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 方
大饿难当,打工仔为一份饭当“绑匪”
俞春波今年30岁,河南省泌阳县人,父母都是农民。1996年,俞春波高考落榜,此后就一直在家务农。
2002年春节过后,俞春波来到深圳市龙岗区横岗镇一家服装厂做剪线工。4月初,他因为一件小事和主管结怨,被主管找了个借口开除了。
这时,他已身无分文。由于一直找不到新的工作,他只好露宿街头,靠捡菜场的烂瓜果充饥。到了第5天,已经饿得头昏眼花的他来到龙岗中心城附近的一个小区内,看到一家副食店门前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在玩耍。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子中一闪:何不劫持这个小女孩,让她的家人给自己买碗饭吃!他一心只想解决饥饿的问题,没想任何后果,上前一把就将小女孩拉进怀中,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大喊道:“快让你爸妈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小女孩吓得浑身瘫软,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了。听到俞春波的吼叫声,女孩的父母慌忙从副食店内跑了出来,看到这个场景,不禁吓得面无人色。女孩的父亲哆嗦着说:“小兄弟,有话好好讲,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可不要伤害她啊!”这时,情绪稍稍稳定的俞春波近似哀求地说:“大哥,只求你给我叫一碗炒粉吃,我饿!”听了这话,女孩父亲急忙说:“小兄弟,别激动,听你口音是河南人,我也是河南人,你先放了孩子,我这就让饭店给你做吃的……”说着,他大声地朝旁边的一个炒粉店喊:“老板,快,快,送两份炒粉过来!”
僵持之中不知是谁拨打了“110”,深圳市公安局龙岗区分局接到报警后,以最快的速度出动了防暴警队。狙击手迅速占领高地,瞄准俞春波的头部,待命射击,俞春波对此浑然不知,他一手搂着小女孩,一手接过女孩父亲递过来的炒粉,三下五去二吃完了两份。这时,他才慢慢地放开女孩,把手举过头顶。埋伏在周围的警察一涌而上,将他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在被推上警车的那一刻,俞春波愧疚地望了女孩父亲一眼,仿佛在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的父亲叫周建国,老家在河南省信阳市农村,5年前同妻子张丽、女儿彤彤来到深圳,承包了这家副食店。周建国看出俞春波是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才做出傻事的,他拍着吓得直哭的女儿,回想俞春波那绝望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为这个小老乡的命运揪心。
第二天,周建国来到龙岗公安分局了解情况,得知俞春波已被羁押在深圳市第一看守所,便赶到看守所帮俞春波求情。最后,警方考虑到俞春波劫持人质只是为了讨口饭吃,主观上没有伤害人质的意图,加上被害人周建国求情,于是在对俞春波进行了一番教育后,将他释放了。满怀愧疚的俞春波走出看守所后,专程来到周家谢罪。彤彤一看到他,就吓得直往妈妈背后躲。他抱过彤彤,诚恳地说:“彤彤,叔叔不是故意的,叔叔向你道歉。”周建国详细地了解了俞春波的遭遇后,给了他300元钱,让他回老家。看到自己曾伤害过的大哥一家人不但不记恨自己,反而给自己路费,俞春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说:“周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一定会偿还……”
大恩当还。小老板重返故地寻恩人
2002年5月1日,俞春波回到了老家。这次经历让他明白,没有一技之长,无论走到哪里都吃不开。于是,他考了驾照,并在亲戚的推荐下到郑州一家桶装饮用水厂开车,每月工资800元。俞春波十分珍惜这份工作,他除了开好车外,还经常帮助工友装卸车,和工友们关系相处得非常好。不久,一个叫赵红霞的女孩子喜欢上了他,两人很快恋爱并结婚了。水厂生意火爆,俞春波在赵红霞舅舅的帮助下买了一台货柜车,专职为水厂送货。夫妻俩早出晚归,把生意打理得风生水起。2003年10月,俞春波又购置一台新车,并招聘了两名司机为自己送水。到了2005年,他已有了3台货柜车,手中也有了几十万元的积蓄。
生活宽裕了,俞春波始终没有忘记当年那个对自己有恩的周大哥。他早就有去深圳寻找恩人的念头,而且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但他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个秘密,包括妻子。2005年9月的一天,他把手上的生意交给妻子打理,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走出深圳火车站,俞春波打的直奔龙岗。他来到当年周建国所住的小区,却发现这里正在拆迁。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周建国当年的副食店,一打听,才知道周家早已离开了。他四处打听周家人的下落,终于从一位摆修鞋摊的河南老人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你是找当年那个女儿差点被绑架的周老板吧?听说他这几年不好过啊,女儿好像得了什么绝症,为了给女儿治病,他几乎倾家荡产了。”显然,老人没看出俞春波就是当年的那个“劫匪”。
俞春波急忙赶往周建国女儿曾在那治疗过的深圳红十字医院。把自己和周建国一家的故事告诉了医生,恳求医生帮他查到周建国老家的联系方式。医生被边说边流泪的俞春波打动了,转身就去查档案,然后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交给了他。
俞春波连夜赶往周建国的老家,第二天中午,他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周建国家中。看到原来红光满面、强壮魁梧的周大哥变得头发花白、黑瘦干枯,他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对于他的到来,周建国更是惊讶不已,两个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眼里蓄满了泪水。
