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告白（中篇小说）

1

真的，对于中达公司策划部经理严纲来说，尽管已步入31岁的人生，按照过去的说法，已是半辈子人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感觉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重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中达公司是一家广告公司，公司的收益全凭策划部呼风唤雨。所以策划部也是中达公司最忙的一个部门。10点前，严纲已是马不停蹄地跑了市委宣传部、市旅游局，听指示，索要材料。昌州过去是农业大县，自打撤县建市后，便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建设、高科技和旅游业上来。昌州自古有着丰沛的温泉资源，有“北国温泉之都”的美誉。到了明代，这里的温泉利用已形成规模，明武宗朱厚照到此游乐曾留下诗句：“沧海隆冬也异常，小池何自暖如汤。溶溶一脉流千古，不为人间洗冷肠。”到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这里已修建了行宫别墅。市政府决定，4月下旬举办首届“全国温泉文化创意产业高峰论坛”，初步拟定有6个选题，基中之一《文化创意——温泉休闲项目的灵魂》落在了中达公司的头上，中达公司将其交给了策划部经理严纲。

在舅舅郑之亮电话后，紧跟着就是金牡丹撷趣园的电话，力催严纲4天之内一定要就金牡丹撷趣园的策划报告及签订合同一事碰一下头儿。严纲心知肚明，此项目刻不容缓，因为金牡丹撷趣园建筑面积2000平方米的餐厅、客房、大、中、小会议室、棋牌室，娱乐室等主体工程已完工，剩下的只是室内外装修。金牡丹撷趣园老板万金贵急得口干舌燥，火上浇油，大把大把的牛黄解毒片、牛黄清火丸吞吃，因为他已经投进了600万人民币。从员工服饰到经营理念等一系列策划方案不出台，每拖延一天，就等于用笸箩顺风往外播撒人民币。何况第二期工程也即将上马，要建造一座牡丹亭、100米长廊、五栋木屋、三套别墅，还要用挖鱼池推出的土方堆起一座假山等，这些也一并责成中达公司拿出园林设计方案。

眼下谁都知道，时间就是一匹快马，日子一出溜就是“五一”，“五一”正是燕山牡丹盛开的季节，万老板压宝，就压在这黄金时段。

严纲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中达公司这几年信誉一路攀升，金牡丹撷趣园万老板与中达公司的合同都没有签，就将35万元的策划费打入中达公司的账户，这在市场经济视金钱如生命的年代，无疑是破天荒的。这对中达公司策划部经理严纲来说，是一种信任，信任的背后，则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郑之亮的家与中达公司只隔着一条大街，忙得晕头转向的严纲歪歪斜斜地骑着自行车穿街过巷来到舅舅家。

郑之亮家是昌州城的老宅子，面积宽绰，正房是三间两耳，加起来是5间，东西厢房各3间。郑之亮在化肥厂提前5年退休后，老两口便在家里搞起了昌州农家菜馆。每天只接待两桌，天天如此，座无虚席，不图挣大钱，图个充实活泛。

表妹郑云把严纲让到客厅后解释说：“哥，今天请假休一天，是我爸的主意，今天要你一定过来，也是我爸的意思。”

严纲很通情达理：“我知道舅的意思，还不都是为我好？”

郑云在中达公司上班，给表哥严纲做秘书。

郑之亮过来招呼严纲：“咱们在酒桌上聊。”

严纲、郑云随着郑之亮来到一个小包间。

坐定后，郑之亮说：“你妈，你爸把你的婚事托付给我，这两年，我总给你提醒，要抓紧，过去讲，人过三十天过午。忙工作我不反对，可也得考虑考虑自个儿的事啊！你们公司干的又是广告业务，接触的社会面大，接触的人也多，你的客户中，有的是好闺女，为什么总不能妥帖下来，我寻思，就是因为小云在你身边的缘故。”

郑云一边听爸爸说话，一边将两个杯子斟满了酒，自己倒了一杯椰汁。

严纲很认真地听着舅舅的话，当郑之亮的心里话都道出来后，严纲才跟郑云说：“让舅妈也一块吃。”

郑之亮摆着手说：“你舅妈过一会儿，那边还有一桌客人，咱们爷仨边喝边聊！”

郑之亮接着前边的话茬继续说：“今个儿，让你妹歇一天，是我的意思，我和小云也对照了心思，你的对象老落不了地儿，跟你妹在身边有很大关系，眼下的社会风气也难说，电视里演的街坊四邻聊的，经理的女秘书不是经理的女朋友就是情人什么的，可是，这在你们那儿能搭得上界吗？话又说回来，咱们去找谁理论，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你妹换个单位。”

郑云点着头说：“我也这样想。”

严纲不紧不慢地做着解释：“舅，小云在我身边，说实话，并不妨碍我交朋友，您知道，如今一些女孩子处朋友，往往看的是金钱，看的是眼前利益，这样的朋友我能交吗？有小云在身边，这类轻浮的姑娘就会远远地走开了。真正能和我处朋友的，按我们年轻人的话说，应该是心灵的沟通，对人生对未来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看法，对于这样的知心朋友，尽管有小云在身边，也是不妨事的，误会一旦解开，两人关系会更加牢靠。”

尽管严纲的话入情入理，经得住打磨推敲，但郑云还是从体贴这个角度，说了下面的意思：“想来想去，我还是离开的好，你的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你说不妨碍，哪位姑娘会有闲工夫问个清楚明白。误解的消除，需要一个过程，对于你来说，时间不等人啊！”

郑云的推心置腹，着实让严纲感动。严纲说，这两年多，我们接过各种各样的活儿，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客户，不时生发出意想不到的枝枝杈杈，这，你是知道的。有你配合，帮我出主意，出点子，减轻了我的负担，也减少了好多麻烦。社会上用钱去骗色，用色去骗钱，生意场上同样如此，为了获取更大的利润，用美色、美人计等手段屡见不鲜。有你在身边，自自然然和风细雨地化解了，否则，弄僵了，对双方都不好。所以，我说你不能走。对交女朋友我相信缘份,这里变数特别大，真的是我的，绝对跑不了，你对我不但不会妨碍，反而是交女朋友的试金石。”

为了表哥的婚姻大事想换个单位的想法，爷俩儿都没能说服严纲。从心里讲，郑云真的不愿意离开中达公司，离开表哥严纲。她觉得严纲是世界上百里挑一的好哥哥，对工作认真敬业，对员工情同兄弟姐妹。更为郑云所折服的是，在生意场上不为情色所动。做为一个青春勃发血气方刚的男人，这是多么不容易啊！做为郑云，同样有着同龄女孩内心深处的情窦，她只好怨天怨地，埋怨老天爷将他们安排为表兄妹。

郑之亮举起酒杯，严纲碰了过来，爷儿俩一干而净……

郑之亮没能说服严纲。

郑云继续为表哥当秘书。

2

三天后，一辆乳白色捷达轿车下了昌州东关立交桥向东南方向驶去。

司机小侯一边紧握方向盘一边说：“严总——”坐在后面的严纲打断小侯的话说：“什么严总，公司的总经理在姓的后边带总字，我是部门经理，你就叫我经理好了，或叫大哥——当然是在私下里的时候。”

司机小侯半是玩笑半是赞许地解释说：“我跟您说，我不是奉承您，您现在当个老总都有富余，就您这水平和责任心，上天入地都难找，没黑天带白日的为公司谋划打拼，正像您口头上常说的，干像个干的，玩像个玩的，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小哥儿们给您总结成这样一句话：‘要干就干个昏天黑地，要玩就玩个痛快淋漓。”

司机小侯21岁，严纲特喜欢这个小老弟，听他一忽悠，严纲心里有些发热。

车子过了高科技园区、过了农业生态园、稀有动物养殖场，又过了两个红绿灯，由于路况复杂，小侯集中精力开车，现在车子上了高速路，小侯又开始忽悠：“严大哥，未来的嫂夫人进行到何种程度了？”

小侯的咬文嚼字，倒使严纲有些好笑，之后，又有些惊讶，自己的事，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小侯继续逗趣地说：“人家都说贵人多忘事，看来您也不例外，那次在紫云轩茶楼紧挨着您坐着的叫什么如梦的姑娘，看您都看呆了，那天我先下的桌，她也随我出去了，跟我打听您成家没成家，还问我车牌号多少，以后有事好搭咱们的车。我回答说，欢迎搭乘我的车，车牌号3688。”

小侯的话有真有假，真的是如梦问过车牌号，但人家根本没问过严纲成家没成家。

小侯的玩笑，严纲不往心里去，本来是该成家的年龄嘛。可是，对于三年前那场短暂而又像恶梦一般的婚恋，多少给他心里带来创伤。事后，他不断地总结或叫剖析那次婚恋。他反思说，那也是件好事，她激励了我，才有了今天。

三年前，那时的严纲正在一家婚庆公司打工，主要任务是为新婚夫妇联系婚礼扎彩车，其次是婚礼主持。严纲在大学里学的是尼泊尔语，语种小，就业面很窄，只好屈尊于婚庆公司。工资一千来块钱，有时赶上一个月五六场婚礼，除去公司留下的，自己能多得五六百元。结婚高峰多为“五一”、“十一”、“元旦”三个节日，有时一天好几场，苦于分身无术，无法赶场。公司能做主持的只有他一人，他普通话说得好，在大学时，他代表全班在校庆上做过演讲。那次婚恋是父亲同事牵的线，说那女孩高中毕业，在某商厦做导购，父母催着严纲与女孩见面，父母是好意，何况自己当时也已二十六七岁了，几次相约双方都有了些好感。严纲父母为儿子有个约会的地方，把昌州城里仅有的一套68平方米的楼房腾给了严纲，老两口搬回了乡下老家。两个月后，他们住到了一起。严纲父母很是高兴了一阵子，一棵独苗，婚事有了着落，如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两人住到了一块儿，按乡下的老理说，这叫生米做成了熟饭。

