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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虽已被那狗昏君贬为庶民,但老夫当朝为相二十年,大小官员皆是老夫一手提拔,大多仍在暗中与老夫来往,皇宫禁卫六大统领也都是老夫的心腹,老夫去职后,狗昏君也免去了皇甫飞雄禁卫正统领之职,同时调海瑞老贼的贴身卫士苏人杰上任,但是其余五位仍然愿意为老夫效忠,诸位都是老夫重金礼聘的高手,老夫对尔等充满信心,兼之宫中禁卫军今夜会配合你们的行动,使你们可以轻易地混入宫中,轻而易举地将昏君刺杀,而老夫则可以顺利登上皇帝之位,到时在座的各位,则不但在江湖上的声望暴涨,而且,更会成为朝廷重臣!”
严嵩的一番话,顿令满桌之人面露狂喜和贪婪之色。
严嵩是明嘉靖年间最著名的奸臣。由于他深谙阿谀拍马之道,甚得嘉靖的欢心。这使严嵩权倾朝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呼风唤雨的人物,屹立丞相之位二十年不倒。刚正不阿的海瑞大人同他针锋相斗了二十年,最后终于凭十大罪状扳倒了严嵩。本来严嵩该死十回,但是嘉靖念在旧情上,只是将严嵩贬为庶人,但严嵩却不肯罢休。不但仍暗地里同朝中的文武大臣互通消息,更以重金收买黑道刺客、邪派妖人准备行刺嘉靖,在混乱中自己夺取皇位当皇帝。
这餐饯行酒一喝完,严嵩重金礼聘的五大高手就要入宫行动了。
这其中的四大高手是魔鬼教教主厉惊天,一夜杀三百多人血洗四堡的黑道枭雄陈霸先,号称“一年只杀一人,只杀极难杀之人”的黑道刺客淳于琼,和第一黑帮——狼虎帮帮主黄鸿飞。
这四个人,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可让人闻之色变。但同第五个人比起来,这四个人又都要相形见绌了,这个人便是因刺杀海瑞的师爷苏泊而轰动全国的如彗星般崛起的神秘刺客黑蝙蝠!
自刺杀苏泊后,黑蝙蝠便被官府张榜悬赏缉拿,并一直被怀疑其背后有严嵩指使,但事实上却不是。
原来黑蝙蝠的父亲同海瑞有仇,十年前死在海瑞的手中。黑蝙蝠跟随一异人学习武功出师之后,便为父报仇刺杀海瑞,事发之后,因风声太紧,黑蝙蝠便真的投靠了严嵩。
众人正欲举杯,突然严嵩的心腹,严府总管迟能急匆匆地来报:“老爷,刚刚收到飞鸽传书。”并呈上书信,严嵩急拆开信,匆匆地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不禁脸色大变。
“出了什么事,老爷?”一旁的迟能惊问道。
严嵩脸色铁青,将信递给迟能,迟能接过来一看,不禁惊呼道:“什么,奸细!”然后以惊愕和怀疑的目光扫过了在座的五名黑道高手。
五名高手中以陈霸先最无城府,他率先不满地叫起来:“迟总管,什么奸细,什么意思?”
严嵩眯起了眼睛,冷冷地说:“老夫刚才接到的信上说,老夫重金礼聘回来的五大高手中,有一名是海瑞派来的奸细!”
五大高手全都愕然,小室内静至落针可闻。
沉默片刻,陈霸先首先高叫起来:“他是谁?”其余四名高手也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严嵩,目光中显示出他们都是清白无辜的。
迟能森然道:“实不相瞒各位,海瑞的府中早已有相爷设置的伏兵,这封信就是伏兵写来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他却知道,这个人的身上有一个重要的东西,凭这个东西就可以揭穿奸细的身份!”
五大刺客纷叫道:“是什么?是什么?”
迟能道:“一块玉佩,这是嘉靖赏赐给海瑞那个老匹夫的,上刻有‘刚正不阿’四个字,海瑞以此为信物,聘请这位奸细为刑部特约捕快,所以这个奸细的身上必然带着这块玉佩。如果各位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让本人搜上一搜,不知各位可有意见?”
在此种情况下,谁若出声反对,谁必然会有重大的嫌疑,所以五大高手毫不犹豫地叫起来:“好,搜身,搜身,以证我等清白。”
他们五个人仍没有任何一个表现出一丝的慌乱,让人觉得他们谁也不可能有玉佩。
迟能虽然心中疑惑,但仍然一边暗自运功一边慢慢地走过去,而此时不但迟能运功提防,五大高手也都如此,小小的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第一个被搜身的是陈霸先,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玉佩。
迟能正准备再搜第二人时,突然发现淳于琼的脸色似乎变了变,他立刻将内气提至巅峰,向淳于琼走去。
淳于琼的额头上竟渗出汗水,他忽然站了起来,一边从锦袋中掏出一物,一边嘶声叫道:“这不是我的东西,有人陷害我。”
他掏出的东西正是一块晶莹的玉佩,而玉佩上正写着“刚正不阿”四个字,玉佩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闻了让人感到十分舒服的香味。
其余的四大高手连同迟能,立刻散开,呈扇形将他包围起来。
淳于琼满头大汗,拿着玉佩的手不停地颤抖道:“我不是奸细,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塞入我的锦袋的,我刚刚才发现……”
他霍然住口。因为他看到密室里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残忍和痛恨的目光。这种目光让他明白,此时此刻,他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他。他已经被认定了就是海瑞派来的奸细。
多年的黑道生涯也让他立刻做出决定,逃跑!目前他该做的就只有逃跑一条路,其余的只能以后再说。
他记得很清楚,他进门之前曾摸过一次锦袋。那时候锦袋中除了一锭金子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玉佩,也就是说,他锦袋中的玉佩是在进了密室之后被人悄悄地放进去的,以他的身手,竟然没能发觉,可见真正的奸细身手高到何等惊世骇俗的程度。
所以,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抓住严嵩作为人质,方有一线生机。
心念于此,他身形遽动,制造出七个幻影,向严嵩掠去。
几大高手在他毕其功于一击的情况下,竟然被他制造的幻影骗过,使他得以从人缝中穿出,掠向丝毫不懂武功的严嵩。
根本没想到他竟能穿出包围圈的严嵩不禁面露惊恐之色。
就在淳于琼的手即将抓上严嵩的瞬间,一双筷子闪电般地飞来,穿透了淳于琼的脖子,强大的穿透力还将淳于琼的身体斜带了几步。
淳于琼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回头看了掷筷子的黑蝙蝠,嘶声叫道:“是……你……”便当场身亡。
严嵩面无血色,颤抖道:“幸亏黑蝙蝠出手。”想起刚才的情形,严嵩不禁心中害怕,狠狠地踢了淳于琼的尸体一脚,狠狠说道:“想不到他竟然是海瑞派来的奸细!老夫真是没有想到。”
除了迟能,三名高手都为黑蝙蝠高明的武功所震骇,他们虽然都是极度自负、目中无人之徒,但对黑蝙蝠却不得不服气。
迟能却陷入了疑惑之中,显然是因为淳于琼临死前不同寻常的动作和话语。
黑蝙蝠淡淡一笑道:“总管大人心中可有什么疑惑,不妨说出来听听。”
迟能正欲说话,猛然发现不对劲了。
不仅是他,除了黑蝙蝠,其余四位高手也觉察出不对劲了,因为他们不但内力全部消失,而且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连不懂武功的严嵩也发现了他们的异样,不禁重现惊恐之色,向笑得越来越诡异的黑蝙蝠望去。
2
黑蝙蝠缓缓走向严嵩,严嵩明知危险来临却偏偏挪不动脚。
黑蝙蝠拾起掉到地上的玉佩,笑道:“各位闻不闻得到玉佩上有一种香味。这种香味平常是没有毒的,可是这种香味如果碰到海棠花的香味,很快就能产生毒素,偏偏密室里就有一盆海棠花。”他一指桌上的一盆开得十分鲜艳的海棠花说:“所以各位功力全部消失,身体不能动,而我却因预先服用了解药,所以不会有事!”
