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诗词意象组合方式及其所呈现的美学风貌

2007-12-20 09:16李晓明
理论月刊 2007年11期

李晓明

摘要:纳兰性德诗词意象组合方式主要有四种:并列式组合、递进式组合、对比式组合、衬托式组合;意象选择的倾向性主要是以自然意象为主,有着残缺、低回向下的特点,从而表现出哀感顽艳的美学风貌。

关键词:纳兰性德; 意象组合; 美学风貌

中图分类号:I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544(2007)11-0113-03

清代杰出词人纳兰性德(1655-1685年)在其短暂的一生中却留给了后人无数卷轶浩繁的著述,并且其诗词意象十分丰富,笔者在拙文《论纳兰性德诗词意象体系》中已经谈到,他的诗词意象包括自然意象、社会意象、人类自身意象、人的创造物意象、人的虚构物意象五大类,构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意象体系,可以说,纳兰性德是一个善于发现和创造诗歌意象的高明诗人,但同时,纳兰性德也是一个善于组合意象的词界高手。

一、 纳兰性德诗词意象组合方式

纳兰性德诗词中用到的意象组合方式比较多,主要有并列式组合、递进式组合、对比式组合、衬托式组合四种。

(一) 并列式组合

意象的并列式组合是指构成诗歌的意象之间没有主和从、包容与被包容的关系,意象之间是一种平行、并列的关系,共同组合形成诗歌意境。譬如以孟浩然《宿建德江》这首诗为例:“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诗人摄入了“舟”、“烟渚”、“日暮”、“客(人)”、“旷野”、“天”、“树”、“清江”、“月”等九个诗歌意象,形象地表达了漂泊浪迹之客在江清月明之夜,移舟停泊江中沙洲那孤独落寂的愁绪。这九个意象在全诗中处于平等的地位,在并列组合叙述了一个事实的基础上,描写了一种“深清闲淡”[1]的意境。这些意象貌似有先后之分、空间移动的顺序之分,仔细分析会发现,它们本质上都是特定时空下的物象,没有主从、包容的关系,而是一种平行、并列的关系。下面来看纳兰性德的几首诗词中意象的并列组合。

长记碧纱窗外语,秋风吹送归鸦。片帆从此寄天涯。一灯新睡觉,思梦月初斜。便是欲归归未得,不如燕子还家。春云春水带轻霞,画船人似月,细雨落扬花。——《临江仙》

这首词上阙写到秋风,下阕又写到春云春水,细雨扬花。虽然前后时序不一,但并不矛盾,因为一则追写分别之时、既别之初,一则拟想重逢之后。词大约是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九、十月间扈从清圣祖南巡时舟上所作。作者自叹“不如燕子返家”,对侍卫生涯不满而又无可奈何之情,溢于言表。全词看似未曾着意经营,然而疏宕清丽,“不失为集中佳构之一”[2]词中用到了“碧纱窗”、“秋风”、“片帆”、“灯”、“梦”、“月”、“燕子”、“云”、“水”、“霞”、“细雨”、“扬花”等意象,基本都是平行结构。再如:

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捋梅蕊打肩头。欲将离根寻郎说,待得郎来恨却休。云淡谈,水悠悠。一声横笛锁空楼。何时共泛春溪月,断岸垂杨一叶舟。——《鹧鸪天——离恨》

这首词是借女子的形象和心态抒写“离恨”的,全用白描,不加雕饰,极为朴素、清丽。上片追忆往日的幽会,刻画女子娇嗔的形象,下片写眼见耳闻之景,淡淡之云与悠悠之水,伴和着耳畔的笛声,更烘托出离恨的凄苦。“云”、“水”、“横笛”等意象显然是并列地组合到一起。

又到绿杨曾折处。不语垂鞭,踏遍清秋路。衰草连天无意绪,雁声远向萧关去。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明日客程还几许,沾衣况是新寒雨。——《蝶恋花》

这首词也是对塞上行离愁别恨的抒发,“衰草”是眼中所见之意象,“雁声”是耳中所闻之意象,前程是荒远的边关。几个意象并列,共同表现塞上无聊之极的行役之苦。

知君此际情萧索,黄芦苦竹孤舟泊。烟白酒旗青,水村鱼市晴。柁楼今夕梦,脉脉春寒送。直为画眉桥,钱塘江上潮。——《菩萨蛮——寄梁汾苕中》

这是一首寄赠之作,纳兰性德好友梁汾当时在苕中(即苕溪,在浙江省北部),以想象着笔,化虚为实,颇有浪漫色彩。作者连用了几个凄苦的意象:“黄芦”、“苦竹”、“孤舟”。设想梁汾此刻正于归途中,心情萧索,但途中停泊处确是水村渔市、烟白旗青,一派平静安详的景象。众多的意象,均是并列组合,中间没有一个虚词连接,“黄芦”、“苦竹”、“孤舟”三个意象连用,很好地表到了凄苦的意境。“轻烟”、“酒旗”、“水村”、“渔市”几个意象并举,又很好地表达了孤舟停泊处的安详与宁静。

