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8月底,我拒绝了家人的陪同,只身一人乘坐火车穿越半个中国,前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报到。我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家人,也告诉自己:我将独自前住一个神奇的地方找寻自己的梦想。
特殊的相识
8月29日在学校礼堂报名注册,30日课本发到手中,31日正式上课——还没有从悠长的暑假中回过神来的我有些措手不及,科大的快节奏我能适应吗?
8月30日晚上,我们班的男生以一种特别的方式相互认识了。
那时我在书桌前思量:几天前我还在千里之外的家中,和母亲为是否要在行李箱中塞一双布鞋而争执;昨天到学校,一个大三的师兄帮我提行李,又领着我报到;今天下午我领到了厚厚一摞大学课本,而明天将是我人生中一个全新的舞台了……就在这时,刚刚走马上任的班长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微积分》课本。他笑呵呵地说,对于书中的一个证明有些想法,想和我们交流一下。入学之前大家也算是一方“豪杰”,于是纷纷加入到讨论中来。讨论会开到后来,竟变得像一个强力磁场一样,把到我们宿舍串门的、找老乡的、借东西的同学全部吸引住了。看着大家这股劲,我心中不由得想:这就是中国科大的精神吧。讨论结束的时候,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已经成为朋友了。
生态科大
从少年班楼到教学一楼之间有一条闻名遐迩的路:宽宽的道路两旁挺立着高大的法国梧桐,从远处看,路面上透着星星点点的白斑;走近了,就会闻到强烈的腥臭味。梧桐树枝繁叶茂,引得小鸟们前来安家落户。当成百上千只小鸟在树上吃喝拉撒的时候,下面的路人就不免遭殃了。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们总是行色匆匆,如临大敌,一不留神就会被鸟儿投掷的“鸟粪炸弹”击中。
不知是哪位有情趣的老师或学长最先把这条路称为“天使(屎)路”,大家在提到它的时候总是会心一笑。后来又有人将它称为“勤奋(禽粪)路”,倒是与科大严谨的学风相得益彰。曾有同学在多次遭到“轰炸”后到“校长信箱”中投诉,要求对小鸟们采取措施。此言招致学校师生们的强烈反对,大家不敢想象没有鸟儿的“天使路”会有多么寂寞。正由于鸟儿得到大家的爱护,现在它们依然在“天使路”上空肆意“轰炸”。
在科大校园里,你会发现在一堵长满碧绿的爬山虎的墙下有几只小花猫在打闹;夏日在教学楼里自习的时候,你会不时听到蛙鸣声;更为奇妙的是,曾有人在教学楼旁边的“眼镜湖”里看到一只鳖懒洋洋地爬出来……
科大就是这样一块绿地,在钢筋混凝土的包围中保持着自然的朴实和快乐。
成长的第一个脚印
入学不久的一个晚上,一个大三的师兄来到我们新生宿舍。他告诉我们:系里曾经有一份学生自办的报纸——《阳光科大》,但后来出现采编人员断层不得已停办了。师兄热情邀请我们和他一起,再把这份报纸办起来。
很快,新的报社运作起来了。我第一次接到采访任务时,正好是当年《福布斯》排名大陆首富的网易总裁丁磊先生到科大来招聘。丁磊先生演讲结束后,我找到他的秘书,提出采访请求。秘书小姐说丁磊先生还要做笔试考官,无法接受采访,但可以给我联系一位副总接受采访。于是在会场外的台阶上,网易的一位副总接受了我的采访。现在想来,那次与其说是采访,还不如说是一个师长对学生的帮助。因为在访谈中,我发现自己准备的材料严重不足,之前想到的问题都是针对丁磊先生而设的,没有预料到会出现变数。这时我才发现,很多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自己完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外联部把广告赞助拉到了,采访部把稿件准备好了,编辑部把版式也设计好了,在全体成员的努力下,第一期报纸顺利出版了。对着三千余份印好的报纸,社长鼓励我们再接再厉,把报纸发到同学们手中,打响第一炮。敲门,递上报纸:请继续支持我们!我们像对待三千多条小生命一样小心翼翼地把报纸送到同学们的手中。看着一张张报纸发送出去,我看见了自己成长的第一个脚印。
华老的弟子
大二下学期方兆本教授给我们开设“概率论与数理统计”课。方老师是一名“老科大”了,62届的科大学生。之前我早听说过方老师的大名:中国统计学界有两“方”,他是其中之一。方老师上课如行云流水一般,很有大家风范。除了数学知识,他还常常给我们讲一些老科学家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们做人的道理。有一次,方老师又给我们补充了大量的课外知识,他龙飞凤舞地推导了满满一黑板的公式。看着一脸迷惑、望而生畏的我们,方老师说:“你们知道吗,华罗庚华老是咱们学校数学系第一任系主任。华老亲口承认的几个弟子里面有龚升先生,龚升先生是我的师父,而你们是我的弟子,所以你们也全都是华老的弟子!华老的弟子还怕这几个简单的定理吗?”这席话一扫满屋的阴霾,课堂开始活跃起来。我们相互打趣:哈哈,华老有一群学传播学的弟子!
