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训慈与浙江图书馆

2008-08-03 09:34吴忠良王效良
大学图书馆学报 2008年1期

吴忠良 王效良

摘要 陈训慈是中国近代著名的文史学家和图书馆学家,于1932年出任浙江图书馆馆长,在任十年。他明确了浙江图书馆的办馆宗旨,致力于导扬学风,创办众多期刊,以期提高学术地位,促成民族复兴,在浙江图书馆史乃至中国图书馆史上写下了瑰丽的篇章。

关键词 陈训慈 浙江图书馆 图书馆史お

陈训慈(1901-1991),字叔谅,浙江慈溪人,陈布雷之胞弟。1919年考入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文史地部。在校期间,加入史地研究会,担任总干事、书记、编辑等职,参与《史地学报》的创刊,为该杂志撰写了大量文章。1923年毕业后,任职于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后参加柳诒徵等组织的中国史地学会和南京中国史学会,为《史学与地学》、《史学杂志》等刊物撰稿。1930年,任中央大学讲师,讲授中国近代史。1932年,出任浙江图书馆馆长。抗战期间,为了保存文澜阁《四库全书》等珍本古籍,陈训慈竭尽心力,终使之幸免于难。抗战胜利后,任清理战时文物损失委员会副主任,参与调查战时日寇劫毁我国文物图书之损失。建国后,任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员会专任委员、浙江省博物馆图书资料室主任;并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浙江省委员会委员、中国民主同盟浙江省委员会委员等职。1991年5月13日逝世。其重要著述有《世界大战史》、《清代浙东之史学》、《浙江图书馆小史》、《万斯同年谱》等。

在担任馆长期间,陈训慈推行普及社会教育和提高学术研究兼顾的办馆方针。实行通年全日开放制度,开展省内通讯借书和市内递送借书,扩大图书流通;创办《浙江省立图书馆馆刊》、《图书展望》、《读者周报》、《文澜学报》等刊物;主持举办浙江文献展览会和浙江学术演讲会,组织编印《浙江省立图书馆图书总目中日文书第一辑》、《浙江省立图书馆善本书目》甲编;发起成立浙江省第一学区图书馆协会和浙江省图书馆协会,任常务委员、常务理事,1933年起先后被选为中华图书馆协会监察委员和理事。抗战期间,他不辞劳苦,倾家荡产,组织迁移馆藏文澜阁《四库全书》和其他重要图书。

学界关于陈训慈的研究主要有王效良的《近代图书馆事业的耕耘者—陈训慈先生》、宋晞的《陈训慈先生任浙江省立图书馆馆长期间的学术活动及其贡献》、赵海燕的《论陈训慈先生的社会教育思想》、林祖藻的《陈训慈与文澜阁<四库全书>》、朱小燕的《陈训慈视野中的浙图文献资源建设》、吴荇的《陈训慈在图书馆研究辅导工作中的创新》、张素梅的《试论陈训慈先生创办馆刊的社会意义》等文,具见于《陈训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本文本着详人所略的原则,仅从明确办馆宗旨,推广阅览、导扬学风,提高学术地位、促成民族复兴三个方面来论述陈训慈在图书馆工作理论与实践方面的贡献。オ

1 明确办馆宗旨

陈训慈在大学期间专攻史学,后来所任教职也多与史学有关。在他接任浙江省立图书馆之前的数月,馆长一职由省教育厅督学陈黻章兼代。嗣浙江省教育厅以陈训慈在宁波曾发起筹设宁波市公共图书馆及执教大学、中学之经历,经堂兄陈屺怀推荐,浙江省政府于1932年1月12日委任陈训慈为浙江省立图书馆馆长,于同年1月25日接事。上任伊始,陈训慈就对 “图书馆的功能”和“浙江省图书馆的定位”等问题作出了自己的解释。

