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情仇

2007-05-14 15:37武军英
故事林 2007年10期
关键词:乡长老太大山

瘦 马 武军英

1、不速之客

太行山深处有个水泉峪村,这里不仅山青水秀,风光旖旎,而且村西的峡谷中还有几十处唐代开凿的石佛洞窟,可谓是极佳的旅游胜地。但由于交通闭塞,当地的经济发展缓慢,若要开发这里丰富的旅游资源,首先要修建一条可通汽车的柏油路。然而县、乡财政紧张,拨不出钱来;村民生活困难,更无法集资。为此,村主任何大山又愁又急。

这天中午,何大山刚从地里回到家,就接到年轻的女乡长孔庆珍的电话。孔乡长说有要紧事,让他马上到乡政府去一趟。何大山忙问何事,只听孔乡长笑道:“你赶快来吧,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何大山听说是好事,饭也顾不得吃了,匆匆骑上小毛驴,顺着山后近道直奔乡政府。刚进大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喊起来:“孔乡长,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呀?”

孔庆珍从办公室迎出来,兴奋地告诉何大山:“水泉峪村修路的资金有着落了!”

“真的?”何大山一听喜不自禁,忙问:“是哪位财神爷给的?”

孔庆珍笑道:“看把你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走,进屋再细说吧。”

原来,水泉峪村有个叫贡铭中的人,解放前去了台湾,如今是个企业家。有道是叶落归根,自从老伴病故后,无儿无女的贡铭中更感到独居孤岛的寂寞,回归故土的愿望日益强烈。今年春节过后,他毅然决定卖掉全部产业,回归生养自己的故乡热土安度晚年。此人前几天已经到了县里,受到县领导的热情接待,暂时住在县政府招待所。当老人听说家乡水泉峪目前的情况后,当场决定捐出2000万元人民币,先为家乡修建一条直通县城的柏油马路,作为给父老乡亲的见面礼。县长一听喜不自禁,马上告知了乡长孔庆珍,孔庆珍又乐不可支地立即通知了何大山……

谁料,何大山刚听乡长说完事情经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原来是他!水泉峪的乡亲们宁可穷死,也决不会要他姓贡的一分钱!”说罢径自出了门,跨上驴背,气呼呼地回村去了。

孔庆珍望着何大山的背影,如堕五里雾中。“多年渴望的好事,怎么会突然拒绝呢?这家伙发什么神经!”孔庆珍不由地自言自语,转而一想,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她决定亲自到水泉峪村去一趟。

2、难言之隐

孔乡长骑着自行车,一路翻山越岭,来到水泉峪村头时,已是家家炊烟时近黄昏了。她原来打算直接去找何大山问个明白,想了一下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去找何大山的母亲。

何大山母亲名叫吴美凤,是一位烈属,虽已年逾古稀,身板仍很硬朗。几年前大山搬进了新房,老太太说自己清静惯了,坚持要住在旧屋。这时,她正坐在院内的石桌前吃晚饭,忽见孔庆珍推车进了院。

“呀,原来是孔乡长,快请坐。山里人没什么好招待,就尝尝大娘的南瓜小米粥吧。”吴老太说着连忙起身,把孔庆珍拉到石桌前,转身又去灶前给孔庆珍盛饭。

孔庆珍急于解开心中的谜团,连忙拉住吴老太道:“吃饭先不忙,我想跟大娘打听个人。”

吴老太一怔:“打听谁?说吧。”

“这人名叫贡铭中,解放前就……”

“贡铭中?”吴老太一听,身子不禁一颤,手中的饭碗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孔庆珍更是大吃一惊,急忙扶住吴老太,关切地问:“大娘,你怎么了?”

吴老太的脸上现出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说不清是喜、是怒、是爱、是恨。孔庆珍把精神有些恍惚的老人扶回石桌前,吴老太突然问孔庆珍道:“你打听那个贡铭中干什么呢?”

孔庆珍这才说出贡铭中要为水泉峪村投资修路的事情。

吴老太听后更是惊讶:“这么说,他还活着?”