(二) 递进式组合

并列式组合意象之间是平行、平等的,而递进式的组合意象之间就存在着时间、空间上的先后顺序,或存在意义上的层进、深入关系。纳兰性德诗词中,递进式组合意象的例子也有很多。

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密意未曾休,密愿难酬。珠帘四卷月当楼。暗忆欢期真似梦,梦也须留。——《浪淘沙》

“夜雨”和“秋”作为两个独立的意象,本没有必然的联系,但通过词人的愁情将两者贯穿了起来,意思上有明显的层进,愁情有愈演愈烈之势。“珠帘”和“月”意象也有着时间上的先后顺序在里面,因为珠帘卷起,才有月满西楼,前一个意象是后一个意象产生的因子。

斜风细雨正霏霏。画帘拖地垂。屏山几曲篆香微。闲庭柳絮飞。新绿密,乱红稀。乳莺残日啼。余寒欲透缕金衣。落花郎末归。——《醉桃源》

词写得清新雅致,一句一景,“斜风”、“细雨”、“画帘”、“屏山”、“篆香”、“闲庭”、“柳絮”、“新绿”、“乱红”、“乳莺”、“残日”、“落花”等,一个意象接一个意象,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仿佛是一组幽静的风景画,而又无景不关情。上片第一句总写,为全篇打下了底色,勾画出了氛围。第二句移写近景。第三句写身边屏风、篆香。第四句点到闺人所在的闲庭,层层转进,细密妥溜。下片又推出去写,先是承上片意脉,描绘由闲庭四望之景,那已是绿肥红瘦的春末夏初的时节了。其下再接以一片静谧中传来了夕阳里声声乳莺的啼鸣,这就更烘托出此刻的静寂。而后再转到对闺中人此际的心情、感受的刻画。于结尾处点题,表达了伤春惜别的愁情,意象的层进特点非常突出。

(三) 对比式组合

对比式组合,是指诗的上下联中,以某类性质相反或相对的不同意象组合在一起,借以表达诗意的组合方式。如《诗经·小雅·采薇》卒章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以“依依”之“杨柳”与“霏霏”之“雨雪”对比,确实收到了如古人所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3]的效果。我们看纳兰性德的几首诗歌。

苑外银塘乍泮冰,柳眠初起鬓朋曾。谢娘微黛轻难学,楚女纤腰弱不胜。袅雾萦烟枝濯濯,欹风困雨浪层层。絮飞时节青春晚,绿锁长门半夜灯。——《春柳》

第三联中,以“袅雾”、“萦烟”意象与“欹风”、“困雨”意象相对,一组是轻盈欢快的意象,一组是恶劣艰苦的意象,两两相对,表达出春柳在不同境遇中的情态。

列漠平沙夜寂寥,楚云燕月两迢迢。征人自是无归梦,却枕兜蝥卧听潮。——《记征人语之一》

以“楚云”、“燕月”相对,楚为湖北、湖南一带,燕为河北燕山一带地域,一南一北,万里迢迢,表现征人塞外征战,思归不得的情绪。

边月无端照别离,故园何处寄相思?西风不解征人苦,一夕萧萧满大旗!——《记征人语之八》

以“边月”与“故园”相对,一塞外,一家园,征人饱受“别离”苦,家人一把“相思”泪,通过意象的对比组合,离情别恨,跃然纸上。

(四) 衬托式组合

衬托式意象组合是指以一个或多个意象去映衬、垫托中心意象,并通过这种衬托,更加凸显着力刻画的中心意象。例如“建安七子”之一的刘桢《赠从弟》(其二):“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诗歌说苍劲松柏屹立高山,任尔寒风肆虐、冰霜摧残,却能始终保持傲然端正、四季常荫的本性。诗歌的主题是勉励堂弟要像松柏那样坚贞挺立,永葆高洁的节操。本诗就是以“风”、“霜”、“寒”这三个生活中令人生畏的意象来衬托“松柏”这个中心意象的,通过这种衬托,目的是赞美松柏的坚韧、高洁,使“松柏”意象更加引人注目,从而也深刻地表达了诗人歌颂和赞美“松柏”精神的艺术旨趣。纳兰性德诗词中,衬托式意象组合的诗歌有很多。

