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玲 陈惠芳
2007年1月底,古巴官方电视台发表了领袖菲德尔·卡斯特罗与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会面的片断,刚过80岁的菲德尔尽管还是气虚体弱,但看来比3个月前精神好多了。这个近代史上在位最长的国家领导人,又再一次冲着众人的想当然逆行,在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硬撑过来。就像当年他领着82人乘着只有65英尺长的破烂游艇“格拉马”号横渡墨西哥湾,展开那推翻亲美独裁政权、继而顽抗邻邦近半世纪武力挑衅与经济禁运、以及摸索社会主义建设的艰巨工程一样。
自去年8月初菲德尔因肠脏手术把领导权暂时交给弟弟劳尔开始,各种各样的分析评论,善意或恶意的臆测就此起彼落,没有停止过:菲德尔的健康状况、他的去留、政权的交接、社会的稳定等等……没有了强人领导,这个在西半球站立了近半个世纪的社会主义国家会很快变天吗?可以抵挡得住汹涌的全球化新自由主义浪潮吗?菲德尔的社会主义宏图,会成为永远的乌托邦吗?众说纷纭,夹杂着各种各样对菲德尔这个一直坚持走社会主义路线的反美帝悍将的想象;也混合了人们对古巴这个反美桥头堡、世界上仅存的几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好奇、关注和期望等等复杂情绪。
最近,前苏联总理赫鲁晓夫的孙女妮娜·赫鲁晓娃在一篇文章中指“菲德尔步下政坛将完全是一椿生物学事件”。意思是菲德尔的引退是人类生老病死这必然规律的命定。“终结到来时,古巴发生的变化可能和上世纪所有大独裁者去世后所发生的一样巨大。”只是,诚如妮娜所说,不同的统治方式,对当地社会所产生的影响也截然不同;历史发展,如果像德国思想家怀特·本雅明所相信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没有所谓历史规律,那么,古巴的未来,应该从古巴的现实、古巴人现阶段的所思所想、古巴人的历史想象与回忆里寻找答案。至于菲德尔是否独裁者与古巴人是否正身处一个独裁制度之下,看来不是事态发展最主要的决定因素;更不用说独裁者和独裁制度这个称谓本身,在不同的社会不同的历史阶段,根本就有好不一样的内容与面相。
没有卡斯特罗的日子
在过去大半年没有菲德尔的日子里,古巴人生活如常:担任了第14届不结盟国家会议的东道(菲德尔在缺席的情况下接棒成为这个有116个会员国的世界联盟的新一届主席)、举办了第28届拉美电影节、在加勒比海与中美运动会上拿到最多金牌、在联合国人权委员会上发言、庆祝菲德尔80大寿,并高高兴兴迎来2007年……一切无恙。
外国传媒紧盯着古巴的一举手一投足,尝试为古巴人解读未来。“菲德尔也有病的权利吧!”在哈瓦那大学教西班牙语的玛丽亚说,“有一句老话:知道得太清楚反而不妙。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早有准备,我们都支持劳尔。”市面上没有什么恐慌行为,古巴人这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匮乏和各种各样有形无形的威胁中,每天挤公车上班下班、张罗生活里的大小东西琐细事务,在风浪中挣扎求全,练就了无比的耐性韧力与创意。外国游客继续拥来,尽情吞噬加勒比海魅力不减的阳光海滩,享受用兑换券消费的礼待:不缺的龙虾海鲜新鲜蔬菜,和节奏明快热情的莎莎(salsa)舞和伦巴(rumba)音乐。古巴人赶着不同的假期与节日,用他们力所能及的方法尽情休息,改善生活的些许点滴。
“上班的上班、放假的放假、玩乐的玩乐。我们对未来、对我们的社会主义充满信心。(菲德尔)会痊愈的,为了古巴也为了世界的福荫。”曾当过古巴驻中国20多年记者的何塞,经历过不少类似的历史时刻,他不愿意多谈政治。对大部分古巴人来说,政治在每天的生活里。活着,就是政治。48年来,小小的社会主义古巴与船坚炮利的美帝国主义你死我活的对峙状态,是近在咫尺,实实在在的政治。
早在2006年初,美国政府就为快80岁的菲德尔的健康问题,开展又一轮要令古巴改朝换代的宣传攻势。年中,美国国会通过向援助自由古巴委员会拨款7000万美元,加速推进古巴过渡到“民主”的进程。在布什总统的字典里,只要是美国的朋友,就有“民主”。1959年,菲德尔革了那一直得到美国在背后支持的巴蒂斯塔独裁政权一命,自此,美国一直软硬兼施,从来没有放弃过推翻菲德尔的梦。1961年美国兵临猪湾(Pig Bay),是很多古巴人亲历的事实。一年后,前苏联部署在哈瓦那的中程导弹对准美国,世界级的灾难一触即发。