严纲父母沉浸在生米熟饭的兴奋中，不久，便被姑娘逃之夭夭的行动击得粉碎。老两口半个月没缓过劲来。

那天严纲主持的是下午的婚礼，晚上回到家里，只见写字台上留个纸条，上面有三行字，你我每月加起来不到两千块钱，吃饭、穿衣、首饰、家具，还不用说车子、房子、旅游度假，每月能剩多少，你算过这笔账吗？现代社会不能靠诗歌和幻想过日子，靠得是钱。钱当然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拜拜吧，请你另择佳偶。

第二天一早，严纲去那个商厦一打听，才知道姑娘随一个搞房地产的去了大连。

那以后的一年多里，严纲一边在婚庆公司努力工作，一边利用业余时间刻苦攻读有关广告策划方面的书籍，如《广告的创意与策划》、《营销策略》、《CT与美学》等不下十几种。为了提高自身的艺术修养，连不太好懂的谢林的《艺术哲学》、席勒的《美育书简》都成为他书架上的“座上客”。总而言之，他跋涉在卡耐基描述的成功之路上。

正是由于他两年前成功地策划了“紫云轩茶楼”开业剪彩仪式，中达公司才以12万元年薪从婚庆公司将他挖走。

车子下了高速路，上了乡间林荫道，又行了5分钟，前面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园子，约莫百十亩。一打听，正是金牡丹撷趣园。

严纲刻骨铭心的回忆，也因金牡丹撷趣园的出现戛然而止。

3

万金贵老板已经在门前恭候了。

车子停下，万老板忙帮严纲打开车门，双方紧紧握手。

万老板不无敲打地说：“你这个大经理真是难见啊！”

严纲不紧不慢地回应着： “真人不说假话，您是我的客户，您是我的上帝，恭维还惟恐不及呢！”

他们打着嘴仗手拉手肩并肩步入接待大厅。

由于严纲在半月前已经来此做过详细调查，这次一并拿出了策划方案及预算方案，还为金牡丹撷趣园撰写了前景看好的分析报告。双方坐定后，严纲主要谈了预算的底价和策划方案。讲了企业标识、企业的经营理念、企业精神、规章制度、员工服饰、礼仪培训、企业之歌的创作等不下十几项内容。另外，二期工程的园林设计也一并包括在内，再追加10万元，如果同意，双方可以立马签约，严纲从公文包里往外掏着合同文本。

万老板按住严纲的手说：“这事好说，先喝水，梅玟，上茶！”

万老板的语音未落，一个身穿淡绿色西装套裙的女孩儿款款走了进来。

万老板给梅玟介绍说：“这是中达公司的严经理！”然后又指着梅玟说，“这是我的助理梅玟，现在服务员还没上齐，只好让我的助理代劳喽！”

梅玟握着严纲的手说：“早听万老板说起严经理，说您是职场上的佼佼者，是昌州市企业家的一面旗帜，您为贵公司提出了‘成功来源于诚信的经营理念，才使贵公司信誉一路走高。”

严纲客气地说：“万老板言过了，不过有一点，商场上的成与败，就在于讲不讲‘诚信二字，中达公司就是在‘诚信中起家，在‘诚信中前进，否则，万老板也不敢将35万元还没签约就打入我们的账户啊！”

万老板连声说：“是的，是的。”

严纲再次坐定后，才上下端量起梅玟助理。

看上去梅玟也就是二十三、四岁，青春女孩的一头长发，很规则很柔顺地垂在脑后，高且直的鼻梁配上椭圆形的脸庞，轮廓分明，清纯有加；一双秀眉淡扫，恰到好处的脖颈与俄罗斯少女般的腰身，高雅中透着亲和力的气质，便活脱脱传递给对方。

严纲打量的是梅玟，但在他的潜意中却出现了另一个女孩儿的影像，噢，想起来了，那就是在紫云轩茶楼见到的李如梦。

万老板看严纲若有所思，心中暗喜，欲达目的就要先铺路搭桥——万老板似乎内心深处藏有机关。

万老板对严纲预算中45万元的报价一口咬定40万元已经是小鸡吃黄豆——强努了。理由是金牡丹撷趣园正是起步阶段，资金周转不开，两家交个朋友来日方长。严纲丝毫不让步，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情况太多了，稍微心一软一松动，十万八万的利润便会从指缝中溜走。商场如战场，来不得半点仁慈，双方拉锯式僵持。可是，如果双方都坚持到底，那合同便无法签字，不签字，合同便无法生效，必须得有一方退让，哪方退让，如何退让，万老板把砝码寄托在梅玟身上。

万老板忽然来了灵感，说： “这样吧，严经理，暂时谈不拢可以放一放嘛，国际上的争端都是这样，我们之间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梅玟，通知一下厨师长，备一桌客饭。”

严纲执意要走，万老板决心死拦。严纲不好再拒绝，要从业务大局出发处理好与客户的关系，毕竟人家已付了百分之八十的款项。

严纲去卫生间方便一下，顺便看了看正在装修的客房、棋牌室和娱乐室，梅玟赶过来陪着严纲一一做了说明，并亲切地邀请说：“严经理，饭已备好，今天和您初次见面，感到非常高兴，我一定奉陪到底。”

走，是绝对不能了。严纲随万老板、梅玟来到牡丹厅雅间。此间刚刚装修好，还散发着淡淡的木料板材味，作陪的还有万老板手下的客房部、餐饮部经理，餐厅领班。

万老板这天兴致很好，他说：“今天，正好借此机会，请严经理对我的药膳、徽菜提提意见。我们的品牌特色叫四徽，即徽风、徽派、徽人、徽菜。徽风，安徽风土人情；徽派，安徽文化精粹；徽人，安徽亳州一家人；徽菜，安徽的鲜药新膳。”

严纲没有调侃，很直白很实在地说：“我对美食文化可以说是门外汉，一窍不通，我拿手的就是泡方便面。”

严纲很随便的话语，把在座的都说乐了。

万老板是安徽亳州人，经营药材已有二十多年历史了，金牡丹撷趣园，就是他的药材种植园。天麻、桔梗、芙蓉花、五味子、当归、板兰根等不下百十种。他还引进了非洲的补肾草，别名叫“植物伟哥”，是一种补肾壮阳疗效显著的草本植物。种植园内，有50亩牡丹观光园，园内牡丹百余种，不仅有红牡丹、白牡丹、还有国宝级的绿牡丹、黑牡丹。说起中草药材，说起药膳的保健作用，万老板有如对亲生父母般敬重，言词情真意切，句句如铅。

蜜汁天麻丝、凉拌大青叶、芙蓉花汤、清蒸红薯叶……每上一道菜，万老板都能说得出如何烹制，并把每道菜的传说典故叙述得津津有味有起有伏。

万老板首先以主人的身份，代表他手下的团队，向严纲敬酒，并说了生意忙难得一聚，在这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大好季节，让我们共同干上一杯，预祝严经理前程似锦事业有成的祝酒词。虽说万老板的祝酒词有些生硬刻板落入俗套，缺少了介绍徽菜时的诙谐与趣味，但却烘托了气氛，在碰杯声中揭开了晚宴的序幕。接下来便是一一单敬。客房部、餐饮部两位经理都是不足30岁的小伙子，身宽体阔气壮如牛，看似粗鲁有加，但对严纲却彬彬有礼，并劝说严纲能喝多少喝多少，为了表示诚意他们是要干的；餐厅领班是一位三十七、八岁的柔弱女子，身子骨单薄，端起酒杯颤颤的，说话也细声细语，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最后则是梅玟。虽说室外春寒未退，但在牡丹厅内，空调汩汩放着热气，使得梅玟犹如春风拂面，吹得她两腮如桃花般鲜艳。梅玟很有礼貌地站起来说：“严经理，今天是头次见面，非常高兴，我不会吹捧人，但我说句心里话，您可是咱们昌州市最年轻的企业家,说句流行的官话,叫人才难得啊!”