天孙剪绮系祯丝,似睡微醒困不支。晓露冷匀新茜魇,春烟晴晕淡胭脂。樱桃对面羞酣态,棠隶相窥妒艳姿。惟有粉垣斜日色,爱扶红影弄参差。 ——《垂丝海棠》

作者以拟人的手法写垂丝海棠,“天孙”即织女星,形容海棠的垂丝象织女裁剪绫罗垂下的红丝一般,又将垂丝海棠比拟为似睡微醒的美人,其中的“晓露”、“春烟”、“樱桃”等意象,既是对垂丝海棠的刻画,同时也是对“海棠”这一中心意象的衬托。

新睛暖风吹柔荑,绿烟如剪稻苗齐。夕阳一片照长堤,隔林残雨犹凄凄。柳外如闻骢马嘶,柳丝带雨拂深闺。谁家少妇最高梯,凝情空怨锦江西。——《新晴》

“暖风”、“绿烟”、“稻苗”、“柳丝”等等意象都是为了描绘和烘托“晴日”这一中心意象服务的。

嫩烟分染鹅儿柳,一样风丝。似整如欹,才着春寒瘦不支。凉侵晓梦轻蝉腻,约略红肥。不惜葳蕤,碾取名香作地衣。——《采桑子——咏春雨》

春雨如何表现?纳兰性德借雨中物象和咏物者的心理感受去摹写刻画。此篇中的物象是初春的弱柳,又将弱柳比拟为雨,景象鲜活灵动;又托以闺中女子,说她感到红花将绽,又感到雨落花残,残花满地,个中不免有惜春伤春之怨。由此描摹刻画便将春雨之神形表现得淋漓尽致。其中的“嫩烟”、“鹅儿柳”、“春寒”、“晓梦”、“轻蝉”等意象均是为了烘托春雨意象的。

二、 纳兰性德诗词意象选择的倾向性

选择意象、组合意象的过程,就是在写作构思时作者头脑中所形成的生活图景和要表现的主观思想感情融合一致的形象化的思考过程。“一个诗人有没有独特的风格,在一定程度上即取决于他是否建立了他个人的意象群”。[4]纳兰性德就是这样的一位诗人,他在意象选择上有着独特的鲜明的特点,主要表现在:

(一) 自然意象在他的诗词作品中占的比例很高

纳兰性德是一个“纯任性灵,纤尘不染”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追求真景、真情、真性,王国维评价他是“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他笔下常用的意象有:凄风、苦雨、冷月、落花等。如:“冷雨凄风打画桥。”、“想天涯只影,凄风苦雨。”、“一宵冷雨葬名花”、“宵来凉雨咫庵”、“凄凉煞,五枝青玉,风雨飘飘”……这样的风雨意蕴实际上是深深打上了词人人生体验的烙印。月亮意象常常和团圆、和平、宁静、安详等意蕴相连,而纳兰词中的月则是:“相思何处说,空有当时月”、“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月的那种皎洁、明净而又清冷的意味其实正是词人主体生命的内涵。落花也是词人钟爱的意象,“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落花如梦凄迷”、“西风恶,夕阳吹角,一阵槐花落”、“倚着闲窗数落花”……这些落花意象是对美的留恋,是惆怅与无奈,是对命运的感伤。

(二) 纳兰性德诗词在意象的选择上呈现出低回向下的特点,其情感指向是悲凉、落寞、感伤的

意象的选择是和词所表现的情感是一致的,正如袁行霈先生所说:“如果作家所感受的情感活动的性质是消极否定的,其情感作用方向是消极向下的,那么最终形成的意象,其力的作用方向也应该是低回向下的。”[5]纳兰词中很少选择具有亮丽色彩的意象,他所选择的意象往往蕴含着悲凉、落寞、感伤的基调,笼罩着一层暗淡的色彩,以传达内心孤独抑郁和愁苦。夜在纳兰词中出现91次,“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秋在纳兰词里出现了75次,频率也很高,呈现的是悲凉、凄切,渗透了词人主体的身世之感。“晚秋风景倍凄凉”、“已是深秋兼独夜,凄凉。”、“香消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泪在纳兰词里出现了62次,“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黄昏清泪阁,忍便花漂泊。”在泪水中,是词人的追怀与无奈,那是他生命中最刻骨的体验。