战争可以有很多借口,有些是虚拟的、有些是想象的、有些是夸大的、有些是迫切的…… 用枪弹去解决的矛盾,徒以血肉作惨痛见证。古巴对可能出现的入侵,从来没有松懈。但战争威胁说了40多年,好像成为一个口头禅,真真假假,有点虚幻、有点麻木。有人支持政府的立场、有人认为这纯粹是政府不减严密操控的借口。文攻武卫,小小的岛国一直有惊无险。说到底,对卡斯特罗政府来说,这是一场从武装革命开始,以意识形态为轴心之战,是坚持均富、社会公义和公平的社会主义对以自由资本市场为尊的资本主义之争。美国口中的民主不民主,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只是一个既方便又堂皇的通行证而已。
从革命到社会主义
古巴政府一直强调1959年那一仗是一场解放意识的革命,而且战场不囿于古巴这个小岛。革命与社会主义两个概念,就像一对双生儿,影响着每一个古巴人的生活,同时也在世界其他地区,特别是中南美洲,催生不少志同道合的政治和社会运动:1978年的尼加拉瓜武装起义;1990年代以来委内瑞拉(带社会主义理念)的民主代议议会改革,查韦斯在1998、2000和2006年一再当选总统;2005年底玻利维亚的莫拉莱斯当选成为第一个原住民总统,左翼政府随之上台;以至2006年尼加拉瓜、厄瓜多尔与巴西等国家,纷纷选出一个个亲社会主义理念的领导人。
古巴人把革命挂在口边,意指要带来根本改变,让社会上每一个人受惠。意大利那不勒斯东方大学教授安格鲁·特兰托在《卡斯特罗与古巴》一书中,指古巴革命运动初期充满着强烈的人道主义、道德化、现代化和志愿主义色彩。菲德尔的革命战友切·格瓦拉就代表着一种无私奉献、英雄主义、人道主义,以及世界团结的精神和情操,目的是根治现实中的种种问题。“古巴革命的实践并不受到严格的决定因素的束缚,它以讲求实际的态度在社会经济矛盾而不是国际事件的推动下向前发展。”安格鲁说。诚如菲德尔在他的访问中指出,50年代初期(他参与)的学生运动,主要是反帝国主义和反独裁的革命运动,“还不是社会主义”。
但除了古巴的独立运动史外,影响菲德尔最深的是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政经理论分析中,有关人道社会的概念;再者,古巴国父和革命思想家何塞·马蒂(José Martí)强调的道德情操,亦让他终生受用。所以在革命胜利后几个月,古巴政府就颁布了第一部土地改革法,实行土地资源再分配,并于60年代初成立中央计划委员会,逐步从外资手中接管主要的工商和公共服务行业,无论在扫盲、医疗、住房或其他社会福利方面,都一改前朝做法,大大扭转了社会中大部分贫穷人的生活条件与空间。
但这一切,在当时与苏联争霸中正处于下风的美国眼里,却是危险的征兆。他们的思维与9·11事件后小布什诘问“站到我们这边还是反对我们”的方式如出一辙。在强大邻邦虎视眈眈下,菲德尔与切一步步贯切他们的社会主义理念。当1961年美国的雇佣兵与流亡海外的古巴人登陆猪湾时,菲德尔深深明白策略同盟的重要性,要建立一个有别于以市场和利润为终极追求的资本主义国家,政治上的盟友、财政上的支持、贸易上的伙伴缺一不可。“1961年12月,菲德尔成为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者。他从模糊的左翼爱国主义者到共产主义者的改造,终于完成了。”英国的Time-out Havana这样说。1961年菲德尔正式宣布古巴革命是一场社会主义革命,宣布古巴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
革命热情饱满的菲德尔不满足于只扮演美苏冷战的一枚棋子。60年代初期,卡斯特罗的亲密战友切先后前往非洲的前扎伊尔、刚果共和国与拉美的玻利维亚等国培训游击力量。从1975到1988年,古巴共派遣了5万军队到安哥拉,与当地人一道对抗美国支持的南非部队。除了军事上的支援,古巴还向其他发展中国家提供教师、医疗与技术人员,回应紧急和长远的需求。目前,有超过2.9万名古巴医生在世界各地,为偏远和贫穷社区提供服务。名为“奇迹”(Milagro)的医疗计划,已经为超过8万名贫穷的拉美人进行眼部手术。古巴医疗科技堪称拉美之冠,从1959年到2004年,一共培训了近4000个外国医科学生。2004到2005年间,哈瓦那的拉美医学院里,就有1.2万名来自83个国家的外国学生就读。
