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档案馆长讲述长征

2006-11-18 19:35
党史纵横 2006年10期
关键词:湘江军团草地

萧 光

萧光:1929年5月参加红军,后任红一方面军政治部政治教导队连政治指导员,1933年到一方面军司令部当机要科译电员,随后参加长征。抗日战争期间,任新四军三师师部机要科科长。解放战争期间任华东军区司令部机要科科长、机要处处长。解放后历任中共华东局办公厅副主任、机关党委副书记,中共中央办公厅机要局副局长,中央档案馆馆长、党委书记,中央国务院联合接待室主任、党委副书记,1983年10月离休。在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到来之际,我们在他的家中,倾听了他对长征的追溯。

今年是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纪念。70年前,中央红军离开江西瑞金革命根据地,开始二万五千里长征。那段经历虽然已经过去70年,但是它所表现出来的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红军不畏艰难困苦,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在我们这些亲历者内心留下了永难磨灭的记忆。

大家都知道,长征是中国革命,乃至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壮举。中央红军(第一方面军)长征历时一年,走过了二万五千里。一路上爬山涉水不说,还要和国民党几十万围追堵截的军队打仗,历尽了千辛万苦。

开始长征并没想到要走很远很久

开始长征时,我们并不知道红军要往哪里去,要走多远。看到老百姓依依不舍和不安的心情,我们只能说:“我们很快会打回来的。”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二万五千里,等到再解放江西时,已经过了近15年。

长征是红军没有办法的选择。1931年以后,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路线在我们党内逐渐占据了统治地位。特别是在第五次反围剿作战中,李德、博古排斥毛主席的领导,他们的主导思想是要“夺取中心城市,争取一省或数省首先胜利”,制定的战略战术也脱离当时实情,采用单纯的防御战略,以阵地战、堡垒战代替运动战。红军在军事指挥上的错误帮了蒋介石的忙,使红军的仗越打越糟糕,根据地越打越小,敌人步步紧逼。最后,不得不仓促决定离开中央根据地,开始战略转移。

我从1933年开始在前方的红军总部做机要工作,负责搞译电。我记得刚开始说转移时是很秘密的。当时林彪、聂荣臻一军团在福建,彭德怀在赣州。通过电报,得知一军团从福建撤到兴国。后来又从电报里知道要跟二六军团会合。当时他们在湘、粤、赣边区,领导者是贺龙、肖克、任弼时。

当时机要科有十几个人,科长是从苏联回来的毛庭芳。当时中央、中央军委在瑞金,前方总部在建宁,前方总部政委是周恩来,朱德任军长。1933年12月我们从前方回到瑞金和中央军委合并了,成立了一局、二局、三局、四局。一局负责作战、机要,二局负责破译,三局搞电台,四局搞行政。一局局长开始是张云逸,后来是彭雪枫。我们原来的十多个人,合并到一局的军委机要科。

1934年10月,我随红军第一方面军从江西瑞金出发,作为中央军委机要科,一直紧紧跟随毛主席、周恩来、朱德、刘伯承等领导人行动,负责中央军委对全军行动的命令、指示、重要情报的上呈下达、各部队行动情况的上报,各种敌情的通报等等。

长征路上最辛苦最忙碌的,就是周恩来副主席。部队一出发,我们机要科、电台、作战参谋、警卫部队总是跟在周副主席身边,经常是先头部队走得差不多了,周副主席还在工作,他总要等前后部队联络接通了才走。

机要通讯工作是首长的耳目、喉舌,关系到战斗的胜负,红军的命运。所以,无论打仗、行军、住宿,我们总是离首长最近,首长走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长征途中,译电员、报务员工作十分辛苦。不仅行军时要背着沉重的电台机器、文件和行李,同大家走一样的路,到了宿营地还要长时间工作,天上有敌机轰炸,地上有国民党蒋介石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每天神经绷得紧紧的。

