脐带血首次秘密作证：疑似脱罪的强奸犯四年后终归案

　　强暴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人证和物证，警方实施抓捕时狡猾的犯罪嫌疑人逃脱。遭受奇耻大辱的受害人一家陷入绝境：如果将胎儿引产，犯罪证据也将消除得一干二净；如果生下婴儿做证据，受害人一家又如何承受无尽耻辱？万急之下，吉林警方秘密取证脐带血，在受害人引产四年后，自以为可以永远逍遥法外的犯罪嫌疑人在新型铁证面前垂头认罪！
　　这是我国首例警方为受害人保存胎儿脐带血，并据此将潜逃多时的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的案例，保护妇女权益又多了一把利剑。
　　
　　胎儿引产如何保留罪证？神秘脐带血意外救急
　　
　　2002年4月10日，家住吉林省长白县的女孩丹丹（化名）接到二姨打来的电话让她去吃饺子。丹丹很快就来到了二姨家。好久没见外甥女，当医生的二姨发现孩子神色和举止有些不正常。吃完晚饭，二姨发现丹丹洗完脸上床时不但身体显得笨重，还不停地喘粗气。二姨凭着职业敏感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丹丹已经隆起的肚子，她惊讶地问：“丹丹，你的肚子怎么这样大？是不是谁欺负过你？”
　　在二姨的一再追问下，丹丹哇地放声大哭，最终把刘吉海强暴她的经过和盘托出——
　　2001年，丹丹进入县某中学读初一。她性格开朗，品学兼优，是一个漂亮的阳光女孩。
　　刘吉海家是丹丹家世交的好邻居，丹丹的爸爸和刘吉海的父亲都是上世纪60年代一道从山东闯关东出来的。刘吉海家家境比丹丹家优越，刘吉海出生于1980年，长得高大魁梧。他头脑灵活，曾在省城长春给人开车，还会修理家电。由于两家仅隔一条街，平时丹丹叫他海哥。刘吉海也格外喜欢丹丹，一口一个“我妹妹”。
　　2001年9月的一个星期天，刘吉海的一个朋友过生日，他要带丹丹去玩。那天晚上，丹丹被刘吉海带到朋友家，大家一起玩得很晚。次日，刘吉海和丹丹一同回家。半路上，他把丹丹拉到一片僻静的树林里。刘吉海说走累了。他把大衣放在地上，让丹丹坐在上面。天真无邪的丹丹怎么也没有想到，昔日的好哥哥竟然趁机将她强暴了。事后，刘吉海拉起哭得泣不成声的丹丹，说：“丹丹，你绝对不能和你爸妈说咱俩的事，你要是让我完蛋了，你们家也没好！”
　　13岁的如梦花季被击得粉碎。神情恍惚的丹丹被刘吉海送到家门口，看到刘吉海投来狠狠的眼神，她浑身一阵发抖。回家后，丹丹没有勇气说出这莫大耻辱。
　　刘吉海见丹丹家风平浪静，他的色胆又膨胀起来，2001年农历腊月二十三，刘吉海再次胁迫丹丹在雪地上发生性关系……
　　二姨听完来龙去脉，顿时火冒三丈，她拉着丹丹找到姐姐和姐夫。丹丹的爸爸听完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气晕过去，转过神，他捶胸顿足地说：“刘吉海这个披着人皮的狼！我姑娘让他给坑了！”然后，不知所措地猛吸着烟。丹丹的母亲满面泪痕，一只手拉着抽泣的女儿，一只手不停地拍打着墙。好久，一家人冷静下来，最后决定先到刘吉海家协商，毕竟两家人是多年的世交呀！
　　当天晚上，爸爸妈妈、二姨拉着流泪不止的丹丹，叩开了刘家的房门。刘吉海正躺在床上叼着烟看电视，看到冲进来一屋子人，他见势不妙一溜烟跑出门外，不见了踪影。
　　听丹丹二姨把话说完，刘吉海他爹开腔了：“她二姨，你先消消气。老弟呀，还有弟妹，咱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了。等我向吉海问明白，要是他作的孽，我让他向大侄女下跪请罪！该杀该剐，我不会挡着！”
　　第二天，丹丹一家人等了一天，也没见刘家过来人。到了晚上，丹丹爸爸再次来到刘吉海家。看不到刘吉海的影子，他心里疑惑重重：“刘哥，吉海干什么去了，他不能不露面呀！”刘吉海的妈妈却板起脸说：“我家吉海说了，他没动过丹丹一个手指头，肯定不是我儿子干的！”刘吉海他爹也说：“大兄弟，我问俺家吉海了，他咬定他没干！你们也不要只听女儿的一面之词，无凭无据，可不要诬陷他啊！”
　　丹丹的爸爸顿时气得全身发抖、七窍生烟。他踉踉跄跄回到家，对家人说：“快去报警，抓刘家那只狼！”丹丹的妈妈思来想去，还是不同意报案。最后，她含着泪来到刘吉海家，对刘父说：“刘大哥，你和老张是一世的交情，我们不想报案呀！要不等我家丹丹长大，嫁给吉海吧。”可刘吉海的妈妈却冷冷地说：“谁知道你家丹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们不能答应这种婚事。”
　　丹丹的妈妈哭着回了家，丹丹的爸爸更是气炸了肺：“姓刘的，你们真不是人！我们豁出去了，一定要告倒你们！”
