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地球的声音

谢胜瑜

他叫保罗·波茨，36年来，他在另一个半球和我们一样默默无闻地生活着。

命运的曙光出现在2007年6月9日。他要去参加一场以苛刻著称的全英星光大道选秀比赛，比赛最诱人的不是10万英镑的奖金，而是谁夺得冠军，谁就有机会为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演唱。

保罗说，我要成为在女王面前演唱的那个人。他这么说的时候，周围人没有一个不放声大笑。要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保罗，又矮又胖，还有一口龅牙，穿着一件过大的西装，头发上的发胶明显涂得太多，样子非常滑稽。实际上，工作人员看得出来，保罗也不太自信，马上就要轮到他上台了，他还一直在后台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断自言自语，似乎在说：“我要为女王歌唱。”

保罗是个手机推销员，却一直做着歌手的梦。他的声线从小就与众不同，但因为自己的长相，更因为不自信，他一直与音乐若即若离。直到28岁那年，他开始穿起燕尾服去参加一些民间的歌唱比赛。唱着唱着，音乐梦想如嫩芽破土，他越来越收不住脚步。没什么积蓄的他花费两万英镑从英国来到意大利学艺。在意大利，他每天骑着自行车风雨无阻地从布莱斯托到巴斯去学意大利歌剧，每次来到课堂都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期间，他遇到的几乎都是倒霉事：2003年因盲肠发炎住院开刀，不得不卧床休养；出院复诊时，他发现肾上腺长了肿瘤，又挨了一刀；在快康复出院时，他去上课的路上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跌断了锁骨，以后很长时间都只能痛苦地躺着，根本无法唱歌……病痛让他背了一身的债。

时光流转到此——2007年6月9日，保罗站在舞台中央，对着麦克风告诉台下所有的人：“我是手机推销员，我要唱我想唱的歌剧。”而后，普契尼歌剧《图兰朵》中的咏叹调《今夜无人入睡》的前奏如蓝色海水一般漫过人们耳际，一贯刻薄的评委把铅笔拿在手里转圈玩儿，以此表露自己的不屑。

仅仅几秒钟后，保罗浑厚圆润的声音似从天际传来，绕梁穿栋，直扑所有人的心扉。观众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击中，震惊地张大嘴巴，最后，全场观众起立鼓掌……仅仅两分钟，评委们目瞪口呆，继而由衷赞叹：“我们看到了原生石变成璞玉的过程……”而给人们最大震撼的，还有36岁的保罗在聆听评委点评时，仿若6岁小孩一般纯洁无瑕的眼神。

短短两分钟，保罗演绎了社会以貌取人的现实、个人追求梦想的付出到普通人以自身实力咸鱼翻身化蛹为蝶的人生短剧。他的声音迅速穿透地球，传遍世界各个角落；他参加比赛的视频，网上点击率超过2000万次。6月17日，保罗在三次过关斩将后，获得比赛冠军，实现了为女王演唱的梦想。很快，保罗的第一张专辑一出版就登上了英国唱片公司销量榜榜首，销量超过前十名其他唱片的总和。

保罗从后台走到前台只用了8秒，从无名之辈到成为英雄只用了2分钟。万千网民跟帖说：“保罗的比赛我看了十几遍，每一次都感动得泪流不止……”“我以前从不听歌剧，但保罗唱过后，我会每天都听……”

那个中午，听不懂英语和意大利语的我听了7遍保罗的演唱，却意犹未尽。每听一次，心中都会多一份感动，多一份力量。只要坚守天赋与梦想，“人人都有机会为女王歌唱”。我想，为此，我们应该感谢保罗，感谢这个穿着宽大西装在舞台上带给我们勇气和力量的矮胖的英国男人。

（摘自《人生与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