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彼得·切尼
彼得•切尼(Peter Cheyney,1896—1951),英国冷硬派侦探小说的掌门作家,他塑造了众多冷面无情、嗜好喝酒、玩世不恭的迷人英雄,还有才智超群、常具致命吸引力的女主人公。
切尼的彩页故事书曾使英国人民在二次世界大战时士气高涨,战后他的小说在世界各地销售突破了500万本。
切尼早年的生活大多是做警署记者和犯罪调查,直到他成为成功的侦探小说家前,他的生活常常捉襟见肘。1936年,切尼的第一部小说《危险的男人》出版,1938年又推出了《急迫的刽子手》。这两部小说的巨大成功改变了切尼的人生之路,他放弃了调查记者的工作。
切尼塑造的人物总是过着节奏飞快而又随意的生活,惊人的狂热,永远充满悬念,这种生活最终影响了他。在切尼小说的字里行间我们能感受到高节奏生活对他的巨大压力。切尼非常重视细节的研究,他在伦敦保留了大量犯罪行动的整套档案,这使得他的人物形象及他们的世界对读者来说显得更加真实。お
奥戴从戏院出来,缓步走在圣马丁路上。这是个可爱的夏日夜晚,有点像刚才戏剧里的最后一幕,戏剧试图证明真爱总是好事多磨。
奥戴发现自己竟在茫然地琢磨着爱情和生活,而又特别地思考着自己的侦探业务和自己的生活。他想,人们要么没有遇到过这类恋爱的烦恼,要么有这类烦恼,他们也不会真当回事的。
他又忆起战后的那些年月,那时他的侦探事务所被一群顾客挤破,所有的人都向他寻求解决一些困难的办法。那些私人案件的处理使他对自己的工作效率极为满意。如今,他生意里的百分之九十是保险案件的调查,还有一些公众事务的案件,现在他认为那都是些破事儿,不值一提。
他点燃一支烟,开始想起多诺霍——那个在他侦探事务所守在电话旁为他值夜班的男人。他想知道多诺霍的睡眠多久便被一些缠扰不休的女性声音打断,她们对奥戴提出过分的要求,要奥戴去追踪她们风流的丈夫或情人;或者是那些丈夫们忧烦的声音打断多诺霍的睡眠,他们已有证据相信自己的夫人红杏出墙,找了野男人,想知道他们该怎么做。
奥戴随意地想着多诺霍是怎样挨过这长长的夜晚时,他露齿笑了。路对面有个公用电话亭。他想打个电话去自己的办公室,看看多诺霍是否在睡觉,这一定很有趣。
他找到两便士零钱,拨通了事务所的号码,听见铃声嗡嗡作响。几乎是立刻,多诺霍活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特伦斯•奥戴调查事务所。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奥戴说:“是。祝贺你,多诺霍。我打个电话看你是否在睡觉。”
“我非常高兴你打电话来,奥戴先生。今晚有位女士已经来过六七个电话了,我告诉她你很有可能打电话回事务所,或者剧院散场后会回所里来。听上去她正为了什么事非常担忧呢。”
奥戴问道:“你记下她的电话了吗?”
“记下了。”多诺霍回答。
奥戴说:“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来我们这里。告诉她我10分钟就到所里。告诉她在会客室等我,给她些杂志翻翻,让她不要多想那烦恼的事。”
“太好了,先生。”
奥戴挂断了电话,从电话亭出来,开始慢慢向事务所走去。他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离题,感觉到那个女人的出现同他刚才所想正是巧合呀。他想知道她长得是什么样。
根据所有侦探小说的惯例,她应该长得高挑而又苗条,非常美丽,充满了被损害的不幸命运(她现在大约就是),在适当的时候被奥戴调查事务所挽救了。
他露齿而笑。也许这个女人不会完全那样。她可能只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妇人,当她的丈夫下来吃早餐时她就能从空气中发觉一些异样;或者是一位少女怀疑不好的邻居对她居心叵测,她被告知应该去找一位私人侦探。
15分钟后他走进事务所,跨进电话间。
多诺霍说:“晚上好,奥戴先生。她在等候间。她真是不凡啊!”