　　2002年4月11日晚上，丹丹和爸爸、妈妈、二姨打了出租车来到长白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报案。值班的副大队长杨殿顺接待了他们。杨殿顺详细了解了案情后，非常震惊！他马上通知辖区派出所对犯罪嫌疑人刘吉海进行控制；另一方面安排技术科法医到场，次日陪同丹丹到县医院做身体检查。
　　检查结果更令人震惊：丹丹怀孕已经25周！
　　丹丹二姨急了：丹丹还只有14岁，正在长身体，生育孩子，对她身体是巨大的摧残。再说，如果生下孩子，那将是丹丹一辈子的沉重负担，会毁了她一生的幸福！而且，生下的孩子缺乏正常的成长环境，也会非常痛苦！必须尽快做引产手术！
　　丹丹二姨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信息，很快，她通过在省城长春某医院工作的大学同学打听到，随着医学技术的发展，能够进行亲子鉴定的方式越来越多。长春大医院的最新技术，通过引产保留胎儿的脐带血，也能鉴定婴儿和父母的关系！
　　
　　警方秘密保存脐带血，受害女千里追捕逃匿色狼
　　
　　丹丹到长春做引产手术之前，丹丹爸爸和二姨心事重重地来到长白县公安局进行协商。事前他们咨询到，引产手术和保存脐带血证据的费用需要近两万元，这对丹丹家来说是一笔难以接受的费用。长白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卢铁汉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他们的疑虑：“按照我国有关法律规定，凡是涉及刑事案件的物证，要由公安机关予以安全保存，而且不收取当事人任何费用。”丹丹的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专案组对丹丹家人的要求十分重视，鉴于案件的特殊性，专案组决定全力支持丹丹引产保留脐带血证据，这是侦破此案最有力的秘密武器！为了确保提取血样的万无一失，专案组制订了周密的提取血样和保留血样的方案。在做出最后决定前，专案组与省公安厅鉴定中心的有关专家取得联系，省公安厅的有关专家对长白县公安局的做法给予了充分肯定：从目前看，公安机关为当事人保留脐带血虽然没有先例，但可以进行实践，省公安厅给你们提供技术支持！
　　2002年4月20日，丹丹由爸爸、妈妈和二姨陪着，乘上通往省城长春的大巴，县公安局的一名法医携带着一台存放脐带血样本的临时保温箱悄然随行。为了麻痹潜逃的犯罪嫌疑人刘吉海，这次行动是秘密进行的，丹丹对此也一无所知。
　　当天下午，丹丹被推进了手术室，做了麻醉手术的丹丹处于半昏迷状态。伴随着一阵冰冷的手术刀具的叮当声，丹丹肚子里25周的胎儿比较顺利地被医生剪断了脐带。大滴红色的脐带血流入事先准备好的两支试管中，每支试管装了20毫克。然后，医生又从胎儿的心脏取了两份同量的心脏血分别放入试管中。他们小心翼翼地用无菌塑料袋进行了封存，放入法医的临时保温箱中。
　　法医从长春带回血样后，迅速将两份试管中的脐带血从临时的保温箱放入专用保温柜中封存。同时，把另两份血样分别进行特殊处理：用纱布进行了过滤，并把经过过滤的血样通风干燥，使其长期保存不至于腐败，然后放入专用物证纸袋中保存——做到了双保险！
　　两个月后，14岁的丹丹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但她心灵所遭受的伤害却久久不能平复。她整天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躲着周围的人。2002年暑期结束后，丹丹在妈妈的陪同下上学了。然而，昔日那个活泼好动、一脸青春稚气的丹丹彻底变了。她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学习注意力不集中，下了课悄悄躲在一边，不和同学玩……几个月后，丹丹终于在学校的大门前却步了……
　　
　　两个好邻居成了仇家。得知丹丹做了流产手术，刘家的气焰越来越嚣张，甚至有一次，刘家人来到丹丹家门前指桑骂槐，说丹丹在诬陷刘吉海，报了案也白报！就是抓到公安局，他们也能摆平……
　　整整一个冬天，丹丹没敢迈出家门一步。一天，一脸茫然的丹丹问妈妈：“咱们报案有一年了，公安局还没抓到刘吉海。我就不信刘家有那么大神通……”脸色更加憔悴的妈妈说：“明天妈陪你去县公安局刑警队看看，妈心里也憋得慌！”
　　在刑警大队，负责此案侦破的杨殿顺副大队长向丹丹及妈妈介绍了专案组的工作情况。其实，专案组的民警们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脐带血办案这还是头一遭，脐带血的保留时间能否长久，能否成为锁定施暴者的铁证，他们心里也不太有底……杨殿顺看到丹丹面色无光，身体消瘦了许多。他掷地有声地说：“刘吉海给丹丹造成这样大的伤害，我们一刻也没放松抓捕刘吉海的工作，凭他再狡猾，早晚也会归案的！”杨殿顺希望丹丹能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并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丹丹。
