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这地方就迷失了方向

剑无情

对于漂泊异乡的打工者来说，或多或少的上过当受过骗，尤其是刚从学校走入社会的学生。我也上过当受过骗，由于年轻的幼稚，年轻的任性，年轻的血气方刚。幻想自己也会像李嘉诚一样，用自己的双手、智慧的头脑，创造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我中专毕业以后，在家务了一段时间的农。由于外出打工已成为一种潮流，呆在家里也没有什么门路。便独自一人，背起行囊，乘上了南下的列车，挥挥手与生活了十多年的故乡作别。尽管父母的一再挽留，也没有拉回我的心。

到了外面，才感觉我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莽撞。

列车到了广洲流花车站，一声长鸣，停下了它匆匆的脚步。在川流不息的群人中，我无所适从。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哪里是我的方向。

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蜡黄，头发凌乱，乐呵呵地朝我走来。说：“靓仔，你去哪里呀？我可以帮你的。”我正没有主意，心里闪过一阵愉悦，笑着说：“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工厂招工呀？”他立即接过话，说道：“厂子有的是呀，这边很好进厂的，你看，远方的墙壁上面有一大堆的招工简章，还有电缆线上也有呢。”他得意地说着。我急忙向他说着谢谢，转身就走。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抓住我的肩膀，我怒了，厉声道：“想干什么呀？！”他满脸狰狞，恶狠狠地说：“给我20块，就当刚才的问路费。”我顿时一阵慌乱。但我想了想，没有必要与他纠缠下去。在家也听说过火车站很乱，叫他把手松开，然后甩给了他20块，头也不回地走了。此时已接近黄昏，我仍然没有方向地走着，让落日的余辉洒满我疲惫的背影。

在不知不觉中，漆黑淹没了这一片大地，我麻木地走着，不知哪里是我的驿站。最后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里有一片葱绿的草坪，我无力地躺下，枕着我的行囊。无边的寂寞如海浪一样向我扑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渐渐地故乡的往事涌上我的心头，更多的是父母对我的关爱。我几乎有点疯狂，大脑一阵阵的绞痛，我的精神有如洪水快要决提一样，有着将要崩溃的危险。那一夜，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第二天，我四处寻找工作，主要是从墙壁上和电线杆上的招工简章上寻找。有一则招工简章引起了我的兴趣。它招聘的工种有几种：保安、文员、跟车送货、抄写员等等，工资待遇1200-1800；地点：王圣堂；公司：××贸易有限公司。我四处打听，大部分人都说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家公司。好不容易在一个年轻小伙子那里问到了地址，我一个劲地往那里走。来到门口的时候，有两个保安拦阻了我的去路。我说明原因后，那两个保安殷勤地把我领到招聘处。那里有几个年轻的女性正忙于工作，其中有一个恰在接听电话。她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你想应聘什么样的工种呀？文员呀，正好还差两名，你这个星期内过来，我给你保留一个名额。好的，就这样了。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就是了，拜拜。”她放下手中的电话，看到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满脸挂着笑说：“靓仔，过来坐吧，你是来应聘的吧？”我说：“是的。”“把证件递过来看看。”我拿出证件递给了她。她微微一笑，说：“怎么没有流动人口证呀？”我有点惶恐。我谎称我不小心弄丢了。其实在当时，我压根就不知道流动人口证是什么证件。她显得很平静，略一沉思，说道：“这个可以补办的，我们这里正缺一个抄写员，写个字来看看。”我就写了一遍身份证上的地址。在学校的时候，我练过书法的，会写一手好看的楷体。她看完后，称赞了我一番，我心里乐滋滋的。然后，她带我进了另一间办公室。门一推开，让我感到惊讶。只见里面摆着一张大约四平方米的办公桌，上面摆着我不知名的鲜花，颜色鲜艳，生机勃勃。办公桌的四周都是沙发，上面一尘不染，并且里面还有冷气开放，也有纯净水。那位年轻的女性说道：“陈主任，这一位是小陈。”然后带着满嘴的坏笑出去继续工作了。陈主任给我倒过一杯水，说道：“凡是小刘带进来的都是合格的。以后好好工作，前途无量。”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便一个劲地点头。接着陈主任郑重地说：“关于工资待遇我就不多说了，我要说说这个工作，抄写员这个工作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主要是抄写一些手机方面的资料。它们都是一些名牌的手机，如诺基亚、索尼、摩托罗拉等等。因此你对它们的外观、功能也要有一定的了解。当然，以后会给你培训。还有呀，我们厂实行以人为本的管理理念，不像有些厂一样，对员工不负责任，这方面你以后就会从老员工那里得知，也可以从实践中感觉到的。”我就一个劲地点头，心里开心到了极点。能找这么好的一份工作，一定会让家乡的人羡慕死的。陈主任接着和蔼地说：“来，把这份合同签一下。”我兴奋地接过合同，大略浏览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工资保证在1200-1800块，也保证在每月的10-15号发放工资。我当场签下了合同。陈主任的脸渐渐变得僵硬起来，严肃地说：“小陈呀，这合同是一年的。我们厂为你们员工提供了各项保险，有养老保险、工伤保险、医疗保障，是一次性把钱交清的。合同到期后，会全部退还的。如果你做得久的话，还会有养老资金，不过对于养老保险的那一部份不会退还的，一共是800块，请你交一下钱，马上给你安排宿舍。”我一听到有养老资金，就迫不急等地想要交钱。不过我怅惆地说：“我现在只有400块，我交300吧。”“那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好吗？叫家里打钱过来。这是我的交通银行卡号，这是我的姓名陈生。下面有电话亭，快去吧。尽量赶到下班之前，我们5点下班。”陈主任又乐呵呵地说。