众人终于明白过来,严嵩惊叫道:“你……你才是奸细。”
黑蝙蝠笑道:“当然,我就是。”
尽管黑蝙蝠亲口承认自己是奸细,但是在座之人仍然不敢相信,因为这实在太意外了,事实上五大高手中,黑蝙蝠应该最不可能是奸细。
严嵩吃惊地问:“你……你不是曾刺杀海瑞,结果杀了他的师爷吗?”
黑蝙蝠正色道:“不用苦肉计,严大人你怎么会相信我呢,告诉你吧,我乃出尘子大师的关门弟子,名叫苏清源,奉师命来保护海大人。海大人早预料到你不会甘心,必定会起谋反之心,所以海大人就决定派我来做卧底。但以你严大人的狡猾,必定不会轻易相信一个藉藉无名又无丝毫恶迹的杀手,恰好这时苏师爷得了绝症。他精通医理,自知自己百日后必死,所以他就毅然决定牺牲自己,这样才有了我刺杀海大人,最终刺杀了苏师爷的一幕。”
严嵩面如死灰。
苏清源继续道:“我们早就怀疑海府有你收买的奸细,只是无法肯定是哪一个,所以方才不久前海大人故意放出消息,说你重金招来的刺客中有奸细,海府中的内奸必然会飞鸽传书给你,这个时候,这名奸细应该已经被发现并被抓获了!”
众人全都听傻了,原来海瑞采取的是引蛇出洞,欲擒故纵之计啊!
严嵩颤抖道:“那玉佩怎么会在淳于琼的身上呢?”
苏清源哑然失笑道:“我既然明知道海府内的奸细要将消息传出来,自然会早一步把玉佩放到了淳于琼的锦袋里。”
严嵩难以置信地问:“以淳于琼的武功,难道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苏清源微微一笑,显出极度的自信。
苏清源微笑道:“海大人的人来了,严大人你收买了这么多江洋大盗,这次你死定了。”
密室的门被敲得啪啪响,“老爷,老爷,海瑞的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苏清源拉开门,骈指如风,道:“就这么办。”几个敲门者立刻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突然发生了。
本来根本不能动弹的迟能口里突然喷出一口黑血,然后身体动了,原来迟能从小得异人指点,日日生食毒蛇,因此他对毒有很强的抵抗能力,刚才虽然一时不察中了毒,但实际上却不深,经过调息,功力又恢复了大半,他乘苏清源点倒叫门人之际,猛地咬破舌尖,一边以鲜血解体内之毒,一边以剧痛来促使自己逃生。
苏清源一时大意急忙倏地转身,掠向欲逃跑的迟能。
虽然事出突然,但依苏清源的身手,将迟能抓住应是毫无问题的,但没有想到迟能又出乎意外地往地下一扑,竟然破地而入。
原来,迟能所练的武功确实邪门,他不但每日生食毒蛇,而且要在水中练功,因此迟能能够在水中长期闭气,而他更以此独辟蹊径,练成了世上独一无二的土遁之术!
待苏清源跳出门外,只见地面上有一条黑线直往墙外延伸去,苏清源一跺脚,沿着地面的痕迹追了下去。
迟能很狡猾,自逃离严府之后,行踪一直忽隐忽现,可苏清源一直紧咬着他。有几次绝好的机会可以把他擒住,但是苏清源都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迟能一边逃亡,一边留有暗记,这说明迟能还在召集人手,苏清源便任由迟能逃亡下去,准备等他同其残余党羽会合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迟能一直逃到离福州不远处的一个小镇,才停止了逃亡的脚步,看情形是准备在此与其党羽会合。
深夜人静之时,迟能一人悄悄地来到了郊外一处荒废的野庙,向四周张望了几下,闪身进去,掩上了庙门。
又一个人影,矫若游龙,无声无息地窜上了庙顶,通过瓦缝向庙里看去。此人正是苏清源。
除去迟能,还有三人在庙里,一个酒糟鼻,一个书生,另一个则高高瘦瘦的像竹竿,三个人虽然相貌各异,但神态却都显示出顶尖高手的风范。
酒糟鼻语气有些冷淡地问:“迟总管,听说你在严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享尽了荣华富贵,有二十年没有同我们师兄弟互通消息,最近怎么突然想到和我们联络呢,我们还以为你早把师门的暗号给忘记了呢!”
原来,这三个高手乃是迟能的师兄弟。
迟能陪笑道:“师弟不要笑话我了,树倒猢狲散,严相不但被罢官,还被下狱,如今师兄我被海瑞的手下苏清源追杀,希望三位师兄弟念在同门之谊的分上,帮师兄渡过难关。”
他的三位师兄弟一齐冷笑起来,高高瘦瘦的人冷笑道:“师兄荣华富贵之时未曾想到我们三个师弟,如今有难了,就想到要我们帮忙,天下岂有这么好的事。”
三人一起冷冷地看了迟能一眼,转身欲走。
迟能急忙阻止道:“三位师弟且慢,如若三位师弟肯帮我的忙,我愿意告诉三位师弟一个惊天的秘密,你们立刻便会成为巨富!”
“哦!?”三人一齐动容,停下了脚步。
酒糟鼻道:“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迟能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说:“严相还在当权之时就未雨绸缪,精选了十箱珍珠,托我秘密地藏于某一个人的家中,一旦失势危及到生命之时,他就准备带着这十箱珍珠逃往琉球岛。这十箱珍珠任何一颗都是价值连城。如若三位师弟肯帮我对付苏清源,我必会知恩图报,带领三位师弟去找那人取出珍珠。大家同享富贵!”
迟能的话实在太有诱惑力了,酒糟鼻等三人顿时面露贪婪之色。一直没有说话的书生长吸了一口气道:“那人是谁?”
迟能一字一句道:“祈傲。”
迟能的三位师弟,以及伏在庙顶的苏清源都吃了一惊。
因为福州天地堡堡主祈傲乃是南方白道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因其疾恶如仇、忠义无双而被称为“南方大侠”,想不到他竟会是严嵩的人。
迟能道:“很意外吧,谁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去,实际上他不但与严相交好,而且他还同倭寇来往密切。严相与倭寇首领的两次会面,就是他穿针引线的,现在一方面严相失势入狱,另一方面倭寇又不争气,被俞大猷、戚继光赶回了琉球,如果我不去找他,他就可能独吞了那十箱珍珠,所以我们四位师兄弟一定要齐心协力,方可使祈傲向我们屈服,到那时我们四个便可以同享富贵了。”
听了迟能的话,酒糟鼻等三人一起点头道:“好,我们师兄弟四个齐心协力、共享富贵。”
迟能见他们终于肯帮自己,不禁面露喜色道:“在找祈傲要珍珠之前,我想请三位师弟先帮我除去苏清源,此人乃出尘子的关门弟子,一身武功深不可测,不除去他,我始终心头不安,时时有性命之忧。另外,不除去他,我们四人行事也不方便。只有除去了他,我们方可安安心心地找祈傲要珍珠。”
酒糟鼻道:“师兄你放心,既然我们说好了齐心协力,我们三个师弟当然会帮你。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呢?”
迟能森然道:“三位师弟埋伏在某一处,我故意露相,引苏清源追来,然后我们四人一起动手,谅他苏清源武功再高,也不是我们师兄弟四个人的对手。”
书生一拍手道:“好,就这么好……”
话音未落,瘦竹竿突然一指庙顶失声叫道:“有人!”
伏在庙顶上的苏清源吃了一惊,以为瘦竹竿真的发现了自己,正准备应战,忽听“啊”的一声惨叫,却见迟能的三位师弟乘迟能因受惊而向庙顶去看之时,同时向迟能出手。
一掌、一剑、一拐杖全都重重地击到了迟能的身上。
“你……你们……”迟能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颓然倒地,犹自睁着不敢相信的眼睛。
“出了事才想到我们,哼!还想要珠宝。”瘦竹竿狠狠地踢了迟能的尸体一脚。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放声大笑起来。
苏清源抹了一把冷汗,心想“好险”。
这三个心狠手辣而又武功高强的家伙,一旦真发现了他,联手对付他,他很难逃脱掉,对他们,他只能智取。
3
司徒祈嫣神情肃穆地在娘亲的坟头上磕了三个响头。
祈嫣是南方武林大豪祈傲的独生女儿,也是他的掌上名珠,祈嫣的娘亲水眉不幸于一个月前病逝,她极有孝心,每一天的黄昏都要来坟前给娘亲磕头上香。
磕完头之后,祈嫣点燃香,正准备插到坟头上去,忽然坟墓里竟传来悲痛的哭声。
事情太过意外,祈嫣吓得手中的香一下子掉了下来,并且人连退了三步,四名天地堡的护院急忙将她围了起来。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痛,并且似乎带着一种可以折磨人心神的妖异!