　　民警的话鼓舞着丹丹，她决定走出家门到山东，边打工边帮助民警找到刘吉海。她凭直觉感到，刘吉海可能在山东莒县和莱西一带。
　　
　　神秘脐带血“说话”，自认为脱罪的嫌疑人四年后归案
　　
　　2004年5月初，丹丹悄悄搞到一张刘吉海的照片，爸爸把她送到山东青岛的亲戚家。从此，丹丹边打工边借机寻找刘吉海的下落。她曾几次来到刘吉海可能藏身的莒县和莱西走访，并把有用的信息发给杨殿顺。杨殿顺一直和丹丹保持着联系，丹丹把杨殿顺当成可以信赖的人。每当遇到节日，丹丹会给杨殿顺发来祝福短信，杨殿顺也会发来祝福和鼓励。
　　2006年1月，丹丹的朋友小芹过生日，小芹邀来几个好朋友在一起相聚，丹丹意外地了解到了刘吉海的行踪：原来，小芹的一个朋友几个月之前在莱西望城乡见过刘吉海！
　　丹丹迅速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发给杨殿顺。而此前，抓捕刘吉海的工作可谓一波三折。当初，辖区派出所接到杨殿顺要求控制刘吉海的指令后，迅速赶到刘吉海家实施抓捕，结果扑了个空。专案组根据调查走访得来的线索，由杨殿顺和中队长陈伟驱车400公里直奔长春市农安县，来到刘吉海的一位修理电器的师傅家，结果又扑了空。随后，长白警方又先后深入到辽宁省鲅鱼圈、锦州市，并两次到山东省莒县和莱西市开展工作，结果，刘吉海犹如长了顺风耳，几次在侦查人员来到之前逃之夭夭，此后，刘吉海更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专案组意识到，他们遇到了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他们发现，刘吉海背后的能量之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专案组改变侦破方案，采取“内紧外松、引蛇出洞”的策略。表面上做出对刘吉海不再穷追猛打的假象，专案组还放风出去，称刘吉海一案暂时挂起来。然而，即使这样，狡猾的刘吉海并没有一丝踪迹，他绝不跟家人和朋友圈子联系。
　　2006年3月中旬，专案组再次获得一个令人振奋的信息：刘吉海再次出现在山东省莱西市，并且可能近期要举办婚礼！3月30日，专案组立即制订了周密的抓捕方案，杨殿顺副大队长率领两名民警，马不停蹄地赶往山东省莱西市。
　　4月2日下午1点，“准新郎”刘吉海被当地派出所以办理暂住证为名带到派出所。早已等在派出所的杨殿顺对刘吉海说：“刘吉海，我们是吉林省长白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你知道我们来干什么吗？”刘吉海脸上顿时惨白，他十分懊丧地低下头说：“知道，你们是来抓我的。”原来，刘吉海在这里办理了假身份证，隐身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还有三天就要和当地一位女士结婚。
　　杨殿顺马上给正在青岛打工的丹丹发去刘吉海被抓捕归案、请她回长白举证的短信。丹丹很快回复：“感谢杨叔叔，我在三日内回长白。”
　　将刘吉海押解归案的当天，刘吉海一个“神通广大”的姐姐从北京乘飞机赶回长白县。她闯进公安局，公然对专案组叫喊：“你们凭什么抓我弟弟，拿不出证据就放人，要不我跟公安局没完！”杨殿顺副大队长义正词严地说：“我们手中有铁证！”
　　虽然专案组在取证过程中，受到极大的阻力，在对刘吉海进行突审时，刘吉海也拒不承认对丹丹实施强奸。4月20日，专案组从刘吉海身上提取了血样，和那四年前密封在保温柜中的胎儿脐带血和两份纱布上的物证一起，送到吉林省公安厅进行检测。吉林省公安厅很快做出鉴定：通过对刘吉海血样、引产胎儿血样、纱布上血样和丹丹血样的ＤＮＡ检验，符合父子母三联体遗传关系，其亲权概率大于99．999％。5月15日，长白县检察院以涉嫌强奸罪对刘吉海提起公诉。
　　2006年10月31日，长白县法院对刘吉海强奸丹丹一案进行了不公开审理。
　　法官当庭进行了宣判：大量证据表明，刘吉海在知道丹丹不满14周岁的情况下，从2001年9月至2002年2月，先后两次与丹丹发生性关系，致使其怀孕。依照刑法有关规定，以强奸罪处罚，判处刘吉海有期徒刑4年。得知这样的判决结果，丹丹一家人都流下了欣慰的泪水……
　　2007年1月10日，丹丹要回单位报到，在开往青岛的列车上，她给杨殿顺发来短信：“我已经彻底走出了昨日的心魔，有了自己新的生活目标！谢谢杨叔叔对我的帮助。”
　　编辑 / 尤 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