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沫
生死与共的两兄弟,在危难之中,毅然做出了惊人相似的决定,把苦难留给自己,把希望带给对方。在月光如水的夜晚,有什么能比至真至诚的真情更加光辉灿烂,让人沉醉。
刘峪阳和张玉亭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加兄弟,由于企业并轨,两人双双失业。于是他们抱着美好的发财梦想,通过一家中介公司签证,一起去阿富汗打工。
他们原以为到阿富汗打工要比美国容易些,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出了国到哪都一样,没有高学历,语言不通,干什么都成问题,最后一条路,只能是卖苦力。
两人费尽周折最后来到一个叫阿尔基的小镇,好歹总算找到了一份种菜的工作。张玉亭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国内干呢,在咱们市的郊区,这活还不是随咱们挑啊!”刘峪阳的心里虽然也不痛快,嘴上还得安慰张玉亭,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来之则安之,别无选择,种菜这活虽说劳动强度很大,但工资还算说得过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再说。两人被逼无奈,只好签了合同。
阿富汗的时局非常不稳,枪击事件时有发生,两人为了让家里的女人放心,他们定期给家里打电话、寄钱,每次打电话都说自己在国外生活得很好,工作既轻松又干净,待遇也不错,宿舍里有空调、彩电、冰箱,饮料和小吃都是老板免费供给,请家人放心,不必挂念。最让两个女人庆幸的是,她们的丈夫始终在一起工作,互相能照应。
一晃,一年过去了,刘峪阳就和张玉亭商量,打算合同期满就不干了。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突然有一天,阿尔基小镇遭到恐怖分子的袭击,人们一片恐慌,战事又接踵而来,刘峪阳和张玉亭在一次空袭中,被混乱的人群给冲散了,从此两人失去了联系。
关于阿富汗的混乱状况,张玉亭和刘峪阳的妻子,通过电视新闻也了解到一些,特别为他们担心,天天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后来突然失去了联系,两个女人一下子没了着落。三个月后,张玉亭突然回国,妻子晓男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刘峪阳的妻子听张玉亭说两人跑散了,他并不知道刘峪阳的下落,当时就昏了过去。张玉亭安慰刘峪阳的妻子说,刘哥是个机灵人,绝不会出事,他很可能被滞留在什么地方了,说不定哪天就会回来。可刘峪阳的妻子却怎么也不信张玉亭的话,她认定刘峪阳肯定出事了,张玉亭在瞒着她。
转眼之间春节就到了,大家还是没有刘峪阳的半点消息,张玉亭想,凭他刘峪阳的聪明机警,如果他还活着,早就该回来了,看样子十有八九他是真的出事了。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张玉亭就和晓男商量:“看样子刘大哥怕是回不来了,刘嫂领着孩子加上个半身不遂的婆婆,够她受的,哥们儿一场,咱也不能眼看着他们过不去年呀,我想帮帮她。”晓男叹了口气说:“怎么帮啊?你把钱都丢在了阿富汗,我单位又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孩子上学还得用钱,你看着办吧。”
张玉亭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说,我这个人还在呀,只要有人就好办,刘大哥到现在生死不明,也不回来,你说他那一家子怎么办呀?要说我一分钱都没带回来谁信啊,咱家不是还有5000块钱么,留下2000,给刘嫂送3000过去吧。你别说是咱们给的,凭她那脾气她不会收,就说这钱是我借刘大哥的,别的什么都别说。”
第二天,晓男把3000元钱送到了刘家。刘峪阳听晓男说这是丈夫的钱,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流,晓男也陪着她掉了好一会眼泪。不管怎么说,这钱确实解决了刘家暂时的困难。
大年初五这天,张玉亭和晓男买好了东西,准备去刘家探望,还没等出门,刘峪阳的妻子来了。进门就开门见山地说:“玉亭啊,这大过年的,嫂子也不怕你们笑话,有话就直说,你大哥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孩子他奶奶买药的钱又断了,你能不能借我2000呀?”