四个护院岳南、岳北、丁三、丁四是一流高手,凭着高手本能的直觉,他们预感到事情不妙,祈嫣虽然武功也不弱,但是因为思母心切,竟失去了冷静与理智,以为是自己的母亲重新活过来了。
“娘亲”,她竟呼喊着,准备冲过去扒开坟墓。
丁三、丁四兄弟则冲了过去,左拳右掌,内力如排山倒海一般狂袭过去,坟墓四周顿时泥土飞溅。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戴着白色骷髅面具的人跳了出来。
丁氏兄弟的掌力丝毫也未能伤着他,白骷髅就在半空中连翻三个跟头,闪电般击向丁氏兄弟的胸口,与此同时,岳氏兄弟、祈嫣的周围,怪笑连连,竟又有一个戴黑色骷髅面具的高高瘦瘦的人跳了出来,向他们三人发动了攻击。显然是早就在此做好了布置和埋伏。
“砰砰!”丁氏兄弟奋力出掌,与白骷髅的掌力相抗,他们两人均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高手,由祈傲重金聘回来的,其实力超过一般的好手,但是他们两人联手,竟然完全不是白骷髅的对手。
白骷髅的内家真气不但如滚滚长江之水连绵不绝,而且还非常怪异。一会儿冰冷刺骨,一会儿却热浪滚滚,丁氏兄弟被这两种相生相克绝不可能融合的真气攻击得苦不堪言,一会儿大汗淋漓,一会儿簌簌发抖,渐呈败象。
冰火两重天!他们终于明白了白骷髅所使的武功,不禁惊叫起来。
白骷髅狞笑一声,叫道:“不错,算你们识货。”并不断地催动真气,加紧进行冷热转换,丁氏兄弟终于抵挡不住,颓然倒地而亡,一个身上结了冰,一个全身的皮肤则像煮熟的虾子。
另外一边的战场上,祈嫣和岳氏兄弟与黑骷髅斗得难解难分,白骷髅一声冷哼,身形纵起,一冷一热的怪异真气击向刚刚占得上风的岳南,在半空中随着身形自如的晃动,竟晃出十多个影像,使得攻往岳南的真气虚虚实实,分不清到底是攻往岳南身上的哪一处,高明得难以想象。
岳南使尽全力,把自身感觉的灵敏度提至极致,方才勉强招架住两掌之力。
“砰!”两掌相接,白骷髅本已怪异之极的内力竟又生出一种强烈的粘劲,使岳南无法撤掌脱身,白骷髅抓住这个机会闪电般一掌击出,直中岳南的下阴。
“啊!”岳南一声惨嚎,一命呜呼。
“啊!”与此同时,又一声惨叫声起,本已稳稳占据上风的黑骷髅忽然莫名其妙的一个踉跄,祈嫣和岳北抓住机会,奋力刺出手中的宝剑,深深地扎入了黑骷髅的小腹。
在场之人只有黑骷髅心中知道,方才有一粒蕴满内家真气的小石子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飞来,打中了他的脚踝,他猝然失脚,这才饮恨当场,只是他已无法出口提醒白骷髅。
他怨恨不已,垂死挣扎,长长的左手忽地伸了过去,捏住了岳北的喉咙,任凭祈嫣、岳北在他身上狂刺,他宁死不松手,终于和岳北同归于尽。
祈嫣见势不妙,向后速退,转身欲逃。
“呼!”白骷髅双掌一拍死去的岳南的肩头,借势风驰电掣般地向后倒飞,双脚如铁剪一样准确地夹向祈嫣的纤腰,脑后如长了眼睛一般。
祈嫣本想转身御敌,无奈已失先机,只能狼狈地往地上一扑,打了一个滚。
白骷髅一落地,便又改疾退为侧扑,扑向立足未稳的祈嫣。
祈嫣此时步伐已乱,根本无法再提气避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骷髅的十指向自己抓过来,不禁花容失色。
眼看着这绝世佳人就要落入魔头之手,突然,如流星闪过天空一般,从林中突然以令人无法想象的惊人高速飞来一人,一拳击向白骷髅,强烈的劲风起处,就像瀑布从高处流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势令人瞠目结舌。
如果白骷髅要强行继续擒住祈嫣,自己势必要被这一拳打得不死也成重伤,无奈之下,白骷髅只能中途撤招,然后再变招。
“轰!”不知道是因为仓猝迎战,还是功力本身不敌的缘故,拳掌相接,白骷髅竟然被打得往后飞退,胸内气血翻腾,竟还受了一点内伤。
这人竟如此厉害,白骷髅不禁吃了一惊。
站在白骷髅面前的竟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人,身长玉立,气宇轩昂,太阳穴高高凸起,尤其是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射出远超乎其年龄的深沉的目光,非常引人注目,一看就是才智出众、武功超群的青年才俊。
“你是什么人?”白骷髅恶狠狠地问道。
少年人扶稳了惊魂未定的祈嫣,展露出一个笑容说:“在下苏清源,不要再装神弄鬼了,酒糟鼻。”
“原来是你!”白骷髅和祈嫣一齐动容,白骷髅还揭开了自己的面具,果然是迟能的师弟酒糟鼻。
自古美女爱英雄,祈嫣得他相救,乍然见到他那英武不凡的样子,又听他报出“苏清源”的名字,眼中顿时绽放出仰慕的目光。
而酒糟鼻此刻却是恨极了他,怒视他道:“迟能不是已经死了吗?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还要干什么?”
苏清源笑道:“我还要干什么,你很清楚,正如我清楚你们要绑架司徒小姐做什么一样,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别想伤害司徒小姐。”
说着,他看似漫不经心的,极随便极自然地向前迈了一步。
酒糟鼻不禁暗暗心惊。
他和苏清源相隔至少五步,苏清源刚刚好像是随意迈出了一小步,离他还有四步远,但给他的感觉竟然好像是苏清源一步就跨到了他的眼前。这给了他极大的压迫之感,迫使他不得不暗自凝聚真气,不敢有丝毫大意。
事实上,在苏清源迈步的同时,一道无形真气已凝聚成束,向酒糟鼻暗暗袭去,也就是说,苏清源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步,实际上却已经是向酒糟鼻发起了攻击。
“呼!”两人身上的衣衫都无风自动,显示出双方都在不断地凝聚真气。
“啊!”终是酒糟鼻抵挡不住苏清源庞大的气势,被迫先行出手,希图以强大的攻势来挽回自己的劣势。
一冷一热两道奇异真气,竟然带着诡异的弧度,击向苏清源,热真气明明看似击向苏清源的小腹,实际上却绕过腋下击向后背,冷真气好像是要击向他的小腿,却似从草丛中突然抬起头来的眼镜蛇,“忽”地咬向苏清源的下阴,手法巧妙毒辣之极。
然而,苏清源就像看得见那两道无形之气一般,左手施展“画地为牢”,右手施展“苏秦背剑”,将酒糟鼻的那两道真气轻轻巧巧地阻拦住。
酒糟鼻虎吼一声,疾风骤雨一般向苏清源连连进攻,将冰火两重天的功力发挥至从未到过的境界和层次,劲风之处,一会儿是一个如有实体的火球在狂舞,一会儿,四周的空气像真的结了冰一样,凝固成块,根本不流动,在一旁观战的祈嫣被迫离战场越来越远。
换了是别的对手,在酷热和奇寒之气的夹攻之下早就要丧命,但是尽得出尘子大师真传的苏清源却似无事一般,举手投足之间仍然一派大家风范。
不仅如此,苏清源深厚无比的内功还似有灵性一般遇冷则热,遇热则冷,且能够在酒糟鼻冷热变换的一刹那之前先一步作出针对性的变化,酒糟鼻的冰火两重天的效力因此大打折扣。
“冰火两重天”极耗内功,两人相斗的时间一长,酒糟鼻渐感不支,情知不妙,表面上加强了攻势,暗地里却想逃走,苏清源何等聪明,早已看出了他的意图,将他牢牢锁定,使其无法逃走。
蓦地,苏清源身形陡转,以极其巧妙的手法在“火球”上一托,借力一转,“火球”竟向酒糟鼻倒飞回去,同时,苏清源又飞起一脚,将“冰块”向酒糟鼻猛踢了过去。因用劲巧妙,所以“冰块”并没有被踢碎,而是整块地飞了过去。
酒糟鼻魂飞天外,向后疾退,奈何速度不及“冰块”,竟被“冰块”追上并迅速冻住下半身。
此时,“火球”也追上了他的脸部,只听得一声惨嚎,酒糟鼻的整个上半身在瞬间便烧得尸骨无存。
由于酒糟鼻死得太骇人,祈嫣吓得发出了“啊”的一声尖叫。
苏清源回头,冲她温柔地一笑说:“没事了。”
祈嫣望向他的目光更加炽热了。
苏清源虽然年轻,却聪明过人,城府颇深,一眼就看出了祈嫣对他已一见钟情,而他的一双慧眼也已经看出,她是那种玉洁冰清毫无心机的纯洁少女,他可以肯定,她不知道祈傲所做的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对这美丽纯洁的花儿一般的美丽少女,苏清源也是极有好感,但是,他却又必须要抓她的父亲,这必然会伤她的心,也许还会结下生死大仇呢!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想到这里,苏清源藏起心中的惆怅,微笑着对祈嫣说:“司徒小姐,让我送你回府吧。”
4
祈傲听罢祈嫣的讲述之后,立刻大踏步地走到苏清源的面前,大笑着伸出手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苏神捕救了小女,在下感激不尽,此恩此德永世难忘。”
苏清源没有和他握手,而是冷静、从容地说道:“司徒前辈过奖,清源只是在工作时无意中发现司徒小姐有难罢了,前辈知我捕头的身份,当知道我此次登门,绝不仅仅只是送司徒小姐回来吧。”
祈傲的眼中精光一闪,目视苏清源良久,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道:“好!苏神捕快言快语,我就喜欢同爽快人说话,苏神捕请放心,我对你登门的目的十分明白,自会给你一个交待。现在我们先喝酒。”
苏清源微笑着,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祈傲一起默默地向后花园走去,只听得莫名其妙的祈嫣一直在追问:“爹,苏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但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说明白。
刚才两人已是默运内功相抗,试出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均心头凛然。
宾主落座,酒菜也都端了上来,祈傲举杯向苏清源道:“苏神捕,请!”
