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厚琼 高 杰
飞行员,人们喜欢称他们为“天之骄子”。不少人羡慕他们,因为他们能够在祖国的蓝天上自由翱翔。然而,没有多少人会意识到,他们从事着世上最高风险的行业,哪怕一只小鸟、一枚螺丝也可能使他们粉身碎骨。
他们不是不懂浪漫,工作的繁忙以及高风险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使他们很少有时间有精力,像常人一样去细心地经营自己的感情生活。也因此,他们的爱情就像悬在高空钢丝上一样,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下来,被摔得支离破碎。于是,他们与他们的另一半一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份悬在“高空钢丝”上的爱情。
嫁给他,因为他是飞行员
幸福是什么?对于兰空某团飞行员郭少良的妻子李淑君来说,幸福就是一种感觉。“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能静静地聊聊天,结婚之后能多见上几面,而现在是一家老小的平平安安。”
第一次经人介绍见面,李淑君很诧异对方的直爽。“你放心,如果我们俩能成为朋友那很好,如果成不了,那是没缘分。”从相貌来说,这位叫郭少良的飞行员算不上英俊,但举手投足间有着那么一股飒爽英姿。
接下来便是约会。李淑君没有想到,这位叫郭少良的飞行员是如此地忙碌,以至于每次约会的时间都不足以看上一部电影。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那个年代的恋人常常将书信作为感情传递最主要的工具。文笔一般,偶尔有错别字,这是李淑君对于郭少良的评价。
“我喜欢看他有错别字的信。”李淑君笑着说,“有一次,一封信有不少错别字,回信的时候,我就把他的错别字摘抄出来,写在后面,然后说是不是这样写啊?”
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就这样两人已经交往快一年。1994年4月30日,兰空某团异常热闹,李淑君将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定格在了这一天。
一台牡丹牌电视机、一张295块钱的床、几个刷上油漆的大木箱,这就是新房里的所有摆设。一切都是如此简陋,但一切又是如此热闹,部队以其特有的方式,迎接着这位美丽的“嫂子”。
成了“嫂子”的李淑君开始了她的全新生活,渐渐地她发现同为“嫂子”的其他空勤家属,只要一飞行就特别敏感。几点进场,几点结束。一大早起来,还要去看天气。偶尔没有听到飞机的响声,就有人出来打听,是不是回来了?
一天下班回家,李淑君发现院子里一堆一堆的人,大家都很激动地在谈论着什么。“一等,肯定是一等。”一位空勤家属大声喊着。
“什么一等啊?”李淑君好奇地凑了过去。
“你还不知道啊?一等事故,摔飞机了,好像是撞鸟了,跳伞没成功……”
一只鸟也能使一架飞机粉身碎骨?此时的李淑君才恍然大悟,原来飞行训练是如此地危险,而“嫂子”们的敏感是出自对于丈夫的担心。她开始埋怨郭少良之前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
“从私心讲,我真的想让他停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但我知道他确实喜欢飞行,热爱飞行。”已为人母的李淑君低着头,两只手握得紧紧的,“飞了20多年,从十七八岁开始,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用来飞行了,我明白他对于飞行的那分感情是割舍不掉的。再说,当初嫁给他,不就因为他是飞行员吗?”
