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冬 小 雨
2006年4月12日,安徽省安庆市美家装饰有限公司经理连学军突然在家里接到绑匪的电话:“你的儿子小宇在我手里,拿4000元来赎!”警方很快在交钱地点缉拿了绑匪——在读高中生杨奇。杨奇的交代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策划这次绑架行动的竟是两个在校高中生。王雪和杨奇,他们是同班同学,一个在班上担任学习委员,一个担任副班长,他们索要4000元的目的是为了给王雪堕胎……
偷食禁果,阳光少女品尝无穷烦恼
王雪上高二时,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她的同桌杨奇是副班长,两人经常在一起处理班级事务。两颗单纯少年的心越来越近。终于有一天,王雪收到了杨奇向她表达爱意的纸条。杨奇的表白让王雪有些不知所措,她心里对这个优秀的男孩有些好感,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杨奇目光炯炯地看着王雪,坚定地说:“我们在一起不会影响学习的。”王雪找不到一丝反驳杨奇的理由,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连杨奇什么时候开始牵她的手,也丝毫未觉察。
回到家,王雪一句话也没说就钻进了房间。她的心好乱好乱,连妈妈叫她吃饭,她也没有听见。妈妈推开她的房门,疑惑地问:“小雪,你怎么了?”面对妈妈的目光,王雪紧张得要命,她结结巴巴地说:“没什么,最近学习有点紧张,我压力挺大。”王雪的搪塞本来不应该骗过当老师的母亲,可惜,那段时间母亲李迎梅正在为评高级职称的事费心,她忽略了女儿这次的“非正常表现”。李迎梅不会想到,这次小小的疏忽,几乎葬送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至今说起这件事,李迎梅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王雪和杨奇从不过分亲密,只是在没人的时候牵牵手。王雪的成绩也并没有下降,反而越来越好,她想用好成绩来减轻对父母的愧疚。渐渐地,李迎梅觉察到了女儿的异常:女儿回家越来越迟,在家做作业总是把门反锁着。但女儿拿回来的成绩单总是不错,似乎说明女儿没什么“情况”。
2005年10月底的一个周末,杨奇让王雪去他家做作业,他父母出差了。这天,两个青涩的少年,第一次偷食了禁果。从那以后,王雪月经一直没有来,老是想呕吐。她以为是自己学习太拼命累的。
惊天霹雳,优秀中学生怀孕了
一次,王雪无意中在一本保健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怀孕初期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呕吐。王雪吓了一跳,最近自己的情况跟书上讲得差不多,莫非……王雪再也不敢往下想。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王雪偷偷去书店买了一本《早孕检测》,越看心越慌,吓得哭了起来,她用被子把头蒙住,但啜泣声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出房间。听到声音的李迎梅敲开了女儿的房门。王雪一下子慌了神,把书藏进了书包。从女儿慌乱的眼神中,李迎梅知道女儿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小雪,你在房间里干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我在……我在整理东西。”王雪窘得满脸通红,话也说得语无伦次。李迎梅知道女儿在说谎,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王雪说:“不管有什么事,你跟妈妈说,妈妈不怪你。”“没事,真的没事!”王雪异常坚决地摇摇头,她哪里敢对妈妈说这种事啊!第二天,王雪上学后,李迎梅偷偷打开了女儿的房间。可翻遍整个房间,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难道是自己多疑了?女儿要是有什么情况,不会一点不影响学习吧?女儿的好成绩迷惑了她的眼睛,使她又一次失去了挽救女儿的良机。
王雪整日惶恐不安,晚上老是失眠,做恶梦。初恋的美好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对未来无限的恐惧。她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杨奇。第二天,杨奇去药店买来验孕纸,果然,王雪怀孕了。心存侥幸的两个少年傻眼了。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王雪整个人都变了,她觉得周围的每个人都在盯着她看,都在笑话她。因为害怕同学们发现异常,她每天都穿宽松的衣服。一天课间休息时,一个女生开玩笑地问王雪:“最近你好像长胖了,是不是你妈妈老给你做好吃的呀?”一句很平常的玩笑话,在王雪听来变了味,她以为同学们已经察觉到她的变化。“你们别胡说,我才没胖呢!”说完,王雪气冲冲地跑进厕所。在厕所里,王雪把裤带紧了又紧。为了不让同学们再发现什么,王雪不再和别的女生来往,她变得越来越不合群,成绩也开始下降。高三学年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王雪的成绩由原先的全班第二名下降到了第十六名。她躲到小树林里哭了整整一个中午,觉得自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那个单纯快乐、好学上进的王雪已经死了。杨奇知道自己应该承担这个责任,但这个责任太重了,他无能为力。他自己也是个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雪的肚子也在一天天变大。王雪无心上学,整天担惊受怕,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让妈妈发现和同学们发现,那她还有脸活下去吗?不行,一定要打掉孩子,消灭她作为一个坏孩子的罪证,让妈妈依然为她骄傲。
2006年3月23日,杨奇陪王雪来到医院,他把自己全部的积蓄都带来了,只有360元。他们在医院门口徘徊了很久,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咬咬牙,两个人做贼似的溜进医院。 “已经五个多月了,不能再做人流,只能做引产手术。”医生十分同情地告诉王雪。一听做手术,王雪吓得脸煞白。杨奇小心地问:“做引产得花多少钱?”“医药费加上营养费,大概需要4000块钱。”从医院里出来,杨奇一声不吭,他捏着自己瘪瘪的口袋,垂头丧气地看着王雪。王雪除了流眼泪,再无他法。从哪里才能弄到钱呢?