“是呀,他不但活着,而且……”孔庆珍本来想说贡铭中已经回来,忽然一想不妥,马上改口道:“而且很快就要回来了。”

“就要回来了?这个冤家呀!”吴老太凄苦地笑了下,自言自语道,“回来正好……”

孔乡长急着听下文,吴老太却缄了口。孔乡长只得绕着圈子慢慢试探问道:“听大娘的口气,你是不是和那个贡铭中有什么瓜葛?你能告诉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吴老太才长叹一声,说道:“实在是看着你乡长的面子,这事我从来也没有告诉别人,就连大山他都不知道……”吴老太终于把埋在心底50年的隐私讲了出来,原来,她与贡铭中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恩怨情仇……

50年前,水泉峪村有三个年轻后生,情同手足,称兄道弟。老大贡铭中耿直善良,老二何广仁老实憨厚,老三马秋来虚伪油滑。三人同时爱上了漂亮文静的姑娘吴美凤,然而,吴美凤只对贡铭中情有独钟。

吴美凤18岁那年的一个夏日,她去后山打柴,回家时不慎脚下一滑,跌进山沟摔伤了筋骨。恰巧贡铭中正在附近割草,隐约听到美凤的呼救声,连忙循声寻去。他发现受了伤的美凤后,二话没说就跳下山沟,背起美凤就走。没走多远,忽然狂风大作,大雨“哗哗”地浇了下来。铭中慌忙背着美凤寻找避雨之处,总算找到一个山洞。

进了山洞,铭中放下美凤,让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因为刚才美凤伏在铭中的背上,上衣已被雨水淋透,铭中的上衣却未被淋湿。铭中怕美凤受凉,连忙脱下自己的上衣递给美凤,然后走到洞口,背过身去,让美凤脱下湿衣换上。美凤有些害羞,执意不肯换衣,铭中便走到洞外任凭大雨淋浇,让美凤赶快换上衣服。美凤这才心慌意乱地换上衣衫,赶紧把铭中唤回洞内。美凤被铭中的举动深深感动,一头扑倒在他的怀里……

铭中揽着美凤,不由心猿意马,在她的粉腮上狂吻,同时情不自禁地去她的腰间摸索。美凤急忙推开他,娇羞地小声道:“我早晚是你的人,你心急什么?万一……”

铭中一想很对,求美凤原谅自己的鲁莽之举。又过了一阵,雨住天晴,铭中已用柴禾烤干了美凤的湿衣。他背上美凤,一步一步地走下山来……

3、阴错阳差

转眼,美凤到了成婚的年龄,出落得更加妩媚动人,登门说媒的络绎不绝。但是,她爹吴天高全然不知女儿的心思,只知贡铭中、何广仁、马秋来这三个后生都对女儿有意。为此他特地请来个算命先生,为女儿的婚事算上一卦,在贡铭中、何广仁、马秋来三人之中给女儿择一佳婿。结果,阴阳先生告诉吴天高:美凤与铭中、秋来的属相相克,唯有嫁给何广仁最好……于是,吴天高便将美凤许配给了何广仁,并择定了成亲的良辰吉日———两个月后的中秋佳节。

第二天清早,心乱如麻的吴美凤去村头井台打水,正好与贡铭中相遇。她瞅瞅附近无人,小声对铭中说道:“明天前晌你一定要去村东的砖窑里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次日吃罢早饭,贡铭中如约来到村东那座废弃的砖窑内。美凤早已来到,正独自垂泪,一见铭中还未开口已泪流满面。铭中甚为惊诧,当他知道了事情的变故后,忍受着心中巨大的痛苦安慰美凤:“我那二弟广仁心肠很好,以后他一定会好好待你……”

“不!”美凤情意绵绵地望着铭中说道,“中哥,我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我真后悔上回在山洞避雨的时候,没有答应你的要求……来吧,我今天就把身子给了你吧……”说到这里,美凤解开身上汗衫纽扣,露出了雪白的酥胸……

“不不!”铭中一见惊得心里“怦怦”跳,血往上涌,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凤儿,你即将成为我的弟媳,我怎么能……”一语未了,突然被美凤拦腰紧紧抱住,两人倒在松软的地上……

