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妮子
可疑的文胸
千叶不过是安慰失恋闺友,在她家呆了两天。
披星戴月回来后,竟发现古良醉酒倒地,他手边的公文包拉链半敞,隐约显露一只文胸带。
完全扯开,她看到那是粉蓝色,仿比基尼罩型的。
细长的双肩带和分得很开的双杯,没有海绵垫和底托的钢丝,没有标签,水洗过的旧衣,需试穿人儿拥有一对丰硕“果实”,才能强撑起旖旎和风情。
而此刻,这物什柔软地摊在千叶掌心。力似重锤。
她明白,事实胜于雄辩古良有了其他女人。
瞬息,浓密的疼痛,填塞进千叶柔弱胸腔,想左冲右突又找不到出口。
她好歹也是公认的尤物,美艳绝伦。
当初,她只要如娇嫩春花般灿然一笑,古良就腻粘过来死缠烂打,硬生生用痴情和呵护感动了她。
即便嫁作人妇,她周边仍有蜂围蝇追,甚至连古良至交王克勤,目光也总暧昧地流转向她。
但千叶始终未曾动歪念,其一,因为婚姻幸福,古良英姿风发,薪水还是她的三倍;其二,因为自恃魅力超群,眼高大过顶,凡俗男子岂可入法眼?
谁料未等千叶红杏出墙,古良却已色胆包天地上演泡妞记,以最赤裸最直接的方式告示她。联想他们缠绵镜头,活色生香。千叶的泪水,终于像堤坝崩塌,澎渤泄流。
实力派演员
古良被千叶哭得酒醒一半,手足无措。他问,怎么了?
悲伤越来越强,她无法抵抗,忍不住将“罪证”扔给他,甚至恨不能那惹祸的文胸变成刀剑,刺过去。
古良愈发惊慌,他面色苍白地解释,并像从前争吵—样讨好着伸出手来握住她的。可千叶的手同泥鳅—样滑,很快就在他眼皮底下溜走了。
无论他怎么说,她依旧用质疑哀怨的眼神瞪他。
最后他略带愠怒,“我每晚回家,难道外遇由天上掉下来?”
这句话更令千叶恨之入骨——没错,他太擅长伪装了,不仅按时必归,还善解人意饿了,没等片刻,饭菜齐备,统统是她非常喜欢吃的食物;想看电影,一摸口袋,两张影票很自然地躺在那里;累了,他温柔站在她背面,按摩她肩……一切,都这样细致到位,无可挑剔。 假设把偷情与背叛比做一场精彩戏码,他无疑是深藏不露的实力派演员。
千叶不甘,她把自己关进了一座牢房,那座牢房是用对古良的爱和恨构筑的。既然他叫她吞咽一棵苦莲,她应该投桃报李赠予他一杯苦酒。
顿时,她唇边扬起一抹不知是何含义的笑。
投桃报李了
千叶提议分居,她知道,古良小时候寄养在孤儿院,害怕离婚害怕孤独,用“冷暴力”方惩罚他俱佳矣。
古良仿佛理屈勉强应了她。
第二日她打开房门,古良就闻到她身上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种香味本该不属于千叶的。她的味道他很熟悉,淡雅而干净,但现在弥漫的味道是妩媚的,湿漉漉的,充满了蛊惑。
千叶自顾自吃早餐,风姿妖娆,兰花指微翘,与昨天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古良皱眉默语。
半晌,他继续辩白,“叶子,请你相信我,我真爱你。那文胸不知是谁放的,其实我没……”
千叶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古良悻悻然离身,很快楼底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她愣在原地,神情淡漠,空荡荡的大房子满室灰暗。
前年,古良叫她辞掉工作做全职太太,她幸福到尖叫,认为自己会悠闲享乐。尔今,她才发现是自己固步自封,创造了伴侣采撷“野花”的机遇。再做家务,对她来讲和每次机械吃进同份食物似的,厌倦深刻。
正为此郁郁寡欢,脑袋里腾跃的一个念头让她偷偷兴奋。
千叶扮为猎人寻找猎物,目标迅速锁定在王克勤身上,他隔段时间就很关怀她。
