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经济难题要靠民主

民主还有更重要的功能。政府如果能够采取民主化决策方式，显然有助于稳定人们的预期，增强人们的信心。

11月20日和25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经济专家和企业界人士座谈会，听取对当前经济形势和宏观经济政策的看法和建议。温家宝强调，越是在困难和复杂的情况下，越是要加强决策的民主性，增强决策的透明度。

正如温家宝所说，当前国际经济形势复杂多变。经济活动本来就充满不确定性，宏观经济处于剧烈波动期内，不确定性更高。比如，目前无人能够确定本轮全球性经济衰退，将持续多长时间，影响将有多广、多深。

面临上述诸多难以克服的不确定性，政府准确分析判断形势的难度是很高的，制定和调整政策的难度当然也会很高。政府目前已经决定，全力刺激经济增长，但是，究竟什么样的措施能够收到预期效果，却并不是那么显而易见的。是减税更奏效，还是增加投资更奏效?投资将在多长时间内发挥作用，作用究竟能够有多大?这些都是未知数。

因此，面对经济衰退的前景，在制定与调整经济、社会政策的时候，政府面临着决策上的难题。温家宝清醒地指出，仅靠经验，靠少数人的智慧，不深入调查、从实际出发，是难以作出正确决策的；仅了解本国，不了解世界；仅了解局部，不了解全局；仅知道今天，不知道昨天，不前瞻明天，同样是很难作出正确决策的。具体而言，仅靠政府官员是不够的，仅靠专家也是不够的。

为解决这一难题，温家宝提出，政府在制定和调整政策的时候，必须广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广泛集中民智。也就是说，政府必须利用全民的智慧。扩大公民有序的政治参与，就成为政府正确应对可能的经济危机的必要政治前提。温家宝主持召开座谈会，听取企业家的意见，正是发现和利用民众智慧的一个渠道。

但除此之外，还可以有更多渠道。比如，有关部门正在起草刺激消费的具体方案，也有一些部门在研究征收燃油税，各地也争相提出投资规划。然而，这些措施对于刺激经济究竟有没有用?有多大用?政府的投资究竟应当花在哪些领域?所有这些，仅靠官员、仅靠少数专家闭门造车，是难以制定出合理的方案的。相反，这些计划应当提交相应的人大及其常委会审议，至少也应当将方案公之于众，由舆论予以充分讨论。传统的座谈会也可以改为听证会，这样能够更有效地集中民众的智慧。

事实上，这种民主决策程序还有更深层次的必要性。就事务的性质而言，公共决策很难做到自然科学意义上的“科学”。所有的政策均是面向未来的，决策者面临着某种无法克服的不确定性。确实，通过广泛听取专家意见和民众意见，可以解决一些知识难题，但是有些难题是不可克服的。因为，从根本上说，公共政策决策涉及资源分配问题，资源分配确实存在效率的问题，这是可以通过获取更多知识予以部分解决的。但公共资源的分配还涉及正义问题，这却只能通过制度化的民主程序来解决。

政府用以拯救经济的方案，就属于对公共资源进行分配的范畴。专家可能更关心政府的措施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宏观经济效果，而民众却更关心，政府的措施能够给自己带来哪些好处，政府的措施将会使自己的相对处境、绝对处境改善还是恶化。舆论目前已就此展开热烈讨论，此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是政府应当予以高度重视的。因为，政府拯救经济措施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民众是否认可这些措施。政府要让民众认可这些措施，就要提供制度化的渠道，让民众能够参与政府拯救经济方案的决策过程，并让民众相信，自己的诉求至少在决策过程中曾经被考虑过。

在决策的民主化方面，各级政府目前显然还考虑不周。各级政府忙于出台各种投资计划，却忘记了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听取民众的意见，让民众参与决策过程。由此闭门形成的拯救计划是否科学、是否奏效，本来就已成问题。被拒绝于决策程序之外的民众，很难诚心认可这些计划。这些计划未来在执行过程中可能遇到各种的阻力，其救市的效果可能大打折扣。

民主还有更重要的功能。从根本上说，信心才是阻止经济进一步下滑的关键所在。那么，信心来自何处?政府的资金投入当然有助于市场重建信心，但重建信心也有赖于社会普遍的向上的精神状态。今天，普通民众、企业家之所以担心未来，不仅仅因为预期自己手里的钱可能会减少，也是因为对社会形势有一种不确定之感。人们不大清楚，在经济下滑期，政府将会如何处理日益激烈的经济、社会矛盾。在这个时刻，政府如果能够采取民主化决策方式，显然有助于稳定人们的预期，增强人们的信心。

总之，当下中国经济、社会面临严峻挑战，应对这些挑战，要靠民主。民主有助于政府发现较为合理的政策，赋予这些政策以更多正当性，更能稳定人们对社会秩序与政府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