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沼
语文美育有两个最基本的任务:一是审美情趣的培养,二是审美能力的培养。审美能力要以审美情趣为基础。所谓情趣,是指人的性情志趣及其在生活、审美和人生中的情调趣味。在西方,作为美学概念的“情趣”一直具有审美鉴赏力的含义,意指一种辨别、选择、判断与享受审美对象的能力;如今,我们把情趣看作是人在审美活动中表现出来的心理定势,它以喜爱或不喜爱的情感评价形式,决定对事物的取舍,它具体表现为个体的审美偏爱或选择。
苏霍姆林斯基说:“美是道德纯洁、精神丰富和体育健全的有力源泉。”高雅的情趣是一个人良好人文素养的重要表现;培养学生丰富、健康、优雅的情趣,是建设和谐社会、提高民族素质的必然要求。《语文课程标准》强调指出,语文教学要从全面提高学生语文素养的理念出发,重视提高学生的品德修养、文化品位和审美情趣,使他们逐步形成良好的个性和健全的人格,促进德、智、体、美和谐发展,逐步形成积极的人生态度和正确的价值观。涵养情趣,是语文美育的本质性追求。
语文美育中的情趣培养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高洁的生活情趣。语文教学要激发学生对生活的热爱,使生活充满青春、充满色彩、充满快乐。热爱生活既是一种健康的生活态度,又是一种良好的精神状态;热爱生活不仅可以享受生活的乐趣,还能够把平淡变为神奇。而完美的生活情趣应是:“气象要高旷,而不可狂疏;心思要慎细,而不可琐屑;趣味要冲淡,而不可偏枯;操守要严明,而不可激烈。”(《菜根谭》)我国现代著名美学家朱光潜先生的美学活动始终围绕着“人生趣味化”展开,提倡“人生艺术化”、“人生情趣化”,从而创造出了极富人性化的美学体系。
情趣是情和趣的化合物。中国古代主张“发乎情”,但又强调“止乎礼”,所谓“非礼勿言,非礼勿行”。封建礼教牢牢束缚着人们的情趣、个性。但即使如此,许多文人墨客仍能冲破封建礼教的藩篱,妙笔生花,写下无数情真意切的华彩乐章。情趣不能把人变成神仙;但情趣的确能够帮助人削减生活中的无奈、苦涩、单调和暗淡,而增添一些自信、甘甜、浪漫、快乐、幸福、温馨的色彩。高雅的生活情趣有益于个人的身心健康和提高道德文化修养。陶渊明《饮酒》(五)主要表现隐居之后的生活情趣,诗人于劳作之余,东篱把酒,微醉采菊,遥望南山,何其自然,又何等悠闲!“心远地自偏”乃是生活的真理:心灵的恬淡自然使喧闹的环境也变得幽静安逸。清王士祯在《古学千金谱》中认为,此诗“通章意在‘心远二字,真意在此,忘言亦在此。从古高人只是心无凝滞,空洞无涯,故所见高远,非一切名象之可障隔,又岂俗物之可忘干”。
《我的空中楼阁》一文把山中的“小屋”比喻成“眉梢的痣”,不仅点染出了“小屋立于山脊”的静态美,玲珑清新,自然柔和,如妩媚动人的妙龄女子; 又说“小屋在山的怀抱中,犹如在花蕊中一般,慢慢花蕊绽开了一些 ……”,不仅表现了山的“花蕊”之形,而且表现出山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如“花蕊”慢慢地“绽”开的动态感;特别是为了表现小屋在山与树之间那种“轻灵自由”、“翩然若飞”的整体美,又说小屋在“本质上,它是一幢房屋;形式上,却像鸟一样,蝶一样,憩于枝头……” 画意烘托着诗情,诗情又使画意充满灵气。形神兼备的描写来自作者对生活的眷恋和热爱,更透射着独特的艺术气质和灵感。学生在品味和体悟这篇课文时,自然会产生对生活的热爱和向往之情。
诗情和画意的融合是中国古典文学所追求的美妙境界。苏轼曾经经典性地品评王维的诗画:“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他的《前赤壁赋》生动体现了这一美学观点。作品描绘了一幅清妙空灵的“秋江月夜图”, 通篇写景,通篇又融合着超然优雅的生活情趣。特别是那“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的阔达自然景象,表达了作者旷达的人生情怀,让读者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二、高雅的审美情趣。苏霍姆林斯基说:“美是一种心灵的体操——它使我们精神纯正,良心纯洁,情感和言行端正。”审美情趣是一个人个性品质形成的良好外在表现,培养学生的审美情趣正是素质教育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在语文教学中,教师要善于创造艺术情境,引导学生进入课文含蓄优美的艺术境界之中,通过“观”、“味”、“品”等各种阅读方式,来获得丰富的审美体验。