一般而言,很多人都将图书馆定义为文献资料汇聚之地,如若如此,与中国古有之藏书楼无甚区别。因为“先前没有图书馆这个名目。藏书的地方,不是叫什么楼,就是叫什么阁。这些楼阁的处所,仿佛只是搜集图书,珍而藏之罢了。此外他的职务,便是编辑一部附着考证版本的目录而已。后来各省在省会的地方,开办一座公有或者省有的图书馆,礼聘一位名流或是告老休养的官吏充当馆长。他们的事业,无非是典藏编目。说到民众的需要,开放的方法,当然不是名流式馆长所能,与所愿顾及的了。”[1]深受浙东经世致用精神熏染的陈训慈,显然不愿成为此类名流式馆长。他说:“我们绝不应再不辩现代图书馆与昔日藏书楼的多方面之区别。民众图书馆不是静的储书之所,而是动的流通图书的中心;不是被动的应人之需,而是自动的设施教育;不是一部分知识较高者的消闲之所,而是广大的社会全民的受教育场所。”[2]根据这样的观念,在《浙江省图书馆回顾与展望》中,他很明确地指出:“图书馆之为用,不仅在积集图书,整齐编目,以推广社会之阅览而已。必也使社会之利用图书馆成为普及之习惯,因以鼓荡其求知日新之精神,造成以知识指导生活改善事业之风。简言之,图书馆不仅以能供给少数好学者之读书为自足,而必将推进或创造整个社会益智进业自强不息之良好风气。”[2]因为陈训慈接任馆长一职时,九一八事变过去没多久,后来的局势对中国极为不利,所以他很自然地肩负起书生报国的重任,让图书馆担负起更多的民族责任。在《图书与图书馆》一文中,陈训慈认为,“图书馆是现代一种最广大而有效的储藏知识供给求知的教育重心,其教育的效能决不在学校或其他教育机关之下。在今日国势威迫而民众幼稚的中国,公共图书馆所负的使命更大。所以今日中国的图书馆,应是促成普泛的读书运动,发展整个教育文化的原动力,而且自期为挽回民族劫运的主力军”[2]。从上述表述看,陈训慈对图书馆功能和作用的认识是准确的,与当时国内著名的图书馆学家杜定友的见解可谓不谋而合。杜定友认为,图书馆是保存图书的学术机关,有多种推广事业可以辅助文化的普及,是学者的养成所;学术的发扬全靠图书的流通,而图书馆的书籍无处不到,学术也同时普及;图书馆与教育有密切的关系,可以辅助学校家庭一般教育之不足,是普及教育的中心[3]。

在对图书馆的功能和作用有清醒认识的同时,陈训慈对浙江省立图书馆的定位也非常准确。他认为,省立图书馆为一省储集图书、整理文献、推进教育之中心,在各省教育乃至全国文化上均负有重大之使命。“省立图书馆在一国之学术教育上,实占极重要之地位,不但保存图籍文物,抑且辅益各种教育与社会事业,负提高学术领导风气之使命。”所以,他很是反对当时许多省份将省立图书馆合并于民众图书馆或者市立图书馆之中的做法,认为四川省将省立图书馆改为成都市立图书馆,广东把省立图书馆合并于市立图书馆的举措,“皆因噎废食,未尝细查省市教育使命之相辅而成,‘省立图书馆职责之视市立为尤大也”[2]。而从这些事情可以看出,当时中国政府和社会各界,对于图书馆大多抱一种漠视的观念。据陈训慈等人的感受,当时工商各界罕有注意到要应用图书馆的,即使是知识分子,能够正确认识图书馆的重要性,能够经常利用图书馆的也很少。政府与图书馆主管部门,虽然并未打算取消图书馆,但大抵仅在“聊备一格”的默契之下,将图书馆列入教育事业而已。所以当时会出现这样一种普遍的情况,一所省立学校的经费,往往会高出省立图书馆,县立中学经费则高于县立图书馆,而预算的增加,学校经常会有而图书馆则很少。更令人痛心的是,各级学校虽然都设有图书馆,但事实上大多数学校不过是将数百千册旧书堆置一室,教师因其书少而不过问,学生则嫌其书旧而不想看,校长也将图书馆视为学校的一种附属物,以此点缀全校设备。所以学校当局会在其他方面扩充费用,而在添置图书和聘请图书管理员方面则非常吝啬。鉴于当时社会上对图书馆的忽视和国势日益威迫,陈训慈大声疾呼:“近代图书馆已不能‘坐而论道被动地待人请教;而当自动地深入社会以为推动一切事业之主力。图书馆应以自身最大之努力,自跻于重要之地位,改变社会轻视之状态,而成重视与亲密之态度。”自己也抱定“以宗教家牺牲之精神”,扩大为民众服务,以此至诚来感动读者,从而提高图书馆在社会上的地位[2]。这种化被动为主动的服务意识,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显得非常难能可贵,即使在当下的图书馆建设中,也具有可贵的借鉴意义。