(三) 喜欢选择一些残缺状态的意象

这些残缺状态的意象其实是作者孤独寂寥生活在心灵中的投射。如他经常使用残红意象,“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见残红舞”、“索性不还家,落残红杏花”、“飘零心事,残落花知”等等,残红花落映衬着作者孤寂的身影。再如写日月,在纳兰性德笔下也很少展示出圆满光辉的气势,而总是以残缺示人。如“一半残阳下小楼”、“刚剩秋袅一半,拥透帘残月”、“一钩残照,半帘飞絮,总是恼人时”、“乳莺残月啼”、“一样晓风残月,而今触绪添愁”等。此外象说香“残香细袅秋情绪”、“无那残香半缕恼多情”;说灯“残灯落碎花”、“香雪被冷残灯灭”;说梦“奈卷地西风,惊回残梦,几点打窗雨”、“一种晓寒残梦”等等。

三、 纳兰性德诗词意象所呈现的美感特色

古今中外的诗人、学者对意象的选择及其审美作用都很看重。纳兰性德就是这样一个杰出的词人,在他的诗词作品中,通过对各种意象的选择和运用,表现了他独特的艺术风格和审美价值追求。

作为婉约词家,他给读者提供的主要是一些“柔性”的美感,即“哀感顽艳”[6]的美感特色。种种意象在作者笔下大都蒙上了一层忧伤的暗影,染上了一种凄清的色彩,透露出悲凉伤感的情绪。美的事物常常被摧残,赋予其悲剧氛围。如“平原草枯”、“梨花零落”、“芳菲寂寥”、“西风断雁”、“雨剪芭蕉”、“塞烟衰草”等等,这些意象凄迷低徊,令人读之荡气回肠。

作为词界高手,纳兰词的意象蕴含的情感是十分丰富的。他也正是用这些意象构成词的基本材料来唱出自己心灵的悲歌。他虽出生于贵族之家,但也体味了人生的苦涩。他的挚友顾贞观在祭文中说:“吾哥所欲试之才,百不一展;所欲建之业,百不一副;所欲遂之愿,百不一酬;所欲言之情,百不一吐。”[7]他自己也说:“予生未三十,忧愁居其半。心事如落花,春风吹已断。”(《拟古》)妻子的早逝,引发他对世间万物终将消逝的悲愁,其淡泊功名富贵的天性,又使他厌倦了扈从入值的仕宦生活,他内心深处积郁着一层难以言状的隐怨深悲,他把这种对人生的遗憾、失望、哀伤和悲痛全部重重融合在词作中,使词中的物象融入了某种典型性的主观情味,也使他的词作总是缭绕弥漫着一片凝重的、难以掩抑的、剪不断、理还乱的伤感意绪,因此他始终以悲眼观物,无论是自然景观,还是世路人情,似乎都融进了他的人生叹息与不尽的家国身世之感,使他词作的意象所表达的感情更加悲凄。如《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萧萧雨夜,孤灯无眠,风声雨声和着凄凉的乐曲声伴着寂寞难耐的心情,由这些意象组合成的意境,显得凄惋悱恻,哀怨动人,有人认为这是一首爱情词,而梁启超先生却认为此词有“时代哀音,”“眼界大而感慨深。”[8]即使是他的塞上曲也是如此。如《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边塞的风雪、聒碎乡心的边塞之声及壮观的千帐灯火,几个意象构成的壮阔场景,显得无比凄清与悲壮,正如严迪昌《清词史》所评:“夜深千帐灯是壮丽的,但千帐灯下照着无眠的万颗乡心,又是怎样的情味?一暖一寒,两相对照,写尽了一己厌于扈从的情怀。”[9]这说明在表面的“千古壮观”之外,还蕴含他的深层伤感痛苦的内心世界。

参考文献:

[1]佚名.雪浪斋日记[M].岳麓书社,1985.

[2]盛冬铃.纳兰性德词选[M].远流出版公司,1988.

[3]戴鸿森.姜斋诗话笺注[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4]陈植锷.诗歌意象论[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5]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

[6]陈维崧.祭文,纳兰词笺注(附录)[M].北京出版社,1996.

[7]顾贞观.祭文,纳兰词笺注(附录)[M].北京出版社,1996.

[8]梁启超.饮冰室合集[M].中华书局,1989.

[9]严迪昌.清词史[M].江苏古籍出版社,1999.

责任编辑 仝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