叶圣陶先生在《论创作》中谈到文艺作品的鉴赏时,把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两句诗作为例子。他说:“要领会这两句诗,得睁开眼睛看。看到的只是十个文字呀。不错,我该说得清楚一点:在想象中睁开眼睛来看这十个字所构成的一幅图画。”他还说:“读到这两句,领会着作者的意境,想象中的眼界就因此扩大了,并且想想这意境多美,这也是一种愉快。假如死盯着文字而不能从文字看出一幅画来,就感受不到这种愉快了。”
语文美育中审美情趣的培养不仅是一种情感层面的熏染和陶冶,更是一种审美理解。教师引导学生在审美鉴赏过程中,一定要处理好如下三方面的关系:
一是情与理的关系。中国古代不少诗词佳作往往抒情而言志,情中有理,理中含情。如李绅的《锄禾》:“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首诗不仅抒发了对劳动人民的真切同情,而且点明了一个主旨:人类的物质和精神财富,都是辛勤劳动的结晶。王之涣的《登鹳鹊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让读者在领略山河壮美的同时,获得了追求更高人生目标的感悟。
二是形与神的关系。成功的艺术形象总是以形传神、形神兼备。鲁迅先生在塑造阿Q、孔乙己、闰土、祥林嫂等一系列人物形象时,总是运用极俭省的笔墨,用白描的手法,以形写神,寥寥数语,即勾画出人物的灵魂。如“孔乙己是站着喝酒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一句,孔乙己自命清高、迂腐穷酸的性格特征就跃然纸上。
三是理与趣的关系。优秀的课文都蕴含着丰富而生意盎然的“理趣”,既富于哲理性,又富于艺术趣味。如朱自清《荷塘月色》中要表达“颇不宁静”的心情,当然首先要营造出一种“独处”的佳境:“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在月夜独自散步的乐趣中蕴含着对人生境界的体悟。
三、高尚的人生情趣。康德认为,人的审美判断同时具有认识和道德的双重属性。美作为一种理想与道德境界紧密相连。中国古代的名篇佳作,不仅文笔优美,气韵生动,而且厚德载物,传递着高尚的人生情趣和崇高的人生理想:“天下为公”的理想、“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处世哲学、“淡泊而明志,宁静以致远”的志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风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操守、“位卑未敢忘忧国”的精神、“无为而无不为”的智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德原则…… 都能使学生感知民族历史,成为其构建人生的重要精神资源。
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面对茅飞屋破的苦难处境,诗人不止于哀叹自己的遭遇,而是推己及人,希望“天下寒士”都免受其苦。这种心忧天下的高尚情怀,激励和感染了无数的读者。宋代诗人郑思肖《杜子美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图》就写道:“雨卷风掀地欲沉,浣花溪路似难寻。数间茅屋苦饶舌,说杀少陵忧国心。”别林斯基曾说:“任何一个诗人也不能由于他自己和靠描写他自己而显得伟大,不论是描写他本身的痛苦,或是描写他本身的幸福。任何伟大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的痛苦和幸福的根子深深地伸进了社会和历史的土壤之中。”的确,如果没有高尚的人生情趣,就不会有这一千古名篇。
语文美育中,生活情趣、审美情趣和人生情趣的涵养是三位一体、相辅相成的。教师要善于挖掘和调动语文课中的一切审美元素,把知识传授与情趣培养结合起来,把教书与育人紧密结合,从而充分发挥语文课的美育功能,整体提升语文教育的境界。
[作者通联:甘肃兰州城市学院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