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枫
考入美术学院之后,由于绘画底子薄,基础差,再加之贪玩心切,在全系38名同窗中一直处于“打狼”的位置。参加院系绘画展,被推荐参加市省、乃至全国绘画大奖的机会,从来没有莅临到我的头上。
学院不远处,坐落着全城最大的文化广场,每逢周末的傍晚,这里的文化大集便开市,卖图书的,卖雕塑的,出售文房四宝的,出售书法条幅的,应有尽有。系里那几位绘画功课上乘的同窗,试探着把自己的几幅国画拿到大集上沽售,虽然售价很低,但毕竟不乏买主。他们用卖画得来的钱,宴请全系同窗,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勇气光临。他们那种胜利者的微笑,是对我最无情的刺激。
“我们从书本上,从象牙塔里学到的艺术,只有通过市场检验,只有被人们认可,将来才会英雄有用武之地……”同窗这样的一席话,给我来了个“透心凉”。我认为自己不是一块学习绘画艺术的料,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前途。我做出了退学的决定。“什么?退学!”父亲大为光火:“遇到点小挫折就打退堂鼓,这哪像我的儿子!”接着,父亲一边夸奖我有艺术潜质,是金子早晚会闪光。一边鼓励我也到文化大集去卖画,看看有没有人买账,然后再定夺是否退学。
周末的傍晚,父亲亲自陪伴我来到了文化广场。看到我把自己精心绘制的两幅国画摆上地摊时,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那天晚上我的运气极佳,两幅国画摆上地摊仅20分钟,就沽售一空。可那几位同窗却一幅也没有卖出去。于是,他们开始抱怨,如今的老百姓都是土老冒,根本没有艺术细胞,根本不识货。可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却抑制不住初战告捷的喜悦心情,先是跑到家向爸通报了这一特大喜讯,后又回到学院把退学报告撕了个稀巴烂。
这次市场检验,售画成功,对我的触动极大,使我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艺术潜质,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一块搞艺术的料。从此,我开始刻苦用功,把大部分时间都投放在了研究绘画理论,临摹绘画技巧上,取得了较快的进步。每逢周末父亲总要陪同我到文化大集去卖画,每次都能卖出几幅作品。一次,一位同窗拦住了一位买画的老妪发问:“你为什么买他的画,他的画好在哪里,能说给我听听吗?”老妪绝无二话地扬长而去。当我把第100幅画卖出去之后,爸忽然对我说,好了,你已经经受住了市场的检验,以后就潜心学习,不用再去卖画了。我用卖画赚来的钱给爸买了一件羊皮夹克,爸很高兴的样子。四年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走出了大学的校门,很顺利地找到了一份如意的工作。
单位给老爸分了一套新房,乔迁新居那天,我在爸的书橱里面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用蜡纸封着的纸轴。里面不多不少珍藏着100幅画,那都是我在文化大集卖出的画。原来,每次我去卖画时,爸就在不远处盯着我,把钱交给素不相识的过路人,拜托他(她)到我那里帮他买一幅画。为了攒足买画的钱,爸戒了吸了多年的烟,戒了喝了多年的酒。父爱留痕,这100幅画如同一道深深的车辙,伴我走过了人生最难忘的十字路口,伴我走向了成熟,迈向了成功,使我一生一世铭记着那沉甸甸的厚重父爱别样情。
(责编/赵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