机要工作的特点就是时效性,我们经常是边行军,边工作,电报一来,立即找个隐蔽的地方,迅速把电报译出来,马上交给首长,处理完电报又继续追赶队伍。连续工作使我们常常是边译报,边打瞌睡,有时端着杯子喝水,碗一掉,人就睡着了,等候回电的功夫,人就打起呼噜了,经常几天几夜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我从事机要工作几十年,感到最累最苦就是在长征路上,电报量大,环境险恶,战斗频繁,对人的意志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周副主席曾经对我们说:你们虽然不上火线拼杀,但机要工作的成效是一般战斗员所做不到的。一份及时无误的电报,会给部队奠定胜利的基础,一字之差,失之毫厘,就会差之千里,给全党全军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离开苏区后,各方面的条件越来越差了。没有桌椅,背包就是我们的办公桌;没有铅笔,就用树枝子、竹签子代替;没有墨水,就用烟灰冲上水当墨汁;没有纸,我们把用过的纸上的字擦掉再用,发现一块小纸都像宝贝似的留起来。在经过藏区时,废弃的藏文经幡纸的背面,凡是能利用的都为我们所用。铅笔小得拿不住了,插在子弹壳里接着使。

周副主席平时对我们要求很严格,要求我们工作必须做到秘密、迅速、准确。他常说:“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延误时间,不能有差错,不能泄密。”还说:“能早一分钟得到中央的指示,就能多争取一分胜利。”

有时行军赶上大雨,我们用油布把密码本严严实实地包好,挟在腋下,浑身上下被雨淋透了,可密码本却是干干的,完好无损,因为它是我们的生命和战斗的武器。毛主席也十分关心文件电报的安全,不止一次地叮嘱工作人员,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文件、电报。并对警卫员说:“遇到危急情况,你们不要顾我,先保护秘书和文件。”

长征路上最惨烈的战斗就是湘江战役

红军从江西瑞金出发,一路西进,连续突破敌人三道封锁线,11月下旬,到达湖南、广西交界的湘江东岸。蒋介石调集了四十万大军,在广西全县、兴安、灌阳布下口袋,设置了第四道封锁线,企图利用湘江天然屏障,前后夹击,把红军消灭在湘江东岸。

当时,如果中央红军能轻装前进,利用湘桂军阀之间的矛盾所造成的在防线上出现的缺口,本可以顺利抢渡湘江。但是长征初期的军事指挥权还掌握在博古、李德等人手中,他们主张“整体迁移”。红军主力从瑞金一出发,就像大搬家似的,坛坛罐罐,什么都带着,挑子和担架就有两千多副,还有大批的驮骡驮马,整个部队笨重不堪,行动缓慢,一天能走二三十里路就了不起了,就像“背着石碾爬山,挂着哑铃渡河”。当时很多人没见过李德,只是听说他是共产国际派来的顾问。

红军为了隐蔽行动,常常是夜里行军。8万多人沿着羊肠小道艰难行进,拥挤不堪,走走停停。五军团担任全军的后卫掩护,被敌人紧紧咬住屁股,不分昼夜地边打边撤,处于十分被动的境地,五军团的34师走在最后。

当时中央已经感到湘江一仗的严峻形势,存亡在此一举。一军团是红军主力

中的主力,长征路上的开路先锋,最艰难的任务常常由一军团承担。他们和三军团互为左右手。11月25日,一、三军团抢占了湘江的重要渡口,而中央纵队离那里还有100多里路,总司令部十万火急电报,命令中央纵队火速前进,迅速渡江。

部队开始轻装,扔东西,急行军,日夜兼程,但还是在两天后才赶到渡口,这时敌人已经从四面包围上来,前面的部队拼命坚守阵地,掩护大部队过江,后面的部队浴血奋战,阻击敌人,战斗非常激烈,整个湘江硝烟弥漫,炮火轰鸣,震耳欲聋。

此时,周副主席还留在湘江东岸,组织指挥各军团,全力堵截蜂拥而至的敌军,以保证渡口的安全,掩护中央纵队渡江。我们电台、机要和参谋人员紧紧跟随周副主席。

最初我们是准备从几个渡口过湘江的,但后来有两个渡口不行了,被围上来的敌人封锁了。只剩下了一个渡口,所以整个部队过得很慢。一军团的一部分跟军委总队一个渡口,后面有五军团、八军团一直在为我们打掩护。

