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宁
“你在,我在,故语文在”,这句话套用了当下很流行的存在主义哲学——“我思,故我在”(笛卡尔)、“我反抗,故我在”(加缪)的话语。在此,笔者想探讨一下什么是现代语文教育真谛的问题。
德国教育家斯普朗格说过:教育的核心是人格心灵的唤醒,教育的最终目的不是传授已有的东西,而是要把人的创造力量诱导出来,将生命感、价值感唤醒。始终叩问教育真谛的笔者,试图通过语文教学的小径小心翼翼地触摸现代语文教育的灵魂,似乎就成为自己语文教育教学的终极目标抑或境界。教育的灵魂是否在场,不在于教师滔滔不绝地宣讲,甚至像鲁迅先生那样激进地“呐喊”,而在于学生是否时时清醒,带着清醒的灵魂时时出场、在场、不退场。作为连接传统与现代的母语教育的教者,必须关注学生的心灵,重视心田的耕耘,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麦田守望者”。否则,其他的一切做法,都是舍本逐末的、不负责任的,甚至是不道德的行为。
语文到底是什么,历来众说纷纭。我更欣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给语文下的定义:语文即人自身。语文不是别的,语文就是人自身,可谓深中肯綮地道出了语文在关注人的灵魂方面的伟大意义。语文必须关心人的存在。人是什么?人就是人,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谁也没有主动要降生于这个纷乱芜杂的世界上来,人的存在既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人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具体时间与空间,也不能逃避自身与外界的所有问题。人必然面对世界,所以必须面对自身以及面对自身于世界的现时、现世、现实的真实存在。人根本不能逃避什么,人必须面对,除此之外,人已别无选择。人就是一种生命流动变化的存在,是在现实时空中生存且不断成长的鲜活的生命样式。人的本质是在时间的流动和空间的变换中不断拓展、不停呈现的。人的时间结构包括过去、现在以及未来,过去时间的积淀会由生命本身带到现在,以至未来;现在会成为过去,过去也只不过是过去之过去的“未来”。人必须面对这个“存在”,方能感知自己的“存在”。语文教育的终极意义就是不停地提醒施教者与受教者:山存在,水存在,世界存在,因而自己存在。
对于处在教者角色的语文教师而言,应真正使正在受教育的鲜活的生命明确自己的神圣使命,安顿好自己的生存状态,直面黯淡的生命存在,关注新异的生命体验,保持旺盛的生命活力,挖掘深厚的生命潜能,发展独特的生命个性,提高自身的生命质量,实现自我的生命价值。使他们不断地自我内窥,照料心魄,追求智慧,从而获取智慧之爱。
语文教育必须采用叩问式的教学方法。叩问学生的灵魂,让其心无旁骛,心要在焉。在此时此境,在历史与文明的坐标点上,清醒地认识自己的人生处境。笔者在《石头与花朵》、《文学教育在高中语文教学中的地位、作用及意义》、《教师要用灵魂凝视每一个学生》、《〈阿Q正传〉对人的生存的启示》等多篇论文中,阐述了母语教育即灵魂教育的思想。其观点还算高屋建瓴,受到普遍的认同。
语文教育的根本任务必须时时拷问在者的灵魂。在者,就是存在者,包括授者与受者(其实,授受型师生关系的提法在新课程理念下已经显得过时)。在者的灵魂,往往戴着躯体的牢笼,在途中,在不自由地艰难前行。闻一多先生所解说的“诗”,就是带着镣铐的舞蹈。笔者有“舞者,旋转如陀螺”、“蜗牛被家押解着四处流浪”、“一匹雪白的白马在白雪中雪白”之类的诗句,阐释的就是笔者作为一个现实的在者在世俗中孤独、无奈以及在孤独无奈中故作坚强、矜持的真切体验。语文教育,就是不停地强调人在途中栉风沐雨的漂泊感,以及寻找灵魂回乡之径的使命感。
