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与社会契约

2007-12-29 00:00:00
中学生百科·悦青春 2007年7期


  1620年,在浩瀚的大西洋,一艘名为“五月花”的大帆船载着102名欧洲乘客顶着风浪艰难地航行。11月11日,它靠近了美洲大陆。在现在美国的普利茅斯附近,乘客中的41名男子签订了一份公约。这份公约写道:“我们在上帝的面前,彼此以庄严的面貌出现,现约定将我们全体组成政治社会,以使我们能更好地生存下来并在我们之间创造良好的秩序。为了殖民地的公众利益,我们将根据这项契约颁布我们应当忠实遵守的公正平等的法律、法令和命令,并视需要而任命我们应当服从的行政官员。”
  这份公约即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份契约性文件《“五月花”号公约》。这些信仰新教的英国人即是现在美国人的祖先。他们所要组成的“政治社会”,即是现在美国社会的前身。
  我们看到,在这份公约里,契约实质上已等同于宪法,因为法律、法令和命令都出自于它。事实上正是如此,在当今世界各民主国家,宪法本身就被视为是“主权者”之间的立约。宪法之所以至高无上,就在于,正是人们之间如此约定才组建了政治社会,才产生了政府权力和一系列法律,尽管这种“约定”是无形的,它并不需要像签订合同那样大家都写上自己的名字或按上手印。
  这种平等的人们之间通过立约组建大家生活于其中的政治社会的思想就叫做“社会契约”(the social contmct)。现代国家的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深深地打上了社会契约的烙印。可以这样说,没有社会契约思想对现代政治领域的强有力渗透,很多政治活动,比如竞选、罢免官员,是无法得到深刻理解的。
  社会契约即是“政治合同”。既然订立契约,就像做生意一样,参与订约的人就要遵守,就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原始社会里,人们不必如此,一个人在森林里可以尽情地行使他的天赋权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然而我们知道,在原始社会那样一个无政府社会里,盛行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人对人像狼一样。那样的一种“自然状态”是“每个人对每个人的战争”,弱者固然不能维护自己的权利,强者同样如此,因为他的“强”不是绝对的。很显然,大家如果不肯交出自己的一部分权利,服从一个对所有的人都有约束力的权威,对大家都不利。
  因此,就像做生意一样,大家要保障自己的权利,最好是签订一个“政治合同”。有了合同商人之间才能具有形式上的信任,因为一方违反必受惩罚。而社会契约,则可以保证在政治社会里,统治者不得仅仅依靠暴力侵害人民的权利,因为至高无上的契约(宪法)同样要制约统治者。在这种意义上,即使统治者的产生、国家的产生事实上并不是契约的结果,只要统治存在,统治者也已与被统治者订立了某种“政治合同”。因为,统治者凭什么要统治被统治者,是要有理由的,而不能公开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要统治你”。只要统治者侵害被统治者的权利,社会契约思想就可以对统治者说:你的统治是非法的。
  在现实生活中,合同基于签订合同者的自愿。一个打工者如果是被迫与老板签订合同,那么此合同无效。社会契约同样如此。契约首先体现立约者的自由意志。那么,在契约之下组建的政治社会,便只能惩罚立约者违反契约、收回自己让渡的部分权利(比如服从法律)的行为,对其他的权利则不能加以剥夺。因此,除非一个人伤害了他人,否则他不可以被国家权力所伤害。而契约既是两个以上的自由个体所订立的,那么他们之间就是平等的,因此在组建的政治社会中,即使他们在社会上不平等,他们的政治权利也是平等的。这既体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上,也体现在平等的政治参与上,比如,一人一票。
  既然政治社会(国家)是契约的产物,那么至少在合法性上,国家这个庞然大物不能违反人们的“公共意志”。在这个意义上,它的权力必须受到契约的限制,宪政(宪法政治)正可以做到这一点。这解决了公民的权利与国家的权力的关系。但是另一方面,它也要解决公民之间的权利和利益的平衡关系,因为在自愿和平等基础上订立的契约,不能在组建后的政治社会中变成强者对弱者的强迫。故而,政治社会的一系列制度和政策要有利于社会公平与正义,使订立后的契约不因一部分人的悲惨处境而显得不公正。可以说,没有社会契约的思想,就没有法国大革命和美国革命,以及它们那些关于自由、平等的影响深远的口号。
  社会契约的思想可谓源远流长。古代信仰犹太教的希伯来民族(现犹太人的祖先)最早就与上帝立约,使他们成为上帝的子民;后来他们违反了契约,于是上帝惩罚犹太人,使他们到处流浪。这一《旧约圣经》中的故事深深地影响了西方世界。古希腊的伊壁鸠鲁也认为,国家的建立基于契约,公共福利是契约的最高原则。进入近代后,哲学家霍布斯、洛克、卢梭、康德大力发展了社会契约的思想,特别是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更是影响深远。而在现代,哲学家罗尔斯的《正义论》又把它推到了峰巅。
  在今天,可能很少有人问一下:我为什么要服从宪法和宪法之下的法律呢?回答是:表面上看起来我是在服从一个外在的权威,但实际上我是在服从我的意志,只要宪法和法律没有违反组建政治社会的契约精神。这种契约精神即是政治的道德基础。
  
  编辑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