奥戴露齿笑道:“我等不及啦!”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拧亮灯,穿过房间,打开会客室的门。
她正坐在房间另一端的一把皮质扶手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塔特乐》杂志。奥戴意识到多诺霍没有夸张。他迅速而老练地瞥了她一眼。她是美丽的,衣着华贵。而且看她鼻翼的样子,她应该是个敏感的女人。奥戴将她的年龄归在30到35岁。
他说:“晚上好。我是特伦斯•奥戴。请进来吧。”
“谢谢。”她站起身来,优雅地穿过会客室进入奥戴的办公室。当她与他擦肩而过时,他闻到一袭微妙的香气,那是她身上洒的香水味道。闻香老手的奥戴,闻出这是有名的“丑闻”香水的味道。
奥戴说:“你会觉得我对面的这把椅子非常舒适,小姐——?”
“我的名字是奥萝拉•维戴恩。”她自我介绍。
奥戴说:“哦,奥萝拉•维戴恩……我想这是个非常恰当的名字。我们开始谈话之前,我必须提醒你,通常人们对医生、律师、银行经理都应该说事实,所有事实,千真万确的事实,而”——他向她微笑道——“对私人侦探呢?”
“我是打算说实话,奥戴先生。我没有理由不这样做,但我对自己不得不告诉你的这件事一点也不感到开心。”
奥戴将帽子挂在了衣帽钩上。他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来。“你知道吗,维戴恩小姐,我们都会犯错误。我猜你想告诉我全部事件的始末。”
她犹豫着,然后说:“这个故事可能在你听来很可笑,奥戴先生,但对我来说并不可笑。当我告诉了你以后,我不知道你将会怎样看我这个人。”
奥戴取出自己的烟盒,递给她一支烟,为她点着。“事情看上去通常总是比实际的要坏许多,维戴恩小姐。好,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1939年开始,”她说,“我应该告诉你,奥戴先生,那时我正从我的受托管理人那里收到一笔相当可观的津贴。我的父母都死了,通常来说,我到了30岁——那是去年——我应该继承一笔很大数目的钱,并且我可以自由支配。我猜想这是男人感觉我还是比较吸引人的原因之一吧。”
奥戴露齿而笑,“我可以给你除此以外的另外半打理由。但是,继续说吧。”
“我是个非常愚蠢、幼稚而又浪漫的女人,”她说道,“在内地旅行时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极度吸引人,我于是认为我爱上了他。我给他写了很多表示爱慕的信,那种年轻女子会写的信。最后我发觉他不是个特别好的人,我便竭力将我们的友情画上句号。”
奥戴提出疑问:“为什么不容易了断呢?”
她摇摇头,“真是一点也不容易,奥戴先生。”她继续说,“这个男人对我变成绝对危险。我上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他让我的生活变得痛苦不堪。我不知该怎么办。最后我得出结论,如果我乘船长途旅行该是个好办法——去远到他跟不到我的地方。
“船启航4天之后,我发现那个男人竟也在船上,可以想象我当时的惊恐。上天知道他怎样得知我上这条船的,但他做到了。记住,奥戴先生,我当时年轻而愚笨,我吓呆了。”
奥戴问道:“你采取了什么措施?你去见船长了吗?”