眨眼到了中秋佳节,一乘大红花轿将吴美凤抬到了何家。就在新郎新娘将要拜堂时,美凤忽觉一阵恶心反胃,司仪一看,心想定是轿夫们路上故意颠簸花轿作弄新娘所致,于是匆匆让二人拜了堂,叫伴娘把美凤扶入洞房歇息。美凤进房之后又干呕不止,这时她才恍然大悟……

花烛之夜,客走人散,新郎何广仁进了洞房。他轻轻揭下美凤的盖头,一脸愧疚地对她喃喃道:“美凤,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大哥铭中……”

美凤默然无语。广仁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爱的是大哥……”“什么也别说了,这都是命运的安排……”美凤说到这里,又觉一阵恶心。何广仁连忙为她轻轻捶背,又跑到母亲房中倒了一杯红糖开水,端到她的面前,小声说道:“我还知道,你身上已经有了大哥的血脉……”

“胡说!”吴美凤顿时两腮绯红,矢口否认。

“别瞒我了,是我偶然看见的……”原来,何广仁两个月前去镇上打酒时,抄近道路过村东的废砖窑,听见窑内有动静,便悄悄探头窥探,正好看到贡铭中与吴美凤亲热的情景。

吴美凤低头无言以对,又听何广仁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大哥的骨血……”

吴美凤没有想到何广仁会如此宽容大义,一时百感交集,趴在炕上呜咽起来……

婚后,何广仁对吴美凤十分体贴呵护,美凤也渐渐对广仁产生了爱情。

4、晴天霹雳

翌年春天,吴美凤生下一个男孩,就是何大山。大山满月不久,美凤去地里摘菜碰见铭中,悄悄告诉他孩子是他的,广仁早已知道,但对孩子如同亲生。铭中听后也放下心来。谁料半个月后,广仁、秋来、铭中等几个后生去城里打短工,被国民党军队抓了壮丁。消息传回村里,美凤搂着襁褓中的大山,哭了整整一夜……

从此,吴美凤天天盼望,夜夜祈祷,盼着战争尽快结束,丈夫平安归来。哪知祸不单行,当年秋天,国民党空军的飞机到太行山一带轰炸解放军的兵工厂,又把正在山坳里摘柿子的美凤公婆炸死了。这一来,孤儿寡母的光景更似雪上加霜,凄凉不堪。

吴美凤既当娘又当爹,含辛茹苦熬了三年,终于迎来了全国解放,战争结束。可是迟迟不见丈夫归来,贡铭中、马秋来也毫无音讯,吴美凤心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正当她心里忐忑不安时,两名县上的干部来到了她家。他们告诉吴美凤,她丈夫何广仁被国民党部队抓丁不久,就偷偷跑到了解放军这边。然而不幸的是,在后来的一次战斗中,何广仁胸部中弹,失血过多,光荣牺牲了……

吴美凤一听这个噩耗,险些晕倒在地。两名干部一再安慰劝导,并交给她一笔抚恤金,对她说:何广仁是为祖国解放而牺牲的,今后她会享受烈属待遇。

就在那两名干部走后没几天,与何广仁同时被抓走的马秋来从解放军部队复员回来了。吴美凤闻讯,立即抱上孩子赶过去看望,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得到有关何广仁的一些情况。

马秋来看见吴美凤也十分激动。他告诉吴美凤,水泉峪村的几个后生被抓到国民党军队后,他和贡铭中、何广仁三人分在了一个班。起初当官的怕他们逃跑,对他们看管很严,后来就渐渐松懈了。那年初秋的一个半夜,乌云遮月,细雨濛濛,正好轮到他们三人去村外换岗。马秋来一看正是天赐良机,便悄悄对贡铭中和何广仁说:“咱们不是常想回家吗?今晚不走,更待何时?”何广仁赞同道:“回家也好,投解放军也好,反正不能再替国民党卖命了。”贡铭中开始犹豫不决,担心被当官的发现后抓回来要枪毙,但见另外二人态度坚决,这才点了头。于是他们脱下上衣和钢盔,趁着夜幕跑到了相距不远的解放军阵地,成了解放军战士。

没过多久,辽沈战役打响了。在攻打锦州外围的一次激战中,双方伤亡都很惨重,马秋来的头部也负了伤,靠在掩体上昏了过去。当他睁开眼睛时,看见贡铭中和何广仁正趴在他前面不远处的战壕边。突然一声枪响,何广仁应声倒地。马秋来蓦地一怔,定睛细看发现贡铭中双手握枪,枪口还指着何广仁……

吴美凤一直屏息静气听着马秋来讲述,听到这里不禁大吃一惊,问马秋来:“你是说铭中向广仁开的枪?”