那时临近入冬,夜里天气很冷,江上临时搭起浮桥,各部队人马争分夺秒,日夜不停地从几个渡口强渡过江。当时大家都劝周副主席赶快过江,可他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说还要到其它几个渡口看看,渡江迟一分钟就多付一分钟的牺牲代价。和周副主席一起在东岸的2天,晚上根本睡不着觉,想睡也睡不着,炮火不断。直到部队大部分过了江,我们才跟着周副主席离开东岸。

湘江一战,我军损失惨重。我们从瑞金出发时有八万六千多人,湘江战役后只剩下三万多人了。在地面炮火、飞机轰炸和机枪扫射中过江,有的同志中弹倒在湘江里,有的被湍急的江水卷走,江水都被染红了。伤亡最大的是那些担任掩护和阻击的部队,和敌人打了五天五夜。担任后卫掩护的五军团34师和三军团的18团被敌人截在湘江东岸,陷入敌人重重包围,几乎全军覆没。八军团的几支重要部队都被打没了,过江后,八军团番号取消,将剩余部队补充到另外几个主力兵团去。

七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那英勇悲壮的场面,想起与敌人激烈拼杀的情景,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心里就隐隐作痛。“左”倾冒险主义领导者在军事指挥上的错误,又一次使红军遭受了严重的损失。

从第五次反围剿战斗以后,红军总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湘江战役后,部队中的不满、怀疑和要求更换领导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点。过了湘江,毛主席极力主张放弃与二、六军团会合的计划,改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前进,争取主动,打几个胜仗,使部队得以喘息和休整。

中央政治局在黎平召开会议,王稼祥、朱德、张闻天、周恩来等大多数同志赞同毛主席的主张。会议结束后,部队经过整编,立即向贵州进发。记得打下茅台镇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茅台酒多么有名。很多人听说用酒擦脚走路活血就拿来擦脚,我也是用茅台酒擦了脚。

1935年1月,红军强渡乌江,攻占了遵义,这是自长征以来红军打的第一个大胜仗,大鼓士气。打开遵义城以后,我们在那停留几天进行休整。部队就住在开遵义会议的那个大院里,原是一个师长的公馆。机要科住在楼下,首长住在楼上,开会也在楼上。博古、周恩来、朱德住在里边,毛主席和王稼祥住在外边。

中央在遵义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总结了五次反围剿以来的失败情况,撤换了博古、李德的军事指挥,选举了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王稼祥、朱德为中央领导,并成立了毛、王、周军事指挥小组,遵义会议是中国革命成败的转折点。毛泽东的威望、领导地位和核心作用确实是在中国革命的实践中逐步形成、发展和确立起来的。

最危险的时候要算张国焘分裂党和红军

1935年6月末,我们红一方面军翻越大雪山夹金山后,在懋功和红四方面军会师了。最开始还以为又碰上敌人了,靠近一观察,是八角帽红五星,才知道是自己人。那是李先念的队伍,就这样我们在懋功附近和四方面军会师了。

两军汇合,大家特别高兴,欢呼雀跃,拥抱在一起,像见了亲人,还开了会师庆祝大会。中央在懋功以北的两河口召开了政治局会议,确立了继续北上,建立川陕甘抗日革命根据地,促进全国抗日民主运动的战略方针。

会后四方面军向中央提出要电台,要机要干部。军委决定派我们到四方面军去工作。同去的有电台队长岳夏,电台政委袁光,机要员陈茂生和我等几位同志。从此,红四方面军仿效红一方面军采用机要和电台分开的体制,有了专职译电员。

本来,两大主力会师,摆脱了敌人的追击,有了明确的行动方向,形势很好。可是这时候的张国焘仗着自己人多,兵强马壮,跟中央闹独立,妄图分裂红军,另立“中央”。毛儿盖会议后,党中央决定红军分为左右两路北上。右路军在毛主席、周副主席的率领下。由毛儿盖经过草地,在坝西等待张国焘率领的左路军北上。

张国焘率领左路军走到草地,到了阿坝后,拒绝执行党中央北上的命令,擅自命令部队返回草地南下。当时经我们手发出的电报都是南下的命令,我们很奇怪,感觉事情不对头,就悄悄用电台和中央军委联系,问中央到什么地方了,有什么指示,我们怎么又南下了?