苏清源怕酒中有毒,只用银筷吃了几口菜,然后淡淡道:“还是让我们开始谈论正题之后再喝酒吧!”
祈嫣睁大了眼睛,看着祈傲,她已经感到,面前的两个人必定有什么矛盾,而且苏清源绝不会是无意中救她,所以她非常紧张。
祈傲沉思半晌,突然道:“在我们谈正事之前,先让我处理一件事情。”然后对站在他身边的首席护院方宏道:“去,把祈春喊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一直面无表情的方宏硬邦邦地答应了一声:“是!”便出去喊祈春,不一会儿,一个仆人打扮的年青人被带来了,祈傲竟和颜悦色道:“小春,你也来和我们喝杯酒吧。”
祈春是府中最下等的仆人,扫除卫生、倒垃圾、马桶都该他干,想不到祈傲竟然喊他来喝酒。
祈春手足无措,嗫嚅道:“这,小人……怎敢。”
祈傲忽然一拍桌子,桌上的筷子竟然全都跳了起来,像利箭一样地直射向祈春。
以祈傲的身手,根本不会武功的小春当然会被饱含内劲的筷子射成刺猬。
然而方才还手足无措的小春此刻双目中精光一闪,身形左右移动,竟将十八支筷子“箭”全部躲了过去。
由于他移动的速度太快,竟晃出一排祈春的影子,正是轻功中最上乘的“移形换影”。
祈傲却似知道筷子根本无法伤他似的,早在筷子射出的同时就已经疾速腾空跃起,当头一掌劈下,而方宏及另两名护院也已经纷纷扑了过去,堵住祈春逃走的去向,显然是早有准备。
“轰,轰,轰”,祈傲眨眼之间就与祈春连拼八掌,劲气相接,竟然碰出一溜的火花!
斗至酣处,两人倏然分开,重成对峙状态。
祈傲傲然道:“老夫是什么人,岂能让你骗过,如老夫所料不差,小春应该是今天清晨出去倒马桶时被你杀死的吧。”
祈春用手一抹,立刻现出另外一张脸来,赫然竟是迟能的师弟——书生,他显然是刚才同祈傲交手时吃了一点亏,脸上现出一抹红色,并微微喘气。
祈嫣大吃一惊,花容变色,但苏清源却因之前跟踪过他,早就知道这个祈春是书生易容的。
祈傲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假的,你虽然扮小春扮得惟妙惟肖,可是你的心跳露了馅,真的祈春半炷香的时间心跳720次,而你却是心跳600次!”
这南方的第一高手果然不同凡响,苏清源也不得不暗自佩服。
祈傲继续道:“你的同伙妄图抓住我的女儿做人质,但是却都死在苏神捕的手中,而你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给你个机会,你自行了断吧,还可以落个全尸。”
书生笑了起来说:“我不会死的,我一死,我的手下自会将早已写好的密函交给福州总兵俞大猷大人,你应该知道密函里写的是什么吧,到时候你也别想独吞那十箱东西!”
祈傲面色剧变,显然被书生戳中了要害。
他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冷冷道:“开出你的条件。”竟是准备向书生妥协。
苏清源慢慢地吃菜,一言不发,仿佛眼前的事没有发生。
书生哈哈一笑道:“算你识相,好,我就快言快语,一人一半。”
祈傲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斩钉截铁地喝道:“妄想,绝不可能!”
书生阴沉道:“那你想给多少。”
祈傲伸出两个指头道:“二八,我八,你二,你已经捡了大便宜。”
书生道:“不要把我当做要饭的,最起码四六,不要忘了我只要告官,你一箱都得不到。”
祈傲毫不退让道:“那你什么也别想得到,还要命丧于此。”
书生眼珠转了转,见祈傲一副不让的样子,只好干笑一声:“何必闹得两败俱伤呢?这样吧,我再让一步,三七。”
祈傲冷冷地盯了他好半天,终于点头道:“好,就依你之言,三七,从此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书生顿时喜笑颜开道:“这就对了,大家都有肉吃才能都满意嘛,吃独食别人都是要眼红的。”他将手一伸道:“交货给我,我立刻走人,从此绝不相扰。”
祈傲摇头道:“现在我不能给你。”
书生的笑容立即凝结,怒喝道:“祈傲,你耍我!”
祈傲神色不改道:“十箱珍珠价值连城,我把它们埋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三天之后我就把它们取出来带走,目前我正在做准备,所以现在不宜取出来给你。一旦埋宝的地点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三天后你来取,到时候我绝不食言,分给你三箱!”
书生脸色阴沉不定,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若你在三天内带珍珠跑了,我到哪里去找你。”
祈傲道:“我现给你十颗夜明珠作为信物,在这三天之内,你可以随时到我这儿来和我见面,”他笑了一下,“当然,如果你想在这儿住下,那也可以。”
书生沉思片刻,终于一咬牙道:“好,就这么说定。”
祈傲喝了一声: “方宏,去库房拿十颗夜明珠给这位大爷。”
方宏点头:“是!”立刻进房去办,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盒子来了。老远就可以看到盒子里的东西闪耀着光芒。
方宏给书生检验,盒子里果然是十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祈傲作出亲切的样子说:“怎么样?”
书生眉开眼笑:“不错,不错。”伸手接过了盒子,又欣赏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盒子关上。
5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盒子关住的一刹那,盒子的最下端竟然射出了两枝小箭。
原来这个盒子是特制的,盒子平常就只能开着,一旦合上,便是发动了机关。
“噗!噗!”两枝小箭深深地射进了猝不及防的书生的小腹。
“啪!”盒子掉了,盒中的夜明珠落了一地。
箭头显然是涂有剧毒之物,刹那间书生的七窍便流出血来,样子十分恐怖。
“你……你……”他嘶声叫道,“你难道不怕……不怕……”说到最后,毒性发作,他已然无法把话说完。
苏清源依然吃菜,仿佛眼前发生的事与他无关。
看得目瞪口呆的祈嫣颤抖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十箱里是什么东西?”
