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的观察，纯净的凝视

朱国忠

众多的文学大师都有凝视的习惯与爱好。契诃夫喜欢凝视，于是他在写作《草原》时，就能明察秋毫——他先看到了三只鹬，后来竟能发现原先的三只鹬又飞回来了。季羡林喜欢凝视，他一年四季地凝视，不分白昼黑夜地凝视家园中的夹竹桃。正因为有了长线的凝视，无论是和煦的春风中，还是盛夏的暴雨里，无论是酷热的骄阳下，还是清冷的秋天里，他都在凝视，所以老作家才发现了夹竹桃所具有的令人肃然起敬的韧性。至于后来所产生的奇妙的幻想——夹竹桃成为栩栩如生的世界地图，游鱼戏其间的荇藻，摇曳生姿的墨竹，更是得益于夜晚执著的凝视。著名作家曹文轩教授对凝视也情有独钟。他说：“对于生活，不能只是扫视，而要学会凝视。”他认为，你将天花板上的一个斑点，只看了一眼，就直白地告诉别人，那没意思。但是如果你“凝视”这个斑点，看着看着，你会发现它像一匹马或是一只鸟，甚至它像一个人，你的爷爷……这样你就会觉得身边有许多东西可以写，学会细心观察对作文章、做人都有意义。看来，写作文，功夫在文外。很多时候，写作文，就是一种观察。准确地说，写作文能否成功，首先取决于观察的方式与质量。培养成功的观察力对写好作文至关重要。

那么，如何进行观察才有可能写出好的作文来呢？我以为真正的观察首先应该是一种凝视。观察中，我们只有做到沉静如水，才会处处有真境。真正的观察还应该是浸透着浓郁人文关怀的感动的观察。它不应是单向的观察，需要你与被观察者之间展开丰富的情感对话。只有你把情感投注进去，才能真正地触摸到被观察者——那是心的触摸。

1.由外而内，由观而思，在观察中透视。

我们要经常地梳理生活、反刍生活、回味生活、咀嚼生活，从而穿透表象，看到事物的背后——咀嚼出生活的真滋味，品尝出人世的真情韵，发掘出事物的真理趣。我们要拥有一颗追求真善美而又情感丰富、细腻的心灵，学会把相关的背景联系起来，把个人的体验调用起来，层层剥笋，追问本质：从老师新添的几根白头发上细细地读出无私奉献的感动，从妈妈清晨起床的蹑手蹑脚上细细地读出体贴关爱的柔情；从傲霜斗雪的盛开的红梅身上细细读出坚毅不屈的傲骨；从乌鸦反哺的场景上细细地读出回报父母的孝心……在如何进行穿透性观察方面，苏霍姆林斯基身体力行，为我们作了很好的示范。他认为，真正的观察应该从平常的事物中看出不平常的东西来，探寻和发现事物的因果联系，经常要问个为什么。假如贸然前来的冷空气袭击了秋花，你不妨去看望一下那些秋天的花仙。透过凋而不谢的丝瓜花，你就可以看到生命的顽强，体悟到柔软并不等于软弱；透过向下开放、冰雕玉琢的辣椒花，你就可以发觉人类最容易犯功能固执化的错误，我们常常因固执与生活里的许多美丽失之交臂……