她摇了摇头,“我多希望我当初去找了船长。但我做了自己以为是最对的事情。我在船上结识了另外一个男人。他的名字是奥古斯丁•谢尔比。他比我年长,但他看上去很令人信服,愉悦,并且聪明。那个晚上,我突来的自信使我将事件和盘托出,那个男人令我这般不开心。我问谢尔比有何建议。他告诉了我,但却让我大吃一惊。”
“十分常见,有些建议确实会令人惊讶。什么建议呢?”奥戴问道。
她说:“他告诉我最好的办法是让我成为‘已婚妇人。他说那是最有效的办法,可以对那个男人的行为画上一个句号。”
奥戴挑起眉毛,“这个建议的确非常有趣。说下去,维戴恩小姐。”
她说:“我自然非常吃惊。我问他他是否真的让我马上同什么人结婚。他说是也不是,于是说了个提议,在当时来说,奥戴先生,看来相当有趣。
“他说第二天我们会在太平洋一个叫瓜鲁的岛上停留两天。他提议我们在那里上岸,电话通知岛上的英国领事,借口生意上的事去看望领事。他说他去赴约见英国领事的时候我应陪伴他去,等我们回到船上时我们就告知船长和其他熟人,我同他结婚了,由瓜鲁岛的英国领事证婚。
“他提议我让船长将我们结婚的消息用无线电发送刊登在《泰晤士报》和《每日电讯报》上,让事情看上去绝对可信。这个假婚姻,他说,只需一次就能堵截对我纠缠不休的男人。”
奥戴说:“啊,这个主意还真不错,是不?”
她点点头,“我是这样认为的。总之,我同意了。当船停靠在瓜鲁岛旁时,我们上岸了。他致电英国领事约定第二天上午见面。我陪同他去领事馆,在那里他与一些官员面谈,想在岛上建立什么生意,之后我们便离开了。当我们返回游船时,我告诉了船长和其他熟人。船长立即安排给《每日电讯报》和《泰晤士报》发送无线电报,将我与这个男人的结婚启事刊登在这两份报纸上。”
奥戴说:“到现在为止, 一切都还不错。我猜想当船驶回英国时,你和你的假丈夫就各自分开了。”
“是的,”她说,“想来还是相当有趣。他一向用骑士风度对待并尊重我。我认为他非常风趣,我不再害怕另外那个男人了。”
奥戴问:“那后来发生什么了?”
她说:“什么都没有。直到两天前也什么都没发生。我刚刚告诉过你去年我继承了一大笔财产,那之后的5或6个月我遇见了生命里从未这般在意过的男人。我满意地得知他并非为了我的财富而爱我。我相信他拥有个大生意,他非常富裕。我与他订婚了,我们两个月之后结婚。而现在发生了一些事情,两天前发生的,奥戴先生,可怕得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将烟蒂掐灭在烟缸里。
维戴恩小姐继续说道:“我公寓的电话铃响了,奥古斯丁•谢尔比与我讲话。他告诉我他特别想见我,并且他听说我订婚的消息想来祝贺我,但另外他想见我是为了一桩十分紧急的生意。
“那天下午他过来见我。他说他非常高兴听到我订婚并要结婚的消息,但他说我怎么能在已经与他结婚的同时再举行婚礼呢。”
奥戴轻轻吹了声口哨,“相当有趣的境遇。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她说:“他就是这个意思。他非常仔细地给我解释。1941年,瓜鲁岛被日军占领,所有英国领事馆人员都被杀死了。领事馆被焚毁,建筑楼里的所有文件同大楼一起被焚毁。换句话说,我已经没有可能证明我没有与他结婚,如同他向我指出的那样,我曾告诉我船上的朋友们和船长我与他结婚了,我还在两份伦敦的报纸上登载过结婚启事。”
奥戴站了起来。他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说:“你知道,维戴恩小姐,在我听来这像在勒索你。他想要什么?”
她说:“他想要钱,奥戴先生。他告诉我如果我愿意给他1万英镑的钞票,送到他的公寓,他将准备给我一张证明,证明我已同他离婚。”
奥戴笑了,“同一个从未结过婚的男人离婚真是个有趣的说法。”
她悲凄而又无奈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但他告诉我这样做对我最安全。每个人都有资格相信我们结婚了,没有相反的证据来证明我们未婚,最好的办法是获得一张离婚证书。”
“这个家伙有勇气。你怎么做呢?”奥戴问道,“你给他钱了吗?”