祈傲看着她,脸上现出歉意,却不说话。
苏清源怜惜地看了祈嫣一眼道:“祈嫣姑娘,你爹是奸臣严嵩和倭寇的牵线搭桥人,严嵩当权之时,将十箱珍珠托放在你爹的手中,准备将来万一失势便逃到琉球去。现在严嵩谋反被抓,这十箱珍珠便成了你爹囊中之物,我这次来就是特地来找他的。”
“严嵩、倭寇?”祈嫣难以相信地问祈傲,“爹,是真的吗?您是南方大侠啊,会和奸臣倭寇勾结?”
祈傲长叹一声:“嫣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也是被逼无奈。”
祈嫣难以接受现实,泪水滚滚而下,无声地抽泣起来。
祈傲重又落座,淡淡地对苏清源道:“好了,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该我们俩好好谈谈了。”
苏清源道:“哦,怎么谈?”
祈傲有些伤感地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根本就不怕他的威胁,因为我立刻就要放火烧堡离开了。”
苏清源略有些动容道:“哦?”
祈傲继续道:“从今之后,我就会永远在江湖上消失,希望你能高抬贵手,对上报告,说我已经畏罪自焚了,只要你苏捕头说我死了,没有人会不相信你的话。我看得出来祈嫣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帮我的忙,祈嫣我会让你带走,另外我会分一箱珍珠给你们,你们可以几辈子都不用愁。”
祈嫣霍然抬头看看祈傲,又看看苏清源,脸上现出复杂而又茫然之色。
苏清源道:“如果我不接受你的条件呢?”
祈傲道:“那我们就只好刀剑相见了。你的武功的确是十分高明,可是,我还有三名高手相助,我是稳操胜券,你不可能是我们四个人的对手。”
他说这话时,旁边的方宏及另两名护院虽然面无表情,但却已经暗自凝神聚气,提防苏清源。
苏清源沉思片刻,然后道:“在我回答你之前,我要先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手向怀中伸去。
祈傲、方宏等人虽没有阻止他,但都暗自提高警惕。
苏清源终于从怀中掏出一物,却不是暗器,而是一个烟花。
“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烟花弹至空中,烟花爆炸之后,在夜空中绽放出无比美丽的图案。
苏清源若无其事道:“俞大人看到烟花,很快就会赶来,我劝你还是自动交出东西吧,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交出东西,我自会向海大人求情,海大人念你将功赎罪的分上,定会不计较你以前的事。”说完,他又深深地看了祈嫣一眼说:“不过只要祈嫣小姐愿意,我定会带她走,会好好地待她。”
祈嫣的脸上闪过惊喜之色,转头对祈傲急道:“爹……”
“住口!”祈傲立刻打断了祈嫣,而她显然是想劝他听从苏清源的话。
他转过头来,对苏清源冷笑道:“你可真是想得美啊,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哼,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动手!”
刹那间,他和蓄势已久的方宏等人同时向苏清源扑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响起,却不是苏清源,而是祈傲,剑竟从祈傲的后背穿过,刺透了他的心脏,剑尖透过了前胸,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这致命的一剑竟是他的首席护院方宏刺入的!
祈傲的脸上现出无法相信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胸前带血的剑尖,颓然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竟把苏清源都搞糊涂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方宏。而另两名护院更是莫名其妙,方宏乘他们迷惑之际,左飘右荡,又将那两名护院斩于剑下。
“爹……”祈嫣奔了过来,脸上虽有悲伤难过之色,并滴下了眼泪,但却并没有父亲死亡后女儿应有的悲痛,而且,她望向方宏的目光并没有仇恨之意,而是一脸的茫然和复杂。
方宏看着她,却变得渐渐激动起来,然后颤微微地叫了一声:“祈嫣,我的乖女儿。”并走过去抱住了她,泪如泉涌。
这又是一个极度的意外,苏清源不禁诧异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才是她亲爹。”方宏突然转过头来说。
苏清源望着方宏,不禁呆住了,而祈嫣显然已经知情,对苏清源点头道:“不错,他才是我的亲爹,我是他的亲生女儿。”
苏清源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祈嫣道:“娘生前告诉我说,娘出生于大户之家,后来被我爹……就是我养父祈傲强娶过门,虽然爹……也就是我养父很疼她,很宠她,但她却不喜欢爹,我生父方宏在我娘未出嫁时就与她暗中来往,并私订终身,只是瞒住了家里所有的人,家里人也从来不知道有方宏这个人,娘嫁给了养父之后,生父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因对娘念念不忘,故有意投靠到爹的门下,充做护院,从此便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八年,因其做事卖力,渐渐地成为了爹的心腹,而他也在暗中与娘重新来往,后来就有了我。我不是祈傲的亲生女儿,娘自己知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苏清源终于明白了。
方宏道:“祈傲不但是严嵩的爪牙,还是汉奸,现在严嵩已死,倭寇被逐。他想独吞严嵩留下的这十箱珍珠,逃到琉球去,为公为私,我都要铲除他,这十八年来为了祈嫣她娘,我一直忍辱负重,骗取了他的信任,十箱珍珠的埋藏地点我知道,司徒老贼将它藏在一个隐蔽的秘道里,现在我带你们去,将它取出来献给海大人。”
方宏带着他们来到水池旁,那水池的中间有一座假山,方宏走到假山旁,以双手用力将它向左移动,那座假山竟和底盘一起转到左方去了。
方宏解释道:“秘道的入口就在这里,水一会儿就会退下去了。”
池水果然逐渐下退,不久就露出了池底,底部用红、黑两色大理石砌成各种花样,中间的一块石板上有一个铁环,方宏抓住了铁环用力向上一提,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洞。
方宏率先跳下秘道,招呼他们俩下来,点燃了火摺子,领着他们在秘道里走,走了一段路,方宏突然停下了脚步,对他们俩说:“你们在这儿等一下。”也没有解释原因,就一个人先往前走了,苏清源和祈嫣虽然心头都有些疑惑,但都以为方宏要他们留在这儿必然有他的道理,因此,都停下了步子,祈嫣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禁不住抓住了苏清源的手,苏清源只觉得心头一阵甜蜜,竟不愿放手。
两人正沉浸在幸福之中时,突然来处竟“轰”的一响,好似秘道口被关上了,两个人不禁吃了一惊。
苏清源急忙从怀中拿出火摺子,刚刚点燃,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
他们两人的面前,突然有两扇厚厚的铁门自秘道的两旁出现,急速地向中间合拢,而祈嫣的亲生父亲方宏左手放在秘道的一旁,右手持剑,面露奸笑地望着他们。
6
苏清源虽然还没能明白过来,但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仍凭着本能的反应,飞身扑出,想要阻止住两扇铁门合拢的势头,然而,铁门合拢的速度很快,就在苏清源扔掉火摺子,双手即将搭上铁门的一瞬间,方宏手中的剑已经如一条昂首的毒蛇一样,迅疾地从门缝里向他刺了过来。
除了疾退之外,苏清源再无他法了。
“咣当”,铁门合上了,祈嫣惊恐地大叫起来,“爹,爹,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并冲过去像发了疯一样,将铁门捶得哗哗响。
门那边毫无动静。
苏清源心情沉重地走过去,握住了她的小手,柔声道:“祈嫣小姐,冷静冷静!”
祈嫣倒在他的怀中,痛哭着道:“苏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爹他究竟想干什么啊?”
苏清源冷静道:“从他的行为来看,他是想害我们两个。”
祈嫣叫道:“这怎么可能,他是我亲爹,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苏清源想了想道:“如果说要找理由,那么只可能是一个,就是他想独吞那十箱珍珠。”
“这……”祈嫣心乱如麻,“可是,他对我娘是那么的有情有义,我是他和娘生的女儿,难道他会为了十箱珍珠而害死他的女儿吗?”