2.人文情怀，敬畏生命，在观察中感动。

真正的观察是柔软的。我们每个人都要有柔软的心、童真的情，持有敬畏生命、敬畏自然的人文情怀、童话视野。在观察中释放生命的冲动与感动，以平等的慈悲之心来对待万物，去欣赏新鲜灵动的世界，追问缤纷的自然：一尾鱼因为什么而欢腾跳跃？一茎草因为什么而婀娜多姿？一颗在荷叶上滚动的晶莹露珠在破碎之前为什么还要作最后一次流连的闪耀？一只鸟在窗台上跳跃盼顾、抖动漂亮的羽毛时想对我倾诉什么衷肠？金黄的菊花为何要在“风霜重重恶”中翩然怒放，大雪重压下的青松为何能依旧苍翠？如此，我们就会发现花草树木，鸟兽虫鱼都是有情有意的，大自然的一切都在争先恐后地向我们贡献礼物。我们和学生在审查幕后故事中涌动感动性观察，敬重平凡的人们，细细地体味凡人小事的醇香：那些默默地为人们搭桥、铺路的工人，在似火的骄阳下忍受了怎样的痛苦？妈妈怎么想方设法，让我的夏天默默无“蚊”的？夜晚父亲以奇特的斜躺的姿势在床上看书，是为了用身体遮住台灯的光线让女儿睡得更舒服一些吗？为什么在复习阶段，奶奶这个“电视迷”却“抛弃”了电视？如此，敬重地剥开外壳，穿透表层，看到平凡事蕴藏的晶莹剔透的籽儿；恭敬地拉开屏幕，揭开面纱，了解到平凡人背后的故事，我们就会觉得平凡并不平凡，而是感人至深。在感动中观察，在观察中感动，投入细腻丰富情感的观察，才能让我们感受到这个世界更多的美丽、美妙与神奇，发掘出更多富有情趣的写作素材。

3.陌生世界，看出自我，在观察中出位。

观察是生命的解放，情愫的释放，思想的牧放。我们不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别人的思想，而去尽情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我们要学会出位的观察——跳出他人观察的定式，跳出自我的围城，以陌生的眼光重新审视眼前的一切，独立地思考事物之间千丝万缕的相互联系，使观察打上深刻的个性、自己的独创性这些出位的烙印。让自己成为负责的思想者，应是写作爱好者的重要追求。观察的过程，是学习的过程，但不是简单的模仿，也不是被动的学习，而是思想参与、形成并建立自己独特风格的过程，是运用自己的思想进行独立创造的行为。出位的观察，我们也许能从流星上，看出宇宙的眼泪，牛郎织女的灯笼；从龟背竹与乌龟逼近的井字花纹上，菱和牛相似的卷曲尖角上，看出动物和植物是亲戚，从“风马牛不相及”中看出“石破天惊”却合情合理的关联；出位的观察，我们也许能从师长揠苗助長的期待和无微不至的关爱中体察出一种无奈的伤害，从生病中品味出它有益的一面，从错位反观中看出清新的“谬论”。

4.古典心情，心无旁骛，在观察中体验。

真正的观察，是恬静内在的观察，是古典从容的体察，是物我两忘的俯察。赞科夫曾说过一段十分精辟的话：“学习观察并不需要到非洲去，也不需要到西伯利亚去，你们只要在屋子边上那块草地上蹲下来仔细看一看，你们就会发现一个十分惊人的昆虫世界。你们大概不知道蚂蚁会发出声音并能互相交谈。蚂蚁的话是很轻的，但已经能够用磁带录下来了。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听到蚂蚁怎样讲话。蚂蚁为什么能背起比自己身体重好多倍的东西？人就不可能这样。这同样是个谜。在大自然里每走一步都会出现许多谜。跨出第一步吧……睁开双眼，注意观察，令人惊讶的东西就在你身边。”赞科夫实际上在提醒人们，要有新奇的发现，要有真正的发现，要有细腻的发现，就要潜心观察、沉静观察。否则，如何能聆听到蚂蚁的窃窃私语？因此，我们在观察中，应该真正地投入其中。例如，我们去爬山，就毫无思想负担地轻轻松松地爬，尽情地欢乐，全心地体验爬山时既有劳累又有超越、既有热闹又有竞争、既有艰难险阻又有无限风光的无穷乐趣。在活动体验阶段，最好不要先列观察提纲，更不要边爬山边记录，以免干扰或冲淡生活体验，降低观察的情意浓度。全心的体验之后，再回忆、体味、孕意，保真地表达自我的感受。

作者单位：江苏省通州市实验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