她说:“是的。我今天上午12点半去他那里,交给他一个公文包,里面有1万英镑,都是5英镑的纸币。给他之前我向他讨要那封声明我们从未在法律上结过婚的信。他欣然答应,让我等一下。他走出房间,几分钟后拿着那封信返回来。我读了一下,看上去可以,我就将信放进我的手袋,将公文包与里面的钱一起留在了他那里。”
奥戴说:“嗯。然后呢?”
“我走了。走到离他公寓入口处不到20步远的地方,我的手袋被抢了。我没有看见抢我手袋的男人长得什么样子。他飞快地一下子隐入人群中。”
奥戴说:“谢尔比走出房间写纸条时与朋友串通好了。他打电话给什么人在外面等你。”他继续道,“所以你现在同之前的境遇一模一样。除此他还多拿了你1万英镑。他仍然可以说他同你结婚的,即使我们知道他并没有,但不幸的是我想大多数人由于你亲口告诉过他们,还有刊载在两份伦敦报纸上的结婚启事的事实,他们仍会相信你是已婚的。”
她痛苦地说:“我知道。那我该怎么办呢,奥戴先生?”
他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后,点燃另一支烟。“坦白讲,我不知道。让我想想办法看。”他对她笑了笑。他打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取出一本便笺簿。他将簿子递给她。“维戴恩小姐,我想让你把你的名字、地址和电话,谢尔比的公寓住址就是你上午见他的地方的地址,还有与你订婚的那个男人的姓名、住址和电话都写下来。”
她仰脸望住他,急急地说:“你要那些干什么,奥戴先生?”
他说:“我需要这些详情。顺便问一下,你的未婚夫知道此事吗?”
“我在我们订婚时候就告诉过他,”她说,“但我没有告诉他关于谢尔比打电话给我,我去他公寓给钱的事。我实在不能这样做。”
“我理解,”奥戴说,“现在写吧。”
她写完的时候,奥戴看了看便笺簿,放回到抽屉里。“现在回家吧,维戴恩小姐。不要过分担心。可能我会采取些措施。我过几天给你电话。”
她起身,伸出手来,“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奥戴先生。你是个能让人安心的人。”
奥戴拎起电话,对秘书说:“给维戴恩小姐喊一辆出租车。”
凌晨1点钟,奥戴仍然消沉地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两脚搁在桌上,对着空中茫然吐着烟圈。突然他掐灭香烟,从桌上抽回双脚,抓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几分钟后他说:“兰尼,是你吗?在忙啊?没有?正好。我想我有件小事情让你做——是件有利可图的事情。叫辆出租车来我这儿,行吗?好,15分钟后我等你。”
他放下听筒,等了几秒钟,再次拨号。他用手指急躁地在桌上敲击,听见电话那头的一个声音回应了他:“英克,是你吗?听着……我想让你立即给我查一查这三个人。”他读出维戴恩小姐写在便笺簿上的名字和地址。“我知道现在很晚了,”他继续说,“但我明天一定要这些消息。好,开始吧!英克。”
他挂断电话,点了一支烟,静下心来等兰尼。
星期一下午3点,约翰•哈丁被领进奥戴的办公室。
他很高,宽阔的肩膀,衣着华贵——外形相当富有男性魅力并给人印象深刻。
奥戴说:“见到你很高兴,约翰•哈丁先生。我想你可能会愿意同我谈论一下这件事。我希望事已至此,维戴恩小姐已经与你说起她星期六晚上来访我这儿的情况了吧。”
哈丁点点头。他在奥戴示意的椅子里坐下,接受了递上的香烟,点着了。
