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锋破

杨天泓

1992年，正被整个法国足球界顶礼膜拜的马赛俱乐部老板塔皮面对《队报》记者侃侃而谈：“我们可以出250亿里拉，当然也可以是2000万美元，我们就是要得到他。”他所指的正是效力于意甲热那亚队的捷克中锋斯库赫拉维。要知道，此前意甲转会市场红火十余年，能破2000万门槛的仅维亚利一人而已。当捷克人特大号的10号球衣消失在国际赛场后，并不意味着东欧锋将退出了欧洲顶级前锋行列，早在他英姿焕发的1990年，他的东欧同胞、保加利亚人斯托伊奇科夫就凭借在本国联赛中惊人的38粒进球，赢得了当年的欧洲金靴奖，令向来恃才傲物的克鲁伊夫也不得不亲赴索非亚，将这位“霹雳火”请到诺坎普。

整个上世纪90年代，东欧射手在欧洲联赛中星罗棋布，单看哈坎·苏克、勒杜乔尤、伊利耶、科瓦切维奇和凯日曼等四海为家、遍地开花的胜景，便可知东欧制造的锋将们有多吃香。2004年舍甫琴科获得了欧洲金球奖，令“东锋”继1975年的布洛辛和1986年的别拉诺夫之后，再次站在了欧洲前锋群的塔尖。

今年夏天的转会市场上，东欧兵团依然吃香，贝尔巴托夫的天价转会已然不在话下，欧洲杯上浪费机会无数的帕夫柳琴科也卖出了1800万欧元的好价钱；18岁的约韦蒂奇以800万欧元加盟佛罗伦萨，并在联赛首轮对阵尤文图斯的恶战中替补登场，表现出色，令经理科尔维诺大呼“钱花得值”。热得烫手的东欧前锋如潮水般涌入五大联赛，欧洲足球的话语权真要随着日渐东扩的北约一道东移？

全能特质最受青睐

“高、大、全”，这几乎是任何一名主帅对他手下前锋的终极要求，而这些因素在东欧球员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弗格森之所以高价拿下贝巴，看中的正是保加利亚人的全能。虽然在曼联的进攻体系中，向来是由后卫们完成高空轰炸的任务，但身高1.90米的贝尔巴托夫早在德甲时就练出了一身高来高去的功夫，遇上吉格斯和C·罗纳尔多的传中自然会轻松笑纳。上赛季在白鹿巷球场，贝尔巴托夫甚至还扮演了进攻组织者的角色，他的回撤拿球、背身护球和及时分球均有可圈可点之处；作为箭头人物时，他也绝非站桩中锋，他与小基恩灵活的交叉跑位往往令对手防不胜防。在弗格森的“跑轰”体系中，与活动范围涵盖整个对方半场的特维斯、C·罗纳尔多、鲁尼恰好是绝配。就连弗格森被问及将怎么使用贝巴时，也流露出了幸福的烦恼：“我不知道是让他担任中锋，还是隐藏在鲁尼身后给他做球。”

比起贝巴的十八般武艺，接替其披上托特纳姆9号战袍的帕夫柳琴科多少有点“偏科”，其临门一脚的低效率也饱受诟病，但与贝巴同龄的俄罗斯人也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不惜体力的奔跑和做球能力。在今年的欧洲杯上，帕夫柳琴科虽然进球数欠奉，但其仍是球队的第一高点和进攻的中转站，无论是头球摆渡还是停球重新组织，俄罗斯人都显得绰绰有余。在目前托特纳姆队前场“秀才”偏多、缺乏回防保护的攻击线上，帕夫柳琴科的优势一目了然。

东欧中锋向来有高而不笨的传统，即便身高如扬·科勒者，其脚下功夫仍在顶级前锋中不落下风，而在身体素质和运动天赋上，东欧也明显强于西欧。单看“80后”西欧锋将的综合素质，恐怕只有托雷斯、吉拉迪诺、亨特拉尔和邦泽马等寥寥数人够得上传统中锋的标准，而东欧球队人高马大、脚下技术出色的射手实在是车载斗量。

欧盟的一再东扩绝不仅限于版图的增加和实力对比的改变，给体育领域带来的冲击同样波及到了足球圈。自博斯曼法则实施以来，四大联赛宗主国逐渐意识到廉价外援的涌入对本土球员的冲击，并相继出台了外援名额限制，诸如西班牙只许一队注册三名外籍球员，意大利规定每个赛季每队只能引进一名不在意甲效力的非欧盟球员，以及英国年代久远的劳工证制度。但在欧盟成员国扩充至35个后，东欧足球强国也仅剩俄罗斯、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的球员还被视为外援，准入门槛的降低为东欧射手们打开了康庄大道，捷克、波兰和土耳其等国的相继崛起正缘于此。踏上留洋之路的先行者们多半是前锋：斯米切尔、哈坎·苏克……