后来,张国焘发现了我们的做法,下令不准电台对外联络,把我们这部电台改成了新闻台,让岳夏去收新闻,切断了我们与中央的联系。我随后即被调到当时的金川省委。

与敌人打仗我们一点不害怕,可是红军内部出了问题,错综复杂的路线斗争对机要战士的政治嗅觉和革命立场是严峻的锻炼和考验,我们日夜盼望早日摆脱这种困境,跟着毛主席北上。

张国焘公开与中央分裂后,强行命令四方面军从草地调头返回,蛊惑战士南下成都坝子吃大米去,实际上是向川康边境一带退却。张国焘南下一路碰壁,遭到敌人的合围,几仗下来,红军伤亡过万,加上川藏边区自然条件很恶劣,人烟稀少,没有粮食,陷入困境。

这时,红军第二、六军团在贺龙、任弼时、关向应的率领下,突破重围,来到甘孜。在朱德、刘伯承、贺龙、任弼时等的坚决斗争下,广大指战员看清了张国焘的主张根本行不通,不愿意再跟着他走,纷纷要求北上。张国焘无路可走,没有办法,只好北上。

这个时候,我也因为金川省委撤销,被调到红五军团,在军团长董振堂的率领下,我第三次踏上了过草地的艰难历程。红四方面军是三次过草地,三次爬雪山,走了比二万五千里更长的路,历时两年,这都是张国焘错误路线造成的恶果。

最艰苦的经历是第三次过草地

在过草地之前,我们先翻过了雪山,我记得一共翻过了两座雪山。雪山上终年积雪,空气稀薄,雪山上根本没有路,又滑又陡,空手爬都很困难,何况我们还背着发报机、电台、密码本和重要文件。我们的军长董振堂看我个子又小又瘦,还背那么多东西,就把他的马让给我骑。我推让不

掉,就把所有的东西连干粮都放在马背上。

下山的时候,这匹马一下滑倒,摔到山崖下,连同我仅有的一点干粮都滚下去了,我心痛了好长时间。董振堂看见了,就把他的干粮分给我一半。在那种情况下,这点干粮就是救命粮,比黄金还贵啊!

虽然我所有的东西都随着摔下山的马没有了,但密码本还在身上。我们当时有个规定,密码本不离身。那时的密码本是32开油印的,由我们自己编制。最早的密码是周恩来编的,密码比较简单,没有汉字都是码子,用加减法,当时叫“豪密”。后来有好几套密码本,还有明码本。一般的字码本子都是译电员自己编的,有经纬交叉码子,交码是乱的,自己编的字也是乱的。没有专门的人编,抽个人编一下,印出来大家看。到了抗日战争时期,就有专门编密码的科了。

天灰灰,草莽莽,遍地沼泽,满目荒凉,这是1936年7、8月间的川西草地。饥饿、寒冷、疾病、伤痛、疲劳、泥沼……随时随地威胁着我们每个人的生命,而饥饿是最大的威胁。在过草地之前,我们捡了牧民丢掉的烂羊皮、烂牛皮,剪了做鞋穿。后来没的吃了,就用火把鞋上的毛烤掉,刮干净,煮了充饥。草地沿途的小山包旁,小树下面到处可以看到饿死的红军战士的尸体。我们的机要科长毛庭芳就是在过草地中牺牲的。

进草地之前,我就因为饥饿和疲劳,身体极度虚弱,害了伤寒病,一连几天发高烧,烧得我不住地打寒战,呼吸困难,浑身无力。我只得拄着棍子,咬着牙赶路,再累也不敢停下来,怕一坐下就站不起来了。

部队走,我跟在后面赶,部队休息,我还是一步不停继续往前赶,生怕掉队,掉队就意味着永远留在草地里了。就这样,一直熬到出了草地。当走出草地时,我已经奄奄一息,一下昏死过去,一连20多天没爬起来。能活着走出草地,真是幸运。有多少红军战士永远留在了草地里。

我知道,除了马克思嫌我年纪轻不肯收我外,是红军队伍中的团结友爱救了我。在我患病的那些日子里,首长、同志们时刻关心惦记着我,到处为我找医找药,这个搀我一把,那个给我口水喝,一句鼓励的话就给我增添无穷的力量。

长征胜利靠什么?