严纲见识过的场面，虽不能说太多，但梅玟给他的感觉是，这个女孩伶牙俐齿，举止文雅谈吐不俗，不像有些企业的女孩，美则美矣，但总是把媚与俗掺和进来，而梅玟却给人一种清清爽爽的感觉，不禁暗暗佩服万老板在挑选人才使用人才方面独特的眼光和高妙的用人之策。

严纲接过话头说：“梅助理，您言过了，我不过是中达公司一个打工的，哪儿谈得上企业家。”

梅玟继续侃侃而谈：“您说是打工的，其实说白了，不管是官是民，我们都在为共和国打工，一座座新城在民工手中拔地而起，一项项创造发明在科技人员手中诞生……从这点说你我都不能例外，国家的富强，社会的和谐，需要我们用打工这双手去创建去营造。”

严纲心头刚刚萌生梅玟这样的女孩儿不过是清清爽爽而已，没想到睿智的语言脱口而出，彰显着她的文化底蕴。

严纲说：“梅助理，刚才您说头一次见面，可是今天，我已经是第二次来‘金牡丹了，那次怪万老板没有管我饭啊！”

万老板说：“严经理，可不能这样说，那次你匆匆忙忙，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我有啥说啥，跑不出两个意思，一是看不起我，二是为我省钱。这样吧，梅玟，你替我敬严经理一杯，一定要干，要干得彻底！”

对于严纲来说，这点酒算不得什么，凡是了解严纲的人，都知道他从来没醉倒过。

梅玟接过万老板的话茬，又补充了一句： “严经理，咱们不要社会上的官称好不好，我叫您严大哥，本来我应该敬您了，但万老板说了，我先替万老板敬您，先干为敬。”

梅玟一仰脖，然后把酒杯倒过来，手臂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形，不亚于一个优美的舞蹈造型。

严纲也干了一杯。

梅玟继续她没有说完的话：“严大哥，这一回该我敬您了。”说罢，拿过酒瓶，亲自给严纲满上，然后给自己也满了。

“碰，干！”梅玟话音落，两只酒杯干。

万老板诚心诚意地说：“严老弟，今晚你住我这儿，有一套客房已经完工，你正好试试新，冲个热水澡，然后让梅玟给你做个保健按摩，松松骨头节。梅玟是中医按摩师，那是有本子的。”

梅玟连干两杯，脸上已微微泛起红晕，颇像一支报春的山桃花。

严纲心里很清楚，这是万老板设下的“埋伏”，使出梅玟这个美人计，赖掉5万元策划费，再付5万元签约了结。

严纲去了趟卫生间，借机给郑云拨了个电话，回到牡丹厅继续应付各位陪客的敬酒。

万老板和梅玟心里想，这样轮番“轰炸”，甭说你严纲，就是神仙也得缴械告饶。

梅玟来到严纲身旁，叫服务员将两个空杯满上，说：“严大哥，这样吧，为了今后我们两家精诚合作，好事成双，我们双对双地干一次，小妹先干……”梅玟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时，一个服务生敲门进来，对万老板耳语说：“有一女孩，说是严经理的秘书，有要事相告！”

万老板说：“快请进来！”

严纲的秘书郑云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轻轻进来，进入牡丹厅后，严纲立马向大家介绍说：“这是我的秘书郑云。”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郑云。

又是一朵报春花。

郑云的打扮和梅玟无异，只是西装套裙的颜色是浅灰色，给人一种淡中见雅的感觉，相貌、身段、风度、气质，比梅玟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谓异性相吸，就是梅玟这个同性，看到郑云的美丽，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之后，不由得又泛起一股淡淡的醋意，为什么严纲的身边竟有如此靓妹呢？

严纲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事，为什么不打我的手机，还亲自跑来一趟？”

郑云说：“老总让我来的，不知什么事。”

严纲不以为然地说：“我们正喝在兴头上，这不是扫我们的兴吗？不去！”

郑云故作怒色道：“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听老总听谁的？”

严纲听到这里，略加思索，便起身抱拳向大家表示歉意：“诸位，对不起了，在人家手下就要听人家的，哪天我再补上这两杯酒，随时听万老板召唤。”

郑云也表示歉意说：“我替严经理跟大家干一杯，请各位多多包涵。”干了酒，郑云又向各位深深的鞠了一躬，“欢迎各位来中达公司作客。”然后挽起严纲的胳膊走出牡丹厅。

万老板，梅玟与众陪客，只好纷纷离开座位，送严纲一行上车。

一段双簧就这样演罢。

4

对如梦的印象，自那日去金牡丹撷趣园的路上司机小侯提起，以及那晚在牡丹厅喝酒见到梅玟，可以说如梦才真正进入严纲的脑海。

一进入工作状态，一切与之无关的事情都挥之而去，就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场院用簸箕扬场，那些谷糠、瘪粒便随风飘去，留下来的是饱满的籽粒。严纲一向就是这样，他常说，一心不可二用，也许，这就是他通往成功之路的秘诀。然而，在情场上这是大忌。古人云，宁失江山，不失约会，情感是金贵的，是千金买不来的，那里同样闪现着人性的光辉，怎么能是随风而逝的谷糠？

春节前的一天，紫云轩茶楼谭茗老板打来电话，一定要严纲参加晚上7时在唐人府大酒楼举行的一个私人宴会。被邀请的嘉宾贵客，大都是谭茗要好的亲戚朋友。

司机小侯驾车，严纲按时来到唐人府大酒楼，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遇仙阁包间，客人差不多就等他了。谭茗握住严纲的手，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谭茗已四十有一，客人大多是年轻人，是她的晚辈，因此说起话来，随随便便，因而也就多了些肺腑之言，少了些虚伪客套。

谭茗说：“小严啊，你是阿姨的大恩人大财神爷啊。如今我的生意红红火火，与你是分不开的。”

严纲在众星捧月中坐定。

满面春风的谭茗，多少有些富态，从而也更烘托出她的慈悲心肠，带有闽南乡音的普通话，别有一番亲和力：“今天的聚会，是紫云轩茶楼开业两周年的日子，时间过得好快哟，本想搞一个大型庆典，后来一想，搞个聚会，也算是庆典的一种形式，待到五周年，咱们再隆重地庆祝庆祝，大家说好不好？”

在座的齐声拍手称赞：“好，好！”

谭茗把严纲奉为上宾，完全是出自内心的感激之情。

两年前，严纲还在婚庆公司，紫云轩茶楼开业剪彩的策划，是他的一次实战演练，能否成功，当时他也说不准。所以，他一分钱没收，按昌州人的话说叫白帮忙。

谭茗，福建人，老家有茶场。她看到昌州这个地方是个福地，北通塞外，南至京城，有山有水，四季分明，近几年市政建设加快，城市人口骤增，昌州从过去的小县城一跃成为北国瞩目的中等城市。在发展变化中，谭茗看到了商机。在朋友的帮助下，买下了三层楼的门脸房，在装修店面的时候，严纲从这里经过，便搭讪道：“阿姨，您是老板吧？”当时，谭茗看这小伙子慈眉善目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就回答说：“是，有什么事吗？”严纲又问：“您是做什么生意的？”谭茗说：“我是做茶叶生意的，我看咱们昌州市缺少大一点儿的茶楼，我想，除了卖茶叶，能不能在二楼和三楼搞茶座，让客人坐下来品品茶，歇息歇息，有个理想的去处，不是挺好吗！”

严纲怕谭茗生疑，就自我介绍说：“我叫严纲，在婚庆公司上班，我想给您出个点子，您在开业的时候，搞得隆重些，借此机会打出个知名度，对您的生意是大有好处的。”

谭茗不解：“怎么个隆重法，怎么打知名度，我想得简单，放放炮仗，有个响动，然后请请客，就得了。”

严纲说：“算我帮您忙，我一分钱不收您的，我现在去主持一个婚礼，明天下午，我跟您细聊，好吧！”

谭茗来到昌州，熟人很少，能遇上严纲这样热心人，不禁暗暗自喜——遇上了贵人，这是好兆头啊！

其实，严纲现在回想起来，一个门店的开业剪彩，简直是“小儿科”，不过那时，严纲是要认真对待的。

在新闻媒体这块，他请了在《昌州日报》和昌州电视台工作的同学。

其次，他组织了一台反映茶文化的文艺演出。节目的内容他亲自敲定，有独唱《挑担茶叶上北京》、《大碗茶》、《同志哥，请喝一杯茶》；民乐合奏《采茶舞曲》；诗朗诵《茶韵》；茶艺表演配古筝伴奏。

30分钟的文艺节目，一下子把昌州市政界、工商界的来宾朋友给镇了。本来是一个干巴巴的门店开业，一般是店老板说几句欢迎的话，捧场的人在鞭炮轰鸣中，说些恭禧发财大吉大利的喜庆祝词，便进入餐厅开怀畅饮。没想到一个茶楼的开业，竟搞得这样有声有色，既欢乐喜兴，享受美的旋律，又紧扣茶文化的主题，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宣传效果。剪彩结束，在宴会上，谭茗又立马与昌州电视台谈妥，做一个月的广告。

那天发放的气球上，印制的是“喝好茶去哪儿，紫云轩茶楼”字样，从那以后，街上小孩都能背下这句广告词，并当儿歌传唱。

这晚的聚会，大家有说有笑，很随意。因为光临这次晚宴的除一位女同志是昌州个体协会的领导外，其他都没有官职，因此也就多聊了些盆边锅沿的琐碎。兴奋之余，谭茗特意将身边24岁的女孩介绍给严纲，说：“这是我亲外甥女，姓李叫如梦，大学学的是美术，就业面窄，没办法，毕业后暂时在丽人影楼搞化妆。”

如梦站了起来，朝严纲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就在这一刹那，严纲眼前一亮，他觉得不论在大学校园里，还是在他主持的无数次的婚礼上，还是眼下中达公司走马灯般的客户中，都没有见到这般清丽的女子，以至于当时严纲都形容不出如梦如何美，美在何处，直到两个月后在金牡丹撷趣园见到梅玟，是如梦做了梅玟的参照物，还是梅玟做了如梦的参照物，总而言之，两个人物影像重叠在一起，最后还是如梦胜出。

谭茗还是觉得有些意思没有说透：“如梦，今天认识了，以后要多向你这个严大哥请教。你严大哥，天上的、地上的、从前的、以后的都通晓，是个人才哟！”