平静下来后,周建国才慢慢诉说了他们这几年的遭遇。原来,2004年12月,8岁的彤彤被诊断出患了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医生说需要移植造血干细胞,可移植费用要20多万。周建国夫妻拿不出这笔钱,只好用常规药来维持女儿的生命。不到半年时间,他们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没办法,他们以2万元的低价转让了副食店,好让女儿继续治疗。这些钱用完后,周建国只好带着妻女回到老家做保守治疗,妻子留在家照顾女儿,他则白天用板车为一家电器行送货,晚上到一家面粉厂做装卸工,一天能挣到60元钱……
听到这里,俞春波已是泣不成声。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帮恩人救治女儿!他拉着周建国的手说:“大哥,你放心,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一定要救彤彤!”听了他的肺腑之言,周建国和妻子激动得泪流满面。
为了便于彤彤治疗,2005年10月10日,俞春波和周建国商量,打算把彤彤转到条件好一点的信阳市的医院去。他在市中心医院附近以每月500元的租金为周建国家租了一套两室一厅房子。就在周家人到达的当天晚上,彤彤的病再次发作了,他们赶紧把彤彤送进医院急救。在医院输完血后,彤彤才慢慢苏醒过来,但却高烧不退。俞春波和周建国夫妻两天两夜没合眼,轮流用湿毛巾为彤彤降温。彤彤退烧后,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大爱无私。叔叔真情打动小“人质”
俞春波为彤彤的病忙前忙后,妻子催他回去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离开家那么久,生意也没得打理,他必须回去一趟了。临走前,他偷偷地在周建国的枕头下放了两万元钱。并承诺把家中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
俞春波走后不到一个月,彤彤又发病了。这次病情更加严重,血小板只有1.45万个单位,远远低于正常水平,周建国夫
妻吓得惊慌失措。俞春波得到消息后再次从郑州赶了过来,说服周建国夫妻带彤彤到郑州去治疗。很快,彤彤住进了郑州市第五人民医院,而这时,周建国已身无分文,俞春波承担了彤彤所有的住院费用。
有空的时候,俞春波就上网查询国内关于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的最新资料,只要看到好的配方,他就抄下来,然后拿着方子去给彤彤抓药。一次,他跑遍了所有药店也买不到一味中药,听医生说这种药材一般生长在半山腰,于是,他拿着医生给的样品,独自一人来到离郑州市区30公里的邙山,寻找了7个多小时,终于采到了这味药。当他高兴地拿着药材准备下山,却突然脚底一滑从陡峭的山崖上滚下来,鲜血顿时顺着额头往下流。他顾不上疼痛,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紧紧地攥住药材,一路小跑下了山。回去后,他的头上缝了7针……
2005年底,彤彤的病发作得更频繁了,她每隔3天就要输一次血,每次都要花掉2000元左右。面对如此巨大的医药费,俞春波有些力不从心了。
看着俞春波为他们一家受了那么多苦,周建国真是于心不忍。一天晚上,周建国忍痛做出了决定:放弃治疗,这样就不会再连累俞春波兄弟了。周建国话没说完,俞春波就跳了起来:“周大哥,你好糊涂啊,彤彤是你的亲生骨肉,就是再苦我们也要救她的命。再说我当年伤害过这个孩子,我欠她的,还她也是应该的!”周建国哽咽着说:“兄弟,你为我们家付出的太多呀,我们全家今生今世报答不完你的恩情了!”他拉过妻子跪倒在俞春波的面前,动情地说:“兄弟,从今以后,你就是彤彤的亲叔叔,请受我们一拜。”俞春波见状大惊,也连忙跪下去,三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2006年春节过后,俞春波听说上海第二医科大学附属仁济医院对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比较有经验,又凑了5万元钱,和周建国一起带着彤彤来到上海,让彤彤住进了仁济医院病房。
专家们会诊后告诉周建国,要想保住彤彤的生命,必须做干细胞移植。可是当初在深圳时周建国和妻子就为女儿做过配型,结果都不匹配。俞春波听了专家的话,毫不犹豫地要求给彤彤做骨髓配型,结果十分遗憾,他和彤彤的骨髓也不匹配。他马上打电话到中华骨髓库求援,但对方答复说暂时没有合适彤彤的骨髓。
5万元钱很快就要用完了,而此时俞春波为给彤彤治病已经花尽了自己的20多万元积蓄。妻子赵红霞渐渐察觉了他的秘密,这时,俞春波只好含泪把自己当年在深圳怎样得到周大哥救助,现在周大哥的女儿身患绝症的事情讲给妻子听。赵红霞听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身上还有这样一段离奇的故事。心地善良的赵红霞哭了,她经过思考,和丈夫商定:把现有的3台货柜汽车卖掉,凑够为彤彤做干细胞移植的手术费。
2006年8月15日,俞春波以12万元的低价将自己的3台车全部处理了。拿着12万元的卖车款,他和妻子一起来到上海仁济医院看望彤彤。当听说俞春波把他最后的一点家产也卖掉来救彤彤时,周建国夫妻俩再也忍不住了,跑到走廊里嚎啕大哭起来。这时,令俞春波想不到的是,病床上的彤彤听到大人们的对话后,轻轻地转过脸对他说:“叔叔,我再也不怕你了,你是一个好叔叔!”听到彤彤的话。俞春波热泪长流,自己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当年他劫持的小人质终于接纳他了……
也许是俞春波的真心感动了上苍,几个月的精心治疗后,彤彤的病有所好转,输血的次数也少了。为了节省开支,2007年1月上旬,周建国把彤彤转回了老家河南信阳治疗,俞春波夫妻也跟随过去,两对夫妻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现在,他们分头找了多份零工,边打工边轮流照顾彤彤,他们要趁这段时间多挣些钱,凑够彤彤的手术费。同时他们也期望,早日找到与彤彤匹配的骨髓,让彤彤生命的春天早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