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学校旁边的电影院买好票,知道时间还早,就坐在影院门前的台阶上,拿起随身携带的一本推理小说埋头读起来。几乎大学期间每个周六的晚上,我都是在这影院度过的。
天气很闷热,T恤衫成了名副其实的“汗衫”。我不得不看几行文字就停下来,用手中的小说当扇子扇两下。抬头看看天,西边的彩霞如炉中的炭火依然炽烈。
在我又要低下头看几行时,我的胳膊被轻轻地碰了一下,一本杂志出现在我眼前。顺着拿杂志的手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坐在了我身后略高的台阶上。递给我杂志的女孩面目清秀,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下身穿一件蓝绿色短裙,格外清新雅致。女孩把杂志在我面前举着,一双如水杏般圆溜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俏皮的笑意。
我被女孩大胆而清澈的目光镇住了,有些慌乱地向她举了举手中的小说:“我有书,谢谢。”可旋即又对这一错误反应有些后悔。
女孩扑哧一笑,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谁让你看呀?让你当扇子!”
“谢谢。”我慌忙从女孩手中接过杂志,快速地扇了起来。
天好像没那么热了,一会儿我又回到了小说的情节中。直到发现身边的脚步声杂乱起来,我才意识到影院早就开门了。回转身时,两个女孩却不见了踪影。
我慌忙起身,一边寻找着一边走进了影院,终于在我前面六七排的地方发现了女孩。当时影院的灯已经关闭了大半,是女孩的白色衬衫让我的寻找容易了许多。我想,等电影结束时再把杂志还给她吧。
电影开演了,银幕上画面明亮时,女孩的白衣服便清晰可见,并且能看清那垂在肩头的柔软长发。随着银幕上光影的不停变换,我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看看那件白色的衬衫,似乎一朵白莲花正在墨绿色的荷叶间静静地绽放。
我的眼睛回到银幕上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心里开始猜测那女孩是哪个学校的,设计着还她杂志时怎么很自然地问她的联系方式……
电影散场了,我挤进了退潮般的人流,挤出了影院的大厅,直到影院的门外,都没有看到那朵白莲花。就在我有些绝望时,一辆公共汽车从身边缓缓开过,我发现那个女孩和伙伴已经站在车上。我向她拼命地摇着手中的杂志,车却在昏暗的路灯下渐行渐远了。
一种失落感爬上心头。我有些懊恼,女孩递过杂志时怎么没问问她的名字呢?就是问问她在哪个学校也好啊!我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跑到影院门口的站牌旁。谢天谢地,那个站牌只有9路车停靠,9路车只经过一所大学——师大!一个计划在我心中逐渐清晰,我要去师大找到她!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草草地吃完了早饭便坐上了9路车,心里反复思考着还书时应该和女孩说些什么,才能让此次的行动不单单是还书,也是一个美丽的开始。我为自己的心计开始得意起来。
我早些时候到过师大,知道有一个花园是学生们来往于生活区和教学区的必经之路。我在花园中选择了一个石凳坐了下来,眼睛正好可以看到路上川流不息的人。不知道班级,不知道姓名,我知道我所能做的就是在这儿等,反正我有耐心,有恒心,也有信心。
中午饭是在师大食堂吃的,晚饭也是。一双眼睛都快转不动了,却始终没发现那女孩。
此后的几天,我白天上课,晚上都是在师大的石凳上度过的,每天都是坐末班车回学校。我几乎绝望了,每次回学校的路上我总在想,明天不来了,可第二天我又来了。
又是一个周六到了,我一早来到了师大的花园,坐在我熟悉的石凳上,眼望着路上的人流发呆。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也许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学生,或者她只是偶然坐
那路车。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猛然转身,寻找的那个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身边!一双水杏般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我……”我竟一时语塞,想好的台词全部忘光。我晃晃手中的杂志:“你的杂志,那天……”
“你跑这儿来还我的杂志?”女孩依旧用迷人的圆眼盯着我。
“是啊。”我把杂志递了过去,“谢谢。”
“不客气!”那目光却并没有离开,让我想起读小学的时候老师看我磕磕巴巴背诵课文的目光,“你为什么到师大来找呢?”
“我当然知道你是师大的学生!”我紧张的心平静下来,开始自豪地卖弄我的智商,“那天,我看了你坐的9路车的站牌,只经过这一个学校。”
女孩又扑哧一声笑了,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的观察推理能力很强啊!”
“谢谢,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始发起进攻了。费这么大周折,我毕竟不只是为了来还那本杂志!
“方菲。”
“认识你很高兴,我叫……”
“我知道!王亦民。”女孩依旧眯着眼斜视着我,好像在挑衅,“我还知道你是财经大学金融学院保险系保险专业的学生。”
我如坠云里雾里,自豪感被一扫而光:“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财经大学法学院经济学系经济法专业的,‘五四’演讲比赛时见过你!”
我是参加过学校的“五四“演讲比赛,还得了一等奖……可没想到她竟不是师大的!我疑惑地问:“那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一个中学同学,她不在。”
天啊!因为我的一个小聪明,我在这儿傻傻地等了一个星期,若不是今天她碰巧过来,可能还要等下去……
晚上,我请女孩方菲又去那个影院看了电影。后来,和你猜想的一样了。
“菲菲,你相信缘分吗?比如我们的邂逅,真是命运的有意安排。”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挽着方菲的手问。
“我更相信命运攥在自己手中。”说着,方菲把我的手用力抓了下,月色中我依然可以看清她的眼眯成了一条缝,“傻瓜,那天我是有意去影院借给你杂志,有意让你看到我坐上了9路车,而我那个在师大的同学,就是那天和我看电影的那个女孩,早把你在师大的一举一动告诉了我.……”■
(童桦荐自《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