铤而走险,阳光少女走向阳光背面
三天后,杨奇交给王雪1100元钱,“小雪,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了,只能筹这么多。”“那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你要对我负责啊!”王雪的泪又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杨奇急得一边骂自己一边用头撞树,吓得王雪一把将他抱住,两个无助的孩子抱头痛哭。许久,杨奇很男子汉地对王雪说:“我一定会搞到钱,为我所做的事负责。”
这天放学时,杨奇跟王雪一道骑自行车回家。突然一辆奥迪A6车停在王雪跟前,一个人探出头来招呼王雪:“小雪,要不要搭我的车回家?”“不用了,我骑车回去,谢谢连叔叔。” “连叔叔是我的邻居,我们两家门对门,他家小宇特别喜欢跟我一起玩,只有6岁。”小雪告诉杨奇。“开这样的车,肯定很有钱。”杨奇若有所思地说。沉默了一会儿,杨奇突然对王雪说:“要不,我们绑架他的儿子小宇,问他要4000块钱肯定不成问题。”王雪被杨奇的话吓呆了,“这是犯法的事情啊,我们不能做!”杨奇急了:“现在不是没办法了嘛!我们只要4000块,他那么有钱,不会为4000块钱报警的。”王雪吓得全身发抖,一时无法下定决心,她答应考虑,晚上再答复杨奇。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眠的王雪递给杨奇一张纸条:“我同意你的计划,具体怎么办听你安排,等钱一到手,就把小宇放了,绝不能伤害他。”为了万无一失,王雪和杨奇借来了很多侦破方面的书,最后他们决定,由王雪把小宇带出来,再由杨奇把小宇领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然后打电话向连叔叔要钱。
对于李迎梅来说,女儿的这一系列变化她并非毫无觉察,但她总以为女儿从小到大一直是乖乖女,不会出什么事,一次又一次错失了机会。就在王雪准备行动的前一天,李迎梅还发现女儿在家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吃饭时几次把饭扒到了碗外,问她怎么了,女儿吓得一哆嗦,搪塞身体不舒服。再问,她便显得极不耐烦,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李迎梅几次想敲王雪的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晚上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如果当天她能耐心地找女儿谈一次,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2006年4月12日,王雪把小宇骗到了公园,“小宇,你在这等姐姐,姐姐去买东西给你吃,不许乱跑哟!”王雪离开小宇,躲在远处偷偷地看着。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杨奇出现了。“小朋友,你是不是在等你姐姐啊!”“是的,我姐姐买东西去了。”“你姐姐叫我带你到那儿,她在那里等你。”小宇很听话地跟着杨奇走了。杨奇把小宇带到郊外一处废弃的瓜棚里。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他绑在一根柱子上。小宇吓得哇哇大哭。杨奇脱下小宇的外套,把它揉成团,塞进小宇的嘴里。然后急忙跑到公用电话亭,给小宇的父亲打要挟电话。王雪则装作十分着急的样子,跑回家告诉小宇的父母,小宇不见了。为了把戏演得更逼真,王雪还“急”得哭出声来。正在这时连家的电话响了。“你儿子在我手上,你准备四千块钱来赎他!钱放在离你家最近的那座公共厕所里,用砖压好。如果报警,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儿子了。”把小宇处理妥当,杨奇坐出租车回到市里,他要去那座公共厕所取钱。他哪里知道,此时的王雪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连叔叔给公安局打了电话,可王雪无法通知杨奇,杨奇没有手机。完了!完了!王雪这次真急哭了。连叔叔过来安慰她,劝她不要过于自责,不会有事的。
仅仅三个小时以后,警察敲开了王雪家的房门。连叔叔用异常复杂的眼光看着她,看得她无地自容。
李迎梅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不相信,一向懂事听话的女儿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女儿在这条歧路上走了这么远,而她作为母亲,竟毫不知情!她自愧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采访后记:记者从安徽省立医院妇产科、安徽计划生育科研所医院等市内五家医院得知,今年上半年做流产手术的未成年人比去年上涨了1.5倍,打电话来咨询的更是不计其数。对于未成年人来说,不管是药物流产还是人工流产,对孩子的生理和心理影响都是巨大的,如果得不到合理的关怀,可能会给孩子的心灵留下阴影。对于家长来说,加强与青春期孩子的沟通理解十分重要。在给孩子独立自主空间的基础上,注意观察孩子的学习和精神状态,多谈心,做孩子的朋友,指导孩子做每个年龄段该做的事。处于高中阶段的孩子,对异性有好奇和需求是可以理解的,但应明确现阶段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任务。如果早恋的孩子不慎走到了本文主人公王雪这一步,家长更应该走进孩子的心理世界,把孩子的心结打开,唤回孩子对父母的信任、对家庭的依恋,要始终对他们依然充满信心和希望。
(责编 丁可)