正是在普及与提高并重思想指导下,陈训慈作了种种尝试,使得浙江图书馆进入全面发展时期,成为百年发展史上最重要的发展阶段之一。オ

2 推广阅览,导扬学风

陈训慈继任之初,浙江图书馆大学路新馆建成不久,初步形成了大学路馆、孤山馆、新民馆三足鼎立的局面。其中大学路馆完全为近代式图书馆,使用钢铁书库,特制阅书桌,阅览室用纸板以减低行路声;虽实际应用上亦自有不适宜处,然宽敞明洁,大体完善,为当时国内各省立图书馆所罕见。为了厘清主次,陈训慈重新分配馆舍:1、总馆在大学路,为全馆藏书与一切设施之中心,置藏中外普通图书杂志;2、孤山分馆(前外西湖总馆改)专藏《四库全书》与其他善本书;3、新民分馆(新民路)为一通俗性图书馆(外文及较专精之书悉置总馆),仍特设一儿童阅览室。如此分配半年后,大学路总馆一改一般人不愿踏足的局面,至者渐众。

硬件上去了,软件更是要跟上。当时浙江图书馆的藏书在全国各省立图书馆中处于前列,随着后来购置、获赠图书的增多,编目成为首要工作,读者有了目录方能事半功倍。陈训慈来馆之初,曾检点浙图馆藏全部图书,深感其中品类夥赜,卷帙繁富,而印本抄本目录或登记式草目等有十余种之多,平装书卡片与书不易互检,纷纭几不知所措。几经熟虑后,以为多头并举,不如量力渐进,决定先为平装书编目。由阅览组主任王勤堉主持,后来专设编目组于1935年初编成《浙江省立图书馆图书总目》(中日文书第一辑),分上、下两册,分别于同年4月、次年3月出版。该目汇编了当时馆藏图书,除文澜阁本《四库全书》、古今图书集成及其他善本图书,本有旧目尚待重编以外,一律合并分类编目,“每书著录书名、著者、出版年、出版者等,并一一注明每种书分类号、册数、复本数及收藏处(总馆或分馆),具有馆藏目录和读者目录双重功能。”[4]

为了在最大程度上与读者建立广泛关系,陈训慈首先克服重重困难,从1933年8月开始将阅览时间延长至晚上九点,1934年9月后实行通年日夜连续开放(特种纪念日停借),称之为“通年日夜开放”制度,为读者来馆借书阅览提供了更多的时间选择与便利。其次是竭力为外地或无法来馆的读者提供借阅便利,开展省内通讯借书、市内专递借书、市内团体借书等服务。更重要的是,他关注底层百姓和儿童,在分馆专设通俗借书部和儿童阅览室,让失学青少年免费借阅图书,并派专人管理儿童阅览室;同时改变服务方式,扩大开架借阅,开放杂志出借,直至1937年在分馆实行全部图书开架借阅;改变以往借书采用的现金保证手续,采用“信用保证借书办法”,以简化借书手续,更有助于清寒之士阅借图书。设立图书流通部也是一大特色,在1933年时,凡设流通部4处,民众书报处5处,轮船图书部1处,并派流通车定点巡回各区,便利民众读书阅报。据毛昭晰回忆,“那时甚至在钱塘江的渡轮上也可看到浙江省立图书馆提供的通俗图书”[5]。鉴于民众阅报多不得要领,推广组特编印“要事简报”,用大张新闻纸彩色油印,“每日上午十时,分贴于总分馆门首及延陵路娱乐场清泰旅馆后门井亭桥丰乐桥永华汽车站官巷口菜市桥直街等处以供众览”[6]。

