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转的世界(组诗)

2008-05-30 10:48英娜·丽斯年斯卡娅
译林 2008年6期
关键词:莫斯科

〔俄罗斯〕英娜·丽斯年斯卡娅

英娜•丽斯年斯卡娅,俄罗斯当代著名女诗人。1928年6月24日生于阿塞拜疆的巴库市,自20世纪50年代中期始定居莫斯科。1948年开始发表作品。1967年,与作家谢苗恩•利普金结婚。1979年,与利普金参与了地下文学丛刊《大都会》的编辑出版工作。后来,杂志被查禁,丛刊年轻的参与者维克多•叶罗菲耶夫和叶甫盖尼•波波夫被苏联作协除名,为表示抗议,她和丈夫以及瓦西里•阿克肖诺夫也随即自愿退出苏联作协。此后,直至20世纪80年代末,她的作品大多在国外发表。

20世纪80年代以前,她出版的诗集主要有:《这与我有关》(巴库,1957年)、《忠诚》(莫斯科,1958年)、《不仅仅是爱情》(莫斯科,1963年)、《直接从当事人那里听来的》(莫斯科,1966年)、《葡萄之光》(莫斯科,1978年)。

20世纪80年代后期,在国内外出版的诗集主要有:《雨水和镜子》(巴黎,1983年)、《在梦境的林边》(安•阿尔勃尔,1985年)、《大气层》(莫斯科,1990年)、《诗集》(莫斯科,1991年)、《历尽劫波之后》(莫斯科,1995年,以索尔仁尼琴之信代序)、《孤独的馈赠》(巴黎—莫斯科—纽约,1995年)、《诗选》(罗斯托夫,1999年)、《音乐与海岸》(普希金基金,2000年)、《在一起》(莫斯科,2000年,与丈夫利普金的合集)。

另外,丽斯年斯卡娅还发表有《数量和意义》(中篇小说,1999年)及评论若干,并翻译了大量阿塞拜疆语诗歌。

丽斯年斯卡娅曾获得1994年《射手》杂志奖、1995年《阿里翁》诗刊奖、1996年《各民族友谊》杂志奖、1999年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奖、1999年俄罗斯国家奖、2000年《旗》杂志奖。

我在等待什么

我在等待什么

在浅蓝色的花园里,

在白雪与阳光映照的金色里?

我躲避着一切,

我多么厌倦生活在

禁锢中,如同裹在木头里。

而我想对光线

说些什么,

在此没人可倾诉,也不需要知道。

我埋藏很深,如同积雪,

活了很久,如同一个世纪,

我在一大片年轻的花园里。

她探察着我的眼睛

她探察着我的眼睛,拉扯着我的衣袖

把我往一边拖拽,

她苦求着我的生命,泪水涟涟地伏在我身上。

哎,怎么能拒绝这个小孩?

我抚摸着她的头,冰冷,如同严寒中的青铜,

尽管这个八月炎热异常:

我这条命对你有什么用,可爱的死神姑娘?

它对谁都不是礼物。

对于灰化的土壤,我——是灰烬。

但善恶之树

记得,我从前某个时候曾是

一环树干的年轮。

但是我的认识一点不少,

我看得清楚,如同透过玻璃,

我,沿年轮注入果实,

供养着善与恶。

没有从善中识别恶,

树皮收藏了我。

而你却撒谎说,我在昨天

从你的肋下诞生。

没有孤独,只有孤独的房子

没有孤独,只有孤独的房子。

没有空旷,因为它——是房子的容量,

你曾在里面看着时钟,

停止了计算时间,

在家里,练习册闪烁着光芒——

那些零散的字母,像在黑色露珠的水滴间。

什么暗下来,又是什么突然发光?

向窗外望一下——可你没有空闲——

是小草吸取着散落的水滴

还是淡绿色的水枪

把黑色的水珠聚集为词语。

头脑懒于做事,而敏于猜想。

一切事物都渐渐找到自己的位置:

房子——找到孤独,需要的容量——找到空旷,

身体——找到自己的影子,声音——找到开放的回声,

公有的时间——找到了私人钟表的触须。

而只有睡梦永远不听话

空旷中没有找到可靠的栖身之所。

玛尔法

我没有远大的目标,

只打算成为叫玛尔法的家庭妇女。

但三月的暴风雪和松鼠般褪毛的三月

不知为什么无法安静。

而且也无法忍住冷静的理智——

寒冷不可能是无忧无虑的。

你知道,除了心脏或太阳,

一切崇高的事物都可能冰冷。

你不是出生在衬衣里

你不是出生在衬衣里——而是小提琴的套子里。

尽管你外表看起来怪诞而丑陋,

至今它仍在回声响亮的地球上支撑着你。

白色翅膀的天空映在霞光的纹理中,

时而用雨水单调地不停敲打着头顶,

时而阳光沿着黑暗像鸟喙地啄击。

小提琴隐藏起来。只剩下琴套和吱吱作响的琴声。

应该这样——较之黑暗一切都会被认识。

应该这样——你在衬衣中降生到这个世上。

这是星光的羽毛在黄昏的天空

发出声响。而你以为——这是琴弦

在加了护罩的灵魂中呼吸着迷信。

既不能熟睡,也不能苏醒

既不能熟睡,也不能苏醒;既不能活着,也不能死去。

眼睛凝视着地球,

把根须、双手、双脚插入苍穹,

世界双脚倒立。

世界双脚倒立——它只看到深坑

和麻秆突然冒出的火焰。

带着宇宙新发现的琴弦,六翼天使们

抓住我们的脚踝

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那里有星星与天使的唱诗班

齐声合唱,

在祈祷中希望,我们翻转的世界

很快会双脚站立而起。

我祈祷着,从草皮上能成功地救出

我的视网膜。

只是哪里可以凑钱给我买返程的车票,

哪里为我摧毁那座病房?