对于家,自己依旧像“客人”
烈日下,车在行,吕志军在思恋家乡的姑娘谭庆。
“结婚挺麻烦,要整房子,好多事得操心。”1991年9月底,兰空某团飞行员吕志军怀着这样的心情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为什么要结婚?吕志军的原因很简单——结了婚假期多,或许这样的理由也只有当兵的人才想得到。
几天后,吕志军与谭庆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书信成了他们保持联系的工具,偶尔谭庆会利用职务之便,给远在大西北的心上人打个电话。
就这样,几年后,吕志军顺利地当了爸爸。六斤六两的大胖小子把他乐坏了,但他依旧还是那么忙,每年的假期如果能够按规定休满,就已经心满意足。
儿子在一天天长大,电话中第一次叫了声“爸爸”,吕志军兴奋了一整夜。家里寄来的照片,他当作宝,幻想着“小东西”长大之后,能和自己喝上一杯。
终于休假了,吕志军带着给儿子的礼物,回到了远在四川的家。当他向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孩伸开双臂的时候,两个人互相有些兴奋,又有些迟疑和紧张。
妻子要去上班,于是把儿子留给了爸爸。可每当这个时候,小孩会哭着喊着扯着妈妈的衣角不让走,死活不愿意与这个被称为“爸爸”的男人单独呆在一起。
如今,儿子成了帅小伙,每周都要固定地和“老爸”通两次电话。已过不惑之年的吕志军鬓角开始变得斑白,唯一不变的还是对于远在四川的家,他依旧像个“客人”。
从与谭庆初次见面到如今的老夫老妻,近20年的两地分居使吕志军的爱情故事就像是在一张白纸上,按照既定格式简简单单地画了几笔。没有任何的缠绵悱恻,没有任何的卿卿我我,什么罗曼蒂克,什么花前月下似乎都与他扯不上关系。
这样的生活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点不正常,但吕志军却执着地认为,“两个人的心永远是在一起的”。
“感谢”两个字,天生好强的他始终无法对妻子开口,但他心里明白没有家中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自己飞行时不会这么安心。
对于家中的许多事,吕志军至今仍有点“帮不上忙”的感觉。房子装修怎么弄,孩子请家教该找谁,一系列的“烦心事”让他有點找不着北。
家庭、飞行,这两样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孰重孰轻,已经41岁的他一直还没有想明白。但过去的十多年,他觉得自己只有坐在机舱里心才是踏实的。“人在空中飞行的感觉是如此美妙,视野开阔,心里也特别开阔!”
遇见他,人生因此而改变
挺着大肚子,新发的军装已经穿不下,尽管领导再三嘱咐别上班了,但刚被特招入伍的空勤家属龚昱,还是执着地享受着新工作给她带来的兴奋。
出国留学、考研深造,在没遇见飞行员胡朝彬之前,龚昱对未来有过许多美好憧憬。从小就好强的她喜欢跟别人争个上下,可是这几年,周围不断有人对她说:“龚昱,你变了!”
那年,还在上大二的龚昱参加了室友的高中同学聚会,认识了胡朝彬。回学校路上,朋友借龚昱的手机给胡朝彬发条短信。
谁也说不清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慢慢的发短信的人换成了龚昱。“我觉得我们俩聊得挺投机的,况且我们家也没有出过飞行员。”龚昱笑着说。
两个人的关系在短信中算是确立了下来,这似乎是与上一代飞行员最大的区别。暑假一到,龚昱就急匆匆地跑到了胡朝彬的部队。从四川坐火车出发,翻过秦岭,越过黄河,龚昱生平第一次见到了沙漠。她从来没有想过,21世纪的中国还有用土坯垒起的房子。
1981年出生,家中的独生女,从没有吃过任何苦的龚昱开始意识到,自己朝思暮想那个人的生存环境是如此艰苦。胡朝彬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自己也是家中的独生子,但他早已下定决心在祖国的大西北“奉献自己的一生”。不久之后,他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胡朝彬的理由很简单,“任性、爱发脾气、处事不成熟,以后跟着我肯定吃不了苦”。
龚昱觉得很委屈,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夜。
然而,感情这东西说不洁也道不明,已经分手的两个人依旧保持着联系,时不时还发发短信。2004年11月份,胡朝彬回家探亲,已是当地一所省重点高中班主任的龚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反正都谈了那么久,觉得挺不错,而且她还真的为我改变了不少,不会像以前那么任性,所以就又……”对于这段过程,胡朝彬不想多说。
改变,对于龚昱来说,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就像你不会知道树上的那片叶子什么时候变黄。但龚昱已经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自己的另一半是飞行员,当两个有矛盾时,首先应该考虑的是他的职业。
“有次我来他们部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吵了一架。没想到他第二天的飞行就因为这件事被取消了。”龚昱说,“以前就认为吵个架,怄个气也没什么,特别是四川女孩都喜欢斗嘴。”
婚后,身怀六甲的龚昱被特招入伍。“感觉自己现在性格特别好,不高兴了,也不和他怄气。”龚昱打趣道,“实在对他不满,等他走后拿他的枕头当他打!”
前不久,肚里的孩子动了一下,80后的龚昱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小生命即将诞生。“之后的日子,应该会更加辛苦吧!怎么抱孩子,怎么换尿片,怎么给他洗澡,将来慢慢学吧,不过他是指望不上了。”龚昱指了指挂在客厅的结婚照上的胡朝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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