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林
中国正处于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发展过程中。中共十七大报告指出,走中国特色城镇化道路,要按照统筹城乡、布局合理、节约土地、功能完善、以大带小的原则。笔者认为,这对城镇建设提出了重要思路,即:要十分重视开发区作为城市发展载体的功能,并切实加强规划及其运行管理。
所谓“开发区”,中国人早不陌生。它包括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经济技术开发区、出口加工区、保税区等等。它为什么在中国有这么强大的动力?为什么在中国会成为一种工业化和城市化的主要载体?说到底,还是集聚经济的作用。一方面,中国人多地少的矛盾突出,经济发展严重不平衡,投资环境条件不均一,采用开发区模式,便于集中公共资源,快速有效地营造起有利于企业选址的特殊空间。另一方面,地方政府作为利益主体,都很重视搞开发区,招商引资,这对于增强综合承载能力、促进当地就业、税收、GDP增长、城市发展等都有益处。
不妨做一个粗略的估算,中国城市建成区的面积,从1990年的12856平方公里,到2004年的30406平方公里;同时城镇人口从30195万到54283万,城镇人口比重也从24.41%提高到41.76%。2004年底,中央五部委联合对开发区进行整顿以后,开发区核准规划面积为1.34万平方公里,参照同年建成区平均人口密度17853人/平方公里的数据,可容纳新增城镇人口约2.4亿!开发区的城市功能由此可见一斑。
开发区作为新城,一般有如下特点:第一在空间上,由政府统一规划,这与传统城市的演化路径不同。它有规整、宽阔的道路,基础设施一步到位,企业比较集中,污水可集中处理。第二是就业方面,开发区内大量的是制造业企业,年轻人群体大,外来打工者人数多;另外有不少外资企业,所以高学历者、外籍人士较多。第三,社会形态,一是国际化程度较高,比如上海金桥出口加工区,经过十多年开发,国际社区有很多境外居民,他们整个家庭都过来了,周边的商业、休闲娱乐设施一到周末便热闹非凡,生活场景已然与国外相同;二是农民变市民,开发区征用集体土地后,将农民的身份改为市民,在短时间里面问题很多,包括社区建设、就业岗位的培训、外来民工的管理等,都是很独特的问题,需要解决好。
开发区进而产业区的类型,按马库森的分类有四种:其一是马歇尔式,意大利式产业区是其变体形式,特点是:由小的地方性企业支配,规模经济较小,关键的投资决策限于本地,劳动力市场在产业区内,有高度的灵活性,混乱,但增长前景好。其二是轮轴式,例子有日本丰田市、美国西雅图波音公司。它以关键企业或设施作为核心,周围有供应商和相关活动的区域,其结构可以想象为轮子和轴。规模经济相对较高,关键投资决策限于区内,但向全球蔓延,进化成独特的地方文化,长期的增长取决于工业和轴心企业的战略前景。其三是卫星平台式,本质上是基地在外部的多工厂企业的分厂设施的集合。关键的投资决策在外部,资金、专门技术、商业服务主要由外部提供,因此工厂或有关活动可能中途转移到其他类似结构的平台,威胁本地区的增长。其四是国家力量依赖型,由诸如大型的公立大学、军事基地、政府等若干机构所支配,关键投资决策由不同级别的政府来作出。
借助马库森的发现,我们看到开发区具有多样性,实际上它是多种力量催生的复杂产物。分析我国开发区的类型,比较多的是工业园区和出口加工区,这和我国大的发展环境有关。长三角、珠三角地区一些影响较大的开发区,FDI规模比较大,相当于上面说的卫星平台式。各地都有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园区的宏愿,但是由政府来做这种事情,跟这个地方本身由“地方化经济”形成产学研一体化,通过市场机制自发演化起来的情况,存在很大区别。
无疑,集聚与扩散机制是开发区的主要动力。开发区有生命周期,其演化阶段不同,工作的着力点也应不同:启动阶段以后是起飞阶段,集聚效应开始显现,这时的主要任务是不断完善硬件环境和营造创业环境,构建产学研互动的区域创新网络。接下来进入成熟阶段,入驻企业数量多、规模大,新生企业层出不穷,区域创新网络具有很强的活性,企业产品在市场中拥有很大份额和难以替代的竞争优势,开发区各参与主体已成为全球经济循环的一个节点。该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完善区域创新网络,使之融入知识、人才、技术、资金的全球大循环之中,同时要克服因集聚所带来的交通、住房、环境、商务成本等方面的压力。最后,由于开发区强大的扩散效应,随着周边地区的崛起,两者间梯度差异逐步消失,形成均质化发展并融为一体而使开发区走向终结。(作者系复旦大学城市经济研究所所长、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