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2008-05-21 10:14叶倾城等
中国新闻周刊 2008年17期
关键词:丫丫柳永菜农

小年的新丫丫等叶倾城等

众生

小年的新丫丫

阿姨总是边给小年换鞋,边絮絮叨叨和她说话:“臭脚丫丫,小年的臭脚丫丫。”日子久了,小年知道了。丫丫就是脚和鞋。

前一段我人品大爆发,一口气给小年买了四双鞋.五条裤子。三件T恤,两件毛衣.三件外套——通胀似乎不可避免,我于是买一切商品,都有囤货之心,光儿童用图文双解英语字典,我就买了三种。大米都恨不得买个一两吨,只是第一我扛不动,第二敝宅地板承不起。

新衣回家。全是七彩缤纷,小年顿时眉开眼笑,原来最讨厌换衣服,总是急着看书或者下地乱跑,而在大人怀里乱挣,此刻站着一动不动,乖乖农来伸手。我们乱嘈嘈给她套上衣,她自己把小裤子拎起来,伸腿,抬脚,想把自己放到裤子里面去——当然未遂。她才一岁,能自己穿衣服的话,则是大神童,我可以立刻写一本《小年的教育》卖个一千万。

一件件都试好了,又一件件给剥下来,准备放回衣柜——地主家的闺女,才能天天穿新衣服呢。这是标准的与虎谋皮,小年双手护,被我们无情地掰开;她偷偷拎着衣服袋子躲到茶几对面,被我冷酷抢过来;我去衣柜,她在后面追,我不管不顾。

她绝望,大哭,我们赶紧指脚上:“丫丫,丫丫,小年的新丫丫。”泪花还挂在脸上,她已破啼为笑。

这一天,小年为了新丫丫,疯了。她在小区里,主动对陌生人笑。伸腿,出脚,姿势像女王伸出纤纤玉足,骑士会骨头都酥倒,跪倒亲吻。高她两倍重她五倍以上的成年人,不是每次都能发现这个小人儿的动作,但小年不介意。她在小区溜达了一下午,一如巡演,不时弯身去摸摸新丫丫,比小模特儿第一次有资格穿PRADA走秀更加趾高气扬。

一方面。辛辛苦苦赚了钱来,无非给老的小的,看她这么高兴.我觉得我所有的辛劳都值得,另一方面,我又怕她过早萌生女性意识,爱吃爱穿爱美好,耽误学习。

我其实每天都在矛盾。

早教专家说:小孩子要多抱,要喂饱她饥饿的皮肤,否则她会早恋。我立刻想:过饱则生腻,抱太多,晚恋怎么办?

有人说:女儿要富养,以后才不会惟利是图。又有人说;中国向来不缺富家女后花园赠金的故事,女性理财,是一个大话题。

育儿书A说:多买玩具,可以启智。育儿书B则说:玩具不买也罢,买多了,孩子会失去惜物之心。

我希望她顺遂,又担心“福命误聪明”;我但愿她聪明,又害怕“才华终寂寞”,我想她美丽,可是“红颜多薄命”是噩运……我所有的期待,都自相冲突,都同样真诚。

我把我的爱,全都给了你——要给到多少,才是不多不少,不会溺着你,也不会凉着你?

这个“你”。是女儿,是爱人,是工作,是世间的一切。

文/叶倾城

后窗

急色

古代有个四喜诗:“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有促狭之人,在每一句诗后面又加了几个字,改成:“久旱逢甘雨——夹冰雹。他乡遇故知——索债人,洞房花烛夜——遇石女,金榜题名时——同名同姓。”成为了四大倒霉事。

别的且不说,仅洞房花烛夜遇石女这一项,真可谓是刻毒入骨,损到家了。弗洛伊德的理论说,男人有一种很普遍的心理,想要通过性来实现对女人的征服。至于他的说法对不对,见仁见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男人的智商指数,在“性”起的前后有着极为巨大的反差。这跟男人的生理特征有一定关系。一个意识被欲望所主导,处于欲火攻心状态下的男人,是很低能的。

有部美国爱情喜剧电影《情迷索玛丽》,里面有个颇为搞笑、却又不无道理的情节:男主人公泰德准备去见多年不见的梦中情人——美艳的卡梅伦·迪亚兹,他的朋友给了他一个忠告,让他自慰完后再去赴约,以此保持脑子的清醒,以免到时不能自持,会当众出丑。

如果时光发生倒错,千年之前的柳永能够看到《情迷索玛丽》这部电影。想必也会大呼一声“吾道不孤”。对于此种滋味,柳永可谓是深有体会,他曾用写实主义的手法做过详细记录:“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初学严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争耐心性,未会先怜佳婿。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釭,却道你但先睡。”

在这首《斗百花》词中,柳永先是很细致地描写了一个雏妓的容貌和体态:她年方十五岁,刚刚束发加笄,纤腰盈盈一握.梳着两个垂杨髻。由于才人青楼不久,她初学化很浓的妆,也不会以妩媚的情态讨好迎合客人,言行举止表现得很羞涩。然而,正是这种未解风情、“刚被风流沾惹”的青涩女子,深得浪迹于秦楼楚馆的柳永欣赏。因此,柳永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急切。

接下来,他不断埋怨该女子不懂得体谅他已是欲火如焚的状态,都已经夜深了。还磨磨蹭蹭不肯上床来睡,就是宽衣解带,也要站到烛光照不到的地方,还羞答答地表示。让久候多时的柳永先睡。

