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飞的翅膀

马牧原

尽管世人总认为文艺复兴巨匠还有达·芬奇、拉斐尔，但我固执地认为只有米开朗基罗接近那个永恒。他们中一个优越富裕，说他是个科学家或半途而废的发明家更为恰当。一个少年得志，死于灿烂年华之时，都未能接触到米开朗基罗内心的情感领域——痛苦。

从20岁的那件惊人的作品，到世界上最著名的大卫，再到他年老体弱后，那些温柔的作品。1550年，他已经老了，干枯的眼睛看过岁月长河中，文艺复兴时期那辉煌的一刻，雕刻出这了这件《佛罗伦萨圣母抱耶酥哀恸像》。前面是圣母与圣子，后面是一个老人，安静地环抱着他们。这作品没有为他赢得更高的声誉。但我觉得，那却是他一生中最让人动容的作品。从少年清高狂妄，到不得不屈从于教皇的指示，或者在战争中颠沛流离。他在大理石中解放了无数高贵的生命。他的一生充满痛苦，却光辉灿烂。

也许这件作品对他来说，就是一生的总结，一种包容的情感。

包容了那些信仰带给他的痛苦，包容了那些嫉妒他的才华而暗害他的人，甚至还包容了他自己——安静地怀抱着属于他自己的艺术，站在时间的洪流里，直至生命消失，时代变迁。数百年过去，他的艺术和情感，成为人类历史一个壮丽美好的伤痕。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生活不是眼泪，不是叹息，而是挣扎。正如翅膀向往天空向往飞翔，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这种权利不应该被剥夺，但这双翅膀偏偏就是受到了束缚，它无法飞翔，它无比痛苦。尽管翅膀受到束缚，但它依然渴望飞翔，于是它在挣扎，在斗争，它永远也不屈服。耶酥为了表达自己体验到的真理而被钉在十字架上，布鲁诺也因此而被施以火刑，从这个意义上说，布鲁诺比那些宣称是耶酥信徒并以此为理由烧死他的人更配得上是耶酥的信徒。虽然痛苦，却无比高贵。

“——如果没有痛苦呢？”

“——那么一切将被遗忘。”

夏特利亚尔这么形容自己：“我卑微渺小，但我的痛苦却能不朽。”这些一个又一个勇敢的人们将痛苦化为自己的信仰——我离开是为了回来，为了那些我留在身后的人，为了那些无法出去的人。

同样用他的痛苦震撼世人的，还有凡高。其实人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艺术的感受都是愚钝的。凡高出生的时代艺术界弥漫着华而不实的唯美风格，印象派在那时候像个有着丑陋长相的新生婴儿一样被世人嘲笑。于是凡高，他那明亮而纯粹的绝美色彩，被人们唾弃。

艺术欣赏，在有的时候确实像童话故事里皇帝的新衣一样，总有愚蠢的人跟在赤裸的皇帝后面叫着好。属于一个时代的审美倾向，总是不可避免地成为突破和超越这个时代的艺术的一种枷锁，总是需要有着革命与牺牲精神的艺术家用自己的痛苦击败它。

“我拥有一切色彩，所以我无色；我听到一切声音，所以我沉默。” 后来，时间过去，那些著名的唯美画家风光一时，却渐渐被人遗忘，打入冷宫。而痛苦悲惨死去的凡高，却成为一个被世人永恒铭记的名字。

于是，艺术家们不禁要问，到底是该符合时代压抑我们希望表达的情感，还是勇敢地与痛苦站在一起，将那些能在时间中变成永恒的情感，鲜艳明亮地涂抹在画布上，让它永远地飞翔？

（指导教师 丁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