也许是一种心灵感应，严纲对如梦有一种长途跋涉忽然一低头，脚下有一潭清洌泉水，令人神清气爽的感觉。严纲随便问了问如梦在大学里开没开艺术哲学、艺术心理学的课，如梦说开过，严纲说我读谢林的《艺术哲学》觉得很不好懂，希望如梦多多帮助一下。如梦说，咱们相互切磋，只是我目前在工作中用不上，差不多都快忘光了。

也许是因为姨妈谭茗的关系，如梦对严纲好感有加。这几年在茫茫人海中游弋，她总感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隔了一层膜，摸不着看不透。对于眼前的严纲，突然间有如松间明月，石上清泉般透明，于不知不觉中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且不说严纲1米78的个头，以及那张总是青春洋溢的国字形脸，就他这般年纪已在创意产业中崭露头角，成为昌州策划界的名人，就令人刮目相看。这不能不说明在人生旅途中，有追求的人总有一种巨大的潜能和永久的动力和耐力。如梦在大学二年级时，曾和一个男同学同居过两周，也许是由于时尚的诱惑一种心血来潮的驱使，后来就分道扬镳了，像那飘散的尘烟，再无聚合的可能。她觉得爱情虽不能尽善尽美，但必须是至真至纯荒唐不得，更掺不得半点虚假，绝非花花世界里的媚俗游戏。

严纲递过名片，如梦也把手机号码给了严纲，如梦说有个小伙伴在等她，便提前离开了座位。

那晚，宴会散了以后，谭茗回到家，如梦还没有睡，正在客厅看电视。

如梦是谭茗姐姐的女儿，如同自己的女儿一样，在北京上完大学就留在了身边，吃住都在她家。谭茗这处住宅，是胡同口的拐角处，也是三层，是个筒子楼。紫云轩茶楼开张一年后，她以105万元的价格买下了这栋150平方米的建筑。二楼三楼做为卧室和客厅，一楼租了出去。因为这处房产离她的紫云轩茶楼很近，便于相互照顾，所以她很喜欢。由于紫云轩茶楼开业剪彩一炮打响，昌州城无人不晓，两年时间，等于她赚了两套像她现在这样的住房，她怎么能不感谢严纲呢！

谭茗到卫生间冲了个澡后，回到客厅和如梦拉起了家常：“梦啊，咱们的茶楼两周年庆典采取这样简单的形式，你觉得怎样？”

如梦没有作答，反倒问起了谭茗：“姨妈，除了策划剪彩那档子事，您对严纲很熟吗？”

谭茗问：“你指哪方面？”

如梦说：“比如说，他结婚没结婚，有没有女朋友？”

这一问，还真把谭茗给问住了，谭茗说：“这两年，除了开业前后，他来我这儿，或我去找他，此后，由于忙店里的生意，他这方面的底细还真一点不摸底。”

谭茗略微停顿了一下说：“怎么，喜欢上他了？严纲可是个好孩子，心地正直，事业心强，问他有没有成家，有没有女朋友，我只要打一个电话——要不，我现在就打！”

如梦赶忙制止：“别，别！”

谭茗又问如梦：“你今儿个怎么提前退场了？”

如梦坦然地说：“姨妈，不瞒您说，讲相貌论才华，我的同学里面不是没有。但是有一点，未来在他们面前怎样描绘怎样书写，还很难说准。现在的市场经济，强者胜劣者败，没有自己的事业，就等于人生缺了根基，比如说您，如果没有茶楼，您能有两处私产吗？”

夜，虽然很深了，但冲了澡的谭茗，倒显得格外精神，进一步跟外甥女探讨起来：“严纲不过是个部门经理，严格地讲，说不上是自己的事业。”

不知如梦从哪位先哲怀里捕捉到的信条，还是出于个人的感情色彩：“我相信，将来他会有自己事业的。”

谭茗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还没回答我，你为啥先走了？”

如梦说：“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呗，别的点子我一时又想不出。”

通过如梦的言谈话语，谭茗猜出外甥女已喜欢上了严纲，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如梦私下里记下严纲的车牌号及记下车牌号的用途和目的。

5

中达公司的生意是波浪式的。两个月前是低谷，那时还没有接到金牡丹撷趣园的营销策划及拓展项目的定单，有关温泉文化创意产业高峰论坛也还无影无踪。从谭茗在唐人府请客后，这些项目像是排着队似的接踵而来。按昌州人的话讲，愈忙愈“凑份子”，但做为一个企业，不怕“凑份子”，“份子”愈多愈好。这段时间如梦给严纲打了几个电话，内容都是说，哪天你请客还是我请客，给我讲一讲你是怎样喜欢上策划这一行的，顺便策划一下我的未来与人生。

应该说，如梦和梅玟，还应该包括郑云，在昌州城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美女。只不过郑云与严纲朝夕相处，何况又是他的表妹，倒是有一种熟视无睹的感觉——由此验证了距离产生美的绝对真理。她们各自的美貌和美丽，既有相同之点又有不同之点，如梦的长发有一种瀑布般的别样韵味。自唐人府相识后，他们还没有单独接触过，更确切地说，严纲没有时间去约会，环境、机会的缺失，或多或少影响到心灵火花碰撞的炽热度。如梦的几个电话，严纲都很有礼貌地回绝了。实在是因为摊在桌子上的金牡丹撷趣园二期工程的图纸，对方催着要立即确定方案，这是责任，决不能推托。严纲已责成郑云抓紧时间和园林设计师凌力联系。现在郑云正在拨打凌力的手机，手机响了，就是没人接听，严纲能不急吗？儿女情长早已抛在脑后。

凌力是严纲高中时的同学。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园林设计院供职。昨天下午，凌力已将设计草图送来，严纲刚展开图纸，市政府秘书处打来电话，要严纲立即去市政府大楼302房间通稿，温泉高峰论坛所有论文都要听取有关专家的意见。去市府之前，严纲告诉凌力，改在明天下午两点，准时到他办公室，与郑云一起对金牡丹撷趣园拓展工程设计草图进行会诊，确定最后方案。

使得严纲气脑的是，这天下午两点半，还不见凌力的踪影，严纲又一次拨通凌力的手机，大约响了30秒后，才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哪里——”严纲火气直冒：“你说哪里？昨天当面跟你敲定的忘了？今儿个，无论如何要将金牡丹拓展工程的图纸确定下来，然后立马出效果图！”

严纲一通火药味的话语，凌力才清醒过来，说：“哎，老兄，对不起，我是记着呢，昨天夜里没睡好，没想中午一觉睡过了，我立马动身，一刻钟后见！”

郑云为凌力沏好一杯铁观音，真是不到一支烟的工夫，摩托车的声音响进了中达公司大院，然后是咚、咚、咚的脚步声直奔三楼。

推门进来后，严纲摸摸凌力的手、脸冰凉，可想摩托车之速度。

严纲说：“我就是这个较真的脾气，喜欢按计划行事，说两点钟就是两点钟，按照计划去忙，忙而不乱。老同学，这是你，要是我的员工，我立马就把他开了！”

因为是同学，互相都了解，高中时，严纲当班长就是这样一种一丝不苟的作风，招来同学的非议，说严纲太教条太死板。

凌力笑笑说：“我先说明一下。”

郑云把茶水推向凌力跟前说：“一边喝水一边说。”

凌力用一根铅笔指着图上的这座假山说：“这个位置不能变，这是两个大鱼池清出的土方；另一个，牡丹亭的位置不能变，因为亭子必须建在50亩牡丹种植园内。现在需要我们考虑的是长廊、五栋木屋和三栋两层小别墅怎样布局，才能使整个园林建筑协调一致。”

随着凌力铅笔的移动，三个人都在努力开动脑筋，凌力又补充道：“按照万老板的要求，仿古长廊的起点是客房，终点是牡丹亭，中间要经过木屋、别墅和假山。”

郑云用手指指着说：“现在这个长廊只拐两个弯，从客房出去奔假山，然后往右拐便是木屋和别墅，再一拐就进了牡丹园，我的意见是能否再多拐个弯，曲折一点，正所谓曲径通幽，让它意韵绵长一点儿。”

严纲觉得郑云说得有理；“只是这个弯，应从哪里拐合适呢？”

凌力说：“要是多拐一个弯，那就放在假山与别墅之间，这段距离比较长。”

严纲用尺子分别量了一下，确实如此，便一锤子敲定：“好，就这样，在此处拐个弯！”

还有一个议题，牡丹亭内要塑一牡丹仙子，这牡丹仙子究竟塑成什么样，是苗条俊秀仪态翩翩，还是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三个人又都陷入苦苦思考之中。

三分钟静默，凌力“嗞、嗞”的喝茶声凸显出来。盖上茶杯凌力说：“牡丹仙子是传说，谁也没见过，无非是塑得愈讨人喜爱愈好。”

郑云说：“什么是美，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标准，我们设计的牡丹仙子，关键是要有自己的依据，依我看，‘环肥燕瘦，各取一点。”

凌力说：“你的意思是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那到底是什么样子？”