提供借阅便利之外,陈训慈也通过举办展览、举行讲演等方式推广阅览,导扬学风。规模较大的展览有如下几次:1932年9月15日在大学路总馆举行“丁氏(松生)文物展览会”,为期三天;1932年9月18日,在大学路总馆举办“九一八国难图书展览会”,展出关于东北事变、东北问题及中日关系等中外书籍、图片、地图等;1933年12月31日至1934年1月3日,在总馆举办“浙江省立图书馆三十周年纪念文物展览会”,展出馆史拓片、图片、善本书、卷轴、书画、古器物及乡邦文献等。影响最大的一次展览当为1936年10月31日开幕、11月1日正式开放、11月18日结束的“浙江省文献展览会”。展品6000余种,2万余件。展览分设12个陈列室:一、乡贤遗书;二、选举文献;三、藏书文献;四、浙江方志;五、乡贤字画册页;六、乡贤字画立轴;七、吴越钱氏文物;八、钟鼎彝器金石;九、乡贤遗物;十、章氏文物陈列室;十一、民族革命文献;十二、畲民文献。各地来杭参观者达7.6万余人,民国元老于右任等人也专程赴杭参观。

普通讲演的类型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有助于馆员业务素质的提高,从而更好地为读者服务。如1932年9月16日请图书馆学专家杜定友讲“图书馆管理法之新观点”,南京金陵大学图书馆主任刘国钧讲“图书馆员之修养”;1932年11月16日,请留德归国的蒋复璁讲演“英、法、德三国国立图书馆印象记”;1933年10月9日,请洪范五讲“图书馆之建筑问题”等。第二种是为了与“阅览人联络感情并增进阅览兴趣”而设,一般都以幻灯片为辅助。如1933年10月14日,陈训慈在总馆礼堂举行幻灯讲演,阅览人及各界到者约四百人。“首述举行幻灯讲演之意义,次报告本馆组织大略与阅借办法讲述毕,即放映幻灯,其主要者有下列各类,一、纪念总理,二、首都风光,三、抗日战绩,四、日本地理,五、北平名胜,六、长城形势,七、泰山胜迹,八、西湖博览会之回顾,九、北平历史博物馆一部分之物品,共计百余张。至九时散会”[7];次日,为提倡开发西北增进省人士对于西北之认识起见,请省立西湖博物馆长董杜聿茂讲述“考察西北之见闻”,并放映关于西北风土之幻灯片一百余张。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请人演讲外,陈训慈自己也是亲力亲为,在不同场合多次向读者推介图书馆,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去浙图阅览图书报刊,增强民族自信心。如1933年3月1日,在浙江图书馆礼堂为学生讲演“中等学生与图书馆”;1933年12月11日在浙江省立民众教育厅实验学校讲演“如何应用图书馆与办理图书馆”;1933年12月18日,在杭州初级中学讲演“中学生之课外阅读问题”。

在加强本馆建设,努力普及社会教育,提高读者服务质量的同时,陈训慈也深知仅仅依靠省立图书馆是孤掌难鸣的,难以形成很好的社会风气,所以他对其他各级各类图书馆的辅导工作也很重视,希望他们能参与进来,与省立图书馆形成良性互补,从而更好地为读者服务。辅导本省图书馆的职责在1931年的时候曾经提出过,但并未实行。陈训慈上任后,立即筹组了“辅导委员会”,由推广组主任兼任。辅导事宜,凡分八项:(1)视导地方各图书馆;(2)编印辅导刊物;(3)举办通讯研究;(4)举行学术讲演;(5)接受实习人员;(6)代办图书用品;(7)设计图书设备;(8)拟定通俗图书馆标准书目。如1933年5月11日,浙江省召开第四届辅导会议,因为视导经费奇缺,所以陈训慈等人就借此机会, 次日邀请各代用省学区辅导机关之民教馆长及辅导员二十人来馆参观,并邀省立民教馆馆长胡斗文、辅导主任蒋锡恩同临,席间由陈训慈致欢迎辞,王勤堉报告外,并讨论图书部设施问题。1933年5月20日,杭州师范图书馆学选课学生十余人来浙江图书馆,在阅览组实习,并决定以后每星期三及星期日来馆一次,轮流在阅览组及其他各组实习。