照耀吧,窗子

1オ

照耀吧,窗子,为我打开远方,

趁着我还没有厌倦!

水平线与垂直线相互交叉

构成一个十字架。

它向我们发出训谕,但我们难以识别。

在一片漆黑中

我们摸索着移动,追寻着它们,

走向圣诞节的冬天。

那里婴儿用盲目的小嘴捕捉着乳房,

而母亲奄奄一息,

黑暗中闪烁着星光,可十字形的路口

不可预知。

2

星相家离去了,西梅翁离去了……

婴儿睡熟。

而圣母做了一个梦,

梦中儿子杀死了她。

但她看见,她再一次生下他,

在潮湿的帷帐下,——

人们把这第二个圣诞叫做

基督二次降世。

(注:基督二次降世:比喻永远不会有的事。)

你往右看

你往右看——是水压塔楼,

你往左看——是墓地边的小教堂。

而往前看——那里是昨天

是一个拄手杖的矮小男人。

跟随他,跟在小个子后面,我看不清左右。

我全部心思都在想着他和穿过森林的

笔直的道路,那里有小草散发着松香的气息

那里有黄莺作出自己的评语。

为什么他从我无聊的生活中

突然离去,这个出色的、刚毅的人?

左边木制水塔中的水沉默无语,

右边钟声里安睡着永恒的梦境。

人们呼唤他,用他关于上帝、自由、爱情

和战争的诗句,战时他曾掌管军需。

而他始终走着,沿着笔直的道路走着,

那里有死神少女等着,扎着蝴蝶结向他点头致意。

乌云在空中

乌云在空中,比山羊跑得还快。

寒风呼啸,而三月盛开——

含羞草的金色暴风雪

漫天飞舞,漫天飞舞……

怀着异乡人的疯狂,

我十指交叉,大声呼叫:

直到心脏破碎我都会

爱着你,爱着你!

我跌倒在沙土地上,

泥沙满嘴声音嘶哑地叫着:

我和你之间是一道深渊

鲜花烂漫,鲜花烂漫!

我们生活在穿堂风中

我们生活在穿堂风中。在21世纪的头脑里——

是车前子、荨麻和羊角芹。

我忘记了你,如果可以忘掉一个人,

我也忘掉了爱情,如果爱情可以忘记。

远远的后面是蓝色风铃草在叮当作响,

远远的前方是黄色花毛茛打开了信号灯。

为了忘记自己,给我一小片天空就够了,

为了忘记你,却需要和你作一次长谈。

一切都过去了,亲爱的,——那些委屈,那些误解,

一切都过去了,亲爱的,——那些背叛、妒忌和耻辱。

一切都过去了,我的上帝!——除了拯救灵魂珍惜的谎言,

除了星星与星星的交谈。

我不能识别慌乱中的宁静

我不能识别慌乱中的宁静,

也不能从失败中识别——胜利,

而只能从黑暗中区分——光明。

我们不是上帝的孩子,而是上帝的阴影

躲在他视线的光芒中。

在时间之中——时而缓慢,时而迅疾,

我们被赋予了理解力。

我们清醒地做梦,

因为我们的思想——是那颗

《圣经》中无法烧毁的灌木上的火星。

第一个千年的遗址美丽罕见

第一个千年的遗址美丽罕见——

拜占庭建筑,拱门,窗户,壁柱——

特别是当白天,光线柔和

把墙壁上的十字架变幻为迷离的翠菊。

众多的碎石聚集成硕大的石块,

这些遗址好像珊瑚礁石,

也可能,是我看不清。狂喜的泪水——是强碱,

刺激着我的记忆。但那个路过的

唱圣歌的商人在哪里,他沿着施夫塔前往埃及,

他从中国运来丝绸,那里有扬琴叮咚作响?

他们曾畅饮下我全部的吻,那亲吻击碎他们的理智,

我比钟乳石峭壁上的光辉还要冰冷。

你的拥抱——不过是尘雾,我路过的情人,

两千年的离别——这可不是玩笑。

我——也是废墟呀,怎能算荒漠中朝圣者?

看到我这迷人的废墟,又甜蜜,又恐惧。

U盘

——给奥莉佳•克留金娜オ

公文夹和胶水,打孔机和别针

在过去的岁月没了踪影,不过,它们不慌不忙。

我咀嚼着那些事实,就像松鼠啃噬着核桃,

我的全部生活都在U盘中保存好。

那里有古希腊雕饰的天花板

有透孔的石油钻塔。

那里有里海突然冒出的五彩火焰,

有爱情的高潮和过多的恐惧。

稍后——是长满矢车菊和油菜的原野,

不幸的爱情和试图第二次

找到容身之处,那里有通向首都的小门。

这是圆珠笔画出长长的线

在世界上找寻着任何出路……

在飞机场我拖动拉皮箱的

小车。我把一只气球——和U盘

藏进自己的一笑里。

我藏起了你

我藏起了你,多愁善感的主人公,

在时代如此的厚层中,他们不会找到什么。

黎明假装成桦木的轭具

和拉杆奔向亲爱的故居。

我不能周游列国,不能读遍所有书籍,

所有看得见的我不能当成看不见,

白桦林中的雾气牵引自己的界线,

它标上日期,署的名字是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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