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笃涛
古城南二环路像一条彩带,一头系着我家,一头系着我所工作的单位。清晨,洗漱完毕,我悠然出门从家到单位;傍晚,我从单位自得地回到家。我不喜欢骑自行车,每天便这样来回步行着。
在我看来,行走在古城宽阔而笔直的南二环路上,实在是一种享受。如同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一样,南二环路每天给我以新鲜感。我爱走这条路,我习惯走这条路。古城路千条,南二环最妖娆。
记忆里,我来古城求学的时候,还没有南二环路。那时此地是一条臭水沟,每当夏天,苍蝇群舞,臭水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臭水沟两旁是杂乱无章的乔木,在那乔木的缝隙若隐若现行人踩出的小道,狭窄处,仅容侧身而过。曾经一次路过,不小心跌了一跤,树枝无情地划破脸颊,伤疤至今蚯蚓一般地爬着。
我爱南二环路,不仅仅因为它是我家到我所工作单位的必经之地,不仅仅因为它宽阔笔直的八车道畅通无阻,也不仅仅因为路两旁园林式的绿化,它慰藉了我的渴望,抚平了我的伤痕,更重要的是它是古城快速建设的一个缩影。
踏上南二环路,我一般都走得比较慢,有点儿散步的悠闲,走得随心所欲,无束无拘。
早上六七点钟,南二环路上车颇少,一分钟也过不了几辆,有几分清静。这时,我的目光更多地盯上路两旁的绿化带。绿化带很有层次感。先是绿草,嫩嫩的样子,草尖上顶着露珠儿,亮亮的,真怕风儿调皮,把那露珠儿掀下来。绿草空隙处,是几簇炸酱草,很茂盛。炸酱草似乎从萌芽那天起便爆出花蕾,白骨朵儿,蓬蓬的,中午淡红,傍晚复白,来日又是如此。稍高一些是月季、玫瑰类的花卉。花开正浓,如丹霞般耀眼,呈现出静态的喷涌之势,连阳光都被熏染成香的。凝视,有的花大如碗,宛若沾着露珠的红玛瑙,在灼灼燃烧;有的花细如豆,如同冰肌雪肤的少女的美靥,嫣然动人。置身花丛,即使再忧伤的心灵,也会贮满光辉,也会在暂短的瞬间里物我两忘,使自己的身心与大自然拥抱在一起。爱花之心,人皆有之,但采花之行,在南二环路上却鲜有人为,偶有小孩拽之,大人也连忙劝阻,所以,南二环路上的花最鲜艳,花期最长。再稍高一些,是各类各样的冬青、小叶女贞子,各颜各色、各型各态的树木。这多层次感是那样的自然、和谐。自然、和谐是众美之源。处在自然、和谐的氛围中,使人感到安闲、惬心、舒爽和怡乐。
在南二环路拐弯处还经常碰见一位摆小人书摊的老头。我每天早上上班经过的时候,老头已摆好了书摊。我没有发现一个小孩光顾他的书摊,其实也难怪,小一点的孩子现在还在被窝里睡觉哩,大一点的孩子急匆匆去上学,谁有时间光顾他的书摊呢。我不免好奇,既然没有人来看,何必在此摆摊呢?不禁问他。老头笑着说,有没有人看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在摆书摊的同时,呼吸了南二环新鲜的空气,这空气连我的小人书也感到了精神。我佩服他的悠闲洒脱。是啊,我每天在南二环路上行走,不也感到精神百倍么。
今年夏天的一个早晨,我行走在南二环路上,脑海里想着女儿要蚂蚱之事。说实话,女儿长这么大,我从未拒绝过她的要求,可这件事让我为难。要是在乡下,在那开着紫色花的苜蓿地里,随便拨开几株,便有蚂蚱儿蹦出来,那轻灵劲儿、那悦耳的叫声,不抓几只是不罢休的。可在这钢筋水泥疯长的城里,哪里来得蚂蚱儿。就在我愣神的当儿,我听到了蚂蚱叫,叫声特别清脆、特别晶莹。也许它们夜饮甘露,养足了精神,叫得清亮而富有节奏。我真想扑进去抓一只以满足女儿的心愿。但又不忍践踏这绿草。蚂蚱儿不是一只,是一群。一会儿是合唱,一会儿是重唱,再过一会儿又变成独唱。听得出来,它们很欢快、由衷地欢快。我想,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和赞美吧。只有感激和赞美才能激发这样的喜悦。
蚂蚱啊,你们这么快乐,好像南二环路都是你们的,好像这个清晨都是你们的。事实上,就因为你们这么欢乐,这南二环路就真正的是你们的了,这个清晨也真的是你们的了。
我跟自己说,从明天起,我要把女儿早早叫起,让她与我一同在南二环路看蚂蚱,一同感受蚂蚱在自然状态下喜悦的叫声。同时,还要她学会感激,感激南二环路,感激路两旁的绿化带,更感激这修路栽花种草的人,从而真正学会爱、学会快乐。
行走在古城南二环路,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渴望,一种喷涌的感激和赞美的渴望,强烈到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这就是我愿意成为古城南二环路上的一株树、一棵草、一朵花,甚至树、草、花上的一颗露珠,美化南二环路、呵护南二环路,让南二环路随着总要前进的历史,把古城装扮得更加靓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