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姚　平

“请问韩先生在吗?”这是个北方女人的口音,我犹豫了一下，问:“这里有三位韩先生,你找哪位?”一阵清脆笑声过后是略带激动的声音:”我就找你,韩先生,我是小朱，还记得两年多前，在外文书店门口的那个女孩子吗?”

“哦。”一时真不知怎么回答她。她也许觉察到我的不安,又赶紧说：“韩先生,我是来还钱的,你的钱给得太多了……救了我妈的病,也改变了我的命运,我还想当面谢谢你……能到你家里来吗？”

我怕纠缠，又不好拒绝她，只好来个缓兵之计，便打断她说：“这样吧，三天以后，下午2时还是在外文书店门口见面。”

搁下电话，我还是一头雾水，她怎么知道我姓韩，又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

两年多前，是个盛夏的晚上，我陪孙子到六公园的围棋室学习围棋，因为他们要到8点半才下课。我便到外文书店边看书边避暑，一举两得，无意间，买到了一本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英文原版小说。书店太吵，我便走到人行道上的路灯下读了起来。

“先生，要不要玩一玩？”我抬眼看，一个姑娘怯生生地望着我。姑娘长得很丰满，穿一件淡绿色的衬衫，配着白皙的肌肤，很美，左臂搭着一件红色的两用衫，但却没有那种挑逗的感觉。

我看着她问：“怎么玩？”她也看着我，回答说：“你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很干脆。她自我介绍21岁，大学文化，条件真的不错。

我看了看表，离孙子下课还有20分钟，便对她说：“我比你快要大40岁，今天没时间陪你玩，我们去西湖边走走吧。”

我们并排走着，默默地，像一对父女。但我的心在颤抖。思索片刻，我问：“你为什么要选择做这种事？”

她的脸刷地红了，语气低沉地说：“为了救我妈的生命……不过我不是那种人。我跟了你半个多小时了，直到你买了那本书，我才鼓起勇气走了过来……”说着，她低下头去。

我一时语塞，无声地望着美丽的夜西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钱。

就这样，我们尴尬地沉默着。我看看表，孙子该下课了，便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递到她的手上：“姑娘，今天我带的钱不多，你先拿着，先给你妈配点药。”说完，我便匆匆去接孙子。待我开车出来，见她在马路边向我招手。我心里很矛盾，要不要让她到我儿子的公司工作，要不要再给她点钱。最后都放弃了。第二天，便让儿子去陪孙子。我还是怕纠缠。

她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呢？又怎么知道我姓韩？

三天过得很快，考虑再三，我还是如约去了。远远地看到一位姑娘向我奔来，也许为了纪念吧，她还是两年前的那身衣服。一见到我便气喘吁吁地说：“韩先生，你那天给的钱太多了，我想退还你一半，等了你三天，你都没来……最后认准了那辆车，蒙了你儿子，他告诉了你的电话号码。请接受我的一拜，”说着她竟跪倒在我面前，我赶紧扶起她：“别这样，别这样！”

她站起来边哭边说：“你那次给我的钱太多了，有530元，不仅救了我妈的命，还改变了我的命运，第二天我买了几百双杭州的竹筷回家，一次就赚了500多元。后来，我找了几个大学同学，组成进销一条龙，还成立了自己的贸易公司。等我空一些，请您吃顿饭，好吗？”

我点点头。她递给我一张名片，河南省XX市朱珠贸易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总经理。然后，按照两年前的路线，我们再次来到西子湖边。这天阳光明媚，西湖也更艳丽。她突然提出要拥抱我一下，没等我同意，便冲上来紧紧地抱着，还亲了我一下。

风吹过来，树叶沙沙地响，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