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２３年前的一只蜘蛛

孙君飞

123年前的一天，一个叫克拉克托岛的地方发生火山爆发灾难。

人类的灾难够多的了，如果不是一个叫威尔森的博物学家用文字简单地记录了这次灾难，而我又正好在今天无意间看到那段文字，克拉克托岛至今也早已不见当初的惨相，这次火山爆发的灾难也许早已彻底被人遗忘。

威尔森说，这次火山爆发，不但夺去了3万人宝贵的生命，整座岛屿上的生物也全部死光，还引起全球一连串的海啸……也就是说，克拉克托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死城，甚至成了连死神也不愿意光顾的地方。

9个月后，一支法国探险队登临克拉克托岛，人类总是好奇的，他们要搜寻一下这里，看有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搜寻得很艰苦，回报却很滑稽，或者说很幽默。

在整个荒凉的岛上，探险队只发现一只很小很小的蜘蛛，就它一只而已，正在织网……这让威尔森深感困惑：“真不知道它织那个蜘蛛网，到底是打算要捕什么？整个岛上就它一个而已。”蜘蛛没有回答他，恐怕永远也不会回答他。火山爆发对于它来说，应该是最大的困惑，但是显然它没有任何困惑，如果它困惑，它就不会织网；它依然是昨天的一只蜘蛛，今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网没有了，它需要重新织网，重建家园，事情就这么简单。没有网，对于一只蜘蛛而言，可能比火山爆发还要可怕，它需要一张网，然后才能想到打算要捕什么。它能够清醒地看到灾难的全景吗？它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岛上惟一的生命吗？它织网的时候，一定要想象到怎样跟其他生命为敌吗？也许它知道，它感同身受过火山爆发的可怕，它比谁都清醒和理智，但是它一定要等死吗？一定要沉睡在绝望和恐惧中等死吗？死，谁不会，不死，才是一只蜘蛛伟大的地方，而且它还要织一张网，也许什么也不想捕捉，它仅仅是想织一张网，属于自己的网，证明自己还活着的网，重新拾起昨天的记忆——不死，还要为自己织一张网，这样的蜘蛛恐怕再也没有了。

我说了不少，我回答了威尔森的困惑了吗？如果我有这样的智慧，我也不愿回答，因为人有困惑，这只孤独的蜘蛛无困惑，人的答案说出来，它就会被惊走吧。

没有争议的是，克拉克托岛后来渐渐复苏了，它就像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蔚蓝的海水将蟹冲上来，天上有鸟经过就毫不犹豫地栖息住下……我想说的是，这一切都是那只很小很小的蜘蛛召唤来的，它鼓舞了整座岛屿，鼓舞了一切，包括自己。它是上帝在第一时间派来的先知和英雄，它做的就是上帝做的。只是不知道，困惑的威尔森是否受到了这只蜘蛛的鼓舞？

（顾迎周摘自《思维与智慧》2007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