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爱情之美

兰若水

是上一代人的故事了。她家在乡下，住校，而他家在县城，不需住校。那是高一的新学期，清晨她靠着教室外的栏杆，无神地眺望远方。那时，他穿着宽大的军上衣无意中走入她的视线。清晨的阳光，在他身后铺成万道金光，他仿佛是乘着太阳的战车走进她的视线。此后3年时间里，她都那样靠着栏杆，每天看着他从学校的大门走进来，走进她的视线，也走进了她心里。

她从没有对他说起过，但每次目光相接，她的心都跳得那么激烈，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而每一次下课，无论他在何处，她的视线都能准确地找到他。她也想过要向他表白，可是，她怕，怕被拒绝。

高考填志愿前，他主动问她：“你打算报哪些学校？”她的心狂跳，却不敢抬头看他。这样问，表示什么呢？她讷讷地告诉了他，反问：“你呢？”他的脸骤然红了，搔搔头：“还没想好呢。”一溜烟儿跑了。结果录取通知下来后，他们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

进了大学，他们差不多每个周末都在一起。大二时他的学校组织去杭州，他买了一把粉蓝的油纸伞送给她。送她回去时，天空下起了微雨。她撑开那把伞，想了又想，胆儿壮了壮，说：“你也进来吧。”

他喜出望外，怯怯地钻进伞下。不敢看她，只好看伞外的风景，这才发现，路两边的油菜花开得那么热烈，热烈得如同他埋藏了4年的爱恋。

很多年后，我去一个“8分钟约会”的聚会回来，兴高采烈地给父亲讲新奇事。他的眉渐渐皱起，然后给我讲了上面这个故事。他看着很远的地方，无限神往：“我从来也没见过开得那么好的油菜花，金黄金黄的。”

我无法想象，母亲去世10年后，父亲的记忆依旧清晰如昨。

父亲回过神来，慢悠悠地说：“我们那时代的爱情，是慢爱情，4年牵手，相爱多年后才结婚。那些年间，我们积蓄的爱情，已经足够我们彼此度一生了。只是女儿，你的8分钟约会里，有什么是你值得回忆的？”

这世界所有的事物，都遵循着这样一个原理吧，越是花费了很多时间与精力得到的，才会越珍惜。爱情何尝不是这样，慢爱情美就美在此吧：精雕细琢、百转千回、回肠荡气与无限的珍惜。

（汪新才摘自《生活之友》2007年第3期）编辑/孟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