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原来很美

素　黑

发现，我愈来愈容易哭。

听一首老歌，读一封旧信，默默坐在情人的旁边，发现街角傻傻跳出的小黑猫，蓦然，泪水闪现。

喜欢这种静默的感情流放。

曾经，发誓一定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哭，就这样铁着脸压抑着感情耗过了整个童年及少年时代。多倔强的女孩啊!大学毕业那年，有个男生低声对我说：“有天你肯在一个男人面前哭，他定是你深爱的人吧!”抱歉，我无法在他面前哭。

我一直以为他说的对，不过，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哭原来有很多种感情表露的层次。哭可以是释放，也可以是收藏；哭可以告诉爱人你有多爱他，也可以是无言以对，无可挽救的决绝代号。

譬如，那年，平生唯一一次，深夜戏院门前跟不爱的他吵架，待不能再说下去，覆水难收的地步，我张开无声的口，一颗眼泪淌下。这滴沉默，宣布了割裂和诀别。

一滴眼泪的含意，远比千言万语清晰有力，足以打翻历史。

愈来愈容易哭，因为愈来愈被爱感动。流过很多动情的眼泪，可能是吃到新鲜清淡的素菜，可能是暴风前发现天地一瞬间染成无尽的橙黄，可能是怀念爱人震撼我生命力量的声音，又或者，发现爱人睡着时可以那么美，睡脸在晨曦淡微的蓝光中发亮。

结果，我还是在不爱的他和很爱的他面前哭过了。原来，在谁面前哭，跟与谁的感情深度，可以大不相干。

话得不称意，需要能量补给的时候，找个情人依偎是好，找自己依赖更好。身体会给自己需要的力量，就像需要自慰一样，为生命补给能量。哭，也是力量的泉源。

譬如近日狠狠把工作堆在身上，在无形的工作和感情压力下，失重感索然暗涌，像噩梦中负面能量疯狂地释放自己一样，一切在失控，感到无限不安，满脑子胡思乱想担心未返家的他会不会出了意外害怕他飞往巴黎后不会再爱我。紧紧拥着他听他的心跳声感动到时间停顿突然，泪怆然流下。

哭过后，感情得到纯化，换回来爱。爱比前更深化，什么也不用怕了。泪告诉我，不安是真的，也是假的。

懂得哭，便知道勾起哭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哭得出，释放不需要的，负面的情绪。哭过后，如洗涤过的远山，拭目惊喜。

哭比什么也具治疗效应。以往过份吝啬自己的眼泪，活得很不快乐。现在因感动而哭，感到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