马秋来激动地说:“这是我亲眼所见,正是我那个大哥贡铭中打死了二哥何广仁!”

“这……这怎么可能呢?”吴美凤不大相信,因为她不明白,贡铭中为什么要打死何广仁?

马秋来对吴美凤说:“开始我也非常吃惊和不解,后来一想才恍然大悟。世上最大最深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与夺妻!大哥本来想要你嫁给他,你却嫁给了二哥,所以,大哥早已对二哥怀恨在心。当时,他认为战友们大都牺牲,便暗中对二哥打了黑枪,让领导误以为二哥是被流弹打死。没想到我并没有死,趴在掩体上看得真真切切。后来我的伤好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大哥,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5、真相大白

吴美凤流着泪对孔庆珍讲了这一切。至此,孔乡长总算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心里暗想:何大山听到自己的杀父仇人还活着,怎能不怒火中烧呢?看来,这母子二人心中的怨恨消除不了,修路的事便无从谈起。不过,还有一事她想不明白:既然贡铭中已投奔了解放军,怎么又到了台湾呢?莫非马秋来话中有诈?还是贡铭中后来又被俘过去了呢?

当晚孔乡长便住在了吴老太家。第二天一早,孔庆珍匆匆吃了吴老太烧的早饭,便谎说她要回乡里,抬腿出了门去找马秋来。原来昨晚吴美凤还对孔庆珍说,解放后的第二年,马秋来曾经几次托人说媒,想让吴美凤嫁给他。但吴美凤怕人说闲话,也怕儿子受委屈,一直没有答应。后来马秋来一直没有成家,至今仍孤身一人。

孔庆珍很快找到了马秋来,告诉他贡铭中已经从台湾回来,现住在县城。马秋来一听同样大吃一惊。当孔庆珍向他问到何广仁的死因时,他仍然一口咬定就是贡铭中开枪打死的。再问到贡铭中后来的情况时,他则一概不晓了。

这时,孔庆珍忽然想到,解铃还需系铃人,何不直接去县城找贡铭中问个明白呢?看他是怎么说的!于是,孔庆珍告辞马秋来,直接到了县政府招待所,见到了贡铭中。

贡铭中神采矍铄,十分热情地让座、沏茶,与孔庆珍亲切地谈起修路的事。孔庆珍话锋一转,问他当年为什么要打死何广仁?

老人莫名其妙:“什么?我打死了何广仁?谁说的?”

“马秋来。”孔庆珍平静地说。

“他?!……”老人一听肺都快要气炸了,愤怒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大声骂道:“这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怎么能恩将仇报?当初若不是我,他的骨头早就成了泥!”

孔庆珍劝老人不要激动,坐下慢慢讲。老人一时很难平静下来,坚决要与孔乡长立刻前往水泉峪村,与马秋来当面对质。村里此时尚未通汽车,孔庆珍只好租了一辆小型农用车,和老人一起前往。

经过一路颠簸,贡铭中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当孔庆珍把老人领到吴美凤家中后,两位老人对视良久,神情都十分激动。吴美凤质问贡铭中:“你还有脸回来?”

