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高压锅

周衍辉

比砖头柔软的是一颗有爱的心。

已经是晚上11 点多了，在办公室的墙边一溜儿站着6 名学生，—个个低着头一言不发。晚自习后熄灯不久，初二（1）班男生宿舍的窗玻璃被一块砖打碎，砖头飞进屋内，落在一个学生头上，血当场就流了出来……而肇事者就是这6 人中的一个。他们都是我班上的学生，住在一个宿舍里，关系相当铁。因为下午在操场上打篮球时，他们跟另一个班的学生发生了冲突，就怀恨在心，于是趁人不备扔黑砖头，结果伤了人。

我已经问过好几遍，居然没有一个人吱声。我简直要被气疯了，这时，我发现王强有些微微发抖，目光闪烁不定，我的心不由一动。

我说：“既然你们觉得不便当面说，那就用笔写下来。”很快，6个纸团放在了我掌心里。我打开了一看愣住了：6 张纸条上，竟写着6个不同的名字。

我有些烦躁，不得已使出了最后一招：“好吧，既然你們不想说，那我也没办法了。天一亮就送你们去派出所，因为人家家长已经报了案。”

这时，我无意中一抬头，见马天亮正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于是我把他叫了出去。我问：“是不是王强干的？”马天亮犹豫了一会儿说：“老师，你不要再问了，你就说是我干的吧。”

“为什么？”我盯着他，“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砖头的确是王强扔的，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他们嘲笑王强他妈是个疯子，用很脏的话骂他，他一时气不过……王强家很穷，根本出不起医疗费，再说王强他爸脾气不好，知道了非打死他不可。老师，还是让我顶上吧。”

我看着马天亮真诚的面孔，沉默了，胸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我慢慢走回屋内，背对着他们大声说：“都给我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

第二天，我提着一包水果到了那名受伤学生的家中，并送上了2 0 0 元钱。好在受伤学生家长也是明事理的人，见孩子伤得不重，也就没再追究。

再回到课堂时，我发现那6 名学生挺直了腰板，默默地看着我，眼里闪烁着清澈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