我常常想,长征时,条件那么艰苦,战斗那么残酷,我们是怎么过来的?每天天上有几十架飞机轰炸扫射,地上几十万敌军围追堵截,跨越了数不尽的高山险阻,凭着两只脚板,长驱二万余里,纵横十一个省,胜利完成了战略转移,完成了保障作战指挥顺畅和保护党的核心机密安全的繁重任务,靠的是什么?我觉得一是靠党中央、毛主席的正确领导,这一点在遵义会议前后特别明显。长征之初,面对敌强我弱的态势,我们硬打硬拼,结果是鸡蛋碰石头,节节失利;遵义会议以后,确立了毛主席的正确领导,坚持了毛主席的正确主张,纠正了“左”倾错误路线,才开创了中国革命的新局面,迎来了中国革命一个又一个新的胜利。

我在毛主席、朱德、周恩来等革命领袖身边工作的时候,亲眼目睹了他们为中国革命,为红军的胜利所付出的艰苦卓绝的努力。他们具有无比坚定的信念,对革命胜利充满信心,毫不动摇,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

长征能够胜利,再一个就是依靠人民群众的支持。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参加红军大多是受地主老财剥削,活不下去的穷苦人。

我出生在广东大埔县一个贫苦的农民家里,三四岁就跟着奶奶到山上放牛。九岁时背井离乡,随祖父到福建龙岩谋生,在一家裁缝店当学徒,实际上就是童工。整天给老板娘抱孩子、挑水、劈柴、干杂务,稍不如意,就挨打受骂,吃不饱饭,还不给工钱。

1929年5月,毛泽东、朱德率领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攻占了龙岩城,组织农民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政权。我看红军遵守纪律,官兵平等,处处为老百姓做事,一心一意要当红军。

长征路上,虽然条件很艰苦,但红军纪律特别严明,拿了老百姓的粮食,都要留下条子,放几块大洋。那个时候如果违反了群众纪律,抓到要枪毙,一点不含糊。红军打土豪劣绅,把他们的财产分给穷人,宣传翻身闹革命的道理。凡是红军经过的地方,老百姓都知道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冒着生命危险为红军带路,当挑夫,为红军治伤,抚养孩子,沿途有成群的人加人红军,壮大红军的队伍。

三是靠红军的团结。如果没有团结一心的精神,红军队伍早就被打垮、打散了。而同心同德、互助友爱、官兵一致、党员和干部的模范作用则是团结的基础。每当我回想起长征的岁月,朱老总、康克清大姐、董振堂军长等许多可敬和难忘的面容就浮现在我眼前。朱老总大无畏的英雄气慨和乐观主义的精神时刻感染着我们。

记得过草地之前,朱老总风趣地对我们说:“野菜是个宝,红军少不了。”他教我们如何识别野菜。看见谁掉队了,他常常会把自己的马让给跟不上队伍的人骑。他还帮着战士洗脚、包扎伤口,把自己的粥让给伤病员吃,自己却吃野菜。

长征路上,康克清大姐是我们的指导员,她最能吃苦,组织上照顾她是女同志,给她配了一匹马,可她从来不骑,总是让给那些走不动或身体不好的同志骑。她真是靠两个脚板走完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她的勇敢和吃苦耐劳在整个红军队伍中传为佳话,她不愧是一个女中豪杰。

董振堂军团长是爱兵模范。他虽然是红军将领,但对战士情同手足。凡是和他相处过的同志,无论干部还是战士,全都被他的爱兵精神所感动。大家都知道,如果董军团长的棉衣穿上了,说明部队的棉衣都穿齐了;如果董军团长的棉衣还没穿上,就说明部队还有人没穿上棉衣。

我能从长征中走过来,并且活下来,一辈子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就像朱老总说的:“我们红军部队是革命大家庭,同志们要发扬阶级友爱、团结互助精神。我们长征的每一个同志将来都是干部。每带出一个同志,就给革命增添一份力量!”跟着这样的首长,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还有什么敌人不能战胜。

在战争年代或艰苦条件下,大家相互依存,谁也离不开谁,容易保持革命队伍的团结。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在各种利益面前,要保持高度的团结精神就比较难了。

红军长征胜利已经过去70年了,但长征的精神永存,她不但是我们党的,也是中华民族的,同时还是全人类宝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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