“是的。这是件很讨厌的事,奥戴先生。我非常担心。”
奥戴说:“我理解。我很高兴维戴恩小姐事先已经同你说过此事。”
哈丁说:“我也是。否则我会比现在更震惊。我想她去付钱给那个恶棍其实很傻。”
“我想知道,”奥戴说,“当然整桩事件十分荒唐,听上去几乎不可能。但你可能也与我一样知道,哈丁先生,不可能经常成为可能。爱上维戴恩小姐,你当然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你知道她是一个诚实的值得信赖的人,但假设你只是普通公众里的一个——或者更高些,假设你是法庭上的法官,正在解决这个男人和你未婚妻之间的纠葛——你会倾向于相信吗?他说他在瓜鲁岛与维戴恩小姐一起上岸,到英国领事馆赴约,在那儿结婚,而每样证据都支持这个故事。然后呢?维戴恩小姐回到船上,告诉她的熟人她结婚了,还让船长帮助发送无线电报去伦敦把结婚启事登在《泰晤士报》和《每日电讯报》上。这些事例里的每一件都支持这个故事,她怎么回答呢?她的回答是她与一个她只认识了几天的男人去英国领事馆完全是为了制造一种她已婚的假象,因为她想摆脱她之前遇见的那个男人的纠缠。
“现在你和我都知道这是真的,哈丁先生。但很多人会相信谢尔比而不是她。困难的地方是,他知道这个。很不幸的是他的故事不会被驳斥,因为所有英国领事馆的资料都被焚毁。领事和他的下属们都死了。”
哈丁问:“你打算怎么办呢,奥戴先生?”
奥戴站起身,点燃一支烟,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说:“真麻烦,这样一个男人用他故事的力量从维戴恩小姐身上榨到1万英镑钞票,我们只得承认,他很棒。现在你公正的观点呢,哈丁先生?你认为如果我们去找谢尔比,如果我们将事情捅到警察局,那维戴恩小姐有否可能将那1万英镑拿回来?”
哈丁说:“她可能的,但不肯定,是不?无论她的故事怎样,她绝对一点证据都没有,而谢尔比却有一些当时情况下的证据来支持他的故事,非常完整和详细的证据。我必须说明我的想法,奥戴先生,是让睡着的狗躺平。让他拿了这1万英镑吧。”
“好,”奥戴说道,“假设我们如此做了,他能满意吗?如果一年之后,当你已经与维戴恩小姐结婚,这个谢尔比又拿着他的故事冒出来,建议你说你和维戴恩小姐的婚姻是重婚,因为他是她的丈夫?那时你该怎么办呢?你能阻止他这样做吗?”
哈丁说:“一顿马鞭大概可以解决问题。”
“会吗?又如何呢?被一顿马鞭痛打之后他可能更怀恨在心,并进行更多的报复。”
哈丁说:“我猜也是。这个恶棍好像非常占上风。要是奥萝拉没有那么蠢就好了!”
“确实如此,”奥戴说,“她是很傻。”
哈丁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看哪,奥戴先生。你大概不喜欢这个建议,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维戴恩小姐,你知道的,是位非常有钱的女人,我呢也不穷。假设为争论的缘故,你能安排我们所有人到你的事务所。你告诉谢尔比要他准备做一张说实话的法律宣誓书;如果他准备在受权律师面前发誓,我们可以让他保住那1万英镑的钞票,并再另给他,比方说,5000英镑。这样一笔钱不会伤到维戴恩小姐多少,而我们却有了将来免遭任何起诉的保证。”
奥戴说:“是啊。那样也许会成功。但这是笔很大的钱,太便宜了这个恶棍。”
哈丁耸耸肩膀,“这样奥萝拉也许会对此事有个顺利了结。她的幸福比金钱更重要。”
“我猜也是。”奥戴掐灭烟蒂,“你同维戴恩小姐商议过吗?”