是的,她会用“绿帽子”刺激古良,毕竟,没什么比和丈夫至交上床还残忍,她想唯此病痛才能跟古良所带来的那种痛对等。
千叶翻了电话簿,拨通王克勤手机约喝茶,特地叮咛他别告诉古良。
过去,他们经常在朋友聚会上碰面。但,千叶当时眼里心里盛装着古良,她排斥他的殷勤。
王克勤比她小两岁,留长发,穿立领夹克,有压过松拍的伟岸率性。
王克勤很会照顾女性,替千叶拉椅子,斟茶,要抽烟时向她欠一欠身,问“可以吗”,欧洲绅士的礼仪,他做得一丝不苟,她倍觉温暖。
眼前这新鲜的男人,一下子令千叶忘记烦恼。
他表现闲适稳笃,他的眼神,唇角的笑纹,抽烟的姿势,都在传递—个信息,那就是对人十拿九稳,似乎已经预感千叶的邀请。偏偏就这种胜券在握的男人才让女人怦然心动。
“嫂子,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约你吗?”千叶嗔笑道。秋波流转,流光溢彩,竟是有几分挑逗意味。
如果是一夜前的千叶,她的反应应该是矜持微笑,滴水不漏。
王克勤眼睛亮了,果然,他猜中她是喜欢自己的。
男性荷尔蒙激增时,眼总会发光。她心不由自主地颤动。
畅谈两个多小时,千叶倾诉了她的所有臆想烦恼。
王克勤附和她指责古良,千叶非常受用。
他又亲手给她填充茉莉花茶,千叶刚喝一口,不小心打翻,就在两人忙着收拾她身上水渍的时候,他的胳膊触着了她高矗而柔软的胸部。然后,王克勤就吻了她。千叶感到自己心跳剧烈,唇齿间有茉莉的醇香,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
顺理成章,他们睡在了一起。
酒店包房,千叶主动撕开自己衣扣,用丰盈的乳房贴紧他的身体,蛇一般弧线地游走在他躯体上,他发出撩人心弦的哼吟。
千叶浅浅地说“要我,要我!”
他骁勇进入,双手托起她的背,他们紧紧相扣,融化在彼此的互动里,沉溺在翻江倒海的来回中,那些淋漓汗水漫湿了千叶的粉颈。
王克勤挺棒,反正给了她全新的快乐。
忧郁杀死人
整整数日,千叶一遍遍回味那次欢娱,虽然闪电却容易上瘾。
她像偶尔拆了糖纸偷食的孩子,真有点贪恋甜味。
她的热情,时间全花费在与王克勤电话调笑或酒店狂欢中。还故意把缠绵结束的“赃物”带回家,比如,ZIPPO打火机等。而古良没吸烟嗜好,从不买这玩意儿。
一切明目张胆,千叶肯定古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因为古良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忧郁,也没提同房共床的要求,可他始终不愿放低男人自尊,以赎罪姿态请她原谅,请她安定过日子。
千叶索性破罐破摔,不离婚地耗着,视他是生命里一件可有可无的存在,仿佛一张桌子,一条板凳,却忘了,古良也有一颗细致的心和尊贵的,不容受伤的灵魂。
周末黄昏,千叶上街路经拐角时,转身瞥见古良躲闪着跟踪她。
她脑海中又有一个复仇的计划成型了。
改变先前去美容店的想法,她呼王克勤。
在老地方,千叶有意无意勾引,王克勤急促得像一头发情的狮子,他把她按在了沙发中……整个过程,她一直半推半就、欲迎还拒,她也一直在忘情地呻吟,她更没忘记朝着门口表情愤怒的古良放荡媚笑。
千叶不怕古良发现,她期待他大发雷霆,反正大家扯平。
奇怪,古良竟仓皇而逃。
一小时左右,千叶依旧赖仰在王克勤怀抱,手机响。
是警察,通知她认领尸体,听说古良由十八层楼顶疾驰跳下,有目击者称他好似大雁俯冲直撞,亡相凄惨:法医鉴定死者生前已患抑郁症中期,情绪紊乱。急需家人抚慰。
千叶只觉浑身堆积了一块重石,锥钻地疼。
直到手机那端传了挂断的“嘟嘟”盲音,她才用双手缓缓盖住脸,号啕痛哭。
王克勤诧异,乖宝贝,你哭什么?