正是在上述种种举措的引导下,浙江省立图书馆的图书借阅、图书流通量大幅度增加。以1932年1月至1936年12月阅借人次、册次为例:

另据相关资料显示,1932年全年到馆阅借读者数及书册流通数分别为60700余人次和217700册次;1935年全年已达258600余人次和616700册次,分别增加了3.3倍和1.8倍。该时期读者人数、读者到馆阅借数及借阅书刊册次数的平均年增加率和年均数量均为民国时期的最高峰[4]。

3 提高学术地位,促成民族复兴

提高本国学术地位,改善本国学术在世界学界的地位,从而增强民族自信心,是当时很多中国学者的共同心声。如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傅斯年在该所工作旨趣中就喊出了“我们要科学的东方学之正统在中国”的口号,缪凤林也指出“日人轻视中国学术界久矣。……来者可追。窃愿国人之参与国际学术事业者,慎重立言,国家之地位,个人之荣誉,均利赖之矣。”[8]与缪凤林为同窗好友的陈训慈同样具有此种与国际学术界争胜、不愿落后乃至为日本学者所轻视之风骨。一二八事变后,中国的图书事业损失惨重,仅东方图书馆就有20余万册藏书被毁,内有宋本百余种和精刻本2万余册,令人叹息不已。陈训慈认为这是国人遭受的空前侮辱,应当一致奋起抗争。“虽强邻之顽强不改,国际之态度不可恃,而吾人之意志毅力,不应以艰难而稍馁,正宜为磨折而益砺。吾国民既为维护国家之土地与主权而抗争,亦应为维护文化而抗争。易词言之,在政治方面言,吾人应力争土地与主权之完整,而收复失地为不可缓。在文化方面言,吾人应深念文化事物在民族精神上之重大意义,而力谋兴复旧业,且进而推宏发扬,为民族实力固其基也。”[9] 1933年8月28日至8月31日,中华图书馆协会召开第二届年会,陈训慈与会,希望此届年会能“注重实际工作,转移社会观念,提高学术地位,促成民族复兴”,并先期在《浙江省立图书馆馆刊》2卷4期上发表了《祝中华图书馆协会二届年会》,认为图书馆除了致力于通俗书之搜集外,而尤应注意于专门图书地方文献资料之征存。办理图书馆固不能忘情我国最大多数劳苦民众之愚昧,而谋为之救济,同时尤不能忽视吾国在学术文化上地位落伍之可耻,而求于提高学术发扬学风为最大之努力。进而指出,“学术知识上之不平等,正为政治地位不平等之根源,要亦民族凌辱之主因。今后复兴之大道,固当多方并进,而在疗愚益智,增厚民力之教育事业中,图书馆更应起而负此重荷”[2]。

基于此种认识,陈训慈主要从举办学术型演讲、创办期刊两方面入手。

学术性演讲,分两种类型,一为请人演讲。如1933年4月5日,请戴季陶演讲“对于最近中国学术界之感想”;1933年11月11日,请马寅初主讲“世界经济会议之由来经过与失败及对中国前途之关系”;1933年12月17日,请庄泽宜讲演“欧洲教育的新趋势”;1933年12月24日,请钟敬文讲演“艺术与民众”;1934年4月6日,请缪凤林讲“中日关系与吾人之责任”;参与听讲者均在百人以上。1936年,浙江图书馆更是与浙江大学商定合办“浙江学术讲座”。在浙江文献展览会期间,先后举办了“两浙学术之概观”、“章太炎先生之史学”、“浙江之考古发现”等三次讲座。后又相继举办了“浙江之考古发现”、“浙江之地质”、“浙江省之现势”、“浙江之气候”、“万季野先生之学术”、“从统计上所见之浙江建设”、“浙江之科学史”、“浙江之人口”等讲座。二为陈训慈亲自主讲。如1934年3月23日,在之江文理学院讲“全谢山先生与传记文学”;1934年5月27日,在省情展览会上讲“浙江文化之特种精神”;1935年3月21日,在安定中学讲“杭州之历史观”。