古巴最为人称道最有特色的音乐,也一直参与这项社会主义建设工程。2005年9月在阿根廷银海(Mar del Plata),拉美与美国的自由贸易协议胎死腹中。这边厢美国总统布什颜面无光灰头土脑地提早离场,那边厢古巴音乐人希尔维奥·罗德格斯(Silvio Rodriguez)向集合在广场上来自拉美各国的社运分子,弹唱对理想远景的企盼。希尔维奥是古巴70年代新音乐运动始创人之一,此刻却俨如古巴革命精神的代言人:“我们走在一起,组织起来,凝聚的是古巴革命的精神……我最感兴趣的是在现存建制下,这个革命的理念如何体现。”2006年11月,希尔维奥在墨西哥革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勃多(Andres Manuel Lopez Obrador)的民间总统就职礼上献唱,第一首歌就叫《希望》。墨西哥革命民主党在2006年7月的总统选举中差些微票数落败,民间发起大规模群众运动,指选举舞弊,要求重新点票,支持奥勃多成立民间政府。
作为游刃于体制内外的著名艺人,希尔维奥从不讳言他的政治理念,也不回避革命过程中的种种问题:“当中出现的坏与好,大部分是人性的弱点使然,革命没有拒绝古巴人。现实是混乱迷惘的,这在我的歌中都反映出来。”
贫困中的守望
1990年代,古巴进入“和平的特殊时期”,社会主义实验面临一次非比寻常的严峻考验。根据古巴社会经济学家马田尼斯的分析:“当时前苏联与东欧集团分崩离析,古巴的出口与基本物资进口猛然下跌。政府的策略是:作为国家主权基石的经济要保持独立,要两条腿走路,社会发展与经济增长不可分割,人既是社会发展的主体也是客体。”政府有限度开放自由市场,开放外资,容许美元在社会上流通……而在一切的应变对策背后,社会主义实验的原则价值,仍然是国家建设的主要基石。国家对人民基本需要的保障、教育和医疗等基本服务、对妇幼边缘社群的照顾一样不减。
对中国社会主义发展有深刻体会的前驻中国记者何塞强调,社会主义与贫穷之间没有一个等号。古巴到目前还没有从1990年代开始的特殊困难期恢复过来,这被归咎于过去40多年来美国对古巴实施的禁运,正如在古巴寻求政治庇护的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赫曼所说,禁运“就像砍去了古巴经济的右臂”。2006年,古巴与中国、委内瑞拉、法国与西班牙的贸易额增加到62亿美元,但古巴人每天的基本生活所需,包括衣、食、住、行,以至个人卫生用品,仍然是非常缺乏。据了解,古巴人平均月入只得320披索(约12外汇券,约15美元),而买一个小面包或一块洗澡的肥皂都要10披索,一双本地做的皮鞋是375披索。
面对种种批评,菲德尔经常说古巴人的薪酬,应该包括政府在食物、健康、教育、交通、娱乐以至其他各种社会福利服务的津贴和开支。这倒也是事实,譬如说,电影、剧院、音乐会、舞蹈等,古巴人都可以用很低廉的价格去欣赏。无论是首轮或经典电影,古巴人只花2个披索(约0.1美元)就可以享受一趟愉快的光影之旅。考察古巴的发展,也确如菲德尔所说不能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宏观经济数据与薪酬水平来量度。但到过古巴的人,都不免对人们的生存状态疑窦丛生:即使政府保障所有基本需要,古巴人那少得可怜的薪水,哪能满足生活所需啊?
近几年,一直谣传古巴政府会取消沿用了几十年的“小本子”。凭着这小本子,古巴每人每月可买到如下一些政府定量配给的生活用品:6磅糖,1/4磅米,1/2磅油,1包盐,每两个月一块肥皂,一个单位的牙膏(有供应时,每月两次),1/2磅鸡,1/2磅鱼,咖啡(每包是5古巴披索)。政府说这样做的目的是保障人人平等,没有人会缺乏生活的基本所需。但也有人批评说,在这个制度下,一些资源比较多的人也得到同样的保障,就不大平等。
事实上,对大多数没有背景的古巴人来说,政府保障供应只可以满足大概1/3的基本需要,其他方面的缺乏要靠自己想方设法去填补:从公营部门偷物料到黑市出售,是其中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古巴政府对此亦了如指掌。去年,党报就批评有国营单位把剩余物资拿到黑市售卖,当中包括鸡蛋和奶粉。一包一公斤的进口奶粉,在外汇券店出售,大概是7块外汇券(178披索);在黑市,只是20披索。菲德尔在两年前就公开批评社会上这些违法行为,其中更点名偷汽油这个问题,并派社会工作者进驻油站,防止更多偷窃行为。然而,这充其量是治标之方。非法经济活动在每一个角落发生:一个没有正式营业出租车牌照的,会冒被罚款或吊销驾驶执照的危险,拉上客人;有人会在海滩上卖糕点小吃;有人在家里售卖自己的衣服……这一切都有可能被告发。
