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日本的“裸体交际”

　　前不久我去了一趟日本。离开的前一天傍晚，东道主、东京大学汉学系教授大田先生请我去公共浴池，见识一下这一独具特色的日本文化。
　　我们去的是东京的六本木地区，道路两旁华灯高照，路边那些挤满了人的酒吧、餐馆、商店里传出缠缠绵绵的音乐。人群中，一些脚穿木屐，身着宽松和服的日本人三三两两地向一个挂着许多盏宫灯的大楼走去。“他们都是去‘钱汤’的。”大田说。“钱汤”即公共浴池。
　　日本几乎每家每户都装有洗浴设施，为什么他们放着先进方便的设施不用，纷纷来到公共浴池?强烈的好奇心让我急着进去了。
　　服务生带我们来到一排房间中的一间。房间是和式的，地上铺着榻榻米，中间有一个小桌，桌上放着已沏好的茶。屋中电视机、录像机、影碟机应有尽有，显然这是个更衣或浴后休息的地方。我换上一件肥大的和服，跟着大田从另一侧的拉门走出去。哇!眼前的一切让我惊呆了。这哪里是浴池，分明是一个海洋世界：头顶是高敞透明的蓝色玻璃大屋顶，上面缀满了碧绿的热带植物，四周的布景全是海洋风光，那些热带植物再加上此起彼伏的海浪声，让人好像置身在夏威夷或好望角的海滩。
　　大田带我来到淋浴区，走上淋浴台，温水自动喷下。我知道，和在公共游泳池一样，这是一道不可缺少的程序。把自己洗净，可以减少对浴池里水的污染。而入水前先将周身淋湿，又可以减少皮肤对水中药液的吸收，是自我保护的重要措施。我很快又发现一个特点，人们都是三三两两地边洗边谈着，而且都是旁若无人状。
　　一入水，大田就喋喋不休地和我聊了起来。他说，除了这种浴池，日本还有许多温泉，也是当今日本人喜欢去的地方。温泉分日归泉和温泉旅馆，前者是当天去当天返回的，后者则是住在那儿的。正因为如此，温泉旅馆都设在风景秀丽的郊外。远离大城市的喧嚣，人们自然也洗得痛快尽兴。他说，现在的温泉不少都是女人当老板。过去温泉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不许女人洗用，因为女人会弄脏泉水，现在不但女性成了主要顾客，老板也几乎都是女人了。
　　大田说：“浴池聊天”似乎已经成为日本人生活中一种特有的文化。首先，在这特定的环境中，从表面上看不出每个人的职位高低，看不出谁的收入多少，大家一律平等——赤诚相见，都是赤条条一丝不挂。正是因为这特殊的环境，人们交谈时也常常容易直来直去，不加太多的修饰，甚至舍去繁琐的尊称敬称，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一些人心目中的“大同世界”，一个平等相待，和睦共处，真诚交往的场所。
　　社会上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凡是能够被邀请一起洗澡的朋友，才称得上挚友；凡是在洗浴中商谈的话语，才是肺腑之言。大田眉飞色舞地讲了一件逸闻：“日本外相访问芬兰时，曾与芬兰外交部长共洗桑拿浴。他对芬兰外长说：裸体交际是最能以诚相待的。”
　　(藩海富荐自《交际与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