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温暖的拍卖

王祖远

城管执法队每年都要收缴一批不法商贩的物品，譬如流动三轮车。有些商贩为了逃避罚金，这些物品就懒得认领了，城管队就将其拍卖。

有一天，我负责拍卖一批三輪车。前来竞投的人很多，人群中竟然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也坐在那里。或者是来看热闹的，我想。

首先拍卖的是一辆很旧的三轮车。“这辆车谁要？”我将目光投向大家。

这时，那小男孩举起了手：“我出10块钱。”但没容他话落，便有人说：“30块！”接着，40块，50块，一直持续下去。小男孩红着脸，紧张地看着大家，但他再没跟着叫价。

第二辆三轮车开拍了，这辆车比刚才那一辆新很多。我又问：“这辆车谁要？”还是那小男孩率先举起手来：“10块钱！”可是，这次别人出的价更高，到了100块，小男孩明显又脸红了，但他只是坐着，没有跟着叫价。

最有意思的是，以后几辆三轮车，都是小男孩第一个叫价，每次都是10块钱，但他一次也没能竞拍成功。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辆，也是最好的一辆三轮车了，看到小男孩难受的表情，我走过去问他：“小朋友，这是正规的拍卖，很庄重的事儿，你知道么？”意识深处，我认为他的竞拍都是闹着玩的。

但小男孩却认真地说：“我知道。我是真的想要一辆三轮车。”

“为什么？”

“我从乡下来，爸妈都是农民，他们在菜市场卖菜。可是，卖菜生意不好，除了房租，供我上学，以及一家人的生活费，再没有钱存下来。妈妈很瘦，爸爸还有胃病。每天，他们都到很远的地方进菜，用肩膀挑着回家，到家后，他们都非常累，有次妈妈还差点晕倒。”说着说着，小男孩哭了，然后他从怀中摸出10块钱，“这是我拣空瓶子积攒下来的10块钱，我想给爸妈买一辆三轮车，这样他们进菜时就可以轻松些了。”

很久很久，台下鸦雀无声。

“还有最后一辆三轮车，谁要？”过了很久，我才说。

这次，台下是一阵更长久的沉默。小男孩看看了周围，紧紧咬了咬嘴唇。又过了大概一分钟，那小男孩又怯怯地举起手来：“我……我出10块钱……”

台下依然沉默。

“小男孩出10块钱，有加的吗？”我问。依然沉默。“10块钱，有加的吗？”我再问一遍。还是没人叫价。我问第三遍：“最后一次，10块，有加的吗？”看着依然沉默的人们，我笑了，“10块钱，成交！”

扶着那辆崭新的三轮车，小男孩脸上挂满了泪水。他哽咽着说：“谢谢，谢谢叔叔阿姨们，谢谢你们！”

拍卖场上所有的人，几乎都红了眼圈。

(摘自《组织人事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