郑云自己也笑了。

凌力甩给郑云的那个问号，并非要她作答，这是凌力叙说的一种习惯。他继续阐述自己的意见：“美学家有这样一种观点，叫缺陷美，比如说西施在皱着眉头手捂心口时最美；比如说一个女孩脸上长了一颗恰到好处的黑痣，人称美人痣。包括郑云说的‘环肥燕瘦，也就是说，美得要有特点，总之，我们强调的是，美得要让人记住，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大家充分发表意见后，严纲说了自己的看法：“你们看这样成不成？塑造牡丹仙子，必须是古代仕女形像，这是没有疑问的，既然亭子叫牡丹亭，何不取汤显祖《牡丹亭》剧本里的杜丽娘为蓝本，当然，《牡丹亭》历代版本很多，插图各不一样，这一点，凌力要辛苦一些，多翻些资料，我们要取众家之长，塑造一个姓杜的牡丹仙子，好不好？”

凌力和郑云思考片刻，便齐声说：“好，这个思路好。”郑云继续道：“这样一来，给牡丹园增加了文化底蕴，你说她像谁都没关系，正如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林黛玉一样，但我们创作的是汤显祖的杜丽娘，有出处，有故事。”

严纲要凌力按照刚才的意见，再绘一张图，并附上牡丹仙子的效果园，给他两天时间，完稿后，立即交给金牡丹撷趣园的万老板，他那里等着图纸安排施工。

下午6点半钟，严纲、郑云、凌力在公司的小餐厅里吃了点便饭。好在凌力不会喝酒，即便会喝，严纲也不会让喝的，因为凌力还要骑摩托车赶回去。饭菜很简单，该说的都说了，三人吃罢很快撂了碗筷。在送凌力出公司大门时，严纲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让郑云送一下凌力，自己飞快地回到楼上，在办公室卫生间里洗了把脸，领带又正了正，又用梳子理顺了头发，对着镜子上下照了一番后，三步两步下了楼……

6

严纲着急下楼，是为了一次约会。

一家有女十家惦记，反过来说同样如此，何况严纲已进入婚姻大龄。说也巧，一天下午，严纲带着“质量至尊——建筑企业的生命之源”的广告设计方案来昌州一建公司征求意见，在电梯口碰上了在该企业供职的表叔。表叔说：“听你爸说，对象还没着落，眼下，我这里倒是有个目标——”

表叔同事的内侄有个四川籍老乡，二十一二岁，正是待嫁的年龄，表叔就想到了严纲。无论如何，要他去见个面，成与不成没关系。严纲想说，我正搞着呢，又怕表叔追问对方是谁，严纲又不好说是紫云轩茶楼老板谭茗的外甥女，因为毕竟俩人还没单独谈过，更谈不上捅破“窗户纸”，或许只是一厢情愿，对方要是没这个意思，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所以，严纲不好说出对方的名字。随便编排一个，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于是，严纲便答应了表叔，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原打算表叔同事的内侄跟着一起去，没想到患了重感冒，正在医院打吊瓶。在电话里告诉了地址是松园路36号，姑娘叫小丽，住的是出租房，独门独院，不会出现差错。

中达公司离松园路并不远，但需拐两个弯儿。借着微弱的路灯，他找到了松园路36号，门没有关，院很小，没有厢房，只有正房3间，东头的一间亮着灯，门虚掩着。出于礼貌，严纲敲了门，里边应了声：“进来吧！”

严纲走了进去。屋子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双人床靠在后墙，一张三条腿的桌子靠在山墙，墙上挂着个圆镜子，桌子上胡乱摆放着洗面奶、唇膏、化妆品一类的东西。

这个女孩看上去还是满漂亮的。虽是早春二月乍暖还寒，但穿着却不多，只是一件薄薄的紧身上衣。女孩说了句：“坐吧！”说罢，女孩双手一交叉，将衬衣底边撩过头顶，内衣里没有着乳罩，一对饱满的乳房弹跳出来……

严纲还没来得及坐稳，便出现了这个意想不到的场面，心头隐隐生起一抹被亵渎的感觉。稍许，严纲明白了，这是个卖淫女。不明白的是介绍人怎么这般疏忽……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小丽姑娘得知老乡愿意帮这个忙，感到自己这片飘零的叶子，终于有了着落，有了归宿。这晚，小丽一直等在出租房内。时间一点一点过去，7点，7点半，8点……，小丽已感到不可能了。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来人竟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帅哥，她的老乡知道她的底细，她知道自己的对象应该是建筑工地上的搬运工，又黑又老又丑……小丽此时料定一定是嫖客无疑，心一横，既然如此，就在这位帅哥身上画一个句号吧！如果用文人的笔触来形容，小丽要以此做为人生悲剧的一次隆重谢幕。

严纲经过短暂的思维过滤，已明白了八九分，断定是中间人太多传错了信息。他没有说什么，扭头默默地离开了这座小院。

三天后，表叔问起严纲，情况如何？严纲只说没有相上。当时的情景，严纲只字未提。因为表叔毕竟是好意，他不会想到中间环节出了毛病。严纲思前想后，觉得没有必要去追究去澄清，只当没这回事。

表叔同事的内侄，去年来昌州市建筑工地打工，得知他的小老乡小丽从事这种丢人现眼的行当，很是气愤。小丽也自觉无脸见人，于是便顺水推舟，请老乡帮她在昌州市找个对象。表叔同事的内侄同意帮她这个忙，见面时间安排在晚上7点。

第二天，老乡见到了小丽，问起昨晚见面的情况，小丽照实说了，老乡狠狠地骂了她一顿：“你还是人吗？连猪狗都不如，那是个大老板，我要是他，就是贴我钱，我都不要！”

小丽因为误会做错了事，流出了后悔的眼泪………

7

如梦，应该说是个单纯但不是简单；率直但决不是没心没肺；喜欢梦境般的畅想，但又是非常实际的女孩。这就决定了如梦不是顾此失彼或顾彼失此的性情中人。自唐人府相识以后，她的确从心眼里爱上了严纲。但她不喜欢张扬和外露，到处炫耀，她说那种爱特浮浅特没味道。这种性格的形成，是与她的四年大学生活分不开的。从人类美术史和浩繁的美术家人物传记中，她逐渐对人世有了她自己的理解和看法。每当同学之间津津乐道地谈起某某画家如何放荡不羁，她就毫不客气地给出这样的结论——荒唐！她说，荒唐对于一个社会是不可避免的，有了荒唐的闹剧，才诞生了人间正剧；人非圣贤，荒唐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是不可避免的，重要的是要及时醒悟。因为人的一生就那么几十年，要用理智来指导和约束自己，切不能以荒唐为乐荒唐为荣荒唐一生。

3688这组数字，已经刻在了如梦的脑海里，如影随行。

那天晚上，在谭茗的家里，如梦谈起对严纲的印象，提到严纲成家没成家或交没交女朋友，谭茗立马要给严纲挂电话，却被如梦拦下了。她觉得如果刻意地去了解某些事物的真相，反而往往会出现假象，不如顺其自然。因而，她记住了3688——严纲的车牌号。

如梦每天按时去丽人影楼上班。好在离家不远，有时起床晚了，为了赶时间就骑自行车去影楼。自打认识严纲后，自行车是绝对不骑了，徒步走着，一来是清风送爽，任凭爱的思绪飘飞驰骋；二来是闲步走来，能够准确地分辨出流水般的汽车及它们的车牌号。在此后的半个月中，她还真的碰上过三次严纲的车。当然，严纲不会发现她，因为她裹在行色匆匆的上班一族中。仅有的这三次，都发现与司机并排的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女孩的年龄和她差不多。她有些妒嫉，但很快就淡化了。做为一个企业、一个公司，漂亮的女秘书，那是工作的需要，是公关的“通行证”，她很能理解。现在需要证明的是这女孩与严纲什么关系。

她可以给严纲打电话。但她不能这样做，这样做，显然是一种拙劣的做法，是一种草率的做法，是一种打草惊蛇的做法，何况这又不是着急的事。

丽人影楼的工作很直白明了。做为如梦，她所完成的是给拍照的客人画妆。当然，需要画妆的百分之百是女性，因为这不是拍电影电视剧，男人也造个型什么的。

丽人影楼是上下两层。由于这里的环境好，服务好，艺术水准也高。昌州市区的结婚照，在这里能取三分天下。这天的丽人影楼和往常一样，分工有序的员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两只蝴蝶》的歌曲旋律，回荡在工作面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好，先画妆吧！”丽人影楼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服务生把客人引领到化妆室，按着程序，如梦细心操作着，并不时地问些不关隐私的话，诸如你们恋爱多长时间了，看你们这一对多般配，真是牛郎配织女董永配天仙啊！碰上爱说的，你问他（她）一句，他（她）能说十句，诸如，他（她）老缠着我，得有半年时间了，得了，干脆结婚吧！当然，说这话的，多一半是女的，男的顾虑较多。女的就不同了，尤其是那些再婚的，说起话来没遮没拦。如梦清楚地记得，一个30岁左右的女子，嘴无遮拦，说什么，我是性冷淡，我最讨厌男人一进被窝就那一档子事，出来进去的没完没了，烦不烦呢……真性冷淡假性冷淡真讨厌假讨厌，只有天知道，反正是一说了之，谁也不追根究底。

影楼就是一个小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人都得去打交道。好在如梦很快就适应了这个环境。

一天，刚开店门，有位姑娘来丽人影楼照几张生活照送给他男友，顺便拍一张证件照。如梦首先关掉手机——这是她的习惯，工作中不能用手机通话聊天，影响工作不说，也影响丽人影楼的信誉度。影楼老板对如梦这样高素质的员工很欣赏。从此，就把工作中关掉手机，写进了影楼的规章制度。