苏清源道:“祈嫣姑娘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探清方宏的动机,而是要出去,来,让我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铁门打破。”
祈嫣从他的怀里起身,头脑稍稍冷静了一点。
苏清源默运玄功,将功力提至极限,大喝一声,双掌拍出,只听得“轰”的一声,他竟被自己的掌力反震得连退七步,心中气血翻腾,而铁门却丝毫无损。
“苏大哥,你没事吧?”祈嫣急忙扶住了他。
“我没有事,咳,这门竟然是玄铁,看来只有到入口去试一试了。”
两个人急忙再奔回入口,入口的确已被封闭,应该是方宏在铁门外操纵的机关,苏清源再次聚集内气,跳起来对准头顶的花岗石猛地连续出击,厚厚的花岗石在其强劲的内力激荡下逐渐碎成碎片,但是出口之路却依然无法打开,因为花岗石之上还有一座重达数百斤的假山,以苏清源之力正面对准假山当然可以将假山移动,但是想从假山的底部将假山打翻,任何一个高手都无法办到。
事态非常严重,一方面苏清源真气耗费甚大,另一方面密封的秘道里空气逐渐减少,要不了多久两人就会因窒息而死。
祈嫣到底是女儿家,想到即将濒临死亡,她的心中绝望而又害怕,再一次地扑到苏清源的怀中哭了起来,呜咽道:“苏大哥,我们马上就要死了,就要死了。”
在紧急关头,苏清源表现出一般人所无法做到的临危不惧的冷静与理智。他充满信心地对祈嫣道:“我们不会死,别忘了我才发射过烟花,福州总兵俞大猷大人乃是海大人的学生,我早已将祈傲的事告诉了他,他看到我的烟花讯号,会立刻带人到天地堡来,只要他下令掘地三尺寻找珍珠,到时候我们就有可能会得救。我们并非没有得救的希望。”
苏清源的话给了祈嫣极大的勇气,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可是,我们能不能坚持到俞大人带人来,并发现我们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因缺氧而感到胸闷,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苏清源柔声道:“我师父出尘子大师生前曾教过我一套绝妙的练功方式,称之为瑜珈功法,据他老人家说,是天竺的一位高僧传给他的,以这种功法行气运功时,练功之人可以在七天之内不进食、不呼吸而进入自然的胎息状态,现在我们就开始练瑜珈功法,等待俞大人救我们,奇迹会发生的。”
祈嫣睁大了眼睛,迷惑地问:“可是,我不会瑜珈功法呀?”
苏清源笑道:“办法是有的,就是要委屈祈嫣小姐你了。”
祈嫣道:“如今苏大哥就是我的依靠,苏大哥何言委屈二字。”
苏清源道:“那好,我将点了你的昏睡穴然后和你双唇相接,我体内的循环往复的气体将会输入到你的体内,这样你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处于冬眠状态,性命可保无忧。”
黑暗中,祈嫣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她用欢喜的语气说:“那就这样试试吧,苏大哥,如果我们这样,就是等不到俞大人来救我们而死掉了,我也觉得死得值得啊,苏大哥,我现在一点也不怕死了。”
听了祈嫣这美丽的少女真切的爱情表白,苏清源不禁怦然心动,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祈嫣娇羞无限,轻轻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两人双唇相接,尽情接吻片刻,因时间不多,苏清源终于收摄心神,点了祈嫣的昏睡穴,两人静静地躺在地上,苏清源开始施展瑜珈功法,很快两个人就进入了浑浑噩噩的先天胎息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清源终于被人摇醒,睁开眼睛之后,他的神智虽然仍处于不清晰的状态,但仍可以看清焦急万分望着他的福州总兵俞大人,他和祈嫣终于得救了。
因为身子虚弱,他和祈嫣只能吃稀粥,这时他们才知道,他们两人在密封的地道里已经整整待了两天两夜。
“真是奇迹。”俞大人边摇头边说,“一般人看到祈傲的尸体,想到你苏清源又和珍珠一起失踪,都会怀疑你带着珍珠跑了,幸亏你是海大人极为信任的人,我又是海大人的门生,所以不怀疑你,我猜测你是取宝时困在地道里,就下令掘地三尺,终于发现了你们。”
“苏清源,你会瑜珈功法,能活下来我倒不觉得惊奇,可是祈嫣姑娘……祈嫣姑娘她虽靠你的输气呼吸,却还能够活下去,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难以置信。”
其实开始苏清源也根本不知道祈嫣能生存多久的。祈嫣最终能活下来,苏清源感到万分的幸运和后怕。
他和祈嫣的目光相碰,霍然明白了,是爱情的力量支撑了她,使她得以超越了自身体力的极限存活了下来。
7
待苏清源和祈嫣用正常的打坐方式调息之后,两人已基本恢复正常,正当苏清源在和俞大人讲述情况之时,俞大人派出去的沿秘道搜索的人也回来了。
原来秘道长达五十里,一直通到小孤山,洞口用一块大石头掩盖住,小孤山的旁边是一个发货的小码头,小码头的人曾看见有人从山洞出来,往下游开船走了。
苏清源立刻站了起来,“我立刻追下去,一定要把珍珠追回来。”
“苏大哥,我也去。”祈嫣坚决地说,“我一定要亲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苏清源本想说,你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就不要去了吧。但见她坚决的样子,只好点头道:“好吧。”两人告别了俞大猷,朝着下游飞奔。
一直追了两个时辰,终于见到一条大船,船头上正站着方宏等几个人,这艘船离右岸远达三十丈,纵然苏清源轻功盖世,也无法飞跃如此远的距离。
船上的人显然早已发现了他们,船行驶的速度明显地加快,并往左岸靠去,离右岸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怎么办?”祈嫣着急道。
苏清源打量了一下江面,胸有成竹道:“这段距离难不倒我,只是又要委屈你了。”
这句话立时让祈嫣想起了和他在秘道内“缠绵”的情形,脸顿时腾地变得绯红无比。
自与这气度不凡的男子亲密接触之后,这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的一颗芳心便系在了他的身上,早已将他视为终身依靠的对象。
她抬起头来,声音虽轻但却非常深情地说:“苏大哥以后切勿再提委屈二字,能和苏大哥在一起,是祈嫣一生的荣幸。”
听了祈嫣含情脉脉的表白,苏清源心中荡出想拥她入怀的强烈冲动,但此时正事要紧,他只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迅速地从旁边的树上砍下几根树枝,然后对祈嫣道:“来,趴到我背上来。”
祈嫣趴到他宽阔的背上,紧紧地抱住他,立刻感到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从他身上传过来,让她生出了正在幸福顶峰的感觉。
而她的一抱,竟也使苏清源感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她的娇躯传来,让他有一种可克服任何阻力、障碍、陷阱的力量。
爱情的力量可以说成魔力,实在是伟大。
在爱情力量的鼓舞下,苏清源豪情万丈,发出一声长啸。“呼”地掷出手中的一根枯枝,然后将内家真气提至顶峰,纵身跃起,一掠五丈,落下来时正点在掷出的那根树枝上,然后借力腾起,同时,再掷出手中的枯枝,再腾起,如此几个起落,离船竟只有十丈的距离了。
忽听“嘿嘿”数声,原来是船上的人见势不妙,纷纷掷出手中的武器,霎时间灌满真气的刀、剑、竹篙,带着凌厉的杀机袭向半空中的苏清源,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叮叮叮”,苏清源人在半空中,左宝剑、右树枝将袭来的武器全部打落在水中,但是因前进之势被阻,已无法踏到先前掷出的树枝上,眼看着就要落入水中。
忽然两物从空中飞出,眼看着苏清源要落入水中的双脚便踏在这两物上,然后,苏清源掷出手中的枯枝,身形再纵起,心中暗叫好险,又暗赞祈嫣的机智。
原来,在他背上的祈嫣见形势不妙,急暗运巧劲,将脚上穿的绣花鞋踢出,终于化险为夷。
此时,他们俩离船只有数丈的距离,只需再借一次力,便可直达船上。
一声闷哼响起,方宏闪电般出手,朝他们打出三粒铁莲子。
三粒铁莲子,去势疾如闪电,声势惊人,比起先前的那一波袭击,高明得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一粒准确地击向半空中的树枝,一下子将树枝打断成两截。
一粒打向苏清源的小腹。
最后一粒更绝,在方宏巧妙的手法下,在快接近苏清源时,竟拐了一个弯,沿着一个圆弧形的轨迹,神奇地绕过了苏清源打向了他背后的祈嫣。
在成败存亡的关键时刻,苏清源竭尽自己生平最大之所能,怒喝一声,左手的宝剑雷霆一般挥出。
“锵!”剑锋砍在了打向自己的那粒铁莲子的中间。
本来依照这一剑的气势,完全可以也应该将铁莲子削成两半,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剑锋碰到铁莲子竟然猛烈地弹回。