贡铭中强忍着委屈,眼含热泪对吴美凤说:“你不应该恨我,待会儿见到马秋来就一清二楚了。”孔庆珍忙上前跟吴美凤耳语一番,然后飞快地去找马秋来。当她再次来到马家时,吃惊地发现马秋来倒在炕上,已气绝身亡,旁边扔着一个农药瓶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我是个罪人,对不起大哥贡铭中和二哥何广仁,也欺骗了美凤嫂子、大山侄子和父老乡亲。因为我自小就深爱着美凤,想让她能够跟我成亲,没料她却成了何广仁的妻子。后来我估计贡铭中凶多吉少,便在战斗的混乱中开枪打死了何广仁……

6、三喜临门

孔庆珍匆匆离开马家,立刻找到何大山以及其他几个村干部,一起来到吴美凤家中,告诉他们马秋来自杀的事,并拿出了他留下的那张纸条。大家看了纸条才明白,知道冤枉了爱国爱乡的贡铭中老人,特别吴老太内心更觉愧疚。接着,贡铭中向大家诉说了50年前那个夜晚的真实情况——

乌云遮月,细雨霏霏,连长让贡铭中、何广仁与马秋来三个人去外面换岗。贡铭中一看机不可失,立刻向何广仁、马秋来提出乘黑夜逃离国民党军队。何广仁当即同意,马秋来却犹豫不决,害怕被发现抓回枪毙。贡铭中、何广仁一再给他鼓劲壮胆,他才同意一块逃走。谁知当他们刚跑出几百米远,却被连长发现,带人紧紧追来,并大喊:“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贡铭中三人不熟悉地形,四周又是漆黑一片,尽管他们拼命狂奔,追兵还是越来越近,情况万分危急!贡铭中觉得不妙,便对二弟、三弟说道:“这样会被追上的,你们跑吧,我来掩护。”

何广仁不忍心抛下大哥,说:“不,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别说傻话,出去一个便宜一个。再说美凤和孩子以后还需要你照顾!只要你把孩子抚养成人,我死也放心了!”贡铭中说罢,举枪向东面开了两枪,故意向后面的追兵喊道:“快追呀!逃兵往东面跑了!”又朝自己腿上猛刺一刀,倒在了地上……就这样,何广仁、马秋来跑到了解放军阵地,贡铭中又回到了国军里。万幸的是,上司不但没有怀疑贡铭中,还因为他“追逃兵负伤”,将他提升为班长……贡铭中说到这里,伸手卷起裤管,露出了当时刺刀留下的伤疤。

接着,他又告诉大家,后来他曾几次想跑都没有跑成,最后不得已到了台湾。不久他便退役做起了生意,而且越做越大,并娶了个当地姑娘为妻。孰料那位姑娘虽然温柔贤淑,却一直没有生育……

几个人好像听传奇故事似的,时而唏嘘,时而慨叹。孔乡长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悄悄对吴老太说:“大娘,该对大山说明真相了……”言毕又向几位村干部使了个眼色,一起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贡铭中、吴老太和何大山,一下子变得异常寂静。何大山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有些局促不安。吴老太看看儿子,又望望贡铭中,欲言又止,泪水夺眶而出……

何大山像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母亲:“妈,你怎么了?”

吴老太终于颤颤抖抖地指着贡铭中对何大山道:“山子,他……他就是你的亲爹呀!”

何大山登时傻了,红着脸瞠目结舌,无所适从。这时贡铭中也不禁鼻子一酸,老泪纵横,动情地冲何大山点点头道:“儿子,这是真的,真的!”……

数日后的一个上午,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吴美凤老太太的家粉刷一新,张灯结彩,唢呐高奏,鞭炮齐鸣。村头的平坝上更是人头攒动,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热闹非凡。一道用竹竿、蒲席和松柏树枝搭起的牌坊,高高矗立在村口上,两侧张贴着鲜艳夺目的大红对联:拳拳报国心铺就家乡一条致富路;殷殷赤子情连紧海峡两岸中国人。横批是:三喜临门。

一位扛着摄像机的县电视台记者,看过横批后问孔乡长:“请问孔乡长,三喜都是哪三喜呢?”

孔庆珍笑逐颜开,高声说道:“贡铭中和吴美凤这对饱经沧桑、历尽坎坷的有情之人,今日重续前缘,终成眷属,这是第一喜;贡铭中本是村主任何大山的生身之父,却被误当了50年的‘冤家,现在父子相认,共享天伦之乐,这是第二喜;这第三喜……”记者接着说道:“我知道了,水泉峪村从此将打通与外界的阻隔,乡亲们的日子更有奔头了!”话音刚落,就听“砰砰砰”三声礼炮响,通往水泉峪村的公路正式破土动工了……

(责编:何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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