理中学文
说起科大,人们都知道这是一所重点理工科大学,但可能没几个人知道在她的怀抱中,还有科技传播与科技政策这样一个人文学科。这是一个很小的系,每年只招20名幸运儿,却又是一个很大的系,因为这里有很多意气风发的中青年教授。
我对自己的专业选择产生过怀疑。在科大,我们的学科不是主流。初入科大的我,强烈地感受到校园里的理工氛围。我期望自己也能像校歌中唱的那样“把红旗高举起来。插上科学的高峰”,数理化在我心中充满魅力。
在大一的下学期,科大给每个同学一次重新选择专业的机会。那时我常在思考,到科大来如果不学主流的理工科是不是有些“亏”,另一方面我知道社会毕竟是多元的,21世纪科学技术日新月异,而科学技术必须通过有效的传播才能不断推动社会经济的高速发展,那我是要坚持还是转系?
在学校东区学生活动中心的大榕树下,一个我不认识的博士师兄(进了科大门,就是一家人)听我诉说了自己的苦恼之后,问了我三个问题:你最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你做什么最好?带着这三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
在拿到学校心理健康中心的个人职业倾向检测报告之前,我已经决定继续留在传播系。而检测结果显示,我更适合做一些社会工作,或社会科学的实践研究工作。看来专业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合适的。
最特殊的文科生
就像其他许多近代学科一样,传播学也属于舶来品,但科大的传播学发展规划不是照搬国外的学科体系和框架,而是充分结合学校自己的特色,依托学校强大的理工背景走文理结合的道路。大一全年,科大所有院系的课程都是一样的。你可以学到《微积分》《c语言》等科学秘籍;而在大二的课表上,赫然列着“线性代数”“原子物理”“微机原理与接口技术”……千万不要认为我写错了,如果不打好科技基础,怎么能称之为科技传播系呢?起初的两年,我们一样要跑到实验室去做“荷质比”测定实验,一样要分析电路板上的功放原理,一样要到计算机中心去做汇编语言……
进入大三,我们开始在专业课的海洋中畅游。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可以捧一本小说,在校园里尽情漫步,享受鸟语花香。为了把基础打扎实,我们需要学习的不仅仅是传播学,还有传播学的奠基学科以及发展学科。社会学、心理学、数字媒体技术、管理学、中国文化等都是我们的专业课程。在“中国文化精神”课上,老师带着我们到包河公园(包公的陵园所在地)去,在那里老师向我们阐述中国文化精神之所在;在“社会学”课上,大家对于北京的“城中村”现象各抒己见;在“心理学”课上,“逃生模拟游戏”将自己平日很难发现的缺点暴露无遗;在“多媒体”课上,我曾为了第二天的个人展示在实验室通宵达旦……
辛勤耕耘之后便到了收获的季节。当我们毕业走向社会,就业的前景十分广阔,大部分人将从事科技传播及信息整合传播等工作,无论是中央级的通讯社、报社、出版社、杂志社、网络媒体、政府相关部门还是跨国公司都有我们系同学的身影。中国的科普现状还不尽如人意,我们将满怀热忱地为提高公众的科学素养而贡献自己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