原来,苏清源在剑与铁莲子相碰的一刹那巧妙地调控内家真气,将汹涌而出的内家真气悉数收回,目的是借助铁莲子和剑的接触产生一股强大的反弹之力。
在宝剑强大的反弹之力的作用下,身处半空中已无力可借的苏清源的身体便顺势改变了方向,变直跃为斜掠,掠向被打断成两截飞向左方的那截树枝。
“呼!”打向祈嫣的那粒铁莲子便落了空,从她香肩右侧擦过。
在苏清源右腿还未踏上枯枝之时,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砍向敌我双方面前的江水中,强烈的内家真气滚滚而出,刹那间便激起十几道冲天水柱,激向船舷上严阵以待的敌人,声势骇人之至。
本来已作好致命一击准备的敌人,莫奈何,只得运气同暗含真气的水柱相抗衡。
待水柱散去,他们面前的苏清源却不见了。
正自诧异之时,“啊啊”数声惨叫响起,四名敌人已经莫明其妙地死在苏清源的剑下。
原来,苏清源借水柱遮住敌人的视线之时,在脚踏上半截枯枝的同时,把右手中的最后一根枯枝当做船桨一样巧妙一划,身体并没有如敌人所预料般地腾空跃起,而是灵活地围绕船拐了一个弯,然后再腾空而起,上了另外一边的船舷。
这一手功夫可谓将自身的功力运用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若非苏清源这样的高手,根本无法成功。
剩下的四名敌人如梦初醒,将他们包围起来,祈嫣从苏清源的背上一跃而起,和他一起同敌人作战。
“轰!”方宏敌不住苏清源强大的内力,背部撞破了船舱,倒飞了进去。
苏清源和祈嫣如影随形,紧跟着抢了进去,封住了方宏所有的逃跑路线。
“呼!”方宏突然掏出了一个火摺子,并以内力点燃了它,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残忍的、又带着绝望的笑容。
船舱里堆着十个盒子,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那应该是严嵩的十箱珍珠。
苏清源低喝道,“方宏,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祈嫣则动情地叫道:“爹,你收手吧。”
方宏突然仰天放声狂笑,道:“哼,我方宏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他冷冷的目光扫过二人:“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死吧!”
“呼!”他突然将火摺子掷向角落处,苏清源猛感不妙,如电光石火一般,他完全凭借本能,反手一把抱住祈嫣,撞破舱顶,往江水中投去。
“轰!”火光一闪,猛烈的爆炸声如天上的惊雷滚滚而下,整只船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就在入水的一刹那之前,气浪追上了苏清源,他的整个背部虽有护体真气凝聚于此,但仍像有千万根针同时扎进去了一样,巨大的痛楚使得苏清源脑子“轰”的一声,他的整个人顿时失去了知觉。
当苏清源终于睁开眼睛,一直焦急万分的祈嫣顿时欣喜若狂,泪珠滚滚而下,颤抖道:“啊,苏大哥,你……你终于醒过来了。”
一看到心爱的人儿,本已受到重伤的苏清源立刻就感到力量不断地从全身各处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他发现此时正躺在岸边的草地上,不禁露出笑容道:“祈嫣,是你救了我?”
祈嫣欣喜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明明不会水的,但当你昏过去之后,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救活你,老天爷保佑,我拖着你不顾一切地往岸边划去,老天爷保佑,我竟然就那么不知不觉地会游了,呵……呵……呵。”她一连发出了三声呵,显示出内心的激动和对上苍的感激,更显示出苏清源在她心中的位置是多么多么的重要。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苏清源忘记了身上的余痛,忍不住拥住祈嫣深深长吻。
祈嫣颤栗道:“苏大哥,我已经厌倦了那些江湖纷争,那些恩怨恨仇,我们走吧,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过幸福快乐的生活。”
祈嫣不说这番话还好,一说立刻便让苏清源清醒了。
祈嫣的话让他动心,他很想就此罢手,去和祈嫣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但是,他是一个捕快,他必须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
他握住祈嫣的手说:“祈嫣,我答应你,只要这件案子彻底水落石出了,我交完差,便一定和你去过幸福快乐的生活。”
祈嫣惊讶道:“水落石出!难道这件案子还没有完吗?方宏和那一船珍珠全部都粉碎了呀!”
苏清源露出思索的神情道:“方才我同方宏交手,虽然他绝对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但我总觉得方宏的武功还应该要高许多。”
祈嫣再惊讶道:“哦,你是说方才的人并不是方宏?”
苏清源道:“在天地堡,他刺杀祈傲的那一剑的速度,依照我的判断,在一眨眼的时间,应该可以刺出二十五到三十剑,但是方才同我交手的方宏,尽全力出手的速度最高也不过达到一眨眼刺出十八剑。因此,我很怀疑他不C5tqzZk5q5XH6FtWiOVIkSrUlpQU3qP/w4auub+FkIc=是真的方宏,还有,我始终有一种直觉,就是方宏是一个很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认输,并点燃火药与我们同归于尽!”
祈嫣有些糊涂了:“那,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苏清源抬头看了看方才爆炸的区域,想了想道:“我怀疑我们中了真方宏的诡计,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要再下水一趟,如果船上真的是装有珍珠的话,在船爆炸的那一带江底的区域应该会找到箱子,或者是珍珠,如果没有,那就说明我们确实上了真方宏的当!”
祈嫣急忙道:“那怎么行,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苏清源安慰道:“我没事,你放心。”轻轻地吻了一下祈嫣,便跳入了水中。
经过一番仔细的搜索,苏清源终于找到了一个沉下去的箱子,箱子里装的却不是珍珠,而是石头,炸沉的这艘船确实不是运金的船。
8
半夜三更时分,海岸线的一处荒野旁,一个麻皮大汉忽然从黑暗中闪出来。“啪啪啪”连拍了三下掌。
很快又有一个人从黑暗中闪出,“啪啪啪”地回应了三下。
两人靠近,麻皮大汉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之色,向来人打招呼:“蔡老大,你好。”
被称做蔡老大的点点头道:“你好。”
麻皮大汉急不可耐道:“蔡老大,我要的船在哪里?”
蔡老大一声唿哨,很快从海面上就划过来了一艘帆船。
蔡老大淡淡地道:“就是那艘船,可以将你带到琉球岛去。”
麻皮大汉暗自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之色。
他一拱手说了声:“多谢蔡老大。”一面作出要上船的样子却忽然猛地向后踹出一脚,直踢向蔡老大的下阴,这猝然发难的一脚,完全可将蔡老大踢死,然而蔡老大却似早知道他会这么做一般,身体向后急速飘退。
麻皮大汉转身正欲再下手,蔡老大却淡然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防着你,因为你的两个老朋友提醒过我,他们此时就在船上。”
麻皮大汉面露惊愕和紧张之色道:“谁?”
“还能有谁呢?当然是我们。”随着这么淡淡的一句,两个渔人打扮的人从船上跳了下来,并揭下所戴的斗笠,赫然是苏清源和祈嫣。
麻皮汉子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苏清源的眼中射出可洞悉一切真相的目光,冷冷道:“方宏,没想到吧?”
麻皮汉子恢复了镇定点头道:“名捕苏清源,果然有两下子。”
然后揭开面具,果然是方宏。
苏清源道:“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天衣无缝,其实破绽也不少。”
麻皮汉子道:“愿闻其详。”
苏清源道:“首先是你的武功,当你在秘道里全力向我刺出那一剑时,我觉得你的武功有几分东瀛的路数,因为我与倭寇高手交锋过数次。”
方宏点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我极力隐瞒自己的武功,但在紧要关头对付高手时仍情不自禁露出原来的路数。告诉你,我本来就是东瀛武士,乃是东瀛第一高手柳生静云的长子柳生四郎。我一直在祈傲身边做卧底,严嵩和我们东瀛武士合作其实是我在穿针引线!”
祈嫣的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天啊,难道她是东瀛人,是倭寇之女!
