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野
凤凰村名字虽美,却是一个连鸟也不愿多停留的贫瘠小山村。因此,村中的青壮年劳力每年开年便分赴全国各地打工去了,留下一支“386199”部队。“38”指妇女,“61”是指儿童,“99”当然是指老人了,村子里越发显得没有生气。
唐涓的老公方远华没有多少文化,但有的是力气,有时候爱耍点小聪明,开年后也到山西挖煤去了。日子波澜不惊地一天天过去,一天,唐涓突然接到一个惊天噩耗:方远华被塌方压死在煤窑里了!唐涓立即和亲友一起赶到老公出事的煤窑,见到方远华的遗体,已经面目全非,仅仅从衣服口袋里的身份证才辨认出他的身份。唐涓哭得肝肠寸断,但人死不能复生,最后,她得到7万多元的赔偿,抱着老公的骨灰盒回到了凤凰村。
唐涓才27岁,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自从她成了寡妇后,麻烦事就接踵而至。首先是来自马宽的骚扰。这马宽好吃懒做是出了名的,全村青壮年劳力都外出打工挣钱去了,他却不愿出去,种啥吃啥,不死不活地过日子,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他老早就对水灵灵的唐涓打上了主意,只是方远华在世时,他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现在可好,一有机会,他就像苍蝇一样追随着唐涓,先是言语挑逗,然后动手动脚。唐涓打心眼里瞧不起他,总是没好言语没好脸色地对待他。
这天晚上,唐涓正坐在床上看她和老公昔日的照片,突然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刚打开门,马宽就像幽灵一样闪进来,紧紧地抱住她。唐涓又羞又恼,却不敢开口叫人,只是拼命地挣扎。但她哪里是马宽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马宽就把她推倒在床上,动手撕扯她的衣服。就在这时,马宽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声响,到底是做贼心虚,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朦胧的窗户上,映出方远华血乎乎的脸,阴冷地笑着……马宽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鬼!”爬起来冲出门去,由于慌不择路,竟然从院坝前摔下去,摔断了腿。
在这闭塞的小山村里,人们依旧迷信,都说方远华因为记挂着妻子,所以阴魂不散,越传越玄乎。见多识广的方怀谦可不信这个邪,他认为一定是马宽看花了眼,或者信口胡说的。几天之后的下午,他遇见唐涓,便问:“听说你家闹鬼了?”唐涓的眼泪哗哗地流出来,有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方怀谦心中一动,试探地问:“你怕吗?”唐涓迟疑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方怀谦忽然有一股英雄救美的冲动,脱口又说:“今晚我去帮你捉鬼好吗?”唐涓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了。没有明确拒绝就表示她并不反对,方怀谦胸中像揣了只兔子一样咚咚地跳。以前,他对唐涓只有眼羡的分儿,现在他有了可乘之机。
当晚,天黑得吓人,山风呜呜地吹。方怀谦摸黑悄悄来到唐涓房前,房内透出柔和的灯光,他喜出望外,伸手去敲门。突然,他感到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这下,连方怀谦也毫不怀疑是鬼在作祟了。这蹊跷的事儿传到镇派出所,所长罗柯召集民警开会,制定了一个“捉鬼”方案,还凤凰村安宁。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唐涓房前,靠在窗户上,望着黯然神伤的唐涓,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过了很久,当黑影准备离开时,数支手电筒亮了起来,几名警察迅速冲上来扭住他。没想到,让凤凰村村民胆战心惊了许久的“鬼”,竟然是已经化成灰烬的方远华!
死去数月的方远华怎么能够死而复生呢?在派出所,方远华交代说:煤窑出事的头一天,因为当地派出所要求民工办理暂住手续,同在煤窑挖煤的陈三恰好要到派出所去办事,方远华便把身份证交给他,托他顺便把暂住证办了。陈三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把身份证还给他,就被塌方压死在煤窑里,血肉模糊。因为这是私营的小煤窑,管理不善,仅仅从死者身上的身份证就确认是方远华。方远华爱耍小聪明,灵机一动:何不将错就错,消失一段时间,等家里得到一大笔赔偿金后再说?因此,连他心爱的女人唐涓也蒙在鼓里。方远华原想回家悄悄看一眼唐涓,不料撞见马宽心怀鬼胎,想占唐涓的便宜,方远华忍无可忍,于是用桑葚汁涂红脸,装鬼吓得马宽摔断了腿。而后,方怀谦又打上了唐涓的主意,方远华悄悄尾随,趁他敲门的时候,举起棍棒把他打昏……
凤凰村沸沸扬扬的闹鬼事件终于真相大白,方远华被刑拘了。所长罗柯专门找到马宽和方怀谦,严肃地批评了他俩一顿,马宽、方怀谦低下了头。他们真能从中得到教训吗?——世间本没有鬼,是因为他们心中有“鬼”。
(责编:锦平 图:薛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