北戴河看新楼。由于新楼刚刚落成,还没有风干,林彪看房子时,嫌房间里油漆味太重,很不满意。后来,林彪又提出靠水太近了,他怕见水,所以新楼他没法住。于是这栋专门为他建造的别墅,就撂在了那里。“文革”期间,邱会作根据林家的意愿,又在远离海滩的山上,新盖了一幢楼。管理处的人说,那幢楼设计得很古怪,因为林彪这个人太古怪。
  
  别墅拥有者被人送了个不太雅的诨名“风流寡妇”
  
  邓小平一家,住在三区西经路南边一组楼群中的16号楼。这座别墅距海边不足200米,设计构思精巧,面积不大,平面布局紧凑,廊柱构造新颖,三面环廊,东南角廊有一六角攒尖顶亭,堪称丰富立面的妙笔。
  
  这座别墅在30年代后的拥有者,是一美籍女人赫尔赛。因在老北京饭店经营古玩,孤身一人的她必须和各种各样的人周旋,所以被人送了个不太雅的诨名“风流寡妇”。后来国府驻美国大使顾维钧的夫人、张学良夫人于凤至,都曾被赫尔赛邀到别墅打牌。偏偏邓小平也是爱打牌的。不知他是否知道这幢别墅的客厅,曾是宾朋满座的牌室。
  喜欢和自家的孩子共享天伦,度假必偕孩子,是邓小平家的一大特色。因此每在夏季,不算宽绰的16号别墅,却总是不乏浸着浓浓家庭温馨的欢笑。
  和邓家同在一个别墅群的,有住在63号楼的张闻天,住在26号楼的苏联专家斯乔宾。这位斯乔宾,是由公安部聘请负责中共领袖饮食防毒检验的原克里姆林宫的保健大夫。
  住在三区的另一老,是董必武董老。他原本住在二区的10号楼,1959年在10号楼的旧址上新盖95号楼后,他就改住被称作段家楼的64号、65号楼了。所谓段,就是北洋政府时期炙手可热的京畿警备总司令、陆军总长段芝贵。
  这幢别墅有着富于庄重感的连拱卷廊,客厅极宽,一对装饰柱,透着几分西洋味。院墙用红瓦作顶,砌以方整蘑菇花岗岩,是海滨一带著名的段家墙,据传这一块蘑菇石当时的价值就是一块银洋。
  北戴河有阳光、沙滩、海浪,有孩子们暑期快乐的欢笑,但这并不是孩子们对北戴河记忆的全部,他们在北戴河,确实还有一些意味深长的感受,或者说是许多年之后才能体味的感受。
  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张际春之子张小刚对北戴河的记忆是从1959年开始的。那个夏季,以纠“左”始却以反右终的庐山会议召开了。“我爸爸没有上山,原是准备和我妈妈一起带我们去北戴河度假的。可临行前我爸爸大概接到什么通知了,突然告诉我妈妈,说不能一起走了,让我妈妈先带我去。”
  几天后,张际春才到北戴河。张小刚和母亲到车站去接他,可他上了小轿车后,神情沉闷一直不说话。“我妈妈觉得不对劲儿,问了好几声怎么了,我爸爸才说彭总出事了,他过去和彭老总的关系一直是很好的。在北戴河的那段日子,爸爸一点和孩子逗趣的情绪都没有,看上去很压抑。我的第一次北戴河度假,就这样在没有欢笑声中结束了。”
  曾自第一次到北戴河,则是在她的父亲田家英被毛泽东不点名批评之际。她那次还和毛泽东面对面地碰到了一起,但见面时她的反应却和姐姐曾立的第一次大不相同。
  那是1962年7月下旬,中共中央在北戴河召开会议,会上毛泽东严厉地批评了“包产到户”问题,在大会上点了邓子恢的名。田家英也因曾向毛泽东建议把“包产到户”作为权宜之计,在小范围内受到毛泽东批评,江青也说了田家英一贯右倾的话。
  田家英一时也难预料这种批评会发展到哪一步,传话让妻子董边到北戴河来,以便向她吹吹风。“二女儿没坐过火车,你带着她坐火车来吧。”就这样,董边赴北戴河时,带上了二女儿曾自。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见辽阔的大海。”“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的情景,也令在北京城里长大的曾自流连。她常跟随着母亲,在海水冲击的沙滩上徜徉,捡拾贝壳自娱自乐。
  一天在海滩,她正在专心致地玩耍,猛一抬头,毛泽东和几个警卫及工作人员,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毛泽东看见独自玩耍的女孩,停下脚步:“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女娃啊?”
  曾自并没有像曾立那样,生出不可思议的感觉,但她显然对突然面对国家的最高领袖毫无准备,可能对毛泽东带口音的问话没反应过来,她一时语塞,随后害怕地向站在一边的母亲跑去。
  第一次见毛泽东,自己竟然那样惊慌失措,以致对毛泽东的询问居然没有回答一个字。曾自在几十年后回溯时,倒真有些感到不可思议:“我当时究竟是畏惧什么呢?”
  (本刊节选)
  〔本刊责任编辑 君 早〕
  〔原载当代中国出版社《红墙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