我迅速地跑到外面，在途中我碰到了一个秃头和两个外国人边说边笑地往××贸易有限公司走去。他们全身都比较黑，我估计是非洲人吧。我打通家中的电话，母亲接着，对我问这问那的。我没有闲情去听，就向她报喜，并叫她打800块钱过来，母亲警惕地对我说，这是不是骗人的，还说邻居有人花了2000块钱进厂说工资也好高的，结果被人骗了，那个老板也跑了。我没心思去听，叫她立即打钱过来，还说我不会那么笨的。然后又听母亲唠叨了一番，就把电话给挂了。我又回到陈主任的办公室并说钱马上就会到的，陈主任接连去查询了好几次，并气急败坏地说：“你母亲会不会骗你？”我急着解释说：“这不可能。母亲最爱我的，不会失言的。”4点半左右款终于到了，我高兴得雀跃起来，心想如果母亲失言我很定会恨她的。那500块也就交了，是我和陈主任去取的。这个时候他们到了下班的时间，我叫陈主任给我安排住宿。他推托说：“这么晚了，明天再安排吧。对了，这里有一份资料，你回去好好看看，明天还要考试呢。”我疑惑地说：“我今晚睡哪呀？”陈主任有点不耐烦地对我说了这附近有一家体闲旅店，你可以去那里打发一夜。

那一夜，我又没有睡什么，把关于手机的资料背了个烂熟。回想了一下白天的经过，我的心情很高兴却也有些不踏实，至于原因却也说不上来。

第二天，我准时到了那里。陈主任冷冷地说：“记得怎样了呀？”我也淡淡地回答：“还好吧。”“那就考试了。”试卷一发下来，我就傻了眼。资料上的关于手机的知识最多占了一半。其它的有电脑方面的，也有冰箱方面的，结果不言而喻。陈主任有板有眼地说：“小陈呀，这可不行呀，这也太差了吧。”我想争辩，他接着说：“这样吧，你就到这里待岗一个月，我们会给你想办法的。”我愤怒地抢过话来说：“我不进了，把钱退还给我！”“可以呀，退你160块，如果不待岗的话。”他慢条斯理地说，晃了一下昨天的那份合同。我模糊地记起合同上有个什么20％，大概是如果没有到合同期满就不做的话，那交的那笔钱只能退到20％，当时并没有认真地去看呀，当时也想一定能进厂的呀，他不是说过由小刘带进他办公室的都是合格的吗？我与他不断地争辩，不断地讨价还价。最后他满脸深沉地说：“小陈呀，这社会很现实，这是200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只要在广州，你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哽咽着喉咙，噙着泪水，踉跄地走出了这伤心之地。我回头看了看在那应聘的高材生们，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我不甘心，我想去报案，离××贸易有限公司的东边四五百米有一个派出所，我走了近去。却看到了两个外国人和那个秃头，还有那个陈生，他们在谈着什么，那秃头对他们很客气。冷不防他们一同走了出来，陈生看到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小伙子，你走错地方了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哦。”秃头这时也看到了我，先是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然后却说：“什么地方来回什么地方去，我们工作很忙的。”秃头说完，他们快速地走了出去。

我的心绝望了，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我还能回到什么地方去呢？我不知道。我很茫然，这个城市第一次来，还没几天就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