哈丁说:“我对她建议,在你没有任何更好主意的前提下我会将这个建议提出来。”
“我想你是对的,”奥戴说,“我会试着联系这位谢尔比。我会尝试让他今晚7点来我的办公室。你能在那个时候带着维戴恩小姐一起来吗?她一块儿来这里会更好,我们能解决并结束这件事情。”
哈丁站起身来,“我肯定,奥戴先生,你办事明快。我7点过来,带着奥萝拉一起来。午安。感谢你了。”
他与奥戴先生握手后,走出了办公室。
还有几分钟到7点,谢尔比出现在奥戴的私人侦探事务所。奥戴认为他是个外表圆熟的人——穿戴很讲究,有着一副令人容易上当受骗的外表。他看上去非常自信。
他说:“晚上好,奥戴先生。我今天下午收到你的电话留言。”他微笑着说,“我也许知道你为何要见我。”
奥戴说:“好,那就省去我长篇大论了。维戴恩小姐于星期六晚上过来咨询我。她告诉了我事情的始末。今天上午我会见了她的未婚夫,哈丁先生。看上去你手里攥着所有的好牌。”
谢尔比望着自己的指尖,“是有点呢,是不是?”
奥戴说:“是个好故事,你准备坚持这个故事?”
“哦,是的。你瞧,这是个非常好的故事。是事实啊,奥戴先生。”谢尔比在奥戴办公室看上去简直狡猾透顶。
有人敲门,奥戴的助手走了进来。他说:“维戴恩小姐和哈丁先生。”
他们走进房间时,奥戴站起身来。他说:“请坐。你们请在办公室那一面就座。因为你们看见,谢尔比先生已经到了。”
奥戴走回自己的座位。他继续说道:“情况简单来说是这样的,谢尔比。哈丁先生今天下午来见我。当然我们都意识到你对维戴恩小姐上星期六离开你的公寓后的手袋被劫负有责任。但我们最好还是承认我们没有证据。当你说维戴恩小姐与你结婚时我们不能证明你错,并且我们不能证明你让人抢了她的手袋。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谢尔比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支烟,问道:“那是什么呢?”
奥戴说:“我们能再给你些钱,为了换取你的法律宣誓书,宣誓你和维戴恩小姐从未结婚。”
“你看来很讲道理,”谢尔比说,“顺便说一句,那是你们所有人唯一能做的。给多少?”
奥戴说:“如果你准备明天上午陪同我一起去我的律师那里,在那张我们给你预备好的法律宣誓书上发誓,我们将另支付你2500英镑。”
“那太感谢了,”谢尔比说,“但我恐怕这些不够。我想要的比那多点。”
奥戴问:“你想要多少?”
“5000英镑。”谢尔比说。
哈丁愤怒地说道:“我真想用双手掐死你,谢尔比。”
“也许你是想这样做,”谢尔比说,“但对你没好处,是吧?而我也不是像我看上去这样容易被击败。这也许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哈丁先生。”
奥戴说:“请不要吵架,先生们。那么你同意了谢尔比。作为另外5000英镑的回报,你准备进行法律宣誓程序?”
“非常乐意,”谢尔比说,“我相当愿意明天来这里,拿到5000英镑并去任何你指定的律师那里在法律宣誓书上发誓。”
“好……”奥戴取出烟盒,选了支烟,慢慢点燃它,“请注意,谢尔比。很明显你自上星期六之后就没有开过你客厅那张画背后的保险箱。”
“你究竟搞什么鬼啊?”谢尔比的表情变了,他的眼睛充满恶意地闪烁着,“你不是说……?”
奥戴说:“是的。我星期六晚上同维戴恩小姐面谈之后,打了个电话给我的一位老熟人。我不想告诉你他的名字,但他是欧洲最棒的职业盗贼,他从未见过开不了的保险箱。我们知道你不能星期六见了维戴恩小姐之后去银行存钱,因为银行不营业。他在星期天一大早拜访了你的公寓,并于11点钟将维戴恩小姐留给你的装着完整无缺的1万英镑的公文包交给了我。显而易见,当你今晚来我这儿时没有查验一下那个保险箱。为什么不查呢?我猜任何情况下你都不会将钞票存到银行;你要的是纸币,是不,谢尔比?”