从东欧制造到东欧加工

东欧前锋的输出固然令人目不暇接，但贴着“东欧加工”标签的前锋同样来势汹汹。在罗比尼奥和贝尔巴托夫转会之前，今夏英超第一身价的把持者是罗比尼奥的同乡兼新队友若·席尔瓦。尽管在人才济济的巴西国奥队中，若并不是主力，但去年他一口气在俄超和欧战中打进了16球，其中不乏攻破圣彼得堡泽尼特、国际米兰等豪强城池的佳绩。尽管曼城收购若的这笔大投资遭到了以《太阳报》为首的一干英伦小报的质疑，但他在英超的首场比赛中便为小赖特奉上绝妙助攻，单论处子战表现，至少也比俱乐部去年花了1200万欧元引进的意大利人比安奇要强上许多了。不过，如果认为若是曼城引进的第一个“东欧加工”锋将，那就大错特错了，上赛季曾在市政球场短暂逗留的墨西哥边锋卡斯蒂略同样也在东欧联赛淬火出炉，只不过他效力的是顿涅茨克矿工队。

近年来，东欧各国联赛中从不缺少拉美人的身影，究其原因，固然是东欧地区财大气粗的行业寡头抛掷支票的结果，但是东欧联赛攻势足球风气的盛行也令天性好动的拉美人乐得来投。不光众多名帅如济科、阿德沃卡特和道姆是进攻狂人，东欧教练约尔达内斯库、加扎耶夫和肖明等也不保守，莫斯科的几支顶级豪门常年保持着六名左右优秀前锋的人员配置。另一个能让拉美外援心甘情愿来东欧淘金的原因则是入籍的诱惑，自从俄罗斯篮球队“冒天下之大不韪”召入美国后卫霍尔登，开了东欧国家在体育行业招募雇佣军的先河后，大批的拉美足球运动员纷至沓来，而其中的佼佼者无疑便是爱德华多·达席尔瓦。

与此同时，以阿贾克斯为首的欧洲青训体系却是日渐萎靡，“圣诞老人”向来是欧洲转会市场的盈余大户，这四五年来却年年“逆差”，亨特拉尔、苏亚雷斯、茨维塔尼奇和苏莱曼尼四大当家射手均是“舶来品”。除了法国出了邦泽马、梅内等优秀前锋，西班牙尚有一个博扬能撑撑门面，意大利和德国等国传统强队新一代射手的匮乏则令人担忧。东欧劲旅们的代工产品却在逐渐抢占市场：从最初仅能算是粗加工的卡韦纳吉，到纯属误打误撞的卢卡雷利，再到“根正苗红”的若·席尔瓦，经过东欧联赛加工的球星们，市场号召力绝不亚于这些国家输出的矿产与能源。

内西德现象

托马斯·内西德是何方神圣？这位与博扬分享了欧洲U-17少年锦标赛最佳射手的瘦高年轻人，被普遍认为是继斯库赫拉维和科勒之后捷克国家队未来当之无愧的箭头人物。与两位前辈相似，身高1.90米的内西德不但头球功夫了得，脚下同样游刃有余，今年U-19欧青赛上的四个进球没有一个是靠蛮力硬吃对手取得的。然而，就当媒体分析欧洲各大豪门将向布拉格斯拉维亚队开出什么样的报价时，俄超莫斯科中央陆军队却在今年夏天捷足先登——不是任何一支豪门都敢用400万欧元豪赌一个19岁的年轻人。早在内西德之前，那支在加拿大世青赛夺得亚军的捷克队中，多名希望之星已纷纷背井离乡：内西德会在中央陆军见到他的队友卡卢达，比他更早成名的费宁已经在法兰克福感受着欧洲一流联赛的气氛，佩克哈特很有可能新赛季在锋线明显缺人的托特纳姆实现英超处子秀……对于内西德们而言，虽然起点不如同龄人沃尔科特、巴洛特利，早早转投欧洲二流球队期待迅速上位也颇有赌博意味，但这正是近年来东欧前锋跻身豪门的终南捷径——扬·科勒2000年荣膺欧洲杯预选赛最佳射手、并在次年以28岁高龄登陆多特蒙德之前，在何处效力？比利时布鲁日队！

贝尔巴托夫终与豪门喜结良缘，令无数后来者嫉妒，可有几人能记得基尔斯滕与诺伊维尔在德甲风光时，贝尔巴托夫在勒沃库森能否上场还要取决于巴西水货弗兰萨的表现？和他一道在勒沃库森成名的沃罗宁则更惨，之前不过是在美因茨踢德乙，直到两年前才被贝尼特斯捞出苦海。斯图加特的马里卡年方17就被卖到顿涅茨克，后来也是在国家队踢出点名堂，才被斯图加特收编……舍甫琴科这种幸运儿毕竟少之又少，漂泊才是波希米亚人和斯拉夫人永恒的主题。再者，少小离家的东欧前锋们往往比西欧的同龄人来得早熟，适应新环境的能力也更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