期刊的创办,浙江图书馆早在1915年就有《浙江公立图书馆年报》,至1931年12月终刊。1932年,陈训慈任馆长后,于3月创办了《浙江省立图书馆月刊》,其旨趣有“研究讨论,以实施辅导县市之职责;提倡读书,以期成学术救国之大愿”等项。3个月后,倡导读书救国的《读书周报》创刊,附在每周三的《杭州民国日报》刊行。之所以创办《读书周报》“就是想在这智能争胜的世界,在这读书风气消沉的中国,在这沉糜湖山的杭州,多少鼓舞些社会各界读书的兴趣,效些提倡的绵力,希望多少推进本市乃至本省的读书求知的精神。……希望大家合作起来制造些读书空气,希望大家来读书,大家读有益的书,以继续的耐性来读书,以快乐的精神来读书,以实用的希望来读书,以智能救国的信心来读书。”[16]1935年1月,以研究中国学术、阐扬浙江文献为宗旨的《文澜学报》创刊,主要有通论、专著、译述、书评、序跋、杂著、馆藏善本书志、特载、文苑、书林等栏目,撰稿人多为国内历史学、文献学等方面的专家学者。陈布雷曾对该刊大加赞赏:“接文澜学报,展读各篇,均极精彩,欢喜无量。弟近年网罗散佚、征存文献,兀兀不倦,使老辈乐于投赠,后进咸知,笃学于乡邦,贡献甚大,要亦能感人之一证也。循此为之,必更有所成就。”[11]同年创刊的还有《图书展望》。该刊的主要读者对象虽然是以青年学生为主,但推进学术的风气依然是该刊的使命之一。“我们相信图书馆固应使其内部的遍藏能充实妥善,更进而使图书的流通能推广便利,但是图书馆的最大使命,还应比此更进一步,而在乎由畅遂图书的运用,以辅进各级教育,提高学术空气,进而推动一切事业,以增厚民族生存的力量。因此,图书馆的刊物,藉介绍图书,便利应用,增进效率的几种方式,亦必以推进学术风气为其最大的目标。”[2]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中国进入全民族抗战时代。陈训慈联合浙江大学等7个单位创办了《抗敌导报》,创刊号于1937年9月11日出版,每期报纸的边缘刊有《义勇军进行曲》的歌词以鼓舞民众的抗敌斗志。陈训慈在发刊辞《我们愿是全国总动员中的一员》中说:“在这全国总动员之中,我们不敢自外,原自为此总动员中的一员。我们愿以全身的细胞,波动全省乃至全国同胞的血液,让他们都奋发起来,于抗敌共尽多量有效的贡献。”