“古良,他,他死了。”
王克勤的嘴,立即张咸了“O”状。
最毒女人心
处理完古良丧事,千叶四处查找王克勤。
她这样的受伤女子,需要依靠一双肩膀,思考来去,希望王克勤给她长久的宠爱。
先发条短信,对方未回复。
再拨他手机,对方已关机。
千叶有些慌乱,她鼓足勇气跑去王克勤公司。
下班了,他办公室没人。
王克勤在里面收拾东西,满纸箱文房墨宝。他要辞职?
千叶狐疑,她蹑手蹑脚地靠近。虚掩的门里像电影画面似的只有他半张脸。可能是忙里偷闲,他和人打电话。千叶清晰听见他说:“哥们儿,我是按你教的做的,在KTV喝酒唱歌时往古良包里塞了一只胸罩,破坏他们夫妻关系,嫂子不信他清白,趁机方便我上她嘛。嗨……还真上钩,但哪想那小子不经玩,太他妈的窝囊,居然自杀。可怜啊他老婆要守活寡了,好在有我滋润她。哈哈,但她确实正点。这月玩腻了就甩掉,下月去广州了轻松没负担……”
怎样复杂深谋的圈套啊!冤枉古良是错,掉进虎口是错上加错。
千叶懊悔到咬牙切齿:现在,要他一命抵一命,都不过分。
她退隐到公司楼下堵住王克勤,称自己夫君早亡,想去国外旅行散心。
这次与他,来一场终结云雨。
正中下怀,王克勤频频说好,千叶则暗地咒他死一万次。
王克勤的租住房内,千叶不急着脱衣,她说要玩点新花样,才有留念。
他同意,自行服了春药。
药效渐起,千叶依旧不宽衣解带。王克勤的手不安分地伸向她,她只逗弄他下身几秒,弹跳开道:“情绪还没高呢,拿点酒助性。”
她取了酒和咖啡,撒娇要他陪玩游戏。
规则是他必须酒+咖啡同口进肚,喝一次她脱一件衣服。
王克勤大笑,“这有啥难的。”某些方面的弱智。
他连死都不会知道,酒忌和咖啡混合。
酒中含有的酒精,具有兴奋作用,而咖啡所含咖啡因,同样具有较强的兴奋作用。两者同饮,对人产生的刺激甚大,在服了春药后饮用,更是雪上加霜,心脏一般承受不住这种外力。况且王克勤无意说过他心脏率动略快于常人,严重程度无意是堕落地狱。
按照千叶设想发生了,喝过酒的王克勤开始呼吸急促,她眼内的那团欲望之火瞬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恐惧,他语气沙哑地央求:“小叶,快救救我。”
千叶温顺地打电话,但号码不是120,是一组她手机垃圾短信里的色情服务电话。
她预约一位应召女郎提供“服务”,报了住址门牌号。
有个秘密,关于千叶的,除了古良没任何人知道——她专修过声音魔方。
王克勤音质在中音区域,是最易仿效的。
尘埃落定,千叶轻悄悄关门,残局交给那倒霉的应召女郎收拾,做替罪羊与做妓,那个好由她权衡吧。
千叶忽地对自己开始了另一番认识,街来街往的橱窗镜前,她脸上已埋没了善良纯美,仔细审视着,由一滴湿湿的液体滑落在她手背,抬头看,抬手看,黑紫色的眼影早被泪水冲淡。
因为爱,所以才恨。“最毒妇人心”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摘自《女人花》 2007年第12期 编辑/孟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