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全生
老温在胡仙镇中心饭店当杂工已经有二十年了,他每天的工作除了买米劈柴、买煤运煤、刷盘洗盏外,还负责倒泔水,倒泔水的地方一直固定在镇外小河旁的一条沟里,来回二三里路。
这些年胡仙镇的经济发展迅速,上级来检查、指导工作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一批接一批,都安排在中心饭店食宿,这样一来,饭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老温的女儿从卫校毕业了,找不到工作,老温几经周折、多方设法,以他女儿的名义办了营业执照,自己也把饭店的活辞了,在胡仙镇开了家个体诊所,这诊所名为“狂犬病专科门诊”,专门医治被疯狗咬伤的人,而且明码实价:每治一例500元。老温还郑重承诺:治疗无效分文不取!
胡仙镇上居民养狗的多,近年来不知为什么,疯狗渐渐地多了起来,行人躲避不及,常被咬伤,镇上居民谈狗色变,畏狗如虎。
其实,对付狂犬病,至今仍是个国际性难题,无非是注射狂犬病疫苗,没有特效药可治,而老温治疗狂犬病竟然药到病除,真是奇了,神了!人们对老温又佩服又忌妒:“想不到这王八蛋还有这一手绝活!”诊所开张后,求救就医者不绝,每日少则十多人,多则二三十人,老温的诊所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一天,又有一批上级领导到胡仙镇检查工作,检查组组长是个姓霍的科长。出人意料的是:检查刚刚开始,霍科长就被疯狗咬了一口,人们十万火急地把他抬到了老温的诊所,老温先让女儿给霍科长打了一针,而后又用一种无色的药水擦拭了患者的伤口,又拿出一种白色药粉让患者当面用开水服下,紧接着,霍科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几小时后醒来,竟然什么事都没有了。霍科长感激不尽,专门设宴招待救命恩人。
席上,酒到酣时,霍科长沉吟了半晌,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我已经快要退休了,退休后,也想开你这样一个诊所。”
老温笑了:“我用的是祖传秘方,这样的诊所你开不了。”
霍科长说:“老弟,你要是肯把秘方透露给我,我出五万现钞!”
老温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总不能把祖传饭碗给你、自己喝西北风吧?”
霍科长把价码翻了一番,并保证绝不在胡仙镇抢老温的生意,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自己在县城开门诊,话说到这份上,老温还是不松口。
霍科长没有急于求成,而是绕着弯子闲聊,他问老温眼下有什么为难事,老温虽然成了“暴发户”,钞票大大的有,但为难事还是有的,最令老温头痛的是:他急于大兴土木,扩大“狂犬病专科门诊”的规模,可占用土地的手续批不下来。霍科长听后大包大揽,拍着胸脯说道:“这事我会想办法,一定帮你办成!”
老温大喜过望:“你如果能帮我把这事办成,秘方我可以透露给你!”
两人当即立了契约,各按朱红手印,表示绝不反悔。
半月以后,十万元现钞和一份“土地使用证”一起送到了老温手上,老温也说出了秘方的全部细节:“我女儿注射的针剂,是常用的狂犬病疫苗;我用的无色药水,是一般的生理盐水;白色药粉嘛,不过是普通的镇静药‘安定罢了!”
霍科长一怔:“这么说,你治病是糊弄人的?”
老温坦然自若:“怎能说我是糊弄人?凡是我救治的人,哪个没痊愈?”
霍科长一听,不觉动了肝火:“你用那么几种药物就能治疗狂犬病?鬼才相信!”
老温神秘兮兮地眨巴着眼,说:“你随我看个地方,就知道底细了。”
老温把霍科长带到了镇外的小河旁,也就是中心饭店倒泔水的地方,到这里看什么?看群狗争食泔水!到了这时,老温才道出了真相:“其实这泔水里面多有剩酒,人们看到的那些疯狗,其实都是醉狗呀……”
(题图:魏忠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