如梦将化妆盒打开，一边给这位姑娘的头发定型，一边为姑娘的脸擦上粉底霜。与此同时，便和这位姑娘攀谈起来——这也是她的职业道德，如果一声不吭，客人就会感到压抑、不自然，或有一种受罚的感觉。

可巧，这位姑娘说自己在中达公司上班，能不能时间快一点儿？如梦说，会快一点儿的，我知道，公司是非常忙的，一分一秒都非常珍贵，时间就是金钱嘛！顺水推舟问姑娘：“你认识严纲吗？”

姑娘说：“当然认识喽，我们公司并不大，30几个人，我在财务部。”

如梦说：“现在公司的经理都有女秘书，女秘书或是经理的恋人或是经理的情人，你们公司有个女秘书，好漂亮哟，你们的严纲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如梦说得很自然很随意也很顺畅，就像深山老林的上空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霭一样，淡淡的，随风飘来飘去，不留迹痕。

姑娘说：“那你可说错了，严纲身边的女孩，既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不是他的情人，那是他的亲表妹郑云。”

如梦的眼前，立刻铺展开一片阳光，升腾起玫瑰色的祥云。如梦仍不动声色：“咱们只是随便聊聊，社会上都这么说。”

中午，丽人影楼对员工备有盒饭。原则上中午不休息。电脑制作出片压膜，一刻都不停，员工倒班吃饭。在没有顾客的情况下，负责化妆的如梦可以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时，如梦忽然想给严纲拨个电话，看了看表，12点刚过，是否严纲在外有应酬？顾不得那些了，爱情之火一旦点燃，就会发展成燎原之势……接通了，对方很安静。“喂——”传来了严纲的声音，如梦赶紧接下话茬：“喂，我说严经理、严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今天在我们公司小食堂吃饭，现在就我一个，怎么，请我吃饭还是喝茶？”“喝茶。晚上7点钟，在你公司门口等我，你不用开车，让我姨去接你，在紫云轩！”如梦来个不置可否，严纲那边也很痛快：“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8

下班之前，如梦把约严纲来茶楼喝茶的约会提前告诉了谭茗，谭茗却数落如梦：“你何不叫他早过来，和咱们家一块吃晚饭，我做几道家乡的拿手好菜？”

如梦在电话里说：“姨妈，您是做生意做出了毛病，动不动就说到吃饭扯到吃饭上来，您也不想想，油腻腻的有什么意思，清茶一杯，古曲绕梁，多有情趣！还有，麻烦您开车去接一趟，这样，聊天的时间就由咱们支配了。”

谭茗赶紧妥协：“好，听你的，还是我外甥女聪明会来事儿！”

谭茗挂了电话。7点钟，如梦陪着谭茗，将严纲接来紫云轩。

谭茗选了个安静雅致的单间，和服务小姐交待了几句，便转身说：“你们聊吧，老家一个姐们儿来了，我得回我的住处。”

严纲首先表示歉意：“如梦，对不起了，几次相约都没能来，公司忙不完的事儿，实在是身不由已啊！”忽然又想起什么，“有两次，大白天的，我给你打手机，怎么关机？”

如梦笑着说：“大概是我正在为客人画妆，这是我给自己提的要求，只要进入工作程序，全身心都要进入工作状态，必须把手机关掉。后来，也就成为我们影楼的一条纪律。”

如梦约束自己的准则，不能不令严纲刮目相看。在这之前，严纲对如梦的印象，多是从色泽度上，就像一支带着露珠的粉红色花朵，只看到了它的艳丽，却不知花汁的成份，竟还含有糖分和多种维生素。

临到如梦主动表白的时候，倒不知从何谈起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话题：“你唱歌怎么样？”

严纲说：“唱歌，恐怕我连业余水平都不够，在婚庆公司虽然干过主持，但绝对比不了电视台那些‘名嘴、‘铁嘴反串绝活，所以，唱歌就更是打鸭子上架了。”

如梦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们影楼和新世纪商厦一块儿搞一次庆典活动，商厦是6周年，我们影楼是5周年，你来做主持，我推荐你，就这样定了。”

不容置疑的话语，让严纲有些想乐：“你是影楼的老板还是商厦的老总？”

如梦说：“这你就别管了。”

低缓的古筝乐曲在二楼缭绕。雅间临街的一面是木雕的古铜色窗棂；西面墙上挂着一幅老树新芽黑白相间的木版画；对面角落里的装饰架上放着一尊牧童骑老牛的石雕，大概是雕刻家取牧笛横吹田园牧歌之意境。牧童脸色红润，老牛通体呈黑红色，两犄角是深黄色，那横着的笛子是墨绿色。然这些颜色，都是石料本色，非人工所为，不能不叹服大自然之伟大和雕刻家巧夺天工的艺术造诣。

严纲、如梦两人面对面坐着，表情肃然，不像是约会，倒像是商业洽谈。不知不觉严纲又扯到公司的工作上来：“我估计，过了‘五一，我可能轻松些，金牡丹撷趣园的策划项目，无论如何最晚不能超过4月26日，这天要试开园，‘五一长假正式接待游人。而市政府的温泉文化创意产业高峰论坛，是在4月28日举行首场报告。给我的选题《文化创意——温泉休闲项目的灵魂》，市政府已通了二稿，提出的意见是，文章的第二部分，温泉文化的历史渊源引经据典不足，挖掘不深。由于手头资料有限，难为无米之炊。可巧，昨天我又找到了一本《唐太宗温泉铭与文怀沙汤泉赋》，我那篇论文中只引用了明武宗朱厚照‘沧海隆冬也异常这首小诗，从年代上，份量上，远远比不上唐太宗李世民的《温泉铭》，从厚重感以及文采上，那就更不可比了。全篇349个字，用词华丽准确而讲究，开篇‘金浆玉液，可以怡神驻寿写到了温泉的保健功能。后边写到温泉的特色‘贵乎炎兰，铄时长波，不足其热；霜风击岁，叠浪不稍其寒。不以古今变质，不以凉暑易操。无宵无旦，与日月而同流；不盈不虚将天地而齐固，永济民之沉疹，长决施于无穷”。文怀沙是当今国学大师，已50公岁高龄，德高望重，在学林享有极高声誉。这一古一今，两厢对照，别开生面，妙趣横生，温泉文化的历史渊源又向前推了800多年。”

如梦只是听，没有插言。她在大学时，不大爱听古典文学课，她感觉累。可是今天，她却听得津津有味。有严纲在身旁，似乎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有一种爽爽的滋味，一种身轻如燕般美妙。这，可能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晚11时许，谭茗开车，由如梦陪同，将严纲送回他的住处。他们的约会，没有热烈的言词，没有含蓄的隐语，没有逗趣和俏皮，倒像是黎明前的小雨润湿了街巷，简约而恬静。

是拘谨、是收敛、还是双方都过于深沉……其实，爱的翅膀是多种颜色的，只要扇动起来，一样的绚丽多姿，一样的云霞万里。

9

严纲与如梦终于踏上了爱的旅程。尽管他们没有拥抱在柳荫下，旋转在舞池里，醉酒在韩国烧烤，这个色彩度反差不大的爱情之旅，还是引起了昌州市熟悉严纲的各界人士的关注。其实很简单，一个31岁的大龄男子，本来进入了“老、大、难”的行列，一旦有了新突破，必定要引起轰动。何况严纲在昌州市又是小有名气的策划人；另一方，如梦是丽人影楼出了名的美女，唯一一位出自艺术院校的高学历职员，怎能不调动起人们的胃口和眼球呢！《昌州日报》的周末版，竟以《昌州城的金童玉女》为题，用化名作起了严纲和如梦的文章，使得这期报纸销量猛增。丽人影楼一些员工，看到这张报纸，纷纷找到如梦，问，这是不是写你？如梦坦然地说，有我的名字吗？没有，那就不是我。如梦照常做她该做的事，手机照常该关机关机。中达公司严纲这里，他更无暇顾及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不同的是员工们感到有一种冲动——人人都盼着严纲该有个着落了，犹如一艘舰船，不能总飘泊在漫无边际的海洋上，该驶入港湾歇息歇息，储存些力量，迎接新的航程。其实，对于严纲与如梦两人确定的恋爱关系，司机小侯和秘书郑云最清楚底细，远远没有《昌州日报》周末版写得那么多姿多彩，那么浪漫有加充满玫瑰色彩。

时间紧迫，严纲不得不加班加点修改补充《文化创意——温泉休闲项目的灵魂》，这篇论文最后定稿，严纲很有信心，因为文章的主旨和公司的业务是紧密联系的。广告公司本身就是文化创意企业。眼下，作好这篇文章，对提高公司的知名度和信誉度，会产生一个强有力的广告效应……时间过得好快，一看表，已是午夜12点了。严纲有个习惯，除了特殊情况，一般不住公司。他说，还是回家睡觉踏实。好在离家不远，也不用骑自行车，步行正是放松自己的最好手段，只是要过两条深深的胡同。

昌州城的春天，有它独有的性格。昌州城北依燕山余脉，山的那面冰雪未融，山的这边已是绿草如茵了。所以从沟坡吹来的风，于清凉中裹带着温馨，与昌州城内街道两旁刚刚吐秀的月季芬芳，混合黏稠在一起，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难解的别样馨香。这馨香，倒让严纲想起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中“烟花三月”的诗句，烟花三月，即阳春三月，当然指的是农历，按现在的公历应该是四月初，也就是眼下。此时，昌州城的春意恰到好处，早几天，还有些凉嗖嗖的寒意，晚几天，后背会热烘烘，便有些发躁的感觉……