谢尔比的眼睛闪烁着,“非常好……你承认这个钱是从我那里偷来的。这钱是我的。这是星期六维戴恩小姐给我的,你刚才说的。星期六晚上,你作为她的调查代理,让人撬窃了我的公寓,偷走了那笔钱。我去报警。”他站起身来。
奥戴说:“等等谢尔比。你的故事不是说维戴恩小姐是你的妻子吗?”
“是啊。所以她给了我这笔钱。因为她是我妻子,因为她想给我买礼物。她知道我经济困难。”
“可以,”奥戴说,“但你去报警干吗?你不能控告维戴恩小姐对偷盗负责。她完全有理由自己拿走那笔钱或让人替她去拿那笔钱的。”
“你是什么意思啊?”谢尔比问道。
奥戴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她是你的妻子你就不能告发她。你不懂英国法律里的习惯法吗?妻子拿了丈夫任何物品,丈夫都不能告发她的。懂我的意思了吗?”
谢尔比说:“我的天哪……”
“正是,”奥戴说,“看来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个装有1万英镑的公文包正躺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它会继续呆在那儿。但你呢,明天上午仍然要同我去律师那里,仍然要去办那个法律宣誓书。想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吗?”
谢尔比恢复了镇静,“是,请告诉我。我洗耳恭听。”
奥戴转身面向那个女人,“维戴恩小姐,当你来见我时你告诉我你总是吸引那些心术不正的男人。你今天仍是在如此做呢。”他指向哈丁,“你的未婚夫是谢尔比的同谋。难道这个男人没让你重新记忆起你与谢尔比的邂逅?谢尔比这么些年来再未要挟过你?为什么?因为你与哈丁订婚的消息是这个叫哈丁的男人透露给谢尔比的。是他安排了这个阴谋。我的人已经查过哈丁了。他不是个有钱人,他的生意是假的。”
奥戴站起身来。他对哈丁露齿而笑,“你今天下午来我办公室的时候,建议我再给这个敲诈者谢尔比另外5000英镑,让他去宣誓法律文书,我当时就知道我所得的信息是正确的。你们两个会瓜分这1.5万英镑。”他举起手来,“你不用说任何话,哈丁——除非你想让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警察。”他转过身来对着谢尔比,“情况很明显,这是一桩一目了然的案子,就是你和哈丁勒索维戴恩小姐。案子本身已被证实。我要提议,如果明天上午11点这张法律宣誓文书还未签署的话,我将申请拘捕证逮捕你们两人。啊,谢尔比,你打算如何呢?你明天上午11点会不会去那儿宣誓那张法律文书?”
中间没有很长的停顿,谢尔比就说:“他妈的,你,是的……我猜我会去的。”
“好,”奥戴说,“你呢,哈丁,你明天也能同时来吗?我需要从你这儿拿到一封短信,写明你在这个阴谋中扮演的角色。如果我拿不到,我会将你用其他罪名拘捕。有四件事我们可以控告你。那么我们明天11点见你行吗?”
哈丁耸耸肩膀,文雅地说:“我想可以。”
“好,”奥戴说,“现在出去吧你们两个。不要再动其他脑筋了,因为有人会跟踪你们,直到我明天上午见到你们为止。晚安,先生们。”
他们离开了侦探事务所。在门口谢尔比停了下来。他说:“我知道我该怎样对付你,奥戴。”
奥戴微笑道:“我想我能猜到的。很有趣是不,谢尔比?晚安。”
谢尔比跟着哈丁走出侦探事务所。门在他们身后被砰地关上。
奥戴说:“看来一切都好,维戴恩小姐。”
她站起身来,向他走去。她说:“我不知道说什么来感谢你,奥戴先生。”
“不用。顺便提一句,我希望你应对自己将来选择的男友更谨慎些。记得你自己说的话吗——你好像总会吸引那些心术不正的男人。”
她望着他,“我向你保证我将非常非常小心,奥戴先生。事实上我知道我现在相当安全。”
她看着他而后迅速垂下眼帘,“你看,我有个非常明显的感觉,我被一个真正的男人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