张玉亭两口子心里明白了,人家这是讨债来了。张玉亭心想,刘嫂肯定是觉得刘峪阳不止借给他3000元钱,这是探口风来了。这事儿还真就让张玉亭给猜中了,的确是这么回事,春节过后,刘峪阳妻子的同事来看她,顺便给她出主意,让她巧妙地问问张玉亭,刘峪阳到底借给他多少钱。现在什么人都有,说不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刘峪阳生死未卜,假设这里有什么事怎么办。刘峪阳的妻子经过反复考虑,这才鼓起勇气过来找张玉亭。
张玉亭本想说,刘峪阳就借给自己3000块钱,又一想,不行,那样会伤她,再说她现在正有难处,无论怎么说都应该帮她,有适当的机会再向她解释也不晚。张玉亭见妻子张嘴要说什么,赶紧抢过话说:“嫂子,说什么借呀,缺钱你就知声,我和刘大哥在一起打工,大哥现在没回来,你缺钱就说一声,这有啥呀,什么过年不过年的。”
刘峪阳的妻子拿着钱走了。晓男就埋怨张玉亭说:“你怎么不向她说明白呀,她花了咱们的钱,结果咱们倒像做贼似的。你把咱们家里这点钱都给了她,咱的日子怎么过呀?我倒不是舍不得钱,我是怕给了她这2000元之后,她再来要钱怎么办?”张玉亭觉得妻子说得有一定道理,他有点对不起妻子,可又没有其它办法,只有努力打零工挣钱来弥补。
从张玉亭家回来,刘峪阳的妻子觉得张家两口子对人没说的,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谁能承认借钱的事啊,凡事不能做得太过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再到张家要钱了。
这天,邮递员突然给晓男送来一张600美元的汇款单,她接过一看,是从阿富汗汇过来的,汇款人是自己的丈夫张玉亭,她的心“咯噔”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张玉亭已经回国这么久了,他怎么会从阿富汗寄钱回来?会不会是刘峪阳干的?难道他真的还活着!可是晓男又一想,不对呀,刘峪阳为什么要给自己寄钱?假如他还活着,他肯定在第一时间给他妻子打电话,他怎么会无声无息地给自己寄钱来,没道理呀,还是先不要声张,等等刘峪阳的消息再说,千万不能弄巧成拙。想到这,晓男把汇款单悄悄锁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
这天周末晚上,刘峪阳带着妻子,突然闯进张玉亭家来。两个大男人相拥而泣,别提有多悲壮了。原来,刘峪阳和张玉亭在阿尔基小镇上被冲散之后,他被卷入了难民营,接着又染上了一种怪病,上吐下泻,通讯设施被破坏,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他的病稍有好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张玉亭,他经过多方打听,有人告诉他,见过一个很像张玉亭的人,但是被炸弹炸死了。他当时就哭了,他想,如果张玉亭死了,他这当大哥的回去怎么向晓男交代!想来想去,他还是把自己唯一保存下来的600美金,以张玉亭的名誉寄给了晓男。等阿富汗时局稍有稳定,他就回国了。
从张玉亭家回来,刘峪阳的妻子瞪着眼睛说:“你总算回来了,我有话问你,张玉亭到底向你借了多少钱?他已经还了我5000啦。”刘峪阳一听这话就愣住了:“他没向我借钱啊!我的钱都寄回来了,手里哪还有那么多钱!他一定是以为我回不来了,想帮你又怕你不肯收,所以向你撒了谎。唉!这个张玉亭啊!”刘峪阳的妻子一下子惊呆了。
刘峪阳夫妻俩走后,晓男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轻轻碰碰张玉亭说:“玉亭,前两天我收到了一张600美元的汇款单,是从阿富汗汇来的,汇款人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开始我还怀疑是刘大哥干的,今天他来也没提这事儿呀。”张玉亭想了一下说:“哎呀,说你笨吧你还不服气,阿富汗谁能知道你的通信地址?老外能冒充我给你寄钱啊,你当你是黛安娜呀?美的你!一定是刘大哥以为我去见马克思了,他把阿富汗政府赔偿他的钱给了你吧?”晓男听张玉亭这么说,眼里猝然蓄满了惊喜和泪水。说:“玉亭,说不定这时候刘嫂也知道了咱给她的那5000元钱的秘密了?”
两人正说着,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张玉亭和晓男不约而同地坐起来,抓起电话,果然是刘峪阳打来的,他说今夜不睡觉了,两家人在一起喝酒,玩它一个通宵。晓男笑眯眯地紧紧地拥住了张玉亭,美美地说:“这真是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简直是太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