难得的春宵一刻啊，严纲张大了嘴，陶醉在这少有的好心情中。

胡同里的路灯比较暗，何况有的灯泡坏了也未换上新的，所以，胡同的路是明明暗暗斑斑驳驳。严纲正在低头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突然从暗处窜出两个穿吊带背心超短裙的女孩儿，扯住严纲不放，满嘴语言污秽：“哥们，这么好的夜色，来玩一玩嘛！”严纲甩着胳膊说：“你们再胡闹，我叫警察了！”其中一个说：“你叫吧，看哪个不敢叫！”严纲知道，只要你一拿出手机，她们立马就会把手机抢走，然后反咬一口：“这是他送我的。”虽然，他是第一次撞上，但早有耳闻。正在这难分难解僵持不下的时候，从严纲的身后走过来一个女孩，犹如从天而降的女神，一身的白衣白裤，在夜色下格外显眼。这个女孩走到严纲身边，声音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地说；“老公走，别理他们！”说罢，这女孩很自然地挎起严纲的胳膊，头也不回地朝胡同深处走去。不知怎的，此时的严纲，很配合地挺胸抬头，若无其事般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待严纲情绪稳定后，定睛一看，才知是半个月前见过的小丽姑娘。严纲有些吃惊，昌州城说小也不小，怎么这般凑巧。上次相亲，虽属误会，但严纲对小丽多少有些鄙夷。但此时，是小丽为他解除了很难说清的麻烦。

那两个卖淫女呆呆地看了一阵子，散去了。

严纲握着小丽的手说：“太感谢你了，要不，后果还不知怎样。”

小丽说：“大哥，你是好人，那天我对不住你了，现在我在一家饭馆做洗碗工，我还得谢谢你，再见！”

前面不远处，就是灯火辉煌的大街了。不知是心有余悸，还是因天色太晚，小丽没做更多停留，便与严纲挥手告别。

严纲望着小丽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往家走去。回到家后洗了把脸，本想倒下就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刚才那一幕虽然过去，但严纲仍挥之不去。不久前的小丽，与那两个站街女又有什么两样呢，可是现在的小丽，已经是另外一个人啦……

10

严纲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工作狂。但有一点，他对他所从事的广告业非常钟爱，或者说广告业本身对他有一种磁性，相互吸引，谁也离不开谁。愈是忙，愈是累，反而他觉得倒是一种乐趣，是一种享受。他曾记得，马克思说过这样一句话：“战斗就是幸福。”以前他不太理解，战斗就是付出，甚至是牺牲，哪里还有幸福可言？现在他体会到，这句话是千真万确颠扑不破的真理。这天一早，他把琐碎事安排好后，便独自驾车去市科协洽谈科普宣传做展板的事儿。参与此项活动的还有丽人影楼。借此机会，他让司机小侯在公司休息一下，这段时日，策划部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车子刚出公司大门，如梦就打来电话。严纲问，有事吗？如梦说，没事，就是想和你一块呆会儿。说罢，如梦又觉得不妥，又不是休息日，就又补充了句，你忙你的吧！

此时，如梦突然生发出想上严纲家看看的想法。关于几号楼几号门，她都知晓。因为紫云轩茶楼那晚，是她和姨妈谭茗一起将严纲送回家的。可是，没有钥匙怎么能进去呢？当面跟严纲要钥匙，肯定不好找理由，何况严纲已开车出去了。如梦有时突发奇想，人世间常说，老天也有成人之美的时候，严纲不在，倒是个好机会。碰碰看，万一家门钥匙在单位放着。于是，她来到中达公司。中达公司在同行业中出类拔萃，生意红火，来往的客户很多，一般都是企业或单位办公室工作人员或财会人员，又多是年轻女性。所以，如梦来到中达公司大院，没人注意她，认识她的只有司机小侯。小侯闲在一楼传达室正在看电视，见如梦进了公司大门，便迎了出来：“贵客，贵客。”如梦谎称说：“我去严纲家时忘了件东西，想拿出来等着用，可又没有钥匙，严纲家的钥匙放没放在他的办公室？”机灵鬼小侯说：“你约他晚上见个面不就得了。”如梦低低地说：“我又不想让他知道。”恋人之间的事，小侯不便再追问，便说：“我立马去给你找。”

家门的钥匙，严纲从不带在身边，因为他的钥匙多，实在嫌它累赘，所以，就把它放在展柜上最显眼的地方。小侯从严纲办公室展柜上拿出来交给如梦。原以为不大可能，现在硬硬的钥匙就握在自己的手中，此时，如梦倒有些心虚了，握着的钥匙像是握着个小刺猬，不免显露出痴呆呆窘相。小侯在一旁逗着闷子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如梦回过神来说：“去你的！”

一向率直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如梦，神情总是踏实不下来，颤颤的手，好容易才将严纲家的防盗门打开，里边的门并没有上锁。在她的想象下，当她打开房门时，应该是扑面而来的脂粉气或是法国香水味——结果呢，倒是有一股男人的特有气味。

严纲的家非常俭朴，衣柜、沙发、双人床都是用过多年的，这一点并不奇怪。如今的青年男女，一旦婚期敲定，家具一应全换新的。说是为了大吉大利，新人新天地。如梦想来严纲家，是来看房子吗？当然不是。她很明白，一旦她与严纲成就百年之好，这个56平方米的老旧房屋不是归父母就是卖掉，一定会另置新居。那么，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没有一个目的吗？当然有。一是看看有无深屋藏娇的可疑点，时下的社会风气，对于一个稍微有些头脑的姑娘，这是不能不考虑的。什么是可疑点，如梦锁定在香水啊、化妆品、胸罩、高跟鞋啊等等；二是看看有无肾功能不全的蛛丝马迹，如补肾药、壮阳食品、有关性保健方面的书籍等等。从心里讲，她又真的害怕见到这些。一双游移不定的眼神，一双颤颤微微的纤纤玉手，在卧室和客厅里紧紧张张地过了一遍之后，心里的这块石头才算落了地。此时，她也就四肢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她呆呆地坐了一刻钟，心情突然开朗了。太好了，太妙了，她所爱的就是这样的男人，一个没有花花肠子的男人，一个身子骨棒棒的男人……这时，她有了想解小手的感觉，她进了卫生间，卫生间不太小，有五六平米的样子。一个柜子靠在便池的对面。柜子的门虚掩着，她顺手打开，眼前一亮，啊，一个好漂亮的女孩——漂亮得柔软无骨鲜嫩有加的仿真女孩！

她抱着“女孩”哭了，没有哭声，只是眼泪。

她想到了这个“女孩”的背后，她在换位思考，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他在怎样忍受这种难以启齿的折磨啊，解决的办法只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来克制化解这种欲望——这个人类最美好的欲望……

此时的如梦已套进严纲的光环里，享受美好时光，但她还是萌生出做贼行窃的感觉。她在窥探他人的隐私，这在道德的天平上，该是什么样的斤两——她明白，可是，她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婚姻是终身大事，是神圣的，是不能掺假的，更不能将就凑合。今天，远远不是那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社会，怎么能做无性夫妻的牺牲品呢？如果，开诚布公直截了当地追问，你行吗，你床上的功夫行吗？热恋中的女孩儿有哪个能说出口？能说出口的女孩儿是疯子，是神经出了毛病！

如梦哭罢，便面对着墙上一帧严纲放大了的照片，跪下，双腿并拢。她跪得那样虔诚，像是面对着神灵，她低低地忏悔：“严哥，我对不住你了，我不该私自闯入你的房间，不应该窥探你内心深处的世界。今后，我一定用我真挚的爱，加倍地偿还你，用今生今世和下辈子来赎回我的过错。严哥，请你原谅我吧，任打任罚我领了……

11

金牡丹撷趣园由中达公司策划并设计的园林工程，按照图纸一丝不苟昼夜施工终于在4月25日晚上10时完成了最后一层油漆的最后一刷子。中达公司策划部经理严纲经过再三考虑并与郑云磋商，为了公司的长远利益，可以让出一部分利润，同意策划费从原来的45万元降到40万元，金牡丹撷趣园再打入中达公司账户5万元。于是，严纲代表公司给万金贵老板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一是表示合作成功，合作愉快；二是，也就是明天，尊重万老板的意见，以40万元策划费达成协议并在合同上签字。关于降下5万元，严纲在电话里做了较细致的解释。严纲说：“万老兄，说白了，你我在商场上，双方都讲的是信誉，你老兄敢在没签约之前就打过来35万元，还不是信得过中达公司，信得过你这个老弟吗？所以，有你这样的客户，是中达公司的福分，我们还要长远地共事下去。但我还是要跟老兄通报两点，一是你知道，你要去园林设计院你得掏多少设计费吗？我是用我的一个老同学来帮忙的，这就不说了；另一点，关于这首《金牡丹永放异彩》的企业之歌，我是请著名词曲作家来完成的，咱们圈外人不懂，创作这首歌有个难度，因为在20年前，有一首红遍全国的《牡丹之歌》，现在还在传唱。所不同的是，咱们这支歌是合唱，但从内容上有更多相同之点，所不同的是这首歌体现出昂扬向上的团队精神。我所以要表白清楚，因为这都是要花钱的呀，决不是仨饽饽俩枣就把人家打发了。好了，我不跟老兄诉苦，我希望老兄理解我，咱们来日方长。”

