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的８２个春秋

远　林　张登华　李瑞雪

“北伐中诞生，井冈山成长，我们是中国共产党的第一支武装!”

“叶挺独立团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样一支……钢铁之师的杰出代表，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史上有着极其独特而显赫的地位。”

这是中央军委前副主席张万年上将在叶挺独立团团史的代序中，对这支部队的评价。在建军80周年来临之际，这个著名的独立团受到各方瞩目。

中共直接掌握的第一支现代化正规军

叶挺独立团的前身是1924年成立的“建国陆海军大元帅府铁甲车队”。这是中国共产党直接掌握的第一支小型正规武装力量。铁甲车队共163人，队长徐成章、党代表廖乾五、政治教官曹汝谦、军事教官赵自选均为周恩来亲自选调的共产党员。

“铁甲车队”官兵平时戴黄色大沿帽，着黄色斜纹布中山装军服，打绑腿；军官穿黑皮鞋或黑色长简马靴。车队装备有当时国外引进的装甲列车——即外加铁装甲的火车，装甲车厢两侧开有射击窗口，士兵可从装甲保护的车厢内向外射击。中间一辆顶端有旋转炮塔，炮塔上装一挺机关枪。“铁甲车队”一出动，铿锵有声，广州市民倾城围观。“铁甲车队”军官全部配备毛瑟手枪，士兵全部装备步枪，每排还有一挺手提机关枪，这在当时的中国甚至远东范围内均属“高科技”部队。

1925年11月18日，周恩来等领导下的中共广东区委在广东肇庆成立了一支在建制上隶属于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实际上完全由中国共产党独立掌握的、装备接近当时国际水平的正规化陆军团。该团以“铁甲车队”为骨干，招收黄埔军校部分中共党员和共青团员学员及新兵扩充而成。全团共2千余人，名将叶挺任团长。其番号是第4军12师34团，1926年2月前后改番号为第4军独立团，所以又称“叶挺独立团”。

“叶挺独立团”成立后，其干部的任免、调动由中国共产党决定，不受国民党第四军的约束。其干部绝大多数是共产党员。团设党支部，直接由中共两广区委军事部领导。因此，“叶挺独立团”是中国共产党第一支可以直接掌握的现代化(在当时看来)、正规化军队，也是第一支设立党支部的部队。“叶挺独立团”还是全军绝无仅有的团史早于军史的团队，其团史甚至比解放军建军的历史还要长2年。

今天，在“叶挺独立团”驻地，有一个内容丰富的团史馆；在广东肇庆，还有一个属于地方的、经常举办大型纪念活动的叶挺独立团纪念馆。

北伐路上扬威

“从铁军初期我们就有这样的经验：打仗必须有战斗骨干。你当班长，没几个得力的战斗骨干，这个班就打不好仗。大部队也一样，当师长抓好几个骨干团，你才能打好仗。铁军敢打头阵，一向是机动的骨干和主力部队。”。现年80岁的王广义告诉笔者。王广义17岁加入铁军，是目前在世最老的铁军战士，曾任叶挺独立团所在师副师长(当时张万年任师长)。

战争年代，叶挺独立团的足迹遍布中国21个省(市)，参加了几乎全部重要战斗，它总是作为王牌部队，被特别用于最关键地点和最关键时刻，发挥先锋作用。在中国共产党红色历史的关键章节，几乎都能看到叶挺独立团决定性的贡献。

叶挺独立团成立数月后就从广东肇庆出发，出韶关，打响了北伐第一战。独立团在汀泗桥以勇猛异常的白刃冲锋，粉碎北洋军阀吴佩孚6000多名久经战斗的校尉级军官编成的超级装备军官团的抵抗，连续突破天险汀泗桥、贺胜桥，为北伐军打开了北上的道路，从此名扬天下。

1926年9月5日，叶挺独立团抵达战略重镇武昌城下。独立团第一营营长、中共党员、黄埔一期生曹渊，率领敢死队强行架起云梯向城头发起了攻击。最后，曹渊和他的战友们光荣牺牲在攻击武昌城的战斗中。

武昌一役，叶挺独立团将士伤亡奇重，阵亡即达191人，但也打出了威名。战后国民革民军第4军赢得“铁军”的光荣称号，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叶挺独立团的奋斗与牺牲。自此叶挺独立团理所当然地成为铁军一部，简称“铁军”。而中国共产党党员曹渊成为著名的北伐英烈，甚至国民党方面也一直有记载，1976年的台湾出版物将其列入北伐英烈前三名。

从泸定桥到平型关

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以叶挺独立团等部队为骨干，于1927年8月1日发动了南昌起义，打响了中国共产党武装反抗国民党的第一枪。

南昌起义最终失败，朱德和陈毅带领叶挺独立团上井冈山与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会师。红军时期，叶挺独立团改番号为中国工农红军第4军10师28团，后番号数次改变。而该部队由于源自王牌正规军，拥有林彪等众多受过现代军校教育的军官，且有枪有炮、装备齐全，理所当然地成为第一支红军部队当中的骨干部队。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人都直接领导和指挥过这支部队。

红军早期，该团是5次反围剿的主力。长征中，他们是中央红军的开路先锋。强渡乌江、智取遵义、巧渡金沙江、飞夺泸定桥、攻克天险腊子口，一路斩关夺隘。邓小平题名的“红军飞夺泸定桥纪念碑”上，聂荣臻写的碑文中明确记下了该团“奇绝惊险地夺取了泸定桥”的旷世功绩。

