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卿/译
现在是八月份。天气炎热。我却不得不打领带。
“你好。我叫鲍伯·帕克斯,我们正在这个区做一项调查……”
门内的那个年轻女人踌躇了一会儿。
“进来吧。家里很乱,请别介意。家里有孩子,被他们弄得一团糟。”
“我只问几个关于你本人和你的家庭的问题。虽然这听起来也许涉及个人隐私,但我不需要你们的真实姓名。这个信息将用于……”
她打断了我。“你想要一杯冰水吗?”
就在她端水回来的时候,她的丈夫从前门走了进来。
“乔,这个人是来这儿做一项调查的。”我站在那里,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乔又高又瘦,脸上的皮肤很粗糙,看起来很老,虽然我猜他只不过20岁出头。他的双手就像皮革一样坚韧,一看就知道是做苦力活磨出来的。
她向他倚靠过去,在他的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当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你能够看出他们非常相爱。她微笑着,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他用双手抚摸着她的睑,轻声说:“我爱你!”
他们比我认识的大多数人都更富有。他们的爱情是深厚的。是那种能让人在艰苦的环境下把头抬得高高的爱。
“乔为这个区工作。”她说。
“你是做什么的?”我问。
她急忙接住话头,不让他回答。
“乔是装垃圾车的。你知道,我为他骄傲。”
“亲爱的,我相信人家不想听这个。”乔说。
“不,我想听。”我说。
“你瞧,鲍伯,乔是这个区最好的垃圾工。他往卡车里堆的垃圾比任何人都多。他能把那么多垃圾堆在一辆卡车里,这样,他们就不必跑那么多趟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热情洋溢。
“时间一长,”乔接着说,“我就为区里节约了开支。工人工作的时间少了,每辆卡车的费用也减少了。”
说到这里,我们都沉默下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摇了摇头,寻找着合适的字眼。
“真令人难以置信!大多数人都会为这样一份工作抱怨不休的。这份工作当然很难做。但你对工作的态度却令人感到惊异。”我说。
她走到睡椅旁边的架子前。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里面裱了一张纸的小画框。
“当我们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乔丢了工作,然后获得了福利救济。有一天,他被送到这个区进行面试。他们给了他这份他现在正在做的工作。他回家的时候又沮丧又羞愧,因为这份工资比我们获得的福利救济还要少。”
她踌躇了一会儿,向乔走去。
“我一直为他骄傲,以后也是这样。你瞧,我认为不是工作塑造人,我相信是人塑造工作!”
“为了在这儿工作,我们必须住在这个区。所以,我们租了这所房子。”乔说。
“当我们搬进来的时候,这句名言就挂在前门内侧的墙壁上。它完全改变了我们的生活,鲍伯。我知道这份工作很适合乔。”她一边说一边将那个画框递给了我。
纸上写着:如果一个人被称作街道清扫工,那么,他应该像米开朗基罗画画,或者像贝多芬谱曲,或者像莎士比亚作诗一样清扫街道。他应该把街道打扫得让天上人间所有的生物都会驻足留连,并且说:“这里住着一位工作很出色的街道清扫工。”
“我爱他是因为他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他就会做得最好。我爱我的垃圾工丈夫!”
说完,她转过头去深情地看着丈夫。我看到乔的眼睛里有一种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俞静荐自《海外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