其实，关于在合同上签字，双方都知道，已无实际意义。那边万老板喜出望外，40万元，这是他当初开的底线，现在如愿以偿。他在电话里说，非常感谢严经理严老弟，说明天的签字仪式一定要搞得隆重和火爆些，并做为金牡丹撷趣园试开园。正式开园定在“五一”，因为那个时间段才是燕山牡丹盛开的最佳时期。万老板特邀严纲“五一”开园剪彩，一定要捧捧场。严纲说，明天的签约仪式，我一定去，“五一”那天就免了，不过，我倒想明天，万老兄千万别忘了给我开个房间，安排梅玟助理给我做个全身保健按摩哟！

万老板那边“哈哈”一乐。

26号在严纲的日程安排上稍显满了点，上午10时的金牡丹撷趣园的签字仪式务必参加，晚上8时的丽人影楼店庆5周年暨新世纪商厦开业6周年庆典活动，其中有一场一个半小时的文艺演出，这次联谊活动筹备处负责人已正式向严纲提出了邀请，请他出任晚会主持人——当然，如梦在这里起了决定性作用。还有，那就是下午3个小时的彩排，主持人是逃脱不掉的。

金牡丹撷趣园这天的试开园活动，还增加了一些与来宾的互动内容，如对中国古代医学家姓名、生卒年月的抢答题；对中草药名说上最多的给予奖品等等，这些，严纲就不参加了，他要在下午两点前赶到新世纪5楼大厅排练现场。

彩排中，如梦两首歌，一首是独唱《我在等你》，另一首则是她与新世纪商厦业余男歌手合唱的《敖包相会》。

这天下午的如梦格外兴奋，能够和严纲同台彩排，似乎成为两个恋人天赐的良机，它比花前月下、蝴蝶泉边更甜蜜更富有诗意。这是一次不是约会的约会。所以，在这次彩排中，如梦发挥到了极致。尤其是《我在等你》其中的两句歌词：偶然相遇，编织出美丽的光环；瞬间碰撞，留下永恒的灿烂，处理得丝丝入扣，自然天成。

这天的如梦，没有穿裙装，而是一身白色西装，洒脱高雅而圣洁，粉红色的内衣领翻在外面，红白颜色的反差，更衬托出她那青春洋溢红润而放光的脸庞，显示出如梦与众不同的光彩照人的气质。

晚8时，庆典晚会准时开始。舞台大幕在乐曲中徐徐展开。这是两个商家的一次盛典，500人的大厅座无虚席。主持人严纲上台前如梦特意给他画了淡妆。严纲那1米78的个头，那潇洒的风度，那一身笔挺的红色西装，以及那一口地道的京腔京韵，风趣幽默的主持人风度，使得大厅内气氛热烈火爆。

节目按照顺序，每次报幕与谢幕，都迎来一片掌声。当如梦的两支歌唱完后，掌声如潮。观众席上有个小伙子尖声喊着：“让如梦与主持人共同来一个《夫妻双双把家还》好不好？”严纲一看，原来是司机小侯。这种场合，只要有一个挑头，可以说是台下一呼百应，绝对举双手赞成。“对，两个人来一个，两个人来一个，快！快！快！”看来不唱是难以过关的。

严纲举起话筒说：“各位朋友，各位观众，大家有所不知，我是破锣嗓子，如果大家不怕伤了耳膜，不怕环保局长找到咱们头上，我也就豁出去了，好，下一个黄梅戏选段《夫妻双双把家还》，演唱者李如梦，还有她的黄金搭档，歌坛巨星严纲——”

严纲一忽悠，台下又一波掌声笑声。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想不到严纲配合得天衣无缝，水乳交融。两个人载歌载舞，如痴如醉，如幻如梦……最后那句“比翼双飞在人间”，词里词外，两情相系，声情并茂。如梦在传统戏曲舞蹈中又做了发挥，揉进了芭蕾舞的一些因素，旋转两圈，在婉转优美的旋律中，携手“董永”这个红衣男子，向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这晚，如梦、严纲住到了一起，就在这68平方米的老式格局的楼房里。他们商定好，明天一早，一同回乡下老家拜见严纲父母。

12

严纲老家在燕山深处，如今这里已搞起了乡村旅游。这是一个美丽的小山村，有着世外桃源般的佳境。村落靠山，有如一尊盘腿打坐的弥勒。村中还有一座建于辽金时期的古庙遗址，尽管如今可以寻到的只有庙基的条石和残碑，但还是吸引了一拨又一拨的游客前来观光觅古。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一些文物考古专家和学者。再加上智慧泉、藏经洞、风动石等美丽的风物传说，使这个如画的小山村生动起来，光艳起来。

前天郑云特意转告严纲，父母已把昌州农家菜馆搬到姑姑家，在那里四位老人要唱一曲夕阳红之歌，发挥他们祖辈相传的一手农家饭菜的手艺，利用老家现成的宅院及院中500年树龄老槐、千年古井、石碾、石磨、石板房、木窗棂等老式格局的民居，为城里人提供一方回归自然的沃土。为了表哥严纲马拉松式的爱情长跑终于画上了句号，为招待如梦这位家庭新成员，郑云提前一天赶回了乡下。

清晨，万道霞光抻长了燕山顶上的天空，一辆乳白色轿车顺着新铺好的柏油路，沿着青山簇拥的绿色走廊行驶着。当拐过一个山脚后，路基下便出现一片片绿毛毯般的草地，再往前，山坡根有三五株少见的山花。那高高的茎，顶着蓝蓝的花朵，在微风中扭动着腰肢。自然界的野花无人浇灌护理，却开得十分艳丽舒展。花朵形状，有如倒悬着的牵牛花，叶片如刀片般侧生排列着，很像一把芭蕉扇。汽车停下来，严纲和如梦下了车，严纲张开双臂，做了个深呼吸。

如梦指着坡根这几株山花说：“你看，这花多好看啊！”

严纲说：“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吗？”

如梦说：“不知道。”

严纲说：“这花我们老家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老姑扇子，你看它像不像一把扇子？”

如梦端详罢，说：“还真像，可为什么叫老姑扇子呢？”

严纲说：“那就不知道了，我在老家上小学时，放学后满处跑，大人们都这么叫，我就记住了。”

如梦好奇，便伸手想拔下一棵，把手都勒红了，可怎么也拔不下来。严纲告诉她，这种花的根系很发达，深深地扎在土壤里。于是，严纲就近找了根半尺长的木橛子，伏下身来，用木橛子将老姑扇子周边的土往外划拉，地皮划拉松软后，又用手将沙土掏出来，约莫有半尺多深，才将这株老姑扇子带着土坨擎上来。敲掉沙土后，看到毛根多如牛毛，又细又长。严纲举在手里说：“由于它的根深深扎在大地上，所以，这老姑扇子才开得这般鲜艳美丽，因为它有大地做根基。”

如梦说：“是否与你的职业有关，每句话都要找到根据。”

严纲说：“那倒不是，因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如梦没有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端详着这株老姑扇子，头依偎在严纲的臂弯里。严纲用手理着如梦的长发说：“最近我倒有个想法，我老家这个村，在明清两代出了5个秀才，建国后，又出了3个小有名气的作家。我想打造一个‘作家村的文化创意产业，在那里建一个作家创作培训中心，文学艺术交流中心，作家休闲度假中心等，这次回来，我要和村干部好好聊聊这方面的事情，并做些实地考察。”

如梦想起在紫云轩茶楼的约会，她的潜意识里隐隐约约萌生出严纲早晚会有属于自己的事业的，今日果然应了验。如梦不无激动地说：“那太好了，咱们俩捆在一起，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如梦把严纲抱得紧紧的，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严纲继续他没有说完的话：“不过，那是需要一笔数量可观的资金和一个切实可行的实施方案。”

如梦抑制不住年轻的脉搏如火的热情，说：“我去跟我姨妈借50万，然后我再动员一下丽人影楼的老板，让他注入一定的股份，三方面一凑，不就成了，关于实施方案，我们共同开动脑筋。”

如梦的话倒勾起严纲那日在市科协关于科普宣传周展板一事的回忆，那天丽人影楼老板透露说，机会成熟，联合起来，共同打造一个项目。这样一来，就减轻了公司初创时期的资金压力。

想起美好的未来，严纲，双臂像把大钳子，把如梦锁扣在怀里，两人滚在草地上……

如梦推开严纲，娇嗔地说：“夜里就你逞能，我的腿根现在还疼呢！”

严纲故做正经地说：“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快给我捶捶，累得我腰都直不起来了……”

俩人相互拍打着，嘻笑着。如梦使劲地搂着严纲的脖子，忽然想起什么：“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我做得很对不住你，你能原谅我吗？”

严纲说：“你说嘛，我的小宝贝！”

如梦将那天背着严纲去他家的事，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严纲听罢，哈哈大笑着，然后说：“今天夜里，更得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如梦说：“去你的！”

作者简介施会泉，笔名汇泉，出生在京郊昌平。其文学作品先后在《农民日报》、《北京晚报》、《北京文学》等报刊发表。世界华人作家协会会员、北京诗词学会会员。

责任编辑侯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