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龙
鸿门宴会,项羽、刘邦是主角,这已成公认。我们学习《鸿门宴》时,人物形象分析的重点也在项刘二人,似乎把握住项刘二人,就能把握全文。其实不然。在宴会上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他甚至起到了决定宴会发展变化的作用,他就是刘邦的参乘樊哙。
参乘者,警卫也。当时乘车,站在车子右边担任警卫之人,保卫主人安全,自然重要;但就其身份而言,却是极为低微的。像鸿门宴这样重要的宴会,参乘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低微之人,却三救刘邦,成为了改写中国历史的重要人物之一。为什么这么说呢?《鸿门宴》中有几处细节表明了樊哙是一个非同寻常之人。
首先,樊哙是一个勇猛之人。刘邦前往鸿门“自来谢项王”,“从百余骑”,一百多随从中,有谋臣张良,有部下夏侯婴、靳强、纪信等人,他们可都是智谋过人,非同一般。可是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危急形势下,张良出去见的人却是参乘樊哙,这足以表明樊哙在危急时刻能起到重要作用。樊哙果不负张良厚望,“带剑拥盾”直闯军门,勇撞卫士,如人无入之境。面对项王,头发上指,眼角开裂,愤怒之状,已是极点,其勇气直撼项王,以至于项王直称樊哙为“壮士”,并赐酒赐座,间接地阻止了项庄继续舞剑,化解了一场危机,一救刘邦于刀光剑影之中。
樊哙是一个忠诚之人。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全力保护主子安全。要知道,在那种侍卫重重的情境中,没有对主子的绝对忠诚,是不可能做出直闯军门的举动的。这也正是张良只见樊哙的根本原因。
樊哙还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人。在得知沛公身处危难之中时,樊哙自告奋勇,提出直入军门。在面对项王以生彘肩试其勇力与忍辱限度时,樊哙坦然视之,从容应对。试想,如果仅有忠诚与勇猛,只是一介武夫,在“士可杀不可辱”的信念主宰下,就极有可能凭一时之气,做出不合乎礼、乱大事的举动来。樊哙冲进军门,不是为了表面上给项王怒气看的(实际上,樊哙之“怒”只是一种道具,先给项王一个下马威),也不是为了卮酒与彘肩的,他是要借机为主子沛公辩护的,果然。在项王再次称其为壮士并探问“能复饮乎”时,抓住“饮”与“死”的关系,大做文章,慷慨陈词。怀王有约在先,沛公本可称王关中,却不敢自专,只是为了等待项王前来。这样说,既是为沛公辩护,更是维护项王尊严。接着,提出沛公劳苦功高,却“未有封侯之赏”,表面上是道沛公的委屈,实质上却是说,你项王有“封侯”之权,这就把项王抬得比怀王地位还高,项王岂不高兴?最后以“窃为大王不取也“作结”一“窃”字,贬已扬人,再次维护项王的尊贵地位,总之。樊哙宴席上的一番话,将恭维与辩护结合得天衣无缝,恭维是手段,辩护是目的,唯有“自衿功伐”如项王者,才会被小小的参乘的一番话而弄得“未有以应”。樊哙陈词,二救刘邦于猜疑嫌隙之中。
樊哙更是一个目光长远、可谋大事之人。樊哙陈词,气氛得以缓和,刘邦片刻之后,便借“如厕”,退出宴会,走时不忘把樊哙叫出来。此时,樊哙已深得刘邦信任。退出之后,刘邦当然想到要尽快逃出这是非之地,但是却心存忧虑,认为出而不辞于礼不合。在这种剑拔弩张、存亡悬于一发的危险情况下,刘邦还顾及礼节,不由得让人捏一把汗。还好,此时,还有樊哙。樊哙于此情此景中说出一番原本不太符合身份的话,“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这可是需要极其长远的目光才能比较得出“大行”与“细谨”、“大礼”与“小让”的区别的;“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刀俎”与“鱼肉”的比喻,形象生动,将敌强我弱、敌存我亡的危机显露无遗,这可需要大智慧方能如此准确生动;一句“何辞为”,更是斩钉截铁,态度明朗,不容多想。正是有了樊哙的这一番着眼长远、形象恰切、不容置疑的话,才让刘邦放下礼数的忧虑,下定决心,脱离虎口。樊哙的胸怀与睿智,三救刘邦于优柔寡断之中。
看来樊哙确实是一个举足轻重之人,身份低微却勇猛无比、聪明睿智、胸怀远大,三救刘邦于危急之中,在历史的紧要关头,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智谋。那么。太史公为什么塑造这样一个人物形象呢?其实,这正是太史公“一石三鸟”之计。首先,樊噲的出现与表现,可以推动情节的发展。直闯军门,使得因舞剑而紧张的气氛更加紧张,一番陈词。让项王无言以对,气氛稍有缓和。一席智语,帮刘邦定夺,逃离险境,预示了这场斗争刘胜项败的最终结局。第二,衬托了刘邦的知人善任,连一个参乘尚且能依其才干加以重视,更不用说谋臣将士了。第三,反衬了项羽的自衿功伐和刚愎自用。樊哙陈词之所以能够成功,正是项羽强烈的自衿功伐的心态在起作用,而项羽不听从谋臣范增的屡次诤谏而刚愎自用,正与刘邦听取参乘樊哙的建议形成鲜明对比。这也是项羽最终失败的根本原因。
好一个参乘樊哙!好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人们应该给予他更多的关注,方能探历史之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