抗战爆发后，该部编为八路军115师343旅685团，杨得志任团长。开赴华北抗日前线，首战即是著名的“平型关大捷”。

皖南事变后，奉中央军委命令，该团改编为新4军第3师第7旅，转战苏北抗日根据地。1943年3月，在江苏刘老庄，该旅4连掩护主力和群众转移，在连长白思才、指导员李云鹏指挥下，从拂晓到黄昏，浴血奋战10个小时，以82人和极其有限的武器弹药，毙伤日军500多人，最后全部英勇殉国。他们后来被延安《新华日报》誉为“刘老庄八十二壮士”。战后该连重建，被命名为“刘老庄连”。朱德总司令称赞：“全连八十二人全部殉国的淮北刘老庄战斗，是我军指战员英雄主义的最高表现”。

木船攻破海南岛

抗战胜利后，该部千里进军东北，完成了决定性的战略布局。在恶劣环境下，该团作为主力参加了著名的秀水河子战斗，开东北歼灭美械蒋军的先河。在东北四平，面对国民党王牌新一军在美式重炮及飞机坦克掩护下的疯狂进攻，死守一个多月，部队几乎与敌拼光。辽沈战役中，在兼任师长的李作鹏(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指挥下，大胆决断，一举切断美械蒋军精锐廖耀湘兵团的退路，为全歼蒋介石五大精锐主力之二的新一军、新六军、取得辽沈战役决定性胜利做出巨大贡献。

铁军参加平津战役后，千里南进。留学美国的国民党将领说：共军木船不能过长江。铁军很快便用木船从团风至田家镇段渡过长江作为回答。

占领两广后，1949年12月18日，毛泽东亲自点将，铁军所在部队准备登陆海南岛。在此之前，其他部队轻易解放了除金门、马祖、舟山等岛屿以外的东南沿海岛屿，但登陆金门受挫。一个曾留学美国

的国民党中将说：守方处孤岛，临绝地，惟有死战求生，这样的守军不可战胜。

当时的铁军只有木帆船，而守军有飞机军舰组成的“立体防御”，还有比金门更宽的海峡协助防御，加上敌众我寡，铁军只能望海兴叹。由于条件不具备，上级也同意延后登陆，等待新建海空军支援。

但铁军毫不动摇渡海的决心。“登陆海南岛，是解放军南下最后一战。那时的官兵大多从来没见过大海，是不会游泳的‘旱鸭子。找来登陆的木船又很小，大的能装50人，小的只能装十几人，敌人一炮就打碎了，官兵更是晕得连苦胆都快吐出来了。但铁军有进无退，于是大家都把钱花光，悄悄说这次要学孙中山‘睡水晶棺——也就是准备牺牲在大海里。后来师团各级领导亲自带着大家下海训练。登陆船队出发，师长团长跟第一批一起走——铁军的干部就得这个样。这大大增强了部队的信心和士气。”王广义对这一段历史记忆犹新。

1950年3月31日，铁军先期渡海。中途无风推动帆船，铁军用桨橹甚至枪托划船前进。渡海的铁军步兵向国民党海军现代化舰艇发起攻击，创造了木船打军舰的奇迹。铁军最终突破严密封锁的雷州海峡，4月1日凌晨登陆海南岛——铁军在此将声名远播的国民党头号防御专家薛岳打得丢盔卸甲。

铁军登陆海南岛是一场艰巨的战斗，全团指战员付出重大牺牲，但铁军为全军首次树立了较大规模登陆的成功范例，更重要的是打碎了“第二个台湾”出现的局面，战略作用极为重大。

自卫还击战中的铁军

“解放后，铁军本来驻海南岛，后来调回大陆，编成独立师，铁军还是做机动的骨干和主力部队。上世纪70年代归上面直接指挥，更受重视。”王广义说。

1979年，在南部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铁军所在部队受到了敌方的特别关注，敌方电台和标语的矛头直指这支王牌军。然而铁军不负重望，在张万年将军的指挥下再次打出了国威军威。该团副营长黄权国在率部攻击中遇到敌雷区，他便单人冒着弹雨用竹杆破除地雷，竹杆越炸越短，地雷在越来越近处爆炸，他身上四处被炸伤但毫无惧色，直至扫除全部地雷，又带领部队发起冲锋。

战前，该团红九连指导员曾掷地有声地说：“如果我们在战场上贪生怕死，你们可以当场处决!如果形势需要我们带头冲锋陷阵，我们畏缩不前，你们也可以当场处决!”战斗中，红九连攻击某高地时遇到雷区，此时冲锋号响了，彭如顺、陈汉超、何大庆、陈德山、王乐强、王义、段连军、陈如宝8勇士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一个跟一个向雷区滚去，连续的爆炸震荡着山谷，战士以生命和鲜血开辟了道路。

战后9连被中央军委授予“能攻善守英雄连”荣誉称号，这是九连夺得的第108面奖旗；该团1连被广州军区授予“阻击英雄连”称号。铁军再次证明，这是一支无坚不摧的部队。

将星如云的独立团

作为一个突出的英雄部队和解放军中历史最长的部队，叶挺独立团将星如云。仅1955～1965年间解放军授衔的将军中，就有5位元帅、169名将军出自该团，包括朱德、林彪、陈毅、罗荣桓、聂荣臻等元帅，粟裕、谭政、罗瑞卿等大将，肖克、杨成武、耿飙、杨得志、黄永胜等上将和彭明治、吴法宪、梁兴初、李作鹏、王东保、张池明等著名将领。毛泽东主席曾在该部队从事政治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