苏清源却不动声色道:“后来在那艘假装运宝的船上,那个假方宏所显示出的武功更接近东瀛武功,而且,他不成功便成仁的作风也正符合你们东瀛所谓的武士道精神。”
方宏傲然道:“不错,不成功则成仁正是我们东瀛武士的优良传统和高贵品质。”
苏清源道:“所以我猜到你可能是倭寇,至少也与倭寇有关,再联想到严嵩父子与倭寇勾结的传闻,我终于想到,你是要把珠宝带回东瀛去。”
方宏点头道:“不错。”
苏清源淡淡地道:“可惜,上天爱照顾好人,我和祈嫣不但活着,还摸清了你的底细,而今,倭寇已被戚继光、俞大猷两位元帅驱逐出境,并以重兵封锁海岸线,你想要回东瀛,便只有找到蔡老大,只有他才能帮你偷渡出境,回到东瀛,所以我就马上来找蔡老大。蔡老大是十天一个船期,幸好我没有来晚。”
“爹,就算你是东瀛人,可我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对我下毒手呢?难道你和娘亲相爱是假的吗?难道因为我是中国人,可是,我是你的女儿,我也有一半的东瀛血统啊!”祈嫣说着两行眼泪从脸上流下来。
祈嫣的话似乎打动了方宏几分,他默然片刻,突然长叹一声,眼里流露出父亲对女儿的柔情道:“是我错了,祈嫣,其实事后我很后悔,我竟然因一时的贪念而要害自己的女儿,我好糊涂啊。”
他连连摇头,悲伤地说:“所以那些珍珠我全部都扔了,不信你看,我这次偷渡回东瀛,身上什么也没有带,你看在我们父女一场的分上,求求苏捕头放我回东瀛吧,快二十年了,我只想回到东瀛,回到故乡。”
方宏的话显然打动了祈嫣,她立刻转过头望向苏清源,眼中射出恳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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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源却冷笑一声,对方宏道:“你还在这儿做戏,你根本不是祈嫣的父亲,你也根本不是方宏。”
方宏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祈嫣愕然道:“什——什么?”
苏清源冷冷地道:“他根本不是方宏。”
方宏叫道:“笑话,我不是方宏,那是谁呢?”
苏清源一字一句道:“你是祈傲。”
方宏沉默半晌忽然伸手一抓,从脸上又抓下一物,赫然又是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果然正是本已死去的祈傲,接着“咯咯咯”几声响,他的身材也高了几分,原来先前他一直用缩骨术,缩小了身材,使身高和方宏相近。
祈嫣愈发惊愕万分,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清源再冷冷地道:“你的亲生父亲方宏是被他杀的,然后他再假冒方宏。”
祈傲冷冷道:“不愧是苏清源,说下去。”
他的声音、神态、动作、表情这时候便完全是祈傲的。
苏清源道:“害人总是有动机的,如果你是祈嫣的亲爹,如果你真是对祈嫣的娘情深义重,在天地堡忍辱负重十八年,你就肯定不会害祈嫣,既然你想害她,那就说明你绝不是她的亲爹,也就肯定不是方宏。”
祈傲点头道:“有道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祈傲呢?”
苏清源道:“还是从害人的动机上分析,你非要置祈嫣于死地,谁会那么恨她呢,同时,这个人又知道方宏是祈嫣的亲生父亲,祈嫣对方宏绝对信任,所以这个人才会装成方宏的样子来引诱祈嫣入局,结合这两个方面来想就可以知道,假扮成方宏的人只可能是已经死去的祈傲,原因显然是你早已知道祈嫣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而是水眉和方宏的孩子!所以你恨方宏,故布局将他杀死,你也恨祈嫣,也想把她杀死!”
祈傲一边啧啧地笑起来,一边点头道:“不错,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枉我对水眉这个贱人情深一片,她却和我养的一条狗私通,我所当做心肝宝贝一样的女儿,却是一个野种,我怎么能不恨,所以我要他们都死,都死!”
终于明白过来的祈嫣,泪如雨下,到这个时候,她的心中爱恨纠缠,像一团乱麻一样理不清。
苏清源爱怜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对祈傲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事实上,我救了祈嫣,回来时在天地堡所见到的祈傲是一个假的,那个时候你已经扮成了方宏的样子,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之前,你就已经杀死了方宏,因为你知道我必定会来找你,你早就做好了准备。”
祈傲狞笑道:“不错,我早就残酷地折磨死了方宏,你当时所看到的祈傲是我养了十多年的替身,而我则扮成方宏。”
苏清源道:“你以假方宏杀死假祈傲,加上方宏又是祈嫣的亲生父亲,所以我和祈嫣都信任你,你把我们带进秘道,想置我们于死地,因为天地堡有祈傲,也就是你的替身的尸体,我、祈嫣和珍珠失踪,你以为俞大人会怀疑我杀了祈傲带着珍珠、祈嫣跑了。可惜俞大人没上你的当,还发现了秘道,救了我们。”
祈傲狞笑不语,显然苏清源说得很对。
一切终于全都真相大白了,苏清源逼问道:“珍珠在哪里?”
祈傲慢慢地拔出长刀道:“只要你胜了我,我就告诉你。”
苏清源再不说话,也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他用他的行动说明他愿意接受倭寇的挑战!
祈傲双手握刀,遥指苏清源,然后右腿屈膝,一道无形的刀气向着苏清源袭去,且在去的过程中速度、力度不断增加,比之单纯的快如闪电更有气势。
苏清源左腿屈膝,右腿往后退了一步,虽然是祈傲迈步之后才开始动作,但右脚却是和祈傲同时落地。
祈傲面色一变。
看起来,苏清源好像是因被他的气势所逼,而被迫向后退步,实际上却根本不是。
第一,苏清源在他抬脚之后往后移步,但两人的双脚却同时落地,这使他对攻击时机的判断出了失误。
第二,苏清源的退根本不是被逼退,而是一种主动的蓄势,在苏清源右腿后移的同时,一道无形之气也同样从体内发出,不动声色地迎向祈傲的真气。如果说,祈傲像一只作势欲扑的豹,那么苏清源则像一张拉开的弓!
周围的空气似凝固了一般。
“呀!”终是祈傲因方才判断失误而沉不住气被迫先行出手。
长刀闪电般地直劈下来,没有任何的花哨技巧与变化,只是挟着可将华山劈开的惊人气势,似乎他这一生所练武功的所有精华尽在这一劈之中。
“叮!”苏清源三寸长的匕首硬生生地挡住了这电闪雷霆般的一击,看似轻松其实是倾尽全力。
“真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看得蔡老大和祈嫣心惊胆战。
“噗!噗!噗!”为了化开对方武器上透出的真气,双方被迫同时横移三步。
“呀!”祈傲再喝一声,向苏清源连攻出十七刀,全是大砍大杀,大起大落,横来直去的招势,刀刀都直指其要害之处,凌厉的真气透过锐利的刀锋,竟凝成一朵朵怒开的菊花,并不断地向苏清源袭去,待快挨至其身体时,飘向苏清源身上的各处,苏清源只要稍沾上一点,便立刻身负重伤。
为了杀死苏清源,祈傲使出了柳生家族的看家本领“刀与菊”。
苏清源遇到生平罕见之敌手,不敢有丝毫大意,进攻时真气散成“沙”状,一粒粒地袭向祈傲的全身穴道,在防御时真气膨胀成“泡沫”状,将师门绝技“沙与沫”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个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只杀得难解难分,看得蔡老大和祈嫣目眩神迷。
照双方的架式来看,应该是势均力敌,这一战不知要战到何时。
然而,就在两人相持不下之时,苏清源突然冷笑道:“装珍珠的箱子就在你附近的地底下埋着,对吧?”
祈傲一愣,显然是被苏清源说中了。
高手相拼,岂容有半点分神。
“噗!”匕首深深地扎入了祈傲的心窝,而他劈向苏清源的刀却在离腰间半分处无力地停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不甘心地问。
“我猜的。”苏清源笑道:“你刚才要将蔡老大杀了灭口,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你带着十个箱子上船。你准备把他杀了之后再把箱子取出来。你急于回东瀛,这十个箱子必定不会藏得太远,必定就在附近。”
听了苏清源的分析,祈傲惨笑了一下,缓缓说道:“你——赢——了。”便颓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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