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朋友到一家还在“装修中”的宾馆谈业务。
走过一片沙砾,我们来到角落的一间财务室找贾主任。
朋友和他谈起了业务,展开了拉锯战。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三四十岁模样,也许是干活劳累的缘故,他的脸上灰扑扑的,衣服破而旧,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进来后,他迅速逡巡了一下房间,目光怯生生的,见到我在注视他,目光落荒而逃,拘谨得手不知道往哪儿放,拉着衣角,见到他们俩谈得正酣,更拘谨了,似乎站都不知道如何站了,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忍心看他那样子,扭头看窗外,想起哪本书上关于民工生活的描写,感慨万千。
再回头时他们的交谈已经暂告一段落,那民工怯生生地向前,说:“主任,我借钱。”
外地口音,我眼尖地看到他的额上竟然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主任头也不回,没好声气地说:“借什么钱?没见我正忙着吗?过几天吧?”
那人急了,嗫嚅着:“我借了别人的钱,人家向我讨要了!我……我老婆孩子……今天来……”
主任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说:“明天吧!”
那人不知道怎么办了,手足无措,汗珠更明显了。他用手去擦额头的汗,脸上挂了一道黑。
朋友看不下去了,说:“你先借给他吧。我不急。”
主任满脸不高兴,又询问了一番,让那人签名,那人用颤抖的手歪歪斜斜地签了名,又写上:200元。
拿了钱,他用感激的目光怯生生地望了朋友一眼,走了。脚步轻快了许多。
出来时已是晚饭时分,夕阳西下,天边的彩霞格外鲜艳。我们决定就地解决,于是走进一家小饭店。刚进门。朋友轻声说:“看,那个人。”
我一看,巧了,那不是刚才那个民工吗?他坐在角落里,还有一个妇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桌上放着两盘菜,他们正有说有笑地吃着饭。
那男的还是那破旧的衣服,脸上神情鲜活了许多,正侃侃而谈,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怯懦。那妇人不时望着丈夫,目光中满是怜爱,脸上写着安详与满足。
两夫妻不时往儿子碗里夹肉,儿子夹了往妈妈碗里送,妇人舍不得吃,又夹到丈夫碗里。
一会儿,他们吃完了,付了钱,那男的一把把儿子举过头顶,让他坐在自己脖子上,嘴里嚷嚷:走喽,逛街去了!完全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目光。
妇人温顺地走在一边,一家人走出饭店,走进夕阳的余晖里。
朋友感叹说:“幸福是什么?200元钱,一个温暖的家,一个体贴的妻子,一个懂事的孩子,再加上一顿温馨的晚餐,原来幸福就这么简单!”
(蒋岚峰荐自《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