钱钟书先生有一本《写在人生边上》的著作。他说人生是部大书,自己的文章只能算是写在人生边上的。这是大实话,道出他作为在者的“边缘”感受。是啊,人在边缘,你不是世界的中心,世界不会围着你的旋转,相反,你必须“旋转如陀螺”,在旋转中,你所感知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语文教育最真实的一面,就是让在者真实地体验人生,强化自己处在世界边缘地带的那种被放逐的真切感受。
语文教育即文学教育。文学为的是在者,而且是对在者当前目下状况的肯定。文学必须是对个体生命的确认,对永恒人性的探究,寻找在者生存的理由。文学教育的作用是使人认识到自身生存的困境,从而寻求一种诗意的栖居方式。文学教育的意义就在于阐释诗意——即在者生命本真生存的光华,使在者成为自己灵魂的真正守护者。在文学教育的过程中,必须始终渗透着乌托邦的浪漫情怀。因为,作为在者的一方面,学生稚嫩的心灵总是充满着对乌托邦理想的一种朦胧的诗意的期待。他们是立足于现实的,但是他们对现实往往作理想化的理解,他们更渴望展现心灵的愿望。他们的思想底蕴,除了现实的关怀之外,还有形而上的关怀,思想的翅膀总是期待着在更广阔的空间自由无羁地翱翔。只有文学教育才能把作为乌托邦情怀寓所的文学语言提高到非常重要的地位,加以重视。一切现实以外的愿望都在语言当中,靠语言来转运,靠语言来承担,靠语言来面对。文学语言所运转、承担、面对的只能是灵魂慰藉、精神自由之类的东西。语文教育的终极目标,就是要通过诗化的文学语言,点击在者心灵空间里固有的乌托邦情怀,从而为在者打开一扇通往世界的窗户。
语文教育的灵魂就在于通过文学教育的手段培植在者的灵魂之根。只有把根留住,才能在以后的风雨人生中,活得坚持、坚定,不妥协、不动摇,并且开出绚丽的花朵,结出丰硕的果实。
语文教育提倡叩问式的教学方法,是有一定道理的。提问、对话最能启迪智慧,激发心智。哲学就诞生于辩论。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就是常常采用叩问式的教学方法教导他的弟子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这个古老的,看似浅易却玄而又玄的问题,也许没有终极答案,但却引发了人们对人生终极意义的思考,特别是人对自身命运的思考;思考的结果,又不知诞生了多少思想者、哲学家,但问题还是悬而未决的。这足以证明,问题的价值远远大于答案的价值。至于真理是越辩越清晰,还是越辩越模糊的辩论,似乎已经不再是作为一个问题而存在:真理的确是在辩论的过程中得以发展的,这应是颠覆不破的真理;人也是在辩论的过程中得以发展的,也应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柏拉图的教学方法主要是对话法,他有《对话录》在世,这一点类似于我国古代的圣哲孔子——《论语》也是一部《对话录》。《论语》中的《侍坐》等章常常让我感动。治国理邦的宏大理想年轻人哪一个没有?问题的关键是态度与行动。大话好说,做起来困难。做人要“敏于事而讷于言”,是智者的一句中肯的忠告。对话要经济、有用,并且必须是师生双边的活动,在平等的地位上,教师的话语霸权应该予以及时罢黜。语文教育中的对话必须是精神层次的对话。在课堂上,谁都可以发问、辩论,甚至是争辩。要能启迪学生提出有价值的问题,鼓励歧异的思维,不怕歧路亡羊,可以得出歧异(歧义)的甚至是丰富多彩的答案。
总之,语文教育是一项心灵工程。教师既是设计者,也是参与者。作为在者的教师,灵魂必须在场,并且还要时时提醒作为在者的学生,灵魂必须在场;通过心灵,交流智慧、爱以及智慧之爱,使得语文教育的灵魂时时在场、处处在场。
(作者单位:735200甘肃省玉门市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