这可能吗?我都想为柳永问一声。

叔本华说,性和金钱是这个世界的发动机。想想也真是不无道理。

文/青丝

阅人

知道分子的魅力

知道分子,顾名思义,就是无所不知、啥都明白的一种人。知道分子在现代社会似乎没那么必要,因为再知道,也知道不过GOOGLE和百度,可我依然很崇拜知道分子。

时尚知道分子——听某顶级品牌的大名,便条件反射出该品牌的历史、其首席设计师的履历;政治知道分子背得出中东诸多小国国家元首冗长的名字;天文知道分子常要纠正你,月亮只是一块冰冷无情的石头,它谁的心也代表不了;而奇闻逸事的知道分子甚至会告诉你人血的味道,其实就是蔬菜汁加上牛肉汤而已。

我从小就崇拜那些博闻的家伙,甚至一度错误地以为男生比女生聪明。因为男生知道的好些事情,作为女生的我并不知道。还记得同桌的男生多年如一日地在各式课本上画剑和枪,再大一些,他们讨论政治、讨论军事——谁看得懂那形形色色的火箭和舰艇呢?我于是便偷偷地崇拜起我身边最最知道的男孩。他最常用的句式是因果句;“这是因为……”他最爱用的词是“其实”。

由于个人偏好,我交往的多为知道分子。我最爱的发型师并不见得能为我做出多时髦的造型,可是他会告诉我,我左边的头发比右边的头发更不听话,是因为我感性思维活跃,而我从脑部视觉区长出的那根白发,有可能是我最近用眼过度造成的……

后来我发现我爱和知道分子交朋友,并不是因为我很想知道什么。我将GOOGLE设为浏览器首页那是因为需要知道,而我和知道分子交朋友,是因为我觉得人类的知道,是一种智慧。谁要是能背得出圆周率小数点后几百位,我看他的眼光就会不一样。

想当年。我也是一个含羞待放的知道

女青年,从《十万个为什么》启蒙,不断地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其实也不必知道的东西。我总是期待自己会有一场一见钟情的戏码,就好像那部热门的美剧《丑女贝蒂》中上演的一般——他突然问她:“你知道,地球的圆周是多少吗?”他想她一定不知道。谁会关心这种事情啊!可是,在他转身的时候,她突然喊道:“四万六千二百五十千米!”——之后的故事顺理成章,他向这个戴着牙套肥嘟嘟的女孩子发出了约会邀请。

你有想过吗?这就好像为自己的心设置了密码,回答得出密码提示问题的人,便可获得通行资格。这可比“小姐,我们好像在哪见过”的搭讪词来得智慧许多。你也可以为自己预设几个冷僻的钟情问题,比如“茴字到底有多少种写法”……

文/上上签

世说

做好事

古,作为一个计量单位,一般是量长度的,但如果要量道德了,那就可以做重量单位使用了。人若重重地叹一口气;哎,人心不古啊!这就等于说,这人的良心不值几斤了!

闲话少说,要说的是元代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个菜农,江西人氏,二十八九,人穷貌丑,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天天药罐不离手,他多想捡块金元宝啊!因此他天天都是低着头走路。这天运气来了,地上白花花的,捡起来一数,有十五锭。菜农喜得打跌,菜也不卖了,挑担就回家。

可是,他老娘把他臭骂一顿,明明是捡的,他老娘说是偷的:“纵遗失,亦不过三两张耳,宁有一束之理?”他老娘拿根竹苕子,追着打,让他赶紧哪里来的还到哪里去。

这个菜农很听娘的话,又挑着担子,到了菜市场,看到有人十分焦急,低着头到处寻东西,菜农就问:“兄弟,你掉了什么啊?”那人说:“兄弟啊,我掉了一笔钱哪。”一句话好像对上了暗号,这位菜农马上就把钱掏了出来:“兄弟,在这,你拿去吧。”

故事到这里,按理是接近了尾声,两欢喜。可是偏生出了变故,闹出事来了。这位丢钱的兄弟数钱之后,脸色骤变:“兄弟,我明明是三十锭的,怎么只有十五锭了?”各位,到这里你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发感慨了:人心不古啊。可是古了又如何?元代于今还不古么?好事不但今做不得,而且古也做不得。

你说三十锭,我说十五锭,谁也没什么证据,怎么了结?接讼的是县令聂以道,聂县令撇开当事人,一路往菜农家里走,去问老大娘。这位老大娘也只知道她的崽捡了钱,不知道捡的数目。聂县令说:“本官不是来问数目的,是来问:是不是您老人家叫你的崽拾金不昧的?”老大娘当然点头。

聂县令重新升堂。拍了惊堂木:“这十五锭归老娘养老。”菜农官司打赢了,自然高兴,那位兄弟就不答应,大骂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聂县令就给了他一个说法:“拾者十五锭,失者三十锭,非汝钞也,可自别寻。”

哈哈,这案子若在判例法国家,大概可以做个案例来判其他类似案子了。比如,你在路上看到一个老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你赶紧把他送到医院,然后打电话告诉他的子女。他的子女来了,一口咬定是你把他爹给弄的,他爹昨天都是好好的,怎么你扶到医院来就成了病人?官司打到法院,法院可以这么判:昨天你的爹是好好的,今天你的爹是坏了的,这爹“非汝爹也,可别寻去”。这么宣判,不但有道德基础,而且也是有哲学基础的: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今天的人,不是昨天的人了!

聂县令把这案子这么判了,“闻者快之”。

文/刘诚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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