在大环境相当恶劣的情况下,在工作环境异常艰苦的情况下,陈训慈依旧致力于图书馆工作,主持学术演讲,创办众多高水平刊物,实在是难能可贵。オ

4 余论

在陈训慈主持馆务十年中,举凡大事可谓是亲力亲为,殚精竭虑,尤其是在阐扬文化方面更是不遗余力。当其出任浙江图书馆馆长之时,正患咯血之症,每天上午服药就要用一暖瓶水;但“浙馆新馆初创,旧馆古籍善本也亟待整理,任务甚重。叔谅师力疾从公,不顾惜自己身体,夙夜辛勤,以身作则,团结全馆同人,使浙图事业蒸蒸日上”。[5]陈训慈则认为自己于文化弘扬方面多所着力:“二十一年来杭,主浙江图书馆,复本阐扬文献之旨,创办《浙江图书馆馆刊》、《文澜学报》,撰通论述事之文不少,念化导青年之职责,则辑《读书周报》、《图书展望》,间亦为《东南日报》撰评论,又应《越风》征写文,而省内人士以书请序者亦屡有之。”[12]更为人所熟知的当为陈训慈倾家荡产、竭尽心力地保护文澜阁四库全书,为浙江图书馆保存了镇馆之宝,为中华民族保护了珍贵的文化遗产。亲历其事的毛春翔在文澜阁四库全书辗转运回杭州后,曾有此感言:“清咸丰庚申之变,阁书散而复存,阁毁而复建,全赖钱塘先贤丁松生先生倡导之力。此次倭寇入侵,烧杀焚掠,远酷于洪杨,阁书颠沛流离,奔徙数千里,其艰危亦远甚于往昔,八载深锢边陲,卒复完璧归杭,是谁之力与?曰陈叔谅先生之力居多。凡人事安排,经费请领,防潮设备之改善,员工生活之维持,以及其他有关于阁书之安全者,皆赖先生主持维护于其间,前丁后陈,并垂不朽。”[13]若非当事人,若非亲历其事者,实难有此感慨;而更为可贵的是,陈训慈从不主动向人言及他为保存四库全书所做之事,个中艰辛只是诉诸于其日记中而已。

陈训慈在20世纪30年代浙江图书馆的实践,在中国图书馆事业史上应该是极富创造性的一页。浙江图书馆前馆长王效良曾对这位在浙江图书馆百年发展史上作出突出贡献的老馆长有这样的评语:“由于他的工作,浙江文献的传承度过了劫难,夯实了基础;由于他的工作,中国图书馆已初现社会文化中心的形态,显示其所肩负的历史重任;由于他的工作,不断出现图书馆领域从形式到内容的突破和发展,为全国图书馆界作了很有意义的尝试和示范;也由于他的工作,为现代图书馆文化走向提供了有益的启示。”[2]可以说,陈训慈为今天的浙江图书馆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他与浙江图书馆的那段十年情缘,是中国图书馆史上永远值得纪念和书写的华丽篇章。お

参考文献

1 沈学植.图书馆学ABC.上海:世界书局,1928: 1.

2 浙江图书馆编.陈训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341,246,304,296-297,257,259,307,643

3 杜定友.图书馆学概论. 上海:商务印书馆,1927:2-4

4 浙江图书馆编.浙江图书馆志. 北京:中华书局,2000:101,36

5 浙江省博物馆编.陈训慈先生纪念文集.1996:1,36(未公开出版)

6 浙江省立图书馆编.馆务大事记.浙江省立图书馆馆刊,2卷2期

7 馆务大事记.浙江省立图书馆编.浙江省立图书馆馆刊,2卷6期

8 缪凤林.评马衡《中国之铜器时代》,史学杂志,1卷3期

9 陈训慈.中国文化之劫运与其兴复问题,浙江省立图书馆月刊,1卷2期.

10 发刊的话.读书周报.1932-06-29

11 浙江图书馆档案室藏.陈训恩欣读文澜学报,并赞为乡邦贡献与主浙图成绩信(未刊稿)

12 陈训慈日记.1938-10-04(未刊稿)

13 毛春翔.文澜阁四库全书战时播迁纪略,图书展望(复刊)第3期お

作者单位:吴忠良,浙江工商大学,杭州,310018

王效良,浙江图书馆,杭州,310007

收稿日期:2007年3月14日

Chen Xunci and the Zhejiang Library

Wu Zhongliang Wang Xiaoliang

Abstract:

Chen Xunci, a famous modern scholar and librarian, held the post of Zhejiang library director in 1932. During the ten years of his post, Chen defined the aim of the library management, worked at advocating and enhancing the academic style and founded a variety of magazines to improve the academic status and promote a national revival, which made up a brilliant page in the history of Zhejiang Library, and even of the Chinese library.

Keywords: Chen Xunci; Zhejiang Library; Library Management; National Revival; Chinese Library Hi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