能源、交通服务、房屋维修在古巴都是大问题。即使在首都哈瓦那,停电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沿用多年的古老发电输电网络,一直缺乏维修保养,是问题的根源。委内瑞拉今年会向古巴以低价每天输出2.5万桶原油,而古巴最近已发现了丰富的近岸石油储藏。这阵子,一些小型发电厂盖起来了,慢慢取代中央发电厂,而街上的路灯亦较前为多,显示好转的迹象。而另一个问题却老是解决不了:在哈瓦那,即使在繁忙时候,公车每半小时才有一班,通常都挤得要命。长长的候车人龙是街上最常见的风景。房子的维修当然更是急不得。哈瓦那好多老房子都缺乏维修,一个个工程就是一个个待圆的梦。等不及政府资助物料的人,就得自己筹措。建筑物料当然也是稀有物资,建筑工人那里是不少人“正常”的采购渠道。他们把国家资源换成了自己的财富,去满足另一些需要。
“我们坚持公平与平等,尽管现实是每个人都穷”,古巴党报《格拉玛》这样自我调侃道;古巴街头,也到处可见“革命是利他主义、英雄主义和团结一致”一类的宣传。但实际情况是,古巴社会存在一个相对富足的阶层,他们是那些有外汇收入的家庭,和在赚取外汇部门工作的人。他们与那些只靠一份工资过活的,生活水平有颇大的差距。
维系古巴社会正常更新的外汇,来源于那些身在海外往古巴亲友汇款的人、每年都不断增加的外国游客,以及那些冒给美国报复之险,继续与古巴进行贸易的国家和企业。古巴革命胜利40多年来,估计有过百万人冒着生命危险横越90哩海路逃往美国。部分人在途中被风浪淹死,或者被鲨鱼咬死,这些情节是1959年以后古巴电影的主调。菲德尔曾说过:古巴有千多万个(2000年初的人口统计)梦。现实生活中,就有不少于千多万的古巴人怀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情,继续顽强地找寻出路。
激情未泯
古巴人的口头禅是:“不容易哦!”“不容易哦,但也不太困难。”“这不容易,但也不太困难。我们要想办法解决,要战胜它。”就因为这份坚持,古巴近半世纪的经验,逆拉美国家新自由主义经济发展的逻辑或所谓脱贫和低度发展的理论徐徐前行。像那些在墨西哥和哥斯达黎加美轮美奂的购物商场和大酒店旁边扑面而来的骇人贫穷——游走街头做买卖的小孩妇女、失学儿童、缺水缺电缺医缺药的社群、居住环境恶劣的贫民窟、家庭暴力、饱受社会与政治歧视的原住民、自然资源不断被破坏、有组织暴力肆虐……所有这些拉美习以为常的社会现象,对古巴人来说却是另一个宇宙的故事。
个中玄机,还得回到古巴官方一直追求的社会主义道德价值观:对公平、平等、人道主义和公义的坚持。古巴人享受免费教育和医疗服务,古巴政府把30%的开支放在教育的发展上。古巴的社会与人民发展指数领先大多拉美国家,某些方面甚至可以与欧美发达国家媲美。例如,成人文盲率只是2%,10个人中就有1个古巴人的学历达到大专水平;儿童入学率是100%;古巴没有童工,相对尼加拉瓜2.3万童工,以及多米尼加共和国13%儿童失学,这个成绩令人敬重。儿童夭折率是每1000婴儿5.3 ,在洪都拉斯则是每1000 婴儿32。人均寿命是75.7岁,美国是76.7岁。每1000人有5.8医生,相对富裕的加拿大都只是2.1。这个现实中的小国穷国,终于以另一种方式探索了人类乌托邦的可能高度。
要问古巴人社会主义是什么?很多人会挠破头,苦思良久,然后开始述说要一份合适的薪水以支付种种基本开支;或者是要有足够的蛋白质和多样化的食物;或者是到外国旅游(假如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出国的话)。而知识分子会告诉你,上个世纪写下的经典社会主义,必须在古巴的现实中重新定义。曾经与切共事,现在是哈瓦那大学高等研究院教授,祖父辈是中国移民的菲德立高·张就认为,古巴的“社会主义工程就是为了建立国家主权”。对他来说,革命前的古巴,纯粹是一个美国附庸,“我们没有一个主权国家的观念”。尽管对现状有种种批评,张教授相信社会主义是回应当下混乱世界的一个答案:“面对一个接一个既新且深刻的议题,世界缺乏智慧和勇气。菲德尔是一个有理智的疯子,他对现实分析精确,并一直寻找解决办法。古巴代表着一个希望,展示了一张美丽的脸孔。言论的空间要改善,我们的革命理念要更切合国